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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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春- 第1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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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阳听了傅春儿的见解,摇了摇头,道:“老爷子是万万不肯关铺子的,起码不能在他还管着戴家生意的时候关。”

傅春儿一下子就省了过来——事关脸面,戴老爷子怕在这上头也挺倔强的。

“原来戴家的大姐姐,还是这么在意戴家的生意啊!”傅春儿想到这里,忽然叹了这么一句。

傅阳没有搭腔,脸上的神色颇为尴尬。

第二日,玉簪神神秘秘地跑来对傅春儿说:“昨儿芙蓉跑过来,在我这儿哭了好一阵。后来还是睡我这儿的。”自从素馨嫁了,玉簪就一个人占了一爿屋子住着,榻上再挤个人,是不在话下。

“芙蓉?”芙蓉是戴悦进门以后,亲自选的小丫鬟。平日里在灶下忙的时候居多。

“说是大姨姐昨日将她和金萱都叫了过去,没给芙蓉什么好脸色看,反而数落了一顿。给她和金萱的赏钱,也是金萱的,要多上不少。”

“有说为什么么?”傅春儿奇道。

“说是芙蓉平日里忙着大厨房的事。不怎么管大少奶奶屋里的事儿。”玉簪转述了芙蓉的话。芙蓉本来进门之前,就已经学了一些粗浅的厨艺,当日本来也说好了,芙蓉主要忙着厨下的事情。将来玉簪回家,芙蓉便可以吧玉簪手上的事情都接下来。

傅春儿听了这话,面上变色,心里头怪这位姨姐管得过宽了。芙蓉与金萱两个,虽然是戴悦自己挑的,但好歹也是傅家出面买下的人。戴悦嫁过来已经一年,在这些事情上,她从不上心的。岂知这位大姨姐,一旦除服,便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傅春儿揉了揉太阳穴。道:“玉簪你还是多劝劝芙蓉。只要她肯沉下性子,将手里的活做好了,傅家指定不会亏待她的。只是眼下大姨姐刚刚来过,我们也不能明面儿上说什么,否则怕我嫂嫂面上会不好看。”

玉簪很活泼地应道:“知道了!”她又说:“其实芙蓉也是个实诚的。眼里有活儿的,厨下的事情又多,相比之下金萱显得要比她轻省了不少。人嘛,心里头总有些觉着憋屈的时候。”

傅春儿觉着玉簪说得通透,一时又想起当日自己在猜测玉簪究竟是个单纯的还是个腹中黑的,不由得觉得好笑。挥了挥手叫她去。玉簪便笑应着去了。

*——*——*——*

过了一阵子,傅春儿听说戴家的生意稍有起色。心里稍稍放心。戴茜那头,自从来过一次之后,便很少上门了,倒是戴悦有时候会带着金萱上徐家去坐坐,一坐就是小半日的功夫。

傅阳这阵子倒是忙得很,眼见家中几种妆品都进了旺销的时节。宫中那头贡物的单子又下来了。好在此时傅家人手充足,大家虽然都忙得很,但总还过得去。

有一日傅阳忙忙地过来与傅春儿商量,“春儿,你前阵子说薛家销量有假的事情。我已经派人去查过了,薛家年前的销量,应该是真的,年后应该就没再有那么大的销量了。但是我将这话传到了戴老爷子那里,老爷子不大肯信,似乎觉得我这只是臆测。”傅阳说着这话,露出一点委屈的神色来。

“咱家已经把话递到,至于信不信,那只在戴家,咱家总是问心无愧的。”傅春儿想了想,只得这么劝慰哥哥。可是,戴老爷子那里,凭什么就说傅阳说的这话是臆测呢?她隐隐地觉得,戴老爷子心里有个梗,就是觉得眼下薛家生意好,占了先机,别的怕是什么也听不进去。

“还有一件事,”傅阳想了想,下了决心告诉妹妹,“听说薛家将入选贡商的香件拿出来发卖了。”

“什么?有这等事?”傅春儿吓了一跳。薛家当初入选之后,听说香件的配方就已经入了档,不得对外发卖了啊!

“是,”傅阳很严肃地说,“当然不能明面儿上发卖,但是私下里,人都晓得,’薛天赐’铺子里,有一种香件,应该就是贡品的方子。”

傅春儿听了心中惊疑不定,私卖贡品,罪名可大可小,要真坏了事,恐怕薛家会有大祸临头。难道薛家胆子竟然有这么大?

“戴老爷子还问我,咱家发卖的‘桃花粉’,是不是也跟贡粉一个配方。”傅阳冒了这么一句出来,再一次令傅春儿给惊到了。

她紧锁了眉头细想,道:“这事情听起来就更怪了。戴老爷子显见是打听过了咱家在往外发卖’桃花粉’,可是他怎会有这个想头?”说到这里,傅春儿抬头看看哥哥,兄妹两个一起想到了个念头,互视一眼,脸色都不大好。

“总之我最近多往戴家跑跑便是,老爷子那里,我也多劝着点。”傅阳想了想,这么决定。

“嗯,哥哥也多带嫂嫂走动走动吧,这样显着嫂嫂比较关心娘家一些。”傅春儿点头道。

“多关心娘家一些?”傅阳重复了一遍,道:“有人觉得悦儿不关心娘家?”

“没有没有!”傅春儿说,“我只是随便说说。嫂嫂若是多上戴家走动,只怕大姨姐那里,应该是乐见的。”

傅阳听了,便板了脸,道:“这位大姨姐啊,哼!”

这回,轮到傅春儿疑惑了,“戴家大姐姐,怎么了啊!”

傅阳连忙说没什么。可是傅春儿看他的样子,欲言又止,似乎是戴悦受了戴茜什么影响,结果给傅阳晓得了,傅阳不大乐见罢了。

*——*——*——*

傅阳果然如自己所说,带着戴悦,往戴家那头去走动了几回,回来在众人面前,倒也不说什么,却有时候会寻妹妹说话,顺便发发牢骚。

“戴家的问题我知道出在哪儿了。”傅阳说得蛮有把握,“戴三叔管着所有的铺子,一心一意只盯着销量,但是却不管什么货品,什么季节,作坊里产什么他就卖什么。”

“而作坊那头,戴老爷子从来也不理铺子里什么好销什么不好销。老爷子大约觉得’戴凤春’的出产,应该都是不错的。所以他就一味压了在三叔头上,要他那头销出去。可怜三叔,已经换了三间铺子的掌柜了。这个月若又是平平,戴老爷子那里怕是三叔又会不好交待。”

“已经换了三间铺子的掌柜了?”傅春儿放下手中的活计,张口结舌地问道。

“是呀,”傅阳与妹妹总是能想到一处去。“在广陵府请到个掌柜不容易,掌柜要熟悉一间铺子,熟悉铺子里的货品,和上门的主顾,也都需要时间来磨合——我也觉得三叔在这事儿上,急了一点。”人家刚刚上手的时候,突然将掌柜的换掉,另寻新的,在傅家兄妹眼里看来,实在不是一件特别明智的事儿。另一方面,也可见戴家的急切。

“戴三叔要想办法与老爷子说说才是啊,这样只顾着自己折腾,货源那里的问题,解决不了,治标不治本啊!”傅春儿想了想答道。

傅阳点头,“我也这样想。可问题是戴三叔本来就不是管作坊出身的,对作坊上的事情,他原是一窍不通,又……嗯,又有点害怕戴老爷子……”傅阳说到这里,挠着头笑笑,似乎说起长辈的事情,令他有些不大好意思。

“我瞅着,哥哥,你是不是也有些怕戴老爷子啊!所以这些话你觉得当面不好劝。”傅春儿嘻嘻笑道。

“哦,妹妹有什么好办法?”傅阳笑问,他明摆着,确实不愿意当面劝说戴老爷子。

“不若这样,哥哥在嫂嫂面前漏点口风,让嫂嫂去说与戴家大姐姐知道,在辗转相劝老爷子,岂不好?”傅春儿想了想,道。若是由戴悦出面去说,她那个绵软的性子,只怕戴家无论是谁,都听不进去。然而戴家大姐强势一些,手上又容易拿捏戴家的周转头寸,她说的话,只怕戴老爷子和戴三叔能够听得进去。

而且这样戴悦又可以在姐姐面前显示一下,她与傅阳两个,都还是关心戴家营生的,在戴家大姐面前,也多多少少好看一些。

傅阳点头,说:“这个法子好!让我想一下,怎么与你嫂子来说。”

三百二十章 打发侍婢

也不晓得傅阳怎么与戴悦说的,反正戴悦心情似乎不错,去过徐家一趟回来之后,盈盈的笑容挂了好几天。

可是这一日,戴三娘子突然独自一个人来访,见过杨氏之后,便提出来想单独见见侄女儿。杨氏自然允了,由她去戴悦房里,两人说体己话去。

戴三娘子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戴悦将她送出来的时候,面上也一直有尴尬之色。傅家众人见戴悦送了戴三娘子出去,都估计是涉及戴家的*,回来便也不问她什么。戴悦这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等事情,一般都是纸里包不住火,过了两天,傅家这头便也知道了。原来竟是戴存栋在外头收了一名女子做外室,后来戴家人知道了之后,戴三娘子与戴存栋大闹一场。后来在戴家诸人的劝说下,好说歹说,戴三娘子才允了那女子进门。

为这事情,听说戴家已经出了门子的大姑奶奶,发了好大的一阵脾气,说什么戴存栋败坏戴家的声誉之类,连戴三娘子最后都不得不拉下脸,反过来替自己丈夫说话,劝说这位姑奶奶。戴存栋被侄女儿指着鼻子责问,忍不住也追悔莫及。

最后戴老爷子出来打圆场,说戴存栋还没有儿子,便纳了这房妾室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只不许戴存栋在外头胡来,一定逼着他在自家院里腾了间厢房出来,将人接进来,给戴三娘子敬了茶,这才作罢。

戴三娘子身边,到现在还只有一个五六岁的丫头。

傅阳听了岳家的这桩乌糟事体,没发表什么看法,只私下里着戴悦去打听了一下戴存栋是怎么会有这房外室的。

戴悦不知道该问谁,戴三娘子正在气头上,每日只想着跟内院里来到的新对手作伐。戴悦作为侄女儿。总不好开口,戴家下人当中,她也早就没有什么心腹之人。想来想去,戴悦便跑去问了戴茜。

戴茜一点好脸也没给戴悦。但是心里却暗暗记下了这桩事情。过了几天,徐家又着人来将戴悦请去,暗暗嘱咐了一番话。

戴悦回来全数转告了傅阳。傅阳听了,点头道:“这伎俩与以前薛家做的事情如出一辙,只是想不通戴三叔怎么就能着了薛定贵的道的。”

戴悦脸上一红,想起了自己曾经疑过傅阳收下薛家送来的两个“瘦马”的事情。然而傅阳却说:“这次薛家怕是投了三叔的所好,给他寻的是良家,只说为了子嗣计,三叔便不疑有他。”

至此,傅阳对戴存栋这件事情的判断。全中。

然而傅阳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别的意思。戴悦听了,却有些心神不宁,若有所思,她自己进门一年。毫无动静,虽然也请大夫,也吃着药,但是这件事儿,渐渐成了戴悦的一桩心病。

*——*——*——*

傅家与姑苏府的孙家成了熟识之后,孙老爷又一次再度过来广陵府,约了傅阳出去吃酒。这位孙老爷。三十来岁,比傅老实小不了太多,但是却偏偏与傅阳相投。他一见到傅阳,便说:“阳兄弟,这回哥哥要在广陵城里好好戏耍几日,兄弟多给哥哥指点指点。”

傅阳与孙老爷不是一类人。但是他无论如何,都算是个地主。当下他耐着性子,一一将广陵风景好的去处,和著名的茶楼酒肆,都一一介绍了。还隆重推介了广陵城里泡澡堂子的和修脚的所在。孙老爷一边听一边嘻嘻地笑,最后问:“那澡堂子里,给人擦身抹背的,是男伢子还是女娃子……”

傅阳一听,就晓得这人喝多了,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他听了这话,便起身,借口方便,自己去结了账,算是他的东道,然后回来,看着孙老爷酒已经是七八分了,站都站不起来。傅阳又去吩咐了酒楼的伙计,额外给了赏钱,嘱咐人将孙老爷扶到客栈去。傅阳这才脱身出来。

他一人回到家,已经是颇晚,作坊那里,早已收工关上了大门。傅家园子,也只有傅春儿和戴悦的屋里还亮着灯。听见动静,戴悦已经是披着一件外裳,手里持着油灯出来。

傅阳见到妻子,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才觉得心口一直突突地跳,自己也觉得酒沉了,忍不住就用手臂搂了来人修长的脖颈,柔声唤道:“悦儿……”

傅阳夫妇两个一起上了楼。

傅春儿这时候一直在自己房中写字,听见傅阳回来,晓得哥哥有自己的交际应酬,当下也不以为意。近日来,她爱上了写字,什么都写,只要手边能抓到的书本,她都能借来,一个一个字工工整整地,誊写在她一张一张整齐裁好的字纸上。有时候漫漫长夜,心烦意乱,无心睡眠之际,傅春儿就靠这个打发时间,写着写着,心就静了,渐渐地,能到物我两忘的境界。

她接着往下写。

大约是傅阳去吃了酒,想打了热水来洗浴,傅阳回房之后,戴悦又出来,张罗了送热水过去。

院子里,上楼下楼的脚步声听得很清楚。

傅春儿写到一半,支颐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听见傅阳房里似乎有水盆翻在地上的声音,跟着是一个男子的呵斥,只响了一声,似乎便听见房门关上的声音,屋里的人说话变得闷闷的,什么也听不清楚。

傅春儿放下手中的笔望了望,似乎杨氏卧房那里,也有些动静。然而傅阳屋里,却再没有动静了。

傅春儿想了想,就叹了口气,将自己屋里的灯吹了。

杨氏卧房那里,等了一会儿,大约也是看没有动静了,也安静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傅阳与戴悦的房门,轻轻地推开,有人出来,悄悄地下楼。傅春儿觉得还能听见傅阳房里有女子低声啜泣的声音,她总以为自己听岔了。

第二日早间,傅阳夫妇两个都起晚了。这与傅家“黎明即起”的家风不合。

傅老实夫妇和傅春儿、傅康,都已经吃过了早饭。傅老实和傅康一起,已经各自上了作坊和铺子。傅春儿招呼玉簪,下厨去下了去给傅阳与戴悦两人,分别下了一碗素面。傅阳明显不大高兴,吃过素面,竟然自己捧了面碗下了灶间,乒乒乓乓地将碗洗了,然后拂了袖子就往对面作坊里过去。

傅春儿那时也在堂屋里找一件物事,亲眼见到傅阳与戴悦两个人从卧房里出来,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而傅阳吃东西,也是三口两口吃完,没有顾上戴悦。而戴悦那时候,正从碗里挟起一筷面条,听到身边傅阳起身立起往厨下去,眼圈一红,眼泪就扑簌扑簌往下掉。

傅春儿叹了一口气,正想往对面作坊里过去,却突然听到杨氏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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