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侯夫人这样一说,大姑奶奶心中还真是冒了许多酸水出来:“哎,说实在的,现在见着了人,我还真有些悔了。”
侯夫人不由得笑了,在自家小姑子的手背上拍了一下,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皇长孙还没定亲呢。”
大姑奶奶也跟着笑了:“大嫂你也别取笑我。我虽然悔,可是心里头还是明白的。皇长孙……到底不是我的佳婿。”
前阵子皇上才在朝堂上怒斥了大皇子一番,皇长孙未来如何,还真是说不准。
侯夫人了然地点了点头,看到太夫人来了,赶紧起身去迎接。
太夫人扶着侯夫人,路过穆锦程这一桌时,对着站起来行礼的小少爷们说到:“今儿穆锦程过生日,你们能来,我很高兴。都别客气,就当自己家里似的,吃好喝好,玩得开心!”
太夫人这样说,小少爷们齐刷刷地应了,侯府里头一派喜气洋洋。
最重要的太夫人也入了席,侯爷起来拍拍手,宣布筵席开始。
看着穆侯府的长辈们都和蔼可亲,穆锦程的小伙伴们都放了心,但到底碍着有个同龄的小美女在场,个个都装起斯文来。
尤其是谢嘉靖,一改往常的粗犷风格,骚气四溢,那文艺小青年的风范拦都拦不住。
穆锦程看着,心中啧啧声连城一片——
果然,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吃菜喝酒看唱戏,这寿宴,宾主皆欢。
……除了与穆锦程等人格格不入的穆锦章。
面对穆二夫人接二连三抛来的按时的眼神,穆锦章草草吃干净自己碗里头的饭,便起身退席了。
穆二夫人气得半死,连声招呼也来不及打,扔下筷子匆匆忙忙去追赶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去了。
穆二夫人不告而辞,侯夫人一脸尴尬地看向太夫人。
太夫人还是慈眉善目地笑着,招呼孙女孙媳妇吃菜。
戏唱到一半,筵席也吃得差不多了。
穆锦程站起来拍拍手,丫鬟们端着五个上面插着蜡烛的大蛋糕,罗列而入。
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看着在场的小少爷们一脸震撼的模样,穆锦程心中的自豪感无限膨胀——
颤抖吧!古代人!
☆、第18章
过完了一个热热闹闹的生日,第二天,穆锦程去学堂。
脚才从马车上迈下来,一只手就伸了过来,一把将穆锦程从车上拽了下来。
“你可来了!让我好等!”
谢嘉靖紧紧地抓着穆锦程的手腕,一脸激动地说到。
穆锦程先抬头瞧了瞧太阳,说:“今天太阳还是从东边升起来的啊,嘉靖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啧啧,反常,反常。
谢嘉靖一点客套的兴趣都没有,只兴致勃勃地将穆锦程往教室里头带:“哎呀,你就别和我废话了!说正事要紧!夫子快要来了,说得上一句是一句!”
看谢嘉靖这般紧张,穆锦程只觉得好笑,问:“什么事儿让我们的谢大公子这样上心?”
谢嘉靖腿长,拉着穆锦程一路飞奔,顷刻就进了教室。
一把将穆锦程甩在桌位上,谢嘉靖屈身,蹲在她跟前,一脸哈巴狗模样问到:“锦程,锦程,咱们家安若妹子,几岁了?”
穆锦程眉头一皱,甩了谢嘉靖一个臭脸:“什么咱们家安若,是我家安若,没你家什么事!”
“哎呀咱俩关系这么好,你家不就是我家么,你家安若也不就是我家安若么?”谢嘉靖挤眉弄眼地推了穆锦程一把,又重复问了一遍,“咱们家安若多大了?”
穆锦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答:“快八岁了。”
谢嘉靖一听,美得只见眉不见眼:“八岁好,八岁好。”
穆锦程眉毛一挑:“好什么好!”
“八岁当然好啦!”谢嘉靖忙不迭给穆锦程解释,“我太奶奶比我太爷爷小四岁,我奶奶比我爷爷也小四岁,我娘也是比我爹小四岁。我们谢家就兴娶小四岁的媳妇儿~这不,我今年十二了,安若不正好比我小四岁么!可见,这是天注定的姻缘吶!”
谢嘉靖话音一落,穆锦程手里头卷起来的书册就敲了他个满脑金星:“你胡说些什么!我妹子才八岁你就起这等龌蹉的心思!是人?!”
显然谢嘉靖已经自动带入角色了,对于大舅子揍他一事,很是坦然地接受,手摸着头上鼓起来的包包憨笑:“是是是,我不是人!诶对了,安若最喜欢的是什么颜色呀?最喜欢吃什么菜看什么书呀?还有还有,最喜欢的数字是几呀?”
谢嘉靖一提到穆安若,简直就如神九发射一飞冲天一发不可收拾。
听谢嘉靖滔滔不绝地问着安若的情况,打不断他的穆锦程无奈扶额——
谢嘉靖啊谢嘉靖,你能不能有点追求?
这问的都是什么?!这么out的问题各大坑文写性向三百问的时候都不会拿去凑数的好吗?!
丢人!
————
上了一早上的课,中午吃饭的时候,谢嘉靖还在纠缠着穆锦程追问穆安若的情况。
刘谨看不下去,扯着谢嘉靖一块去寻夫子问问题了。
皇长孙之命不可违,谢嘉靖不甘心地一步三回头,走了。
好不容易耳根子清净了,穆锦程安心地舒了一口气。
一旁默默将饭刨干净的越奕祺喝了口茶漱漱口,然后开口问:“锦程,我们昨儿在你家吃的那个蛋糕,怎么做来着?”
面对穆锦程好奇的目光,越奕祺笑了笑,说:“我曾祖母口牙不好,吃不了硬的东西。我昨天从你家带了些蛋糕回去给她吃,她很喜欢……所以这才来问问你怎么做。”
穆锦程冲着越奕祺笑笑,说:“这个说起来有些复杂,估计我说了你也记不住,待会子回了教室,我拿了纸笔给你写好。”
越奕祺咧嘴笑了:“好~谢谢你~”
穆锦程一不留神就被越奕祺的一口白牙给晃了眼。
拿手遮着眼睛,穆锦程郁闷地问到:“奕祺,你现在怎么这么黑了!就跟刚刚非洲挖矿回来似的!”
“非洲?”
越奕祺不解地看向穆锦程。
穆锦程噎了一噎,方给他解惑:“非洲是山西那边发现的一处新煤矿。”
越奕祺了然地点点头,然后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我很黑吗?”
穆锦程回复以一个真诚的、肯定的眼神,顺带把自己的衣袖子拉起来,递到越奕祺的胳膊旁边:“不信你比比看……你比我黑多少!”
越奕祺也挽起了自己的衣袖。
两截手臂放在一块儿,一截黑黝黝地跟烧过的蜂窝煤似的,另外一截却白生生地才摘出来的藕段一般。
当真是黑白分明,天差地别。
人比人,气死人。
越奕祺羞赧地扯下自己的衣袖,争辩道:“男人的手,那么白作甚!”
说着,又偷偷往穆锦程的手臂上瞧了一眼,心中忿忿不平地想——
锦程这手也太白了!就跟个女孩儿似的!也好意思取笑我黑?!
想归想,越奕祺自然是不敢把这话说出来的。
念当初穆锦程第一天上学,可不就是因为他说他长得像女人,两人才打的架么。
穆锦程完全没注意越奕祺脸上的表情,只对着越奕祺那露在外边的手咋舌——
奕祺的脸都够黑了,没想到手比脸还黑!头上再印个月亮就能扮包公了!
默默吐槽着,穆锦程的手在越奕祺的手背上搓了搓,自言自语道:“怎么一不留神,就这么黑了呢……晚上熄了灯,还看得清人吗?”
越奕祺硬邦邦地回了一句:“你管我!”
穆锦程抬头看向越奕祺,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奕祺啊,男人太黑了,不好看。你没听说过那句话么,一白遮百丑,一黑毁所有。咱们还是白点好。我知道一个方子能美白的,红豆薏仁水拿去煮水喝,还能祛湿呢,你回去试试。”
本想一口回绝的越奕祺一抬头,就看到穆锦程一脸期盼的神情,顿了顿,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句:“好。”
应完了,又莫名其妙地补充了一句:“我这么黑,是因为早上都早起来练武,下午散学了回家还要继续练,给晒的。”
在穆锦程诧异的目光之中,越奕祺完全管不住自己的嘴,这句完了,又神来一句:“你要是觉得男人白些好,那么我以后注意些,不在太阳底下晒了。”
穆锦程一脸地看着越奕祺“咻”一下红透了脸,讷讷地应了声——
“哦。”
————
在穆锦程生日宴上对穆安若一见钟情后,谢嘉靖找到了人生的新方向。
那天中午不知道刘谨和他私下里说了些什么,他一改往日吊里啷当的学习态度,一头扎入了学习的海洋之中。
——那个海洋里,全是才子佳人的风流韵事。
是的,谢嘉靖投入了,无穷无尽的,对言情小说的学习之中。
谢嘉靖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研读话本子,终于,学成了!
神功练成当日,谢嘉靖拿起毛笔,笔走龙蛇,一挥而就,洋洋洒洒地写成了一篇据他所言“感人肺腑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情书!
小伙伴们都震惊了——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往日拿起书都要打瞌睡的谢嘉靖,居然写了一千多字的文章!
爱情,是使人进步的动力啊!
感叹万千之中,大家秉着一颗敬仰的心,拜读谢嘉靖的大作。
“…………”
“…………”
室内,鸦雀无声。
谢嘉靖抱着手,得意洋洋地看着皆是一脸震惊的同窗们。
一遍读过,越奕祺忍不住指向某处:“嘉靖,这‘爱慕’二字,不是‘坟墓’的墓,下面是个小字多一点,不是土。”
谢嘉靖愣了愣:“哈?!”
刘谨跟着摇摇头,道:“这‘与子同袍’,指的是战士之间的感情,你用在这儿,不妥当罢?”
谢嘉靖继续傻愣:“哈?!”
穆锦程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神情,鄙夷地看着谢嘉靖,冷冷说道:“有错字滥用典故也就罢了,连我妹妹的名字都写错,你是闹哪样?”
谢嘉靖:“…………”
文化人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
经过小伙伴们的集思广益,大家终于一起,给谢嘉靖整出了一封真意味上“感人肺腑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的情书。
文章是确认没问题了,那么,就还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了。
吹干了纸上的墨水,刘谨扭头看向谢嘉靖:“嘉靖,这信,是你自己抄,还是我替你抄?”
☆、第19章
刘谨话音一落,不知道谁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谢嘉靖不自在地抢过刘谨手里头的情书草稿,大声说:“当然是我自己抄啊!这点诚意都没有,哪配得上美若天仙倾国倾城的安若妹子?”
穆锦程冷笑一声:“你那字,写得跟狗刨似的,也配得上我妹子?”
“我字写得丑……我去练字还不成吗我!”
谢嘉靖冷哼一声,捧着那草稿一边去了。
自此之后,谢家小公子从言情话本子中抽身出来,又投入了……书法的海洋。
看着一向对读书不怎么感兴趣的大儿子又是看书又是练字的,谢夫人感动得无以复加,抱着谢大人哭了一宿。
谢嘉靖经过一番苦心修炼,终于练出了一手……还勉强看得过去的字。
不是他不愿意更上一层楼,而是时不我待,等他成了王羲之,安若妹子的娃娃都会叫娘了,不划算,不划算。
恭恭敬敬地抄完了情书,再恭恭敬敬地折起来,恭恭敬敬地交给大舅子穆锦程,谢嘉靖长揖至地,说:“锦程,我和安若……就拜托你了!”
穆锦程哼吱哼吱一声,不做答。
谢嘉靖只当他答应了,心中的大石头放了下来,高兴转身同窗们挥挥手:“大功告成!大家都有功劳!晚上太白楼,我做东!大家随意吃!”
同窗们齐声欢呼起来。
穆锦程揉着那情书的封口,暗自冷笑——
哼,你写得出来情书……也得送得到,才成!
十来岁的小屁孩玩什么早恋!没收了!
————
送出情书的第二天,谢嘉靖又是早早在学堂门口等大舅子穆锦程的到来。
穆锦程才下车,谢嘉靖就兀傲一声扑了过去:“锦程!怎么样怎么样!安若看了我写的情信,脸红了吗?害羞了吗?!有没有,有没有一点点小开心呢!”
穆锦程呵呵笑了一声,说:“安若啥反应也没有,也啥都没说。你啊,洗洗睡吧!”
穆锦程话音一落,谢嘉靖石化当场。
想泡爷的妹子,哼哼。
穆锦程心里头哼哼哼练成一片,丢下谢嘉靖,走了。
穆锦程本以为穆安若没回应,谢嘉靖会知难而退。
谁知道谢嘉靖这也是一根筋的愣头青啊!
第三天早上,看到顶着两个黑眼圈的谢嘉靖,穆锦程先是一愣,低头看到他递过来的一封和三字经一般厚度的信,嘴角抽了一抽。
“锦程!我不愿意放弃!”谢嘉靖仰头大吼了一句,把信塞到了穆锦程的手里,“请务必一定要将信送到安若手上!”
穆锦程心中的无言泛滥成灾,将人淹没。
谢嘉靖塞了情信,还在穆锦程的手背上拍了拍:“我和安若……就靠你了!”
说完,谢嘉靖一副壮士断腕状,转头先走了。
留下穆锦程一人,僵硬地站在原处。
一阵风吹过,还有一片落叶随着风打了好几个漩儿,从穆锦程面前晃晃悠悠地飘过去,飘过去……
也是醉了。
————
且不说谢嘉靖这边对穆安若相思成灾,且说这开了年,穆锦章也长到了十一岁。
穆侯给侄子寻了一处远在金陵的学堂,文武皆习,环境清苦。
通知了穆二夫人,穆侯也不待她争辩,只下令道:“你替锦章收拾收拾,过两日便上路罢。”
穆侯不给撒泼的机会,穆二夫人也没闲着,马上就找到了太夫人的屋里头,诉苦。
听着穆二夫人来来回回地说着穆锦章多可怜,自小没了爹,现在大伯还看他不顺眼,真是没爹的孩子人人欺!
太夫人念她要母子分离,可怜她,也就没打断。
谁知道穆二夫人越说越偏,到了最后,竟然怒道:“好歹穆家三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