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吧,小孩子就是好哄。
第二天大早,许攸就抱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准备好的套索去了西侧围墙脚,这奇特的行走姿势引得路上许多下人纷纷回头,笑嘻嘻地指指点点。没见过两条腿走路的猫咪吗——真是没见识!
茶壶也摇着尾巴跟着,它虽然不知道许攸在忙些什么,但总喜欢跟着,咧着嘴傻笑,憨厚得不得了。许攸现在对它可好了,再也不欺负它——好吧,虽然有时候她喜欢骑狗,但是茶壶自己也喜欢啊。
许攸叼着套索爬上围墙,小心翼翼地放好了,又把绳子一路牵到草丛里,然后蹲在里头不动了。茶壶见她不动,也乖乖地在她身边趴着,伸长了舌头好奇地朝四周打量。
她们等了老半天也不见那只三花猫的踪影,茶壶终于有些坐不住了,弓了弓腿想要起身,才做了个动作就被许攸给按住了。她鼓着脸一脸严肃地看着它,爪子搭在它的腿上,虽然没出声,但意思很明显。老实的茶壶“呜呜”了两声,终于还是又趴了下来,下巴搁在地上,索性把眼睛都给闭上了。
荔园里,赵诚谨和沈嵘一前一后地进了院,翠羽赶紧迎上来,有些意外地问:“世子爷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今儿不上学么?”
沈嵘回道:“陛下招了几位太傅议事,所以课就停了。”他朝院子里扫了一眼,没瞧见许攸出来迎接,不由得小声问:“雪团出去了?”
“大早上就抱着一大堆东西出去了。”翠羽回道。荔园的人都已经习惯了那只猫的不同寻常,便是她做出再怎么惊世骇俗的动作,大家伙儿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翠羽在回话的时候表情非常淡定,就像是在说雪团吃饭了,雪团睡觉了一样正常。
倒是赵诚谨微微一愣,拧着眉头不解地问:“她抱着什么东西?干什么去了?”听起来似乎是很好玩的事,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翠羽想了想,道:“仿佛是些绳子,奴婢前几天瞧见她从外头抱进来的,这几日一直在折腾,奴婢想过去帮忙她还不让,根本不让奴婢近身。”
走廊里的雪菲小声插话道:“奴婢连着好几日在西院那棵大柿子树下见着它,躲在底下的花丛里一动也不动,不知在干什么。”
赵诚谨立刻来了兴趣,折身就朝院子跑,又招呼沈嵘道:“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他们俩将将走到围墙边就听到不远处“砰——”地一声轻响,循声望去,只见一只三花猫怒吼着从围墙上掉了下来,赵诚谨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眼前又有白色丰盈的身影犹如闪点一般从花丛中冲了出来,扑到那只三花猫身上一通猛揍……
旋即茶壶也跟了过来,傻乎乎地在一旁看了两眼,被许攸“嗷唔”了一声,也奔上前去用牙齿帮忙。
那只三花猫虽然被绳索套住,但依旧彪悍异常,挥着尖利的爪子发疯似的往许攸身上抓。许攸躲闪不及,挨了两下,愈发地气得直跳,“嗷唔嗷唔”地指挥着茶壶反击。
茶壶见许攸吃了憋,居然立刻爆发了,“汪——”地一声大叫,猛地扑上前去把三花猫按在地上张嘴就给了它一口,那凶猛的气势就连许攸都看傻了。
面前这条霸气侧漏的狗狗真的是茶壶吗?
趁着她发愣的机会,三花猫终于挣脱了套索,仓惶逃窜,一溜烟就上了墙,尔后迅速消失在围墙的另一边。
赵诚谨和沈嵘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们俩,有那么一会儿,两个人都没说话。
许攸这才发现了他们,欢呼一声就朝赵诚谨扑了上来,顺着他的裤腿十分熟练地爬到他身上。赵诚谨下意识地将她抱住,想了想,又朝茶壶招呼了一声,道:“我们回去。”
茶壶摇了摇尾巴,欢快地跟在他身后,沈嵘却悄悄留在了后头,仔细将许攸留在地上的绳索收拾干净,通通拿到厨房塞进了炤里。
第42章
赵诚谨抱着许攸回了荔园,沈嵘原本还担心他会兴奋地向大伙儿宣扬此事;但是他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就连瑞王妃那里都半点口风没漏。
而对于许攸而言;这一次的开战不仅是报了她被打的大仇;更重要的是;她忽然意识到原来茶壶是真正的战士。这个家伙平时除了摇尾巴和撒娇之外没看出有什么别的本事,没想到居然还深藏不露,而且,那么长的时间里居然还由着她欺负——一想到这一点许攸就觉得有点内疚和不自在。
她跟茶壶很快就成了最好的小伙伴;她再也不欺负它了;除了偶尔还骑在它背上冲锋;其余的时候都待它特别和善;甚至睡午觉的时候还会躺在它身上。二缺鹦鹉对此深表怀疑,它滴溜着小眼睛躲在柱子后头偷偷观察她们俩,又疑惑又不解。
这个胆小鬼当然不能理解曾经一起战斗过的感情。
自从那只三花猫落荒而逃后,许攸又恢复了每天上围墙巡视的习惯,茶壶现在也喜欢跟着,它在围墙下方追着跑。许攸从厨房拿了些熏肉,让翠羽用牛皮纸包起来带到围墙上,自己却不吃,走一段路就扔一块给茶壶,茶壶就更加离不开她了……
意外是在三天之后的一个早上发生的。
这一天大早,许攸送走赵诚谨后,一如既往地领着茶壶去遛弯,她爬上围墙,茶壶摇着尾巴在底下跟着。
狗狗总是很容易被别的东西吸引注意力,也许是身边飞过的一只蝴蝶,也许是不知从哪里传出的窸窣声响,茶壶每走几步就会出点小状况,要么是忽然跳到一边追虫子去了,要么就是仿佛发现了什么似的撒开爪子使劲儿刨地,一会儿,什么都没发现,又甩甩尾巴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刚开始许攸很不耐烦,过了几日就慢慢习惯了,她总不能指望一条狗能有像她一样的智商吧。她一边想着,一边蹲在围墙上探着脑袋观察底下茶壶的动静,没留神,头上忽地一暗,有什么东西盖住了她的身体,狠狠一拽,许攸就从围墙上掉了下来。
她凄厉地发出一声哀鸣,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她脑袋上狠狠砸了一下,再然后,许攸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围墙的另一侧,茶壶惊恐地抬起头朝围墙上“汪——”了几声,不见回应,它又赶紧朝围墙方向扑过来,嗷嗷地大吼……
不寻常的犬吠声很快将府里的下人吸引了过来,有人慌忙去叫荔园叫人,待翠羽过来发现许攸不见了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刻钟。
“雪团不见了?”瑞王妃得到消息时已近中午,闻言顿时有些急,“府里都找过了?齐王——”她猛地想起齐王早已出了京,立刻又顿住,想了想,又问:“今儿府里可曾来人?”
翠羽一脸焦急地回道:“奴婢招呼着荔园的下人们将王府找了个遍也不见雪团踪影。雪菲说雪团每日都与茶壶一起绕着王府散步,早上茶壶忽然叫得厉害,奴婢匆匆赶过去,只见它一直冲着围墙叫,死都不肯走。方才奴婢又爬到围墙上去看过,上头有几道刮痕,像是雪团留下来的。”
瑞王妃已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怒意,“是有人把它抓走了。”这里可是瑞王府,京城里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到王府来偷猫。
翠羽煞白着小脸,眼泪都快急出来了,颤声道:“奴婢听说,外头专门有人偷了猫出去卖的,长得好看的就能卖个好价钱,若是不好看卖不出去,便要杀了卖肉……”
瑞王妃脸色微变,深吸了一口气朝一旁的苏嬷嬷吩咐道:“叫许管事拿了王府的帖子去京兆尹衙门,他们人多,道上又熟,让他们帮忙总好比我们这样摸头不知脑的。一会儿顺哥儿回来……”她有些为难地揉了揉太阳穴,担心地道:“把他直接带到萱宁堂来。”
赵诚谨回来若是晓得猫丢了,还不晓得要哭成什么样。
整个京城都在忙着找猫的时候,没有人知道,许攸已经被带出了城。
她头上挨了一家伙,脑袋一直痛得厉害,昏昏沉沉的,连站也站不起来。当然,现在她根本没法站。她被个大麻袋套着,闷闷地喘不上气,耳畔有“得儿得儿”的马蹄声,身上一颠一颠的。
居然被人给阴了!许攸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她到底得罪了谁,以至于有人胆敢到瑞王府来抓猫。另一方面,她又有些气恼,自己到底是太懈怠了,才打跑了一只猫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在围墙上溜达了几天,居然没有察觉到有人在打她的主意——她可不信是有人临时起意。
这人抓了她到底想干嘛呢?如果只是想要她的命,大可不必冒着危险把她运这么远。那么,是想卖了她?她上回还听花木房的婆子说,像她这样的猫外头价格还不便宜。
她晕乎了一会儿,头还是痛得厉害,索性什么也不想了,闭着眼睛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马终于停了,她被人粗暴地摔在了地上,又拖行了一阵,这才停下来。
四周很安静,甚至能听到风卷过空旷的平地发出的呜呜声,许攸猜测已经出了城。她没动,假装依旧昏迷不醒,耳朵却竖起来仔细偷听。很快便有粗重的脚步声传来,她身边的那个人哑着嗓子叫了一声“五哥。”
老五?许攸顿时一个激灵,吓得身上汗都出来了。如果真是那个老五,她今儿可就真没法善了了。老五能放过他?
“弄来了?”老五沙哑的声音响起,许攸的一颗心顿时跌入谷底。他奶奶的腿儿,这家伙报复心还真强,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他居然还能杀个回马枪,还真能忍啊。他还自己不出面,雇了别人去,得手后立刻出城,就算瑞王府把京城掀个底儿朝天,恐怕也找不到他头上。
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老五这混账东西居然也长脑子了。或者说,其实是有人替他出主意?
那个抓许攸出城的中年男人一边解开麻袋,一边讨好地朝老五道:“五哥您看是不是哪只?挨了俺一锤子,这会儿恐怕早就死得透透了,您看好了,回头俺再把她埋了,省得这东西碍了您的眼。”
许攸立刻装死,一动不动地趴在麻袋底,由着老五不耐烦地踢了她一脚。
老五嫌恶地朝麻袋里看了两眼,把眼睛挪到一边去,低声咒骂道:“该死的畜生。”一边骂,又一边朝麻袋里的许攸踢了几脚,见她始终一动不动,这才罢手,不耐烦地朝那中年男人道:“弄走弄走,埋什么埋,找条河扔了就是。”
中年男人赔笑着应下,尔后又把麻袋扛上肩头,朝老五道了别,匆匆地走了。
真要把她扔水里?许攸有点急,她虽然会游泳,可到底受了伤,体力也有限,如果这人连着麻袋一起扔,她可不敢保证自己能活着逃出来。
男人扛着麻袋不急不慢地走了有十几分钟,一直走到河边的一处小木屋才停下来,许攸隐隐听到河水流动的声响,心急如焚。她正琢磨着是不是趁着他放下麻袋的机会猛地冲出去,那男人却忽然开口说话了,“老严,老严!”
屋里有人低低地应了一声,很快的就有人迎出来,问:“又有什么好货?”
男人笑,把麻袋扛进屋,开了一道缝给老严看,“你瞧瞧这猫怎么样?啧啧,这毛色,这体型,可不是寻常猫。”
老严“哟——”了一句,伸手把许攸从麻袋里抱出来,“还挺沉!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这你就别管了。”男人得意地笑,“你替我寻个门路把它卖了,我给你分两成。”
“三七开。”老严毫不客气地讲价,“这猫可不好卖,大了,能买得起这种猫的都要小奶猫,自幼□□着才不伤主。你这只猫长得是好看,就是个头太大,哎哟,这怕不是有快十斤,都吃什么长这么肥……”
吃什么,吃饭!许攸生气极了,她知道自己性命无忧,立刻就不老实起来,挥起爪子毫不客气地朝那老严挠去。老严却警惕得很,一反手就拽住了她的两只肥爪子,略显意外地看着她,“这肥猫还挺狡猾。”
肥你奶奶的腿儿!许攸呲牙咧嘴地朝他怒吼,后腿使劲儿地往他身上蹬,偏偏不管用。那个中年男人赶紧进屋找了根麻绳出来,三下五除二就把许攸给绑了个严实,四条腿都给绑了,一动也不能动。
她果然还是太冲动了。
老严“呵呵”地笑,在许攸的脑袋上拍了拍,“这猫看起来傻乎乎的,没想到性子挺烈,还聪明。便是卖不掉,回头自己养着也成。”
她才不要跟着这么个邋遢猥琐的老男人呢,她只喜欢软萌可爱的小正太!
中年男人微微色变,低声叮嘱道:“老严,这只猫,可千万别让五哥瞧见了。”
老严一挑眉,猜到了什么,“怎么,这是他让你抓的?”
中年男人点头道:“他以前在王府里当差,十有□□是被什么人给暗算了,却把气撒在一只猫头上,说得神乎其神,好像这只猫是个妖怪。谁信他!不过是看在银子的面子上顺便进一趟城。”
“杆子你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去王府里偷猫,不要命了你!”老严顿时色变,下意识地想把许攸往外推。
杆子急道:“不过是个畜生,有什么打紧的。再说我们又不在城里,那王府里的人能找到这里来?老五原本是要它的命呢,我见这猫长得好才留了下来,老严你若是不帮忙,我就去找戚老爷子。这一只猫少说也得卖上十两银子,他一转手就能拿三两,还能不干。”
老严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把五花大绑的许攸拽了过来,低声道:“行了,这猫就交给我,回头卖了我再拿钱给你。”
杆子见他应下,这才满意,咧嘴笑笑,又跟老严聊了几句天,这才告辞离去。
等他走后,老严搬了把椅子坐在许攸面前盯着她看,眼神很复杂。
许攸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被迅速卖走,她有些急,瞪大了眼睛一脸哀求地看着老严,嘴里“喵呜喵呜——”地叫。如果她能说话,一定耐着性子跟他谈条件,只要他肯送她回王府,做什么都成。
老严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在她背上抚了抚,低声道:“我可不敢把你送回去,回头给你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