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既然答应了只要下官前来这里,就请履行承诺告诉下官答案。”
何梦锦虽靠在贺兰珏身侧,对刘子骞的注意力却没少,尤其是他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这话也是道出了刘子骞之所以来这里的原因。
李泽宸答应了他的承诺,回答他的问题。
什么问题?比他自己的安危更重要?之前何梦锦想不通,什么能威胁到刘子骞。如果是为了寻求一个答案的话。更是让她想不出。
李泽宸抬手。拿起侍女重新斟满的酒杯,对着刘子骞晃了晃,笑道:“刘大人何必着急。本王这不正打算告诉你那孩子的下落吗。”
说着,他含着笑意的眸子在刘子骞的脸上掠过。抬手将杯中的酒优雅的饮尽,这才道:“本王今日,本来请了那人来,只是,人家孟公子似乎并没有那么在意你那外甥的性命,根本就不给本王面子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色上似还带着几分遗憾,几分无奈,但即使不明白他话里所含的意思,也能从这语气中听出几分森凉。
尤其是何梦锦,以及对面已经一脸死灰色的刘子骞。
她才知道,原来刘子骞是在用昕儿的下落来引得刘子骞入瓮,也才知道,昕儿被自己保护的这么好,居然还是叫李泽宸探查了身份。
紧张的她下意识的双手握拳,类似以往的指甲掐入掌心的刺痛却并没有,她才反应过来,不知何时,贺兰珏已经反手将她的掌心包裹,五指相扣,他掌心的微凉让她清醒,且心安。
“王爷,你的意思是说,你对昕儿下了毒手?”反应过来的刘子骞也顾不得身份,厉声质问,他手中的酒盏应声而碎。
似全然没有将刘子骞的愤怒放在心上,李泽宸将手中的酒盏随意的一抛,落到那个斟酒的侍女怀里,他笑道:“刘大人怎么能怪本王呢?是别人不识好歹,不在意你外甥的性命,可怪不得本王,而且,这里不比京都,江陵王府虽是偏远小地,却也不是没有规矩的不是?”
一席话,绵里藏针,已经将威胁拿捏到了恰到好处,若是刘子骞此时不按下火气,只怕也讨不到好,因为正如李泽宸所说,这里是他的地盘。
刘子骞自然是聪明人,哪里会听不出李泽宸话里的意思,只不过片刻功夫,他就将满脸的怒容收敛,挺拔的眉,也只微微蹙起,他道:“王爷所说的;孟公子是谁?而昕儿现在有没有事?”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语气里已经带了满满的担忧。
“恒阳,孟锦。”
李泽宸如同火狐一般妖娆的衣袍映衬着他的笑容,越发的美艳,也越发让人看不真切。
他颠倒众生的眉梢含着笑意,道:“那孩子,若是运气好的话,还能活上三日。”
这话一出口,何梦锦心头一窒,暗害昕儿杀了小胖子全家的罪魁祸首就眼前,她却只能无动于衷,有脚底而生的恨意与恼怒逐渐在整个胸腔汹涌澎湃。
但理智却告诉她,不能妄动。
她能忍,却并不代表刘子骞能忍。
在李泽宸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伴随着一片如锦的月华光芒,以及一声清脆的利刃出鞘声,刘子骞已经腾身而起,剑指李泽宸。
“刘大人是喝醉了吗?”
最先开口说话的,却是贺兰珏,何梦锦抬眸看他,仍旧一张蜡黄脸,但此时,那张脸上所带的深邃笑意,却是与他一贯的神色如出一辙。
愤怒中的刘子骞被贺兰珏这一句清清凉凉的话语唤回了一丝理智,他转身,看向贺兰珏,再将目光投向李泽宸的时候,已经熄灭了原本的火气。
他低头,有些惭愧的行礼道:“下官酒后失态,还请王爷恕罪。容下官先行下去休息。”
李泽宸的目光在他脸上淡淡的扫了一眼,又看了一下贺兰珏,随即随意的挥了挥手道:“既然累了,就去休息吧。等酒醒了,咱们再商量正事。”
刘子骞也不客套,起了身就径直朝外走去。
看着他英挺的背影一路出了房门,李泽宸的目光才收了回来。他抬手挥了挥,歌舞作罢,众歌姬悉数退下,四下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般安静的有几分危险与诡异的氛围里,李泽宸对贺兰珏也招了招手:“你也下去吧。”
何梦锦注意到,他说的是你,不是你们。
她一颗心七上八下,怀揣着忐忑,也跟着贺兰珏起身。就要告辞。却听到李泽宸道:“林夫人。本王有说让你走吗?”
何梦锦一愣,同时,也明显的感觉到贺兰珏执着自己的手一紧。
心头的紧张归紧张。面色上,何梦锦有些惶恐。有些理所当然道:“民妇不该是同夫君同进同退的吗?”
李泽宸根本就不看何梦锦,他只抬头看着房外开的正盛的梅花,对何梦锦的回答并不意外,“本王有些话想单独对林夫人说,难道不可以吗?”
贺兰珏将何梦锦往身前带了两分,浅笑道:“夫人性子是泼辣了些,但心地却并不坏,若是无意中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见谅,不要同她置气,若她有不对,下官愿意替她受罚。”
说着,贺兰珏微微倾身,做了个赔礼的动作。
李泽宸这才将目光从外面转回了他们两人身上,他仍旧笑着,带着比春风醉人的妩媚,道:“本王并未说尊夫人有何不对,只不过想单独同她谈谈,你先下去吧。”
他说完,语气里已经隐隐有几分不耐。
何梦锦抬头,对上他的目光,不卑不亢道:“王爷也说了,民妇既然是林昌永的夫人,也当知道,夫君都已退下,民妇自当也随着夫君退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王爷来说,名声有多大的折损,民妇人微言轻,损伤名节不足惜,但要是污了王爷的英明,可就不好了。”
说到这里,何梦锦顿了顿,似是有些迟疑,道:“昨日,王爷同民妇开的玩笑,民妇并未放在心上,希望王爷也不要同民妇计较,过去了,民妇就全然忘记了。”
这自然说的是李泽宸出于试探轻薄她被她赏的那一巴掌,但既然当时他没有发作,跟个没事人一样,不管是出于在众人面前维护自己的面子还是其他原因,这事儿既然已经揭过了,按理来说,也没有再提起来自取其辱的必要,何梦锦这一番话是在提醒他,也是在为自己开脱。
而她说这话的时候,贺兰珏身子都未动,并不因为李泽宸叫他离开而准备就此离开。
他这一离开了,焉知道李泽宸会对她做什么。
论功夫,何梦锦都没有把握是这人的对手,更何况这屋里屋外,明里暗里那么多的高手,她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而李泽宸这时候留下她,到底是有话要说,还是另有所图,真真是值得推敲的。
但,显然,李泽宸却并不将何梦锦的推辞放到心上,他目光再度掠过贺兰珏,道:“林大人还不退下吗?”
这话说已经带了几分凉意。
而贺兰珏的身子,依然没有挪动分毫。
何梦锦暗自捏了把汗,她既不希望贺兰珏走,理智却又很清楚的告诉他,为了不让两人都陷入危险,他必须得听从命令离开。
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时间,只要拖延了时间,一切都有转机。
可是,眼前,这个始终带着邪魅笑意的李泽宸,让她看不清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这人的心思也如同二月里的春风一般,一会儿一个花样,天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气氛紧张到了极致,冰冷的空气里,连一丝儿的风声都听不到。
☆、第一百五十二章 包围
贺兰珏身子纹丝不动,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而何梦锦的一颗心,也悬到了极点。
她抬手,扯了扯贺兰珏的衣摆,含笑道:“既然王爷有话要对绾绾说,就劳烦夫君暂且回避一下。”
她神色如常,看向贺兰珏的目光里却是带了几分担忧。
如果贺兰珏不走,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是什么,他一定比她更清楚。
之前李泽宸状似不经意说出的那句话,本王改变主意了,何梦锦就开始觉得不妙。
李泽宸最初的打算,是要将他们几人聚集在一起,威逼利诱,让他们为他所用,赢得这场战役,但此时却只字不提,不但气走了刘子骞,现在还要支开贺兰珏,要单独留下她,思前想后,何梦锦也觉得,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李泽宸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
但他既没有说破,而对于她和贺兰珏来说,他们自然不会率先摊牌,而所谓的时机,就是在等李萧然的信号。
李萧然先他们一步来到平城自然不会没有作为,而她和贺兰珏这几日虽然在路上奔波,该有的行动却也没少。
三日前,朝廷由刘武率领的五万精兵从旭阳出发同广平五万人马同李泽宸在苍山一带正面交锋,战火一路蔓延到距离平城只有两百公里的溧水县,若李泽宸再败,不出两日,广平同朝廷的联军就可渡过溧水,直杀向平城。
这只是表面上的战况,实则。贺兰珏另安排了两万人马轻车简从绕靖地边境,一路跋山涉水饶过苍山山脉,直抄平城。
算时间,绕远了不止两倍的路程,决计不可能比广平和朝廷的兵马先一步到达平城,但这一招出其不意的兵马早在贺兰珏迎娶平阳公主的出京的时候,就已经集结在了靖地的边境。
而在苍山,李嫣然身死的消息。就是那队人马出发的号令。
在来平城的路上听到贺兰珏说这一事的时候,何梦锦除了对他未雨绸缪的膜拜之外,再没有其他的想法了,他在下每一步棋的时候,就已经安排好了第三步甚至第四步要走的路,主动权完全取决在他的手上。
她没有想到,李泽宸也断然不会想到这一点。想不到贺兰珏早在战争爆发之前就已经布局好了一切, 更想不到靖王唐铮居然肯借道给他。
而要暗度陈仓将两万兵马不引起李泽宸察觉的情况下开到平城外,自然没那么简单,而这里,何梦锦的茗记暗桩们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
那些之前潜伏在平城及其周边城镇的商贩严密监视着江陵王府斥候们的一举一动,各条通往平城的道路早已被贺兰珏埋伏的手下封锁,李泽宸的斥候信使。除了是何梦锦贺兰珏自己的人,再没有半个人能活着进入平城,更诓论进入江陵王府站在李泽宸面前。
如今的整个平城,已经在两万人马的包围之下,之前何梦锦在贺兰珏掌心写下的那个,妥,就是在问城外的军队是否已经抵达,江陵王府之外是否已经布局妥当。
贺兰珏的一个围字就已经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
李泽宸的大部分兵马都派去溧水县,而作为腹地的平城则只有不到八千的精兵,此时。要拿下平城轻而易举,但拿下平城是其次,对于何梦锦来说,最重要的是要拿到昕儿的解药。
若是不能在整个攻城开始之前从李泽宸手上取得解药,万一他情急之下来个鱼死网破或是狗急跳墙,到死都不给她解药的话,那才是大问题。
偏生这毒极刁钻,也只有下毒的李泽宸才知道毒物的配制顺序。她不能拿昕儿的性命开玩笑。
李泽宸突然改变主意留下她,是不是已经看出了端倪?
何梦锦不确定,但如今要是她和贺兰珏同他撕破脸皮,饶是整个平城之外都是贺兰珏的精兵。但是江陵王府,尚且在李泽宸的掌控之内,这里少说也有一千的护卫,先皇在世时极宠李泽宸,将大内高手近一半都分到了他身边,那么多高手,就已经让她和贺兰珏吃不消,只要李泽宸一声令下,她和他很可能在城外的兵马攻破城门之前就已经死于乱刀之下。
而以贺兰珏的身手独自逃出去不成问题,可是有她这么一个拖累,就是个问题。
比如眼下。
贺兰珏全然没看到何梦锦给他使的眼色,他微微倾身,靠近了何梦锦些许,做了一个维护的姿势,带着笑意的眉弯轻扬,看向李泽宸的目光却无半点笑意,他道:“王爷,自己的夫人,不在自己身边,下官到底是不放心的。”
“怎么,难道林大人还担心本王会对尊夫人做些什么吗?”
李泽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同贺兰珏一样,他的笑声里,亦是没有半分的温度。
他这句话话音刚落,四下里人影闪动,刚才还除了他们三个再没有别人的大堂里,突然一下子冒出数十个护卫,看他们灵敏的身形也知,都个顶个的高手。
此时,若是再不能肯定李泽宸是别有用心的话,何梦锦就是猪脑子了,她从贺兰珏身侧转了转身子,将本来被他维护着身子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她的意思很明显,如有意外让他自行离开,不用管她,否则两个人都跑不掉,但贺兰珏却十分不配合,枉她还觉得这人聪明,此时的固执却是不可理喻。
身子刚动了一下,就被他抬臂挡住,一手拦腰抱住,再避不开。
两人虽私下里这一番细微的动作,表面上,何梦锦却笑着同李泽宸道:“王爷误会了,夫君倒不是怕王爷会做什么,而是担心绾绾莽撞,惹怒了王爷。”
“卡擦”
清脆的杯盏碎裂声在静静的大堂里响起,整个房间里只听的到李泽宸的笑声,他如同一只火狐一般,高贵娇艳的神情更是盛满不可一世傲慢,他道:“可是,你们已经惹怒了我呀。”
话音刚落,侍卫们的刀刃齐齐出鞘发出尖锐嗡鸣,而同时,房外一声利啸穿破整个江陵王府,直朝天际。
何梦锦一惊,随即一喜。
那些青锋在握的侍卫尚未来得及出手,就听到房外传来一声通报:“王爷——太妃中毒了。”
主座上的李泽宸闻言,却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他随意的将手中碎裂的酒盏抛却,婉转流光的眸子看向贺兰珏道:“你到底是谁?你们到底是谁?”
何梦锦心头叹息一口气,也不知道是该佩服这人机敏的反应,还是该赞叹这人如斯的镇定。
贺兰珏牵着她的手,仍旧是那一副从容优雅的神情,看着李泽宸道:“我们夫妻,不是王爷请来的吗?”
饶是如此危急关头,何梦锦仍旧听出了这话里有话的暧昧,她也不客气,当即反手两指用力,就给了贺兰珏的掌心两个指甲印。
不等李泽宸开口,何梦锦先道:“王爷,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先问我们想要干什么,或者想问问我们会对您母妃怎么样吗?”
无论是传闻,还是何梦锦亲眼所见,李泽宸决计是个孝子,他没有理由对云贵妃的安危不管不顾,而之所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