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太夫人,在场无外人,越奕祺和薛朝义真是如鱼得水,从漠北聊到江南,再从江南一路聊到贵州,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薛朝义读万卷书,越奕祺行万里路,一个理论丰富,一个实践厚实,凑在一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要不是现在在穆候府,越奕祺真想直接拉着薛朝义插香跪拜,义结金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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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锦元华半路上被陈妈妈扯走不让见越奕祺,心里正焦急呢,这吃过午饭,一听太夫人去睡午觉了,赶紧问那前来传话的人:“那越公子回去了吗?”
那丫鬟答:“越公子还没回去,现在正在客厅与薛状元聊天呢。听说,聊得可投缘了,老祖宗都插不进话。”
穆元华短路了三秒,不确定地看着那丫鬟:“你说越公子和谁?”
“和薛状元呀。”
听到丫鬟肯定的回答,穆元华当真是……想冲过去先揍他一顿让他醒醒神。
越奕祺你不知道我家要把我和薛朝义送做堆?
你还和他聊天?
还聊得飞起?
皮痒了是不是?
看着穆元华表情不对,一旁的穆安若赶紧将那丫鬟挥出去,转头对穆元华道:“兴许越家哥哥不知道这薛状元是父亲意属的女婿呢……姐姐你先别急着给他定罪。”
“呵呵。”穆元华皮笑肉不笑,“他知不知道,我去问问不就明白了。”
穆安若一脸忧虑:“姐姐你这样直接去不好吧?薛状元也在那儿呢,你和他还是少碰面为好。”
省得他多心以为你对他有意,以后麻烦。
知道穆安若的意思,穆元华在她手背上拍拍:“我没那么蠢。我在个不起眼的地方等着,让柳芽给他传个话,不让薛状元知道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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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元华寻了后花园一个假山里中空的地作为地下党碰头的地点,然后赶着柳芽去给越奕祺传话。
柳芽一听才明白,原来二小姐前夜私会的公子是从漠北回来的越小将军,顿时对越奕祺的畏惧升级成了恐惧——
漠北越奕祺,人称修罗战神,砍匈奴人的脑袋就跟切瓜砍菜似的,可凶猛了!
可小姐的命令不得不听,柳芽脑中无限回放越奕祺当着她面捏碎石块的情景,抱着壮士断腕的沉重心情,去寻越奕祺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柳芽一去兮……
嘤嘤嘤,小姐柳芽我真的想活着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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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芽进屋时,越奕祺正和薛朝义聊到激动之处。
柳芽胆怯地给越奕祺行了礼,唤了一声:“越……越公子。”
声音力持平静,可最末的颤音还是出卖了她。
越奕祺正专心听薛朝义论述,根本没留意到柳芽。
倒是薛朝义心细,听到了柳芽这一声。
硬生生止住话头,薛朝义扭头看了一眼柳芽,然后回首对越奕祺说:“越贤弟,这位小姑娘寻你。”
两人聊得太过合拍,太夫人一走立马就论了齿序,称兄道弟起来。
越奕祺正在兴头上,被人打断,很是不耐烦地冲柳芽吼了一声:“你谁!干嘛!”
全世界的丫鬟在越奕祺眼里头都长一个样,再者撞到柳芽那天晚上黑灯瞎火的,他也没看清,故而今日没把柳芽认出来。
越奕祺一凶,柳芽努力维持的那点小镇定瞬间瓦解:“越……越公子,我是柳芽啊!”
最后一句话,都带了哭腔。
看到小姑娘害怕了,薛朝义立刻起身,弯腰安抚她:“你别慌。告诉我们,你寻越贤弟有何事。”
“我……我……”柳芽支吾了一番,不知道怎么把越奕祺叫出去,最后只能交出穆元华交给她的那句暗号,“越公子!你还记得后花园湖畔的秋千吗!”
越奕祺微微一怔,脱口而出:“秋千不是修好了吗?”
柳芽傻眼片刻,豁出去了:“秋千到底怎么样,还请越公子随我前去一看!”
越奕祺正转不过弯,陈妈妈进了屋。
看到柳芽,陈妈妈沉了脸:“柳芽你随我来。”
接着,陈妈妈对着越奕祺薛朝义两人欠身道:“丫鬟若是有无礼之处,还请两位公子海涵。”
说完,陈妈妈将柳芽带了出去。
这事来得古怪,薛朝义还在琢磨,而越奕祺已经抛诸脑后。
陈妈妈人一走,越奕祺就连忙催促薛朝义:“莫要管他们,薛兄接着说!”
薛朝义被这一催,也不去想了,继续方才的话题。
而穆元华望眼欲穿地在后花园等了大半个小时,最后只等到了两只眼睛红通通的柳芽。
穆元华使劲往柳芽身后张望,望了半天也没瞧到越奕祺的身影,揪了柳芽就问:“越奕祺呢!”
柳芽的脸直接变苦瓜:“越公子根本没把我认出来!”
穆元华心塞了一下,又问:“那你说秋千了没!?”
“说了!但是越公子也没听明白啊!”
“那……那你就不能强把他拉出来吗!”
“我也想啊……但是陈妈妈出现了……”
听到陈妈妈三字,穆元华沉默了。
说到这儿,柳芽委屈得几乎要落下泪来:“陈妈妈狠狠地训了我一顿,说我没有分寸想要攀高枝……小姐!你得给我申冤啊!我绝对没有攀高枝的心啊!”
我就是一传话的!
穆元华忍着抽搐的冲动,将柳芽好好安抚了一番,决定亲自上阵去找越奕祺。
太夫人骂就骂吧!她豁出去了!
可是……才来到客厅,穆元华发现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呃……
穆元华当机三秒,抓了一个今日当值的丫鬟,问:“越公子呢。”
丫鬟老老实实回答:“越公子和薛状元已经告辞了。”
穆元华胸闷得慌:“两人一块走的?”
丫鬟点点头:“是。越公子还留了话给老祖宗,说和薛状元有事先走了,请老祖宗原谅他的不告而别。”
穆元华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可说了去哪?”
“奴婢不小心听见越公子和薛状元说太白楼的状元红最是陈厚,邀薛状元去喝两杯……他俩应该是到太白楼去喝酒了罢。”
听丫鬟这样说完,穆元华心头腾一声怒火上蹿——
越奕祺,你行!
☆、第74章
越奕祺和薛朝义去到太白楼,把酒言欢,喝了个畅快。
薛朝义酒量浅,越奕祺在漠北喝惯了烧刀子,故而最后的结局是薛朝义醉成了烂泥,而越奕祺还精神奕奕。
将薛朝义送回了家,越奕祺看着天色还早,便去寻好友谢嘉靖叙旧。
这时候正好谢嘉靖吃完了饭闲得慌,越奕祺的到来不啻福音,谢嘉靖连声有请。
一见到谢嘉靖,越奕祺就忙不迭和他分享自己新得一知己的喜悦:“嘉靖!新科状元你认识的罢!我今日在穆候府结识了他,当真如俞伯牙碰上了钟子期——知音呐!”
因为穆安若在信里提到了越奕祺和穆元华的事,谢嘉靖是知道他俩有些意思的。
可今天听到越奕祺这样一说,谢嘉靖迷糊了:“你怎么会和薛朝义处得好……难道你不知道侯爷和穆家太夫人要寻他做女婿的事?”
还高山流水遇知音呢……夫人不要了?
谢嘉靖一提,越奕祺有如一盆冷水当头倒下,浇了个透心凉——
是了!穆太夫人说了要把锦程许配给薛兄的!
脑子一清醒,再回想薛朝义身上那股魏晋风流的气质,越奕祺危机感倾覆压来。
看到越奕祺一瞬间变了神色,谢嘉靖知道他是回过味来了,赶紧趁热打铁:“这事拖不得!正好你回了京,先下手为强,赶紧把人定下来,以防夜长梦多!”
这可是谢嘉靖的肺腑之言——
虽说他和安若是定下来了,可这人一日不过门,他一日睡不好觉……现在考完功名了,他也开始琢磨让穆家松口将安若嫁过来的事情了。
谢嘉靖这话在理,越奕祺不敢再拖延。告别了老友,越奕祺匆匆回了将军府。
回到家,衣服也顾不上换,越奕祺径直去了母亲屋里。
越夫人正巧在练字,越奕祺不好打扰母亲,便将屋里伺候的丫鬟尽数撵了出去,然后一旁殷勤地给母亲研墨。
越夫人临完了一副字帖,搁了笔,随意地揉揉自己肩膀。
越奕祺见状,赶紧上前来给母亲按摩放松。
越夫人半眯着眼,享受儿子的孝顺,道:“无事献殷勤!有什么请求快说!”
越奕祺做戏做全套,一整套服务完了,才停手,对越夫人开口道:“母亲,男大当婚……儿子我,想媳妇了。”
“话说得这样直白!当真不害臊!”越夫人唾儿子一口,“一早干什么去了!前两年叫你回来娶亲,你还拿话搪塞我,说对女人没想法!害得我一连三月睡不好,就怕你在漠北呆久了被带坏只能喜欢男人……”
看越夫人这要没完没了地了,越奕祺赶紧打住:“那时候不是没心仪的姑娘么!”
倒是有个心仪的公子……
越夫人白了儿子一眼,看他一脸焦急,也不忍心训他了,直接问:“说吧,看上哪家姑娘了。”
越奕祺连忙把人供出来:“毅勇候府的嫡长女,穆元华。”
越奕祺才把名字说出口,越夫人当即就变了脸:“什么!穆家那个克死哥哥的晦气千金?不成!我不答应!”
越奕祺愣了愣,继续磨母亲:“什么克死兄长这样的传言,不可信!再说了,我命硬着呢,不怕!”
越夫人丝毫不肯让步:“我们越家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放眼全大周,没有哪一家的千金是我们配不上的!你撞了什么邪,娶谁不好偏要穆家的小姐!”
母亲一再否决,越奕祺犟脾气也上来了:“母亲!您就我这么个儿子!您就不能顺一顺我的心意吗!要是娶不到穆元华,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开心的!”
“正是因为我就你这么个儿子,我才慎重又慎重!”越夫人是真怒了,“你倒好,翅膀硬了开始忤逆我了是不是?!真不知道穆家人给你下了什么蛊!之前是那个穆锦程,老是欺负你也就罢了,还害你被刺客伏击受了重伤,死了都还要拖你垫背大病一场!现在好了,哥哥没了,换成了妹妹!你才回京两日,就赶着要娶她!人都没见过你就要娶她!你……气死我了!”
“母亲!”
“叫什么叫!你心里要是真有我这个母亲,就别拿这个事来气我!来人!”越夫人唤来下人,“我累了要休息了,送少爷回屋!”
“母亲——!”
越奕祺这一声唤得越夫人心软了一下,可最后越夫人还是狠了心不去看他,一拂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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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夫人咬死了不答应,越奕祺真是愁死了。
在穆家后花园苦等一晚上又等不到人,越奕祺心情十分沉重,天一亮,敲响了谢府的门。
这一日还是休沐,谢嘉靖正想着睡个懒觉,没想到越奕祺来这么早,不得不咬牙起来。
可越奕祺根本不在乎他的感受,绕过下人,自顾自进了谢嘉靖的屋子,自觉地倒到了他床上。
谢嘉靖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打着哈欠,问:“一大早的就心情不好……让我猜猜,可是和越夫人说了你要娶穆元华,她生气了?”
越奕祺烦躁地把头埋到被子里:“是。烦死我了。”
谢嘉靖见他身上还是昨日衣裳,想了想,问:“你昨夜未回家?”
“是。”
“做什么去了?”
“……不告诉你。”
谢嘉靖噎了一噎,干脆过去把越奕祺往床上推:“看你就一副没睡好的样子。你先睡一会儿,我叫我母亲下帖请安若过来,我们商量商量对策。”
一听谢嘉靖这样说,越奕祺顿时看到了曙光。
猛地将被子掀开,越奕祺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那能不能把她姐姐也给请过来?!”
“你说穆元华?”谢嘉靖像看白痴一样看着越奕祺,“请她过来干什么?告诉他她你母亲不乐意让她过门,咱们想想怎么应对的法子?”
话题再次回到自己母亲身上,越奕祺抑郁了。
双脚用力蹬几下,蹬掉了脚上靴子,越奕祺咕噜往床里头一滚,扯了被子盖上,闷头闷脑地说:“那我先睡一会儿,穆安若到了你再叫我起来。”
“你倒是脱衣服啊你……”
谢嘉靖刚抱怨两句,一看越奕祺已经呼吸平稳,竟是睡着了,顿时无语。
谢嘉靖收拾好自个,打发了个丫鬟去谢夫人门外守着,等她醒来了给她报个信,然后早饭也不忙着吃,先去书房写了张帖子,以谢夫人的名义,邀穆安若过府上来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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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奕祺草草睡过一觉,醒来时穆安若恰好刚刚到。
洗漱后换了一套谢嘉靖的衣服,越奕祺匆匆吃了些东西,与谢嘉靖一块儿去书房见穆安若。
见到越奕祺与谢嘉靖同来,穆安若讶异了下,可一想这前因后果,也有些明白越奕祺的来意了。
虽然谢嘉靖见到穆安若有千言万语要说,但是他也知道来日方长,此时还是越奕祺的事情要紧。
于是乎,谢嘉靖将一旁伺候的丫鬟撵了下去,亲自给穆安若越奕祺二人端茶倒水。
眼下没有外人,穆安若也不和越奕祺兜圈子了,直接打开带来的小木匣子,取了里面的信件出来:“这是姐姐这一年多来给你的写的信。前阵子也不知道你惹怒了她哪里,她要撕了。好在我手快抢了下来。本来想让谢哥哥带给你……既然今日碰到,那就当面给你罢。”
没想到穆安若此番来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越奕祺没控制好表情,直接笑裂。
谢嘉靖本以为那小木匣子里装的是穆安若给自己的东西,现在却发现是给越奕祺的,心里很不爽,嫌弃道:“这什么表情!矜持点好不好!”
谢嘉靖一提,越奕祺也觉得自己有些得意忘形,赶紧收了笑,板着个脸收起了信件。
与越奕祺的喜不自禁相反,穆安若忧心忡忡,问:“越哥哥,你可知道我曾祖母有意将我姐姐与薛状元凑合在一起的事?”
穆安若这一句顿时将越奕祺从天堂打到地狱。
“我此次来就是来找谢嘉靖就是商量这事。”越奕祺道,“我昨晚上在穆……在我家后花园想了计策,万事俱备,只还差个人……”
谢嘉靖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