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洪管家求见。”两人正谈着,便见迎夏掀开珠帘走了进来。
“请他进来吧。”吃了半碗粥,云千梦便摇头将粥碗交还给上官嬷嬷,遂拿起丝帕擦了擦嘴角嘱咐迎夏。
迎夏点头,随即返身出了外室,将候在外面的洪管家请了进来。
“奴才见过王妃。”洪管家一路小跑过来,头上早已是沁出了一层热汗,手中则紧紧捏着一封信件。
“出了何事?”云千梦的目光早已转向了那封信,心头猛地一跳,似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王妃请看。”洪管家起身,恭敬地手中捏着的信件交给云千梦,随即立于一旁不再开口。
云千梦接过那已经被汗水打湿的信件,凌厉的目光一览上面叙述的事情,眉头猛地皱起,继而抬起头来看向洪管家,口气坚定不移地开口,“容家虽是商贾之家,但陈老太君人品贵重,容云鹤为人秉直,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定是有人趁此机会陷害容家。”
洪管家见云千梦口气异常肯定,也跟着点了点头,随即开口,“江南传来消息,说是当地百姓食用容家所发赠的粮食后,出现呕吐等现象,更有数十名百姓丧命。只怕此时弹劾的折子已经交到皇上的手上了。”
云千梦细听着洪管家的禀报,同时见手中已经看完的信件撕碎,顺手丢入慕春端过来让她净手的铜盆中,让碎片沉入水中。随后站起身踱步到窗边,看着外面炎热的骄阳,面色沉静不见半丝波澜……
“王妃可是想去为容家求……”上官嬷嬷与洪管家互视一眼,上官嬷嬷跟着走到云千梦的身后,低声询问。
而云千梦却只是摇了摇头,继而缓缓开口道:“洪管家,让人查清到底是何人陷害容家。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本妃是决计不会先行前去面圣。”
自己若是贸然前去求情,便是坐实了容家的罪名,反倒是害了容云鹤。
况且,若此事是玉乾帝着人故意陷害,自己此番送上门去,反倒是让对方得逞用以要挟自己。如今丹书铁券在身,云千梦不得不多想,也不得不多做打算,否则让人套出了这个秘密,莫说自己危险,只怕也会连累与自己有关的所有人。
“是,王妃放心!”说着,洪管家便转身离去。
“奴才见过楚王妃,皇上有要事请王妃。”只是,还不等云千梦松口气,便见余公公快步走到木屋前,隔着木窗开口邀请云千梦前往帝后暂时居住的木屋。
“不知皇上有何事?本妃身子有些不适,只怕不宜面圣。”隔着目光,云千梦看着余公公皮笑肉不笑的脸,淡漠地开口。
只见余公公似是早已料到云千梦会拒绝,脸上浅笑竟是半点不变,继而快速地接口,“云相方才前来谷中向皇上禀报如今朝中的重大事情,皇上体恤云相与王妃父女许久不见,便命奴才前来请王妃,还请王妃快随奴才前去,莫要让皇上等久了。”
说着,余公公领着身后的几名禁卫军便踏上木屋前的台阶,似要硬闯进来。
殊不知,乔影离开前早已留下侍卫保护云千梦,几名侍卫见余公公等人想要硬闯,便也毫不示弱地挡在了台阶前方,半点也不肯退让。
余公公见状,眼底浮上不满之色,随即反问,“王妃这是作何?”
云千梦纹丝不动地立于窗边,看着外面的动静,面色丝毫不变,听到余公公的质问,极其冷静地开口,“本妃身子不适,且臣妇与皇上之间本就应当避嫌,皇上皇恩浩荡,不如劳请公公代为转告皇上,让父亲前来臣妇暂居的木屋相聚,如何?”
语毕,云千梦脸上便显出一抹疲态之色,上官嬷嬷等人见之,立即扶着她坐回桌旁。
余公公不想如今楚王妃气势这般强势,眉头微皱,心思几番翻腾,终究是抓到了重点,随即立于木屋外开口,“王妃还是随老奴走一趟吧,皇上此番召王妃前去,自然还有其他的事情。”
“若是朝政大事,只恨臣妇只是一介女子,不能参与朝政为皇上分忧!若是后宫之事,此处有太后皇后,何时轮到本妃逞强?还是请公公回去吧!”殊不知,云千梦软硬不吃,两句话便又驳回了余公公的要求,惹得余公公心头直犯难,从未觉得这娇娇弱弱的楚王妃竟这般棘手难以相处。
☆、第三百四十二章
余公公心思快速反转几回,斟酌片刻便又浅笑着开口,“王妃所言差异,如今天下大乱,皇上暂居这山谷中,一切事宜从简,那些繁文缛节自然也是不必太过遵循。况且,楚王领兵在外为皇上效忠效命,皇上怎会眼看着云相在谷中,而不让王妃与云相父女相见呢?还请王妃快些随老奴前去面圣,免得让皇上等久了。”
说着,余公公便领着身后的禁卫军守在木屋外,这一次并未硬闯,而是打定主意始终守在外边,直到云千梦出来为止。
“王妃,他们实在是……”慕春见余公公几人竟不等王妃开口便自作主张地候在门外,心头大为恼火,便要抬脚出去教训几人,却被云千梦拦住。
云千梦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继而让迎夏为自己换了一袭淡青色的衣裙,头上攒着一支玉簪与几只精致的珠花,便领着慕春与迎夏步出木屋。
屋外的余公公见云千梦出来,平静的眼底不禁暗暗送了一口气的模样,立即躬身上前,有礼道:“王妃,请!”
云千梦并未多话,只淡淡地对余公公点了点头,便走在最前面,朝着帝后的木屋走去。
远远望去,帝后的木屋附近重重围着几层禁卫军,肃穆的气氛让外围的人也不禁心生警惕与惧意,不敢放肆喧闹。
而玉乾帝等人住进山谷这几日来,云千梦亦是有意与之保持距离,相互间倒也相安无事。若非今日出了容家的事情,双方自然是会持续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可容家的事情一出,不管玉乾帝到底有何打算,只怕再也不会装聋作哑下去。
眼看着帝后的木屋越走越近,云千梦不由得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却发现自己的手心竟是沁出了汗水来,不知是因为担心容家的缘故,还是这外头的日光太过强烈了些。
“请王妃稍等,容老奴进去禀报皇上。”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木屋前,余公公留下云千梦一行人,先行走入屋内禀报。
不消半盏茶的时间,便听到传召的声音传出屋内,云千梦平复心情,留下两个丫头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正屋的正中间,坐着一身龙袍、表情严肃的玉乾帝,而玉乾帝的右下首则站立着云玄之。见云千梦进来,云玄之神色一如玉乾帝一般肃穆严谨,眼底并无半点父女之情。
云千梦走上前,轻盈一拜,“臣妇见过皇上。”
“楚王妃有孕在身,起来吧。”玉乾帝声音平缓,并未带有多少凌厉。
“谢皇上!”云千梦缓缓起身,这才微微侧身,向云玄之轻轻福身,“女儿见过父亲。”
“王妃有礼了!”云玄之立即朝云千梦拱手,父女二人看似有礼实则淡漠。
云千梦行完礼,便静默地立于原地不再开口。云玄之久未见自己的女儿,却也并未表现出太过的关心与爱护,径自立于玉乾帝的右下首淡然处之,一时间室内一片寂静,徒留外面的知了声响彻满山满谷。
玉乾帝的目光自云玄之与云千梦的身上转了几圈,见这二人均没有开口的意向,眼底划过不似不满,脸上却是勾起一抹极淡的浅笑,温和地开口,“云相与王妃是父女,怎么在朕的面前竟也这般的生疏?莫不是朕在此处,让你们父女二人无法共叙天伦?”
话虽如此,玉乾帝的身子却是纹风不动地坐在原处,并未有半点离开的迹象。
云千梦只是半垂着容颜,将回答留给云玄之,自己心中则是揣摩着玉乾帝今日将自己传召过来的用意。且如今云玄之往返京郊与山谷之间,短期内尚不会被人发觉,但若是长此以往,只怕会暴露了行踪,于楚相府一众人等的安危实在是极大的隐患。
“微臣不敢有如此想法。”果然,云玄之急于表现忠心,便立即开口回道:“皇恩浩荡,能让老臣看到王妃安好,微臣心中已是极其的放心。老臣对皇上的恩德感激不已,岂会有那样的念头。”
闻言,玉乾帝只依旧淡淡地笑着,目光却已是转向始终沉默的云千梦身上,较为温和地开口,“不知楚王妃可有什么想说的?云相前来这山谷不易,若非有重大急事,你们父女只怕也不能见上一面。”
语毕,玉乾帝那双闪着浅笑的眸子则紧盯着云千梦,精锐的眼底含着凛冽的煞气,将面前的云千梦尽数笼罩在其中,不放过云千梦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云千梦只觉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势朝着自己压迫而来,藏于衣袖中的双手微微一紧,脸上却是端着平和淡然的表情,谦恭有礼道:“臣妇见父亲安泰健康,悬着的心便落了地。真正的关心并不在话有多少,只稍见上一面便已明了。更何况,父亲前来,定是有大事禀报皇上,臣妇岂能因为父女之情而耽搁了朝政大事。如今见父亲身体健朗,臣妇便也放心了,臣妇告……”
说着,云千梦便想行礼离开,却不想竟被玉乾帝将话劫走……
“王妃不必急着回去,云相今日所回之事,却与王妃息息相关。王妃不如也听一听吧。”玉乾帝浅笑着开口,口气平静,只眼中的神色却越发的凌厉,带着极重的窥测之意。
云千梦只能暂停行礼的动作,始终半低着螓首立于二人面前,等着那二人再次开口。
玉乾帝见云千梦始终寡言的模样,便仰天长叹,径自开口,“海王与辰王兵变,海王夺下西楚大半江山,辰王逼宫,迫使朕不得不离开皇宫,只带着一班大臣逃出京城,许多的事情尚未来得及商量准备。如今楚王讨伐那二个逆王,最重要的便是军粮问题。若是粮草出了问题,即便楚王用兵如神,怕也难以战胜海全江沐辰。王妃心中难道不担心楚王的处境?”
这番话中,似是已指责云千梦心不在自己夫君身上。
云千梦听之,便知玉乾帝这是变着法子激将着想让自己着急,从而乱了方寸露出马脚。
也明白玉乾帝不会无缘无故提及军粮的事情,便见云千梦眉头轻蹙,脸上泛出一抹难色,带着一丝怯懦道:“回皇上的话,此等朝政大事,臣妇着实不懂。更何况,臣妇如今身怀有孕,王爷临行前只嘱咐臣妇好生静养,其余事宜均无提及,还请皇上恕罪。”
轻言细语间,便挡去了玉乾帝扣下来的大帽子,再一次地置身事外。
见云千梦看似柔弱,却是个啃不烂的硬骨头,玉乾帝心头微恼,抿起的薄唇紧绷着,目光继而射向云玄之。
云玄之会意,又见云千梦揣着明白装糊涂,脸上闪过一抹微愠,微微上前一步低声道:“梦儿,你可知,如今提供楚王军粮的便是容家。可今日有消息传来,江南三十二州县的百姓,有人在食用容家的粮食后无端出现呕吐现象,现如今已有不少百姓身亡。若是这样的粮食输入军中,只怕会寒了将士们的心啊,届时……”
只不过,云玄之的话尚未说完,便见云千梦猛地抬起头来,睁着那双漆黑如玉的眸子直直地望着云玄之,清浅出声,“父亲,女儿只是一介妇人,如何能够参与朝政大事?父亲与其与女儿说明此事,倒不如书信告知王爷来得妥当啊。”
云玄之被云千梦不软不硬地顶了回来,一时间心头气绪不顺,心中暗自恼怒,却碍着在玉乾帝的面前不便发作,只能咽下这口气。奈何心头始终有气,云玄之却没有再开口。
玉乾帝见云玄之败下阵来,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继而接着开口,“王妃与楚王同心,飞扬如今东征西讨,哪里还有功夫应对这样的事情?朕今日召王妃前来,便是想问问王妃,朕该如何处置容家?”
云千梦将玉乾帝终于将用意说了出来,心中冷笑一声,随之便轻提裙摆跪了下来,满面严谨肃穆道:“皇上,臣妇方才已说,国家大事,岂有臣妇一介妇人插手的道理?即便是战乱时期,也断断不可乱了规矩。况且,朝中还有父亲一干德高望重的大臣支撑,何时轮到臣妇胡乱开口?再者,容家与我楚家以及辅国公府关系甚好,臣妇此时开口,只怕也会有所偏私,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说着,云千梦便朝着玉乾帝重重磕头,丝毫不见她有松口的迹象。
只是,云千梦最后一句话,却是点明了重中之重,丝毫不避嫌地将容楚曲三家绑在一起,玉乾帝即便此时想动容家,只怕也要掂量后果。
果真,云千梦话落,室内便一片寂静,玉乾帝脸上骤然寒霜如冻,云玄之眼底则隐隐浮现怒火。
“难不成,朕不但不处罚容家,还要褒奖容家?”半晌,才见玉乾帝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
云玄之见玉乾帝已是动怒,目光隐含责备地扫了云千梦一眼,继而开口劝道:“皇上,臣倒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第三百四十三章
见云玄之出面,玉乾帝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了下来,只是目色依旧冰冷如霜,极其冷漠地看了地上的云千梦一眼,心思翻转不下百次,半晌才沉声开口,“楚王妃起来吧。素闻楚王妃巾帼不让须眉,如今怎么也这般闺中无知妇孺的姿态了?”
云千梦听玉乾帝的口气,已知自己几次的推拒,已是让玉乾帝心生出许多的不满。只是却并未与玉乾帝多加争执,也并未就方才的指责为自己辩解,单单是安静地朝玉乾帝磕了个头,这才谢恩道:“臣妇多谢皇上。”
语毕,便见云千梦缓缓站起身,那敛的容颜上静如湖面,冷静的眸子中折射出的唯有屋内的点点亮光,让人窥测不出她此时心中所想。
“你身为右相这么多年,朝中的事情自然了然于心。既然你已开了这个口,自然是揣测过的,不妨说来听听。”玉乾帝见在云千梦这边没有突破,只能将视线转向云玄之,半恩半威地开口。
云玄之目光自云千梦的脸上扫过,继而半垂着头恭敬地回着玉乾帝地问话,“回皇上,此次江南地区出事的时机,偏又凑巧遇上海王叛乱,白无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