张宗年淡淡一笑,“我不是想着要瞒你,只是江山易主这种事儿,你总要允我好好斟酌一番说辞吧。”
凤嫣然猛的抬起了头,张了张嘴却发现找不到自己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紧张的问道,“是……是他吗?”
“是。”
两人心照不宣。
凤嫣然终于松了口气,也有些激动。是他,真的是他!不枉费自己这般费尽心思的当了他其中的一块垫脚石。
“三爷,你瞧,如今我也算是死而复生的人了,便是应该换个姓换个名了。你觉得忘尘可好?”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凤嫣然就抛开了云璟登基成帝的话题。这是她答应过张宗年的,代他服毒一事便是最后一次。从此以后,云璟一切的事情都和她凤嫣然再无半点瓜葛。
既然张宗年办到了所有她希望他办的事情,那么这份承诺,她是势必要还给张宗年的。
“忘尘?”
“对,忘却过往,尘埃落定。”凤嫣然笑着说道。
“芙香夫人那里……”
一提到芙香,凤嫣然的眼眸就暗淡了下去,“自然是要找个时间于姐姐去会一会的,姐姐诚心待我,我却不得已隐瞒太多。这份姐妹之情,我愧对于她,只希望她在明白我的苦衷以后,还能原谅我。”
“她不是小气的人。”张宗年鲜少同女人打交道,柔声细语的安慰一个女人更是少之甚少。但此刻他对凤嫣然,也可谓是难得的用心和耐心了。
“是,到时候还希望三爷替我在姐姐面前美言几句了。”张宗年对她的这份心思,凤嫣然不是瞧不出来。
既然云璟于她已成过去,那么现在和未来的她,便要准备全心全意的迎接面前这个男人带给她的喜怒哀乐了!
…※※※※※※…
但是江山易主,乱的可不仅仅是朝堂、后宫,宫外,也是喜忧参半,冷暖自知的。
芙香是在第三天的时候从白聿熙的口中知道了允帝驾崩,云璟登基成帝的消息的。她当下心里就有了两个急切的念头。第一个是去花扶柳的坟头上香,第二个却是想要去找凤嫣然。
所以当天下午,她就匆匆的让伊水准备了祭扫用的物品,然后带着春痕去了花扶柳的坟前。
已过去大半年的时间了,秋岁渐末,花扶柳坟头的青草都已经慢慢的枯萎了,远远望去,倒是有一些萧瑟的味道。
可是芙香知道,花扶柳若是泉下有知,这会儿应该是开心的。白聿熙偷偷的告诉她,允帝是被活活气死的,且死不瞑目。这对于花扶柳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慰藉了。
芙香一边修整着坟头四周的杂草,一边和花扶柳说着贴己的话,春痕则在一旁静静的摆放着祭扫的物品。半个时辰之后,芙香才搀着春痕出了坟岗。
上了马车后,她心里还是牵挂着凤嫣然,便是命随行的伊水先带着春痕回了素锦苑,自己则在岔路口的地方下了马车,然后往相反的方向去了画舫。
冬意乍现,可是芙香走到画舫的时候,背上已浮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但还没等芙香站定了喘口气,金步摇却已经满脸笑意的迎了出来。
“妹妹你且来的正好,你若再不来,我可琢磨着要去你的小苑要人了。”
“要人?”芙香不明所以的问道,“姨娘想问我要什么人?”
“自然是嫣然啊。”金步摇眨眨眼,仔细瞧了瞧芙香的模样发现她似乎并未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当下心里就凉了半截。
“嫣然?”芙香愣住了,“嫣然不在我那里啊?”
“怎么可能,三日前是七爷亲自来接的她一同去赴二爷设的宴的。那丫头走的时候和我说,可能回头先去你那里坐一坐再回来。我还在纳闷了,这一坐怎么坐了整整三日,还有,那个七爷……哦不对,现在应该是皇上……”
芙香看得出,一向遇事沉稳的金步摇是有些慌神了,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她连忙上前一步拉住了金步摇的手仔细问道,“她同七爷一同去赴二皇子的约,去的是什么地方?还有姨娘,嫣然之前行为举止可有什么不对劲?”
“说是去的青云台。”金步摇回忆了一下说道,“你要说人有什么不对劲,还真瞧不出来。”
“青云台!”芙香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了。青云台三日前走了水,本来这也是件不大不小的事儿,可偏偏紧接着允帝驾崩,云璟继位登基,所以这青云台走水的事儿就被江山易主这个更大的冲击给掩盖过去了。
最近京城里头又是人心惶惶的,大伙儿都还摸不清楚新帝的脾气,所以街头巷尾的流言蜚语自然少了许多。因此金步摇未曾听说青云台走水一事也实属正常,就连她自己也是白聿熙私下悄悄告诉她的。
而且,听闻当天那场大火中是死了两个人的,莫非……
芙香开始急了,可是眼下这个情况她是见不到云璟的,连苏伯年都已经好久没有露过面了,那么她能找的就只有白聿熙了。
可正当芙香准备和金步摇说让她在画舫等自己消息的时候,金步摇却突然神色凝重的说了一句,“不过说起来有件事儿挺蹊跷,最近这一个月以来,那个张三爷来画舫很多次了,而且每次都点了嫣然的头牌。”
“张三爷?张宗年!”看见金步摇点了点头,芙香当场诧异的就说不出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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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分崩离析,各方相求(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 分崩离析,各方相求(上)
重生之侯门弃女 第一百二十一章 分崩离析,各方相求(上) 但是,没等芙香见到白聿熙,叶书怀却先一步来到了素锦苑。芙香对他此番匆忙前来的目的猜到一二,却不曾想叶书怀一开口就让她犯了难。
“你可有办法保侯府太平?”
芙香平静的看了他一眼,第一次撇开个人恩怨认真的说道,“眼下我真的没有办法给哥哥这个保证。且不说七爷登基,为了要坐稳那个位置准备采取一些什么手段我不得而知,准备笼络何方势力我也不得而已。退一万步说,即便是知道了,我一个弱女子,又怎么能干涉朝堂政事,为所欲为呢?”
“你是不愿意。”可是叶书怀也有自己的坚持。他知道芙香和云璟的关系之前一直很好,他也明白只要芙香开口,在不牵扯到国之利益的前提下,云璟或许还是愿意卖芙香一个薄面的。
“哥哥与其在这里和我多费唇舌,不如好好的参加明年的春闱!”芙香不愿让叶书怀再无端猜疑下去,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有些如履薄冰般的微妙,好一些便能更好,坏一些也能更坏。
叶书怀早在来的路上就知道想要说服芙香在这个关键时刻帮一把侯府是很困难的事儿,他也无非是想从她的口中探一些虚实。他明白芙香素来坦荡,如此看来,她对云璟的下一步行动似乎真的一无所知。
见叶书怀沉默不语,芙香才觉得自己方才的话似乎重了一些,又柔了嗓音道,“七爷他是个是非分明、恩怨分明的人,不会平白无故的强按罪名在侯府的头上。但是同样的,若是侯府真的有过,他也是绝对不会既往不咎无端姑息的。所以哥哥,你好便是侯府好,这个道理难道你到今天还不明白吗?”
叶书怀叹了口气,突然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新帝一登基,二皇子府邸就乱成了一锅粥。左相现在人还在宗人府的大牢里,前途未卜,也不知新帝到底在打什么注意。听闻慧贵妃也被软禁了起来,二皇子素来没什么担当,此刻已经自顾不暇了,盈儿的日子自然就……”
“哥哥若是在这个时候犯糊涂,那之前那些决绝的努力只怕都要付之东流了。”
见叶书怀眼中闪过一抹犹豫,芙香又追了一句道,“江山易主,难免风起云涌。哥哥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侯府若是还想着在新帝的羽翼之下飞黄度日,那多半也是一纸笑谈了。可是若是哥哥有了出息,侯府或许还能保住今日仅剩的一点威严和底气。”
“我明白了。”叶书怀看了她一眼,终于放弃了。
“哥哥要是真明白就好。”芙香皱了皱眉,“我诚心期待哥哥能学有所成,如果下次母亲再去叨扰哥哥,哥哥便全部推到我这里来吧。”
“你……知道?”叶书怀诧异于芙香的聪慧。
芙香却笑着摇了摇头,就大太太的话题不愿意再多说什么,却小心翼翼的出口问道,“那赛娜的事情……”
“既已有婚约在身,不管最后新帝要如何处置左相,赛娜,我还是会娶她过门的!”叶书怀斩钉截铁。
这一刻,芙香欣然的在叶书怀的身上看到了另一种气质——男儿自强,一诺千金。
便是这样,叶书怀连素锦苑的垂花门还未踏进,就又原路折回了扇门胡同。
…※※※※※※…
可是,得了空的芙香连连的赶到了白府,却还是扑了一个空。出来见她的不是白聿熙,而是日渐成熟稳重的将离。
“夫人。”因为言歌的关系,所以将离对芙香是很敬重的。
“白少不在?”
“是。少爷出去了。”将离点点头,“走的很匆忙,少爷也没留个话儿,所以小的也不清楚少爷的去向。”
芙香有些失望的点点头,心中却对凤嫣然的无端失踪更焦急了起来,“若是白少回来了,你务必让他马上来一趟素锦苑,就说我会一直等他的,有要事要同他商量。”
“好。”
“那就有劳了。”芙香按捺下了急切的心思,耐着性子又说道,“这些日子的事儿有些多,言歌那里就要劳烦你多照应了,若是缺了什么少了什么一定要让人来同我说。”
“小的知道,夫人请放心。最近每隔十日都会有大夫去给她诊脉,距离生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大夫说一切都安好的。”将离一直跟在白聿熙的身边,最近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儿,白聿熙和芙香两人自顾不暇他也是了然于心的。
“那就好。”芙香闻言松了口气笑了笑,便也不再多做耽搁,先一步离开了白府的前门大院。
而此刻的白聿熙,正是去赴了张宗年的约。
“三爷找我来,莫非是事情有了眉目?”两人约在了出城门的一个露天的茶棚。人来人往的皆是商贾过客,两人坦然入座,倒是也没有显得和周遭格格不入。
“说起来惭愧,这两日在下也正好有点琐事在身,不然早几天就应该有眉目了。”张宗年笑着替白聿熙添了一杯淡淡的清茶。
“无妨。”白聿熙双手握杯迎了上去。
“不过话说出来,白少可别不信。”张宗年添完茶水,收了茶壶,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白聿熙道,“确实不出白少的意料,是有人蓄意放火的。人嘛,是霍府的人去东市找的小乞儿。”
“霍府?”白聿熙愣住了,“三爷说的是……晁新城里的那个霍府?”
“正是。”
“霍衍?”
“是不是霍衍下的手还不得而知,不过白府仓房走水一事,势必和霍府是脱不了干系的。”
白聿熙沉默了。他不是没有想过身边会出现心存二心的人,可是他想来想去却从未怀疑过亲如手足的那几个兄弟。不过张宗年今天告诉他的话无疑是给了他当头一击,让他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三爷可有查到其他别的一些可疑的事儿?”很快的,白聿熙就敛了惊讶的情绪,从容不迫起来。
“抱歉,因着查到了放火的人,所以就没有再往下查。不过若是白少有需要,我也是可以让兄弟们继续的。”张宗年不是商人,却不代表他不会做买卖营生。收多少钱办多少事儿,这个规矩他还是明白的。他也不是开善堂的,和白聿熙的关系也没好到那种生死之交的份上,自然是他要求自己做到哪里,自己就走到哪一步咯。
“不用了,是在下问的过分了。”白聿熙自然知道张宗年的意思,便是笑着收了口。
“人我已经带来了,现在交给白少,咱俩的生意算是结了。”见白聿熙无意再和自己继续攀交情,他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然后冲身后站着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小伙子立刻心领神会的快步出了茶棚,片刻功夫就带进来一个贼眉鼠眼灰头土脸的小乞儿。
“有劳三爷了。”白聿熙客道的点点头,然后带着那个小乞儿先起了身,放下一锭小银后便转身离开了茶棚。
上了马车以后,白聿熙就拿掉了小乞儿嘴里塞着的布条,沉着脸说道,“我无意为难你,若是你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我当下就会给你一些银子然后放了你。”
小乞儿听了后撇了撇嘴,似乎一副不大情愿的模样。
白聿熙见状,淡淡的说了一句,“那便只能公事公办了,刚好一会儿回城的时候我要路过衙门……”
“爷,等等!”小乞儿一听“衙门”两个字就慌了神,“我本来收了霍家小厮的钱,办完了事儿就应该马上出城的。但是我却偏偏手痒,去赌坊转了一圈,这才被三爷的人抓到的。”他不知道白聿熙到底想知道什么,所以一开了口便是一股脑儿的全都往外倒了出来。
“霍家的那个小厮,你可知道叫什么名字?”白聿熙睨了眼。
“我不知道。”小乞儿摇了摇头,满脸的认真。
“那长的什么样子你总知道吧?”
“还不就是个人样儿……”小乞儿嘟囔了一句,突然一个激灵抬头道,“爷,那个人的左眼眉尾上有一颗黑痣,还挺明显的。”
“黑痣?”白聿熙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你确定?不是为了敷衍我胡乱诌的?”
“爷,小的不敢。”小乞儿的手被绳索捆着,他只能挪动了双腿跪了下来,然后紧张的说道,“爷,小的想过了,小的若是让爷不痛快了,小的也没办法痛快。小的已经得罪了霍家,若是被霍家的人知道了,小的自然也没什么好下场。还不如将知道的都告诉了爷,求爷就放小的一条生路吧。”
“这一会儿的功夫,你心思转的倒挺快。”白聿熙对于小乞儿前后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模样有些不屑,却又觉得可悲到有些可笑。
“爷,小的只为保命。”小乞儿这倒是说了一句大实话。
“你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