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丞相听着却不由的冷汗浸浸。
皇上话中的意思,他又岂会不明白,心里凉了一大截,这件事情,是他们处理错。
颜华失踪时,就直接报到顺天府找人,倒显得他们堂堂正正,可惜一步走错,步步皆是错。
再加这两日的种种作为,谁都看得出,他们是要把这个冤大头,强行加到中书令夫人身上,倒显得他们心虚。
皇上沉吟片刻,丞相毕竟是元老,不好当堂深究其罪,淡淡出声:“颜丞相,朕看颜老夫人突然昏倒,多半是因为九小姐的事情,此事就交章正处理,必然会尽快找到她,你若无事就陪颜老夫人回去吧。”
颜丞相如释重负,暗里松一口气道:“是,臣遵旨。”
连忙与颜夫人一起,一起扶颜老夫人起来,往外面走,心里有再多的恨,也不敢在此时表现。
慕昭明使了个眼色,封伯马上走出大门道:“赶紧备软轿,送颜老夫人出府。”回头对走到门庭上的颜丞相道:“丞相大人略等等, 轿子马上就到。”
薄情看一眼慕昭明,别有深意的笑了笑,目光落在跪在旁边的章正,别以为他就是无辜的,他陪着颜老夫人他们不走,难道目标就不是一样的,想强行让她认罪,趁机巴结丞相府。
感觉到薄情的目光,皇上扫一眼章正,章正马上道:“臣,遵旨,臣一定会找到颜九小姐。”
慕昭明忽然淡淡的道:“皇上,为国祈福是刻不容缓的事情,臣觉得应该给章大人一个期限,让他在指定时间内,无论是生是死,必须找到九小姐,不然拖下去,只怕又似近两年来出现的女子失踪案一样,不了了之。”
听慕昭明一说,薄情忽然想了一事,淡淡的道:“皇上,臣妾前些日子也听说,东城梧桐夜雨的姚先生,原有一双才貌出众的女儿,大半年前突然失踪,也是一直没有打到人,没想到原来还有其他女子也失踪,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人所为。”
皇上的面色一凛:“竟有这样的事情,章大人,为何朕从不曾听你提起。你这顺天府尹是怎么当的,嗯!”章正的面色瞬间苍白,连在门口等轿子的颜丞相他们,身体也不由的一僵。
慕昭明在此时提起女子失踪案,难道是要暗示他们,颜华失踪与此有关,若真是这样,只怕救回也是——残花败柳。
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章正已然是浑身发拌,颤着声音:“回皇上,臣一直在努力追查此事,只是那凶徒实在是狡猾,手段了得,没留下半点踪迹,所以案情才迟迟没有解决……”
皇上脸上已经没有和气的表情:“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上报?”语气平平,不闻丝毫火味,却是不怒而威,吓得章正大气也不敢出。
“现在跪年初一,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朕就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查明此案,找出失踪的女子,不然,你这顺天府年初一就收拾包袱,滚回老家种田去。”在他的眼皮底下,竟然发生这种欺上瞒下的事情,皇上想着不由的怒火中烧。
这下可苦了章正,明知不可能破案,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下:“是皇上,臣遵旨。”
耳边马上响起皇上炸雷般的声音:“还不滚!”
自不量力,皇上在心里冷冷的道。
当人全退下后,皇上端起茶杯,却发现茶杯已空:“中书令夫人,你不会连一杯茶都舍不得给朕喝够吧。”
薄情无奈的笑了笑:“慕府虽不大富大贵,这茶水是尽够皇上喝的,只是皇上难道忘记了之前话,若觉得臣妾这茶好,就饶了臣妾有失远迎之罪。皇上觉得味道如何?。”
皇上不由的一笑,方想起之前的话,淡淡的回味道:“茶叶应该是皇后赏你的寒雪翠,不的是煮茶的水,水中有一股幽冷劲,应该是今早收集的雪,水中带着一股花香,能在冬天开的花,又带一股幽冷的就只的梅花,只是朕却闻出这不是梅花的香味,偏偏这种味道却是朕闻到过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不过,这味道却是极好的。”
薄情不由的一笑:“这么说,臣妾是过关了。”
皇上不由失声笑道:“过关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薄情道:“锦儿,替皇上换茶。”
皇上接过茶杯,打开盖子,不由的皱着眉头道:“中书令夫人,你这是忽悠朕,这可不是方才茶。”
薄情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幽幽的道:“回皇上,方才化水的雪,是臣妾早上刚收的,落在彼岸花上的初雪,一个早上就收了皇上方才那一盏茶,其他人用的去年在凤都,收的最后一场雪的梅花雪,自然不及皇上方才用的。”
呃!皇上马上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煮个茶,这么费事。”
箫雨玩味的笑道:“皇上,您可是把中书令夫人为中书令大人特意准备的茶喝了。”。
皇上脸上不由一愣,看着神情有些不自然的薄情,一脸柔情的慕昭明,似乎想很久以前。
曾经也有人特意为他这样做过,可惜他却没有好好珍惜,突然才想起,已经好久没有人这样为他做过。
回过神后,和气的笑道:“有娇妻如此,中书令大人可真是羡煞旁人。”
薄情轻轻垂下睫毛,打趣的笑道:“皇上说这话臣妾不爱听,有点丧气了。您可是有三宫六院呐。每天等着给皇上煮茶的娘娘们,可以从东六宫一直排到西六宫。”
哈哈,皇上轻笑两声,掩饰内心的狼狈:“你有什么话,赶紧跟朕说,不必再借花献佛的,把原是给中书令大人的茶献给朕喝,朕怕被人惦记。”这丫头不会无缘无故提到梧桐夜雨。
薄情的小心思,虽然被发现,却是不以为然:“回皇上,臣妾不久前,刚把梧桐夜雨买下,准备改建成酒楼。”
皇上沉吟片刻,缓缓道:“梧桐夜雨曾是前朝的扶阳公主府,把它改建成酒楼,朕可以想象得到,能出入这酒楼的人,只怕是非富刚贵,不知道你打算如何改建?”
薄情一瞬沉思,若有所思的道:“大部分会拆掉重建,不过梧桐夜雨这个名字臣妾想保留,所以第一件事,是想请皇上的墨宝;第二件事嘛……皇上可记得当日的桂嬷嬷?”
蓦然提到桂嬷嬷,不仅皇上皱眉头,连箫雨和慕昭明都不由的对视一眼,只听皇上淡淡的道:“朕记得,是两个儿子同上战场,一死一伤的桂嬷嬷,中书令夫人为何提起此事。”
薄情玉颜凝重的道:“今天早上他那受伤的儿子,前来拜谢臣妾,臣妾见他虽然蹶了一只脚,还断了一只手,却无半点丧气之色,略问他几句后,发现他不仅能断文识字,还记得一手好账。臣妾准备酒楼开张后,请他当帐房,而且还想请更多像也这样的人,替我办事,所以……”
慕昭明惊讶的看着薄情,她竟然能这样想,不由伸手握着她的小手:“妞妞是想,请那些像桂嬷嬷儿子那样,因为在战场上受伤残废的士兵,在你的酒楼中做事,让他们生活无忧。”
箫雨面上不由的一阵兴奋,却在皇上投来目光的瞬间,一下子冷却,恢复平时一脸平静的表情,垂眸心里暗暗后悔。
是他太过兴奋,一时失控了,只怕薄情这个计划,要胎死复中,心中虽有不满却不敢泄漏分毫。
薄情看到父子二人的表情,看来她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从箫雨回到润城以后,就少言寡语的表现,处事小心谨慎的态度,就知道他的日子如履薄冰,言语处事间若有一点偏差,皆会引起皇上的怀疑。
这也难怪当日,皇上在皇后宫中见过她后,皇上只是多往皇后走几趟,对他的态度稍好一点,他就会紧张失态的跑过来追问,这父子二人的有关系……
唉,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皇上似乎也感到气氛不对,和气中带着三分疏离道:“此事,容朕回去后,好好的想想。摆驾回宫!”
抬头看着箫雨道:“太子不必随行,让中书令大人送朕即可!”
“恭送皇上!”
薄情他们纷纷下跪,皇上头也不回,大步走出客厅。
慕昭明亲自送皇上回宫,客厅中只有薄情和箫雨,箫雨一脸抱歉的道:“抱歉,你本是一番好意,是我连累你,让皇上连你也一起怀疑。”
薄情注意到他没有自称本殿,而是用了一个“我”字,就知道他此时是以什么身份跟她说话,笑道:“以你与昭明哥哥的关系,何须抱歉二字,倒是我一时唐突,才会让皇上多想,还兼连累到你。”想了想道:“或许,事情没有你想的这么糟糕。”
箫雨知道薄情是在安慰他,隐下眼内的担忧,不以为然的笑道:“承你贵言,时时听闻你与母后下棋,难分高低,想着就有些手痒……”其是他是在担心,皇上回到宫中,会为难皇后。
薄情深知其意,却故作会意的笑道:“不如就下一盘。”
箫雨一笑,薄情马吩咐锦儿他们先回去准备。
回宫的路上,皇上与来时一样,与慕昭明共乘一辆马车。
皇上先打破安静道:“中书令大人,你觉得令夫人的提议的如何?是否可取?”
慕昭明淡淡的道:“治标不治本。”
皇上的面色一沉,他明白治标不治本的意思是,之所有些伤残的退役士兵,归根结底在于有战争。
现在唯一有战争的地方,就是大皇子正在带兵抢夺燕越国的江山,而且……其实眼前的人和另一个儿子,是有办法不用战争就能解决,可惜他的一己私心。
太子如此出色,他本应安慰才是,可惜他欠了大皇子一份情,原本大皇子才应是嫡子,因为他要江山,所以让他们母子二人,一个由妻变妾,一个失去嫡子的身份。
皇上敛起和日和气的样子,有些失落的道:“太子明明很优秀,朕却处处抵制他,处处给大皇子制造机会,你是太子的同门师兄弟,是不是觉得朕很偏心。”
慕昭明依然是淡淡出声:“回皇上,您是天下人的父亲,他们全依仗你而生存。”这话翻译过来的意思,皇上是天下万民的衣食父母,当以百姓为重,而不是顾念一己私情。
从目前的情况看,处处为百姓着想,能给老百姓带来生活的,是太子箫雨,而不是大皇子箫谨瑜。
皇上不由一阵沉默,良久后,才幽幽道:“朕总觉得亏欠了大皇子。”
慕昭明淡淡出声:“太子只是太子。”话中意思,箫雨除了一个随时会被摘去的太子头衔,其实他什么也没有,还因此不能随心所欲。
皇上回想刚刚的情形,太子听到薄情的提议,明明很开心、兴奋,可是一感觉到他的眼神,就马上完全掩饰起来,不敢露出半分真性情,叹息道:“太子……似乎不太愿意与朕亲近。”皇后亦是如此。
慕昭明心里暗暗一笑,原来皇上也不完全不在乎太子,淡淡的出声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皇上,何不让太子参加除夕的宴会。只是……”神秘的一笑:“只是请皇上说得委婉点,不然你会吓得太子,以为是……”
“以为是朕在玩什么阴谋诡计,趁机挑他的错,借机数落他一顿,或者是为难皇后。”皇上打断慕昭明,感慨的道:“朕觉得自己算得上是一个皇帝,却不是一个好父亲,不,应该是一个失败的父亲。”儿子视他如猛虎。
慕昭明眼内有些不易见笑容:“皇上,其实太子不仅样子长得很像您,就连心胸如您一般,只有天下百姓。”
皇上皱皱眉头:“为何这样说。”
来了,来了!
第123章 不离不弃
章节名:第123章 不离不弃
第123章 不离不弃
皇上皱皱眉头:“为何这样说。”
这是变相的提醒他,当年让正妻让出妻位,让嫡子让出嫡位是为什么,仅仅是为一个皇位,还是天下百姓。
答案自然是后者,当年就是因为先帝定下的人选不能解百姓之苦,才会那么多人支持他夺位。
慕昭明笑道:“太子七岁离宫,看尽天下百姓之苦,他知道百姓最需要什么。”
言下之意是,他认为太子合适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与太子是同门师兄弟,而是看重太子的能力。
皇上的眉心不由的结在一起,再没有开口说话,直到马车在宫门前停下,覃公公带着仪仗在宫门外面候着,一言不发的坐上龙辇。
龙辇快要入宫门时候,忽然停下来,皇上回头道:“记得告诉中书令夫人,以后朕上她家酒楼,要全免费的。”慕昭明的唇角不由浅浅扬起。
龙辇缓缓行进在长长的宫道,快要到贵妃的长宁宫时,和气不失王者霸气的声音突然响起:“覃公公,调头,到凤仪宫。”
覃公公连忙示意抬龙辇的小太监调头,往东庭的凤仪宫走,丝毫没有注意隐在旁边阴影中的人影,龙辇走远后,人影从阴影中走出,阴险的看着远的龙辇,转身飞快的往不远处的长宁宫跑。
啪!
箫雨落下一子。
薄情瞟一眼:“输了。”笑道:“太子殿下在担心皇后?”他一盘棋下得心不在焉。
箫雨目光落在纱幔外面的茫茫白雪上,勾勒出记忆中,最痛苦的画面:“我永远无法忘记,他给母后的痛苦。”
若不是因为外公他们放弃一切,或许他们母子俩,早就淹没在深宫中,那些血的记忆,抹也抹不掉。
薄情捡起一枚棋子:“那你也试着把他当成一枚棋子,捏在手中。”弃与留只在一念间,只要有足够的力量,随时可以捏碎。
“上次你跟我说,皇上把大皇子教养得很完美,难以入手。太子何不以其之道,还施其之身。”大皇子完美没有缺点,却有弱点。
箫雨一怔:“你说是从他身边的人下手。”
薄情一笑:“这些事就不劳太子操心了。”是人都有弱点,除非大皇子比她还无情。
无情者,尊也!
箫雨心中微微一怔,看着眼前的女子,情本虚幻,在她身上,情,却是实物化的,有情,无情,全在她一念间。
情在她心中难聚易散,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