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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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春- 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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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头来,与纪燮打了个照面。

纪小七面上依旧是挂着温煦的笑容,见到傅春儿他也点了点头,手一挥,侍墨就从后面上来,把送给傅家的贺仪端了上来。

“除了我大德生堂之外,还有表哥的一份,他家就干脆不写什么字号了。”纪燮解释一番,傅老实与傅阳便赶紧道谢。

那秦老板听说是“大德生堂”的贺仪,还有一家甚至不写名号的,便凑上来一看,只见那份贺仪题款之处只写了一个“黄”字。“这这这……难道是盐商黄家的贺仪?”

傅家人都顾不上回答他,只侍墨,有几分狭促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如何不是呢?”

秦老板吓得头一低就走,心想,这间铺子的主人竟然认得广陵城中这许多人物与字号,看来绝不是个好欺的。他可没有看到,其实富春茶社送来的贺仪下面还压着一份,署名只是一个“漕”字。

这时纪燮正立在傅家新铺子之中四下看着。铺子不大,眼下货架也并未摆满,约摸是因为刚刚开业的缘故。但是不仔细地看货柜却不会注意到这一点,因为铺子中处处都点缀着香花。货柜上各式香粉、头油之类的妆品,摆放之际也有些讲究,错落有致。主顾们似乎一伸手就能取到感兴趣的样品。但是货架上也并不摆得过满,没有拥挤之感。

纪燮看得有趣,随手将一盒香粉挪了个位置,却发现一挪之后,货架上便看上去怎么都不对劲,非要他将那盒香粉放回原来位置,似乎才好过一些。纪燮当下自嘲地笑了笑,下意识地抬头,朝傅春儿那个方向看过去,只见傅春儿也正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都是你弄的吧!”纪燮自然觉得是傅春儿的功劳,低声问了一句。

傅春儿抿嘴一笑,也不说话,摇了摇头,朝傅阳努了努嘴,又伸出手,朝刚才侍墨送上来的大德生堂的贺礼指了指。纪燮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在说:这些都是傅阳张罗的,而傅阳这些,又都是从大德生堂那里学的。纪燮心中登时如沐春风一般。

他抬头再看傅阳。这时,傅阳正好在招呼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客,给她讲着“鸭蛋粉”的种种好处。

“婶子,这鸭蛋粉可以不比那些散粉,不会散、不会结,也不担心打翻,要是出两天门子,只要包在盒子里,就好带了。你问问,这是珠兰与白月季两种花熏染出来的味道,加了邵伯那边最好的米粉与豆粉,做出来的鸭蛋粉。用的时候就只要用绸巾子从粉饼上抹一点下来,拢在手心里,就可以往脸上扑了。”

那位大婶听说这鸭蛋粉里面没有加铅粉,便很是不放心,担心抹在脸上不够白。

“妹妹,来,过来给这位大婶看看。”傅春儿闻言,才晓得为什么傅阳一定嘱咐她早间在自己面上抹了自家的粉再出门,搞了半天,是要自己做个不要钱的模特啊。她小嘴一扁,乖乖地过去,嘴里甜甜地叫了一声:“大婶儿——”眼角余光里瞥见纪小七脸上挂着些诡笑,她心中就又是微微着恼,又是有点好笑。

少时纪小七推说家中还有事,向傅阳与傅老实告辞,他临走郑重请了傅阳兄妹明日一早在富春喝茶,说是有事相商。傅阳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第二日一早,傅阳兄妹两人来到富春茶社。这时,纪燮早已在一间雅间之中相候,见到傅家兄妹,起身相迎,口中说:“实在是不好意思,明知傅小哥生意新开张,还要请二位一大早赶过来。”傅阳连忙客气几句,接下来听纪燮说他此番相请的原因,他与傅春儿便都吃了一惊,原来纪燮竟是又要告辞了。

“小七爷,你此番是要参加’秋闱’?”傅春儿在心里算了算时间,秋闱似乎还早了一些吧。

纪燮点头称是,说他的业师与不少同窗都在金陵府,所以提前一些过去,算是提前“热身”。傅春儿抹了抹额角,心道七月份的天气,都已经这般热了,难道还要再热不成?

傅阳却托着茶盏站了起来,对纪燮说:“傅阳就在此以茶代酒,祝小七爷此去,马到功成,金榜题名。”他对妹妹使了个眼色,傅春儿也忙不迭地站起来,说:“多谢小七爷的照拂,祝小七爷万事顺心。”

“万事顺心?”纪燮似乎自嘲地笑了一下,接着谢过了傅家兄妹,自己饮了一大口茶,这才坐下来说:“两位,纪燮此去,又是要过了八月中秋,才能回转的。敢问两位有什么需要的,纪燮在临走之前能帮的上忙的,一定就帮。”

傅阳看了看妹妹,正要摇头,却听傅春儿开口道:“还真有事情要拜托小七爷。”

“傅姑娘不要客气,请讲——”纪燮似乎就在等傅春儿这句话。

傅阳还真的不知道傅春儿有什么要请纪燮帮忙的,待到傅春儿一一都说了出来,又说了一遍,他才露出一些惊异的目光。傅春儿不是说别的,正是在说商标的事情。她想托纪燮托人在广陵府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将自己的铺子字号和自家出卖的妆品上的标记,在广陵府备个案,以备不时之需。

傅春儿说:“我只是担心,如果我傅家生意做得大了,如果真的有人想仿冒,借着我傅家的名头出头,只要仿了我家的名号包装就行了。但是如果我家能事先在广陵府备个案,日后有什么纠纷,我家也好有个说辞,而广陵府也好有个依据不是?”

纪燮想了一想,也是这个理,便笑着说:“傅姑娘好灵慧的心思,如此说来,我家大德生堂也应该在广陵府备案一下。免得日后有人冒了我家的名头,卖假药可就不好了。只是到底找哪个衙门做这事,还真得问问。”

傅春儿一听有门,已经大喜过望,知道纪燮既然应承了,就一定会帮忙到底的。“回头我将我家铺子的字号与标记都写画清楚,请哥哥给小七爷捎过去,有劳小七爷多费心了。”她一双大眼睛里含着喜色,一眨不眨地望着纪燮。

谁知纪燮却没有看她,低下头去,良久方说:“好!”

少时,傅家兄妹谢过纪小七请的这一顿早茶,齐齐起身告辞。走的时候,傅阳先行一步,走出雅间。傅春儿正要跟出去,没曾想纪燮在背后低低地说了一声:“傅姑娘,请留步片刻!”

一百二十六章 中元

傅春儿听到纪燮唤她,回过头来,见到纪燮一脸的纠结。樂文小說網 ωωω。?ωχ?。σяg 妳今天還在看樂文嗎?(亲;更多文字内容请百度一下乐文小说网(。lwxs))

“小七爷,有什么事么?”

“咳咳,”纪燮故意咳了两声,说:“我实是有件事情想问你。我不日就要去金陵府,你家铺子在广陵府备案的事情,我想请表哥出面帮忙,他在广陵府人面更熟,敢问你可会介意?”

傅春儿觉得心中略微一震:“黄五爷?”接着她摇了摇头说:“我怎会介意?不过这件事情我只承小七爷您的情!”

纪燮便被她逗得微微笑了起来:“还有一事,我想问……你。”他说得吞吞吐吐,傅春儿索性背过身子,看着纪燮,想听他问什么。

“我已与家人说过,参加过这次秋闱,不管中与不中,明年春闱,我都不打算参加的了……”纪燮越说越低声。

“什么?小七爷,您这样的学问,我总想着今年秋闱是必中的啊!”傅春儿这么一答,纪燮脸色就变得白了些。“不过,如果去京里参加春闱,小七爷指日高中,日后要在京里做学问,或者入仕途,做大官,总要离开广陵府了吧!”

“是呀是呀!”纪燮大约觉得傅春儿有点明白了他的初衷,总算有点笑容。

“您若是能留在广陵府,打理大德生堂的生意,一样能造福一方百姓,而且不必远离故土,且有家族照拂,岂不也挺好?”傅春儿说,“俗语说,物离乡贵,人离乡贱。”

“是啊,我每次就算是去金陵府,也觉得没有在广陵自在。”纪小七完完全全放下心来,面上露出笑容。

“只是,小七爷,若是您今年秋闱考中,就是举人老爷了吧!”傅春儿笑着说,“有功名在身,对小七爷未来的事业有助力也说不定的。”纪小七,看你读书是块料,那就好好争取一下吧。

“嗯嗯,这个自然。”纪燮连连点头,两人话说到这里,好似再无话可说了,傅春儿一低头,就走出雅间,纪燮跟在她身后。

傅阳这会儿正在楼下等着傅春儿,见到傅春儿下来,傅阳盯着她面上看了一会儿。傅春儿伸手摸了摸脸,生怕沾了什么东西在脸上,却只听傅阳“嗤”地笑了一声。兄妹二人这便回首与纪燮道别,只见纪燮站在小楼之上,也伸手与二人挥别,面上挂着笑,眉宇之间却依然有些忧色。

一晃眼进了七月,傅家铺子的生意刚刚起步,在极缓慢地增长着。夏季天气炎热,头油卖得不好,而刨花水最受欢迎。只是刨花水售价便宜,卖上好几十桶也赚不了几个大钱。然而傅家的“鸭蛋粉”倒是卖得出奇的好,原因无他,就是这“鸭蛋粉”价格公道,香气馥郁,搽在面上匀净白皙,还能够去汗水油光。这下子,傅家索性由傅老实在家中专门负责生产各种妆品。铺子里主要由傅阳出面招呼主顾,傅春儿有时候会去搭把手,她主要管算账收钱,顺便她还会每日清点所有货品的库存,回头去提醒傅老实要做哪些东西。

不少上门的主顾对那“鸭蛋粉”的形状来历都极感兴趣的,傅阳每日都会被问上个几回。过了几日,广陵城中不少人都知道下铺街有间铺子里出产的“鸭蛋粉”,是从扬子江之中的海市蜃楼之中来的。

傅春儿初次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还曾吃了一惊,“明明是自家制的粉,怎么就是从海市蜃楼中来呢?”那传言偏还有鼻子有眼的,说傅家有亲眷,是在长江上跑船的。有一日天降大雾,船泊在一处无人小岛上。傅家那位亲眷就从那岛上捡了一只香气馥郁的“鸭蛋”,待雾气散去之后,便将船驶回了瓜洲。那只鸭蛋辗转来到傅家铺子主人手中,结果不想,有一天,这家的小女儿失手将这蛋打破了,碎成了两半。傅家人这才发现,这不是真的“鸭蛋”,而是两爿粉饼,合在一处,好似一个鸭蛋的样子。

傅春儿边听这传说边好笑,怎么连自己都编排进去了。可是故事还没完,传说中傅家的小女儿沾了不少这种“鸭蛋粉”在面上,果然面上变得又白又香,傅家人这才知道这种鸭蛋实是个宝贝,央了那位亲眷再乘船从瓜洲渡口下长江,却再也找不见那个小岛了。只是那位亲眷,在江岸边泊了一夜,晚上得了一梦,梦见了一个方子,便是那制香粉的方子了。

这个传说传扬出去以后,不少女客来到傅家铺子里,都会指名要见见傅春儿,看了她搽了鹅蛋粉之后雪白粉嫩的脸蛋,啧啧称赞一番之后,便纷纷解囊买上几盒傅家的香粉。几番反复,傅春儿便对哥哥说:“哥,要给人家工钱喏,眼下我可是这铺子里的活招牌哦!”傅阳却对这城中的传言极为得意,对妹妹笑笑说:“你且看着吧!咱家铺子一定会因为这‘鸭蛋粉’出名的。”

除了刨花水与鸭蛋粉,进了七月,傅家铺子里的棒香与线香都卖得极好。不少由水路来,往平山堂方向去进香的人,有不少会在洒金桥停下来,买上一点香烛,再往平山堂走。要知道,这些香烛,在平山堂可就不是这个价了。

转眼到了七月十五日,时值盂兰盆节,往大明寺过去的人越发地多。而这日城里的铺子都关门歇业,取为鬼让道之意。虽然难得可以休息一天,傅春儿却依然起了个大早,换上素净的衣衫,带了一篮香烛元宝,自己往观音山去了。她在梵天寺天王殿前将香烛元宝都化了,暗暗祷祝一番,又去寻了寺中的僧人,在佛前请了一盏长明灯。她怔怔地望着这灯火,看了好久,想起翠娘的命途多舛,不由得洒下几点泪水来。而沈舟这时候也不晓得怎样了,广陵城中再也不曾有人见过他,怕是他再也不想回到广陵这个伤心地了。

到了晚间,广陵城中多有人家在运河里放河灯的,而傅家则是在自家的小院里摆了供桌,贡上瓜果,点上三柱清香,以作为祭祀祖先之礼。

过了中元节,虽然还是在鬼月里,但是传说中众鬼都已经过了奈何桥了。广陵城中百姓的生活似又恢复了正常。而傅春儿却一边叹气,一边默默地将东厢自己小屋里的东西全都收拾了,搬到杨氏屋里。她可吸取教训了,自己房里再也不放什么重要或是值钱的东西,免得自家“亲戚”又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到了十七日早间,江都傅家那边的人就坐着大车来到广陵城。大伯傅元良算是守信,过来住在瓦匠营的女眷就只有金氏、傅香儿和新嫁娘傅兰儿三人。大伯傅元良与大堂兄傅坚也来到广陵,却是找了一家便宜的客栈,爷两个挤了。江都那边其余的人,都是十八那日才从江都上来,午间吃过席便回去的。

傅兰儿是江都傅家长房的长女,傅家虽然不富裕,但是给这位长女准备的嫁妆却也不少。傅春儿准备给这位大堂姐添妆的,也不算什么名贵的东西,也就是两匹还不错的尺头,布料不差,适合做被面。金氏收了,连连称谢,可是傅兰儿却似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便转开头去。旁边傅香儿倒有几分讪讪地,过去拉着傅春儿说了半天话。

傅春儿心知傅兰儿是要嫁进布商家中去,那刘家可是自家做布匹生意的。傅兰儿此举只是在炫耀或是刺激自己,意在提醒自己这两匹尺头在她眼里看来,什么都不是而已。

这个大堂姐,都这么些年过去了,竟也没有什么长进。傅春儿倒是觉得二堂姐傅香儿总算是成熟了一些,待人接物也知道客套了。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傅香儿在傅兰儿的yin*威下被吓惯了,她与人说话之际总是给人一种畏畏缩缩的感觉。

第二日,就是傅兰儿的好日子。广陵傅家更是将正厅也给让出来,让从江都过来的各位亲戚们歇脚。傅兰儿则是一早就被金氏揪了起来,不久喜婆就过来,帮傅兰儿梳洗绞面,接着再帮她换上喜服,盖上红盖头。

“春儿!”傅家的小院子里乱糟糟的,傅春儿听见有个少年的声音在自己背后大声叫道。她转身一看,不是别人,真是钱家表兄钱铄。钱家表兄不知为何,这两年虽然个子蹿高了,但是也长成了个小胖子,整日笑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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