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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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春- 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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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但是不是白巾军,湘贵一带,苗人正在作乱。”

傅春儿听得心中砰砰直跳,前番日子里,她曾经接到纪燮的来信,说他已经快要抵达川东一带。纪燮的信中,笔调颇为沉重,只写道:“徭赋过重。民不聊生。”想来那川东一带,已经是山雨欲来,危机四伏了。

她心中算了算日子,这几日,纪燮往回送的信札也应该到大德生堂了。当下她便起身向袁时告辞。道:“袁相公,今日多谢你帮我解围,”虽然这解围解得有点胡闹,“春儿感激不尽。”

“你与那黄五谈定了最后一年要赚多少银两把他?”袁时也不送,只背着手,目光与傅春儿的相碰。

“一年三百两赁银,另外大德生堂一年有七八百两银子的亏空需要补足。所以总是要做上千两的净利才够。”傅春儿之前看过账目。已经十个月过去,净利还不到八百两,腊月里几乎是不做生意的,那十一月份打算怎么办,是该好好想想才是。

“这个简单,十一月我帮你一把。只你不要透露出去。连你那位——解元公,都不得透露,可以做到么?”这点小数目,在袁时那里,自然不在话下。

傅春儿这才露出了一点喜色。点了点头。

“还有你傅家的妆粉生意,虽然中了皇商,但是也会受到西南一带战事的影响,若我是你兄长——”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傅春儿连忙恭敬地与他行了礼,道:“请袁相公尽管指教!”

袁相公?袁时苦笑,是永远当自己做了篾片相公之流了么,或是依旧是那个讼棍?只这是他心中一番默想,傅春儿并不知道,自从两人相识,她就觉得袁时像是一个谜也似的人物,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谜似的人物,在她深心里,不管这袁时如何变化形容与身份,也不管这袁时是出言讥讽还是伸手相帮,她对袁时的印象始终都不曾改变。

“也没有什么可以指教的,总不过以不变应万变。”袁时说了这句话,就转过身去,道:“傅姑娘,恕在下不送!”

傅春儿见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从“香影阁”中退出去,见到“水绘阁”里,李掌柜依旧候着。黄以安与洪氏带来的那些下人们,此时走得干干净净,可是李掌柜还是怕出什么事,依旧铺子大门锁着,不欲令闲杂人等进来。

“算了,掌柜的最近也辛苦,不若就歇一日,明日光光鲜鲜地再开门营业吧!”傅春儿跟着又安慰了几句李掌柜,言语之中颇不好意思。李掌柜哪里是心胸这样狭窄的人,当下安慰傅春儿:“没关系,姑娘也不能预知那黄五爷的妻子,竟然是这么一副脾性,直来直往的,与我们广陵城里这些商人家平日里说话做事的种种道道,有所不同。”

傅春儿一想,也是,她最不习惯洪氏的地方,就在于洪氏思考事情的出发点,似乎总是与这边人不太一样。也罢,傅春儿疲惫地揉揉眼眶,将这话撂在了脑后,与李掌柜商量了一下写赁房子的契纸的事情。

“姑娘的意思,是按二百四十两写第一年的,以后是三百两?”李掌柜问。

“不麻烦了,李掌柜,咱们就按三百两一年给便是。”傅春儿想了想说,“纪家与黄家本来就是亲戚,犯不着为了这六十两银子较劲。我刚才说那话,只是跟那黄五奶奶再提个醒儿,要是她再来闹,就接着扣银子。”

李掌柜心中听着大乐,但是口上便叹气,只说:“黄五爷这份御赐的姻缘,看起来……还是要再多处些日子啊!那黄五爷,怎么每月五两银子的小钱都不肯放过,黄家现在也大不如前了啊!”

傅春儿一时与李掌柜交代完生意上的事情,便告辞出门,李掌柜陪着送到门口。傅春儿正要出门的时候,听李掌柜说了一句:“姑娘发上簪得这朵鲜花,临冬而放,确实是好看得紧。”

傅春儿一怔,这才省过来,她头上还簪着袁时亲手簪上的那朵八仙花。她听见李掌柜的话,不禁面上微微一红。只听李掌柜又说:“只是俗话说,反常即妖,这话,有些道理,姑娘不可不防啊!”

李掌柜多少知道傅春儿与纪燮两人之间的事情,也晓得两家之间的默契,他在“水绘阁”日久,见到袁时的时候也多一些,此时多多少少能猜出来那女娘是袁时所扮,自然也晓得傅春儿曾经与袁时共处一室。所以他在这头稍稍提点一两句,也是为了他的主家纪燮考虑,提醒傅春儿,莫要与袁时有什么首尾。傅春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脸上又有点发红,不过一时想起纪小七,她忧心如焚,当下说:“李掌柜,这里先交给你了,我去一趟大德生堂看看。”

大德生堂里,什么消息都没有。傅春儿正想着,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可是她一出大德生堂的门,就听见广陵府的人敲锣打鼓地,又是五六月里的那一套,着众人千万莫要信白莲教之类。不少人围着看告示,就有广陵府的差役与大家解说,眼下川陕一带,恐怕都有些不妥,着广陵府的百姓,尽量避免往那一带去。

“这么一来,是不是蜀中的井盐,就运不出来了?”突然有人问。

“不知道!”广陵府的人,答得极其干脆。

“那咱们广陵府的那些盐商们,就又要发财了。”周围有人小声地议论。

“老哥,发财的,是那些盐商们,又不是您老人家。还是小心点,不要议论,回头你这话被盐商老爷听见了,将你扔到盐场去做苦工去!”旁边立刻有人提醒他“莫谈’盐’事”。

先开口的那人便嘟哝了几句,果然不敢再开口了。

傅春儿在告示旁边听了一会儿,不得要领,觉得心中烦乱之极,便自行家去。

家中杨氏与戴悦两个见到傅春儿,都觉得她面色雪白,神情亦有些恍惚。问起,傅春儿只说无事,强笑着陪母亲与嫂子聊了几句。

杨氏奇道:“春儿,你头上簪的这朵花,是哪里来的?”

傅春儿嘴一张,却不晓得怎么解释才好。

戴悦此时也奇道:“妹妹的发辫,也与以前梳的不大一样,头发分了四股,梳的很是漂亮。”

杨氏便沉下脸,说:“春儿,你今日一早出门,究竟是去哪里了?”

傅春儿心里堵得发慌,听见杨氏这样疾言厉色地询问,干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将杨氏与戴悦两个惊了个不住。杨氏与戴悦做了个颜色,戴悦立即便明了,走出杨氏的屋子,将门带上,自己在门外守着。

杨氏便问傅春儿,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傅春儿抽抽搭搭地将川陕一带发生的兵乱与杨氏说了。杨氏听了,也是觉得心中惴惴不安。她见爱女如此,只温言安慰:“没事的,纪小七那孩子,定是吉人自有天相的,否则他也不能中了解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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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零七章 蹊跷

傅春儿见母亲温言安慰,心中觉得温暖,当下拭了泪水,勉强对杨氏笑了笑道:“母亲说的是,眼下只是小七爷的信还没到广陵府而已,过两日信札到了,就没事了。”

这时候,傅阳也与戴悦一起进门。傅阳脸色沉重,大约也是听说了川陕一带的兵乱,忧心忡忡地过来说与妹妹知道,只想到傅春儿已经知道了。

杨氏起身,在她惯常礼佛的小佛像跟前,点了一枝线香,供上了,口中喃喃地说着什么,似乎是在为纪燮祷祝。戴悦也走到杨氏身边,低下头去,双手合什。傅阳拍了拍傅春儿的肩,什么都没说。傅春儿自然明白傅阳的心意,眼中含着水光,对傅阳点了点头。

少时傅春儿自己回到房里,伸手到鬓边去拆那朵八仙花,却一时拆不下来,唤了玉簪帮忙,将发辫全部打散了重梳,才将那朵花取了下来。玉簪很是吃惊,看着那朵八仙花,叹道:“好漂亮的绣球,这一定是暖棚里种出来的吧!”八仙花的花期原在四五月,玉簪还有些见识,也在广陵府乡下见过诸多的花田,因此猜是暖棚里种出来的花木。

傅春儿将那朵八仙花摆在妆镜前看了半晌,心中突然浮出李掌柜说的“反常即妖”四个字来。可是哪里反常她又说不清楚。

就这么在惴惴不安之中过了几日,大德生堂托伙计给傅春儿带话,说是纪燮的信札到了。

傅春儿总算舒了一口气,虽然这时候收到的消息,纪燮那头,应该是十几二十天前就寄出来的,但是能收到纪燮的消息,哪怕只是只字片语,也总比没有好。她急急地跑了一趟大德生堂,将纪燮写的手札给取了回来。

这次的手札却很单薄。不似以前那样厚厚的,这次除了托傅春儿稍带给黄氏等人的信札之外,就只有一些给傅春儿的问候之语,以往随信寄来的手札。这次却一封都没有。

纪燮在信中写着,他眼下已经到了蜀中巴州一带,因为时局纷乱的缘故,只在巴中一座小村中暂避。别的倒没有多说,只叫傅春儿莫要忧心,并且拜托她在黄氏面前,也多多的抚慰,莫要令自己双亲,也为自己忧心。

傅春儿掩上信,心道。不忧心才怪。她只觉得即便是收到了纪燮的信件,心中的忧虑却连一丝一毫都没有减下来。

忧虑归忧虑,该做的事情一件都不能少。她先是跑了一趟纪府,见了黄氏,将家里人安慰自己的话。原封不动地借了来,安慰了一番黄氏。黄氏听了这些话,愁眉也并不曾解开多少,倒是听说了黄以安过问纪燮的消息,倒是露出几分喜色,稍稍觉得有几分安慰,说:“小五还能想着又炎。这道是件好事。”

“黄家多多少少与蜀中井盐的盐商有些往来,回头派个人过去,将小七护送了回来,也就是了。”黄氏将这事情想得有些简单。

傅春儿觉得没有那么容易,但是对着黄氏的时候,她只能顺着话往下说。

而黄以安那头。听说了纪燮有信过来,却没有留确切的方位,面上很是沉重,似乎思忖了半晌,才道:“你将小七的信取来与我看看。”

傅春儿这回没有犹豫。扭头就往瓦匠营那头去,回到自己房中,将收在匣子中的信件取出来。将信件取出来的时候,顺便扫了一眼,看见了纪燮的题款——“又炎,申辰年十月廿日”,她突然觉得好似有什么不对。

傅春儿将整个匣子都抱着,一股脑儿将所有的信件都带了出来,奔到东关街黄府的门口。这时候黄五依旧在院门口等着,看到她慌慌张张的样子过来,连忙问道:“怎么了?”

“黄五爷,”傅春儿稍稍喘了口气,说:“你看看小七爷平日里的落款,他这个字是怎么写的?”

黄以安看了,也觉得不对,道:“你随我来,我书房里有与小七往来的信件。”

傅春儿苦笑摇头,道:“我便在这二门处等好了,免得黄五奶奶再误会。”黄以安闻言,面上一红,也不晓得是不是后来两人已经说开,冰释前嫌了。他当即便道:“你等着,我马上就过来。”

果然过不了多久,他将纪燮以往的书信文字都取了出来,两人一比对,都是面面相觑。

良久,黄以安叹了口气,道:“这次的信,怕是,怕不是小七写的。”

“不可能,”傅春儿说,“这的的确确是小七爷的笔迹啊,你我都晓得的。”

黄以安有些悲悯地看着傅春儿,道:“这怕是小七事先写好,交予其他人,嘱咐保管之人,如果川东一带,发生什么变乱,或是他有什么不测,没法及时将书信送出来。小七托付的那人,便会将书信代他发出。”

“眼下川东的形势,小七若真是十月廿日写就的书信,万万不可能这个时候就到了在你手中的。”

真是这样么?这么说来,纪燮这就是在,在骗自己了,还使了自己再去骗他自己的母亲,是不是这样会令纪燮母亲也觉得更可信一点?

傅春儿一时觉得泪水都浮了上眼眶。

黄以安见了这番情形,深悔自己之前那话说得太绝对了,连忙掩饰道:“我这只是猜测而已么,你再想想,以前有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形?”

傅春儿被黄以安这么一说,马上就想了起来,她以前也略略觉得有些不对,有过那么一次。她想着便将匣子里的信都取了出来,看了又看,最后将当日仇小胡子亲自上门带来的那一札信笺给翻了出来。

黄以安与傅春儿两人见了,都是面面相觑。

问题就在于,纪燮平日里写年份,“申”字的一竖,写在他的署名下面,就会写得很短,好似是“甲辰”年一样。其余时候的信件都是如此,连纪燮早年间给黄以安的书信,也是如此。可是就是眼下这封,与日前仇小胡子亲自送来的那封,纪燮署名的下面,那“申”字的一竖,长长地出头,似乎是蘸饱了浓墨往下写的。而且说实话,几月几日,那几个字,看来也有点歪歪扭扭,不大像纪燮的字迹。

以往傅春儿看到这里,只是会觉得有些奇怪。当然她有时会觉得纪燮可能结了书信的时候,笔划潦草,又或者是信笺上的空间不大够了,最后几个字挤在一起写的,总与平时的笔迹有些差别,因此也不大注意。眼下经黄以安一提醒,她这才醒悟。一时她又想起当日自己曾经试图给纪小七游历的路径画个简单的示意图,但是画來画去,总好像是纪燮是在湘赣一带,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圆——

当时她总以为自己关于中国地理的记忆出了错,所以才出了这种问题。

可是现在想起来,却是在提醒傅春儿,当日仇小胡子送的那封信,才是真的有问题的。

傅春儿想到这里,吸了口气,总算是将自己的心境稳了稳,道:“无论如何,这总不会比以前更糟糕是不?”

黄以安听见傅春儿说了这等话出来,颇有几分惊异,连着打量了傅春儿几眼。傅春儿却没看他,低着头瞅着脚面,想了想,才抬起头来,说:“五爷如果在蜀中有认识的人,或是什么关系,烦请联系一番,看看能不能打听到小七爷的消息吧!”

“我自会去找代送这封信的人家,想必是小七爷事先做过什么安排或是约定,那家人家掌握着小七爷的行踪,也未可知。”傅春儿眼中神色清明,一项一项缓缓地说出来,黄以安听着,连连点头,心中也颇为佩服。

“总之小七爷做这些安排,只是怕我们这些在广陵府的亲朋,担心罢了。他当日想必不曾料到川中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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