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飞扬怕已经赶往朝城。朝城有他看着,倒不怕海全跑掉。你立即前去楚王军营,让他们出兵十五万,朕要亲自攻打郑州。”语毕,江沐辰立即驱马赶回自己的军营中……
楚王军西北大营。
快马加鞭声由远至近地传入等候在山坡上的众人耳中,寒敬看着渐渐奔入眼帘的寒澈,眼底不由得浮上狂喜之色,急忙领着身后的侍卫迎向寒澈等人。
不等寒澈勒住缰绳停下马蹄,寒敬已带着所有人下马行礼,“卑职见过相爷。”
虽端王等人知晓了寒澈的身份,但毕竟没有认祖归宗,寒澈此时的身份便只能是西楚左相。且寒澈身份特殊,若是让辰王海王知晓了他的真正身份,难保不会招来杀机。因此,谨慎起见,寒敬对寒澈对外的称呼仍旧是‘相爷’。
寒澈瞬间明白了寒敬的良苦用心,清冷地目光中隐隐藏着一抹感激,却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清声道:“还请您带路。”
闻言,寒敬不再耽搁时间,立即起身上了马背,一行人绕过一片树林直奔楚王西北大营内。
进入军营,耳边随即听到楚王军在偌大的营区内操练的大喊声。寒澈不由得好奇往出声处望去,但见寒冬腊月间,校场上正在习武的楚王军均只穿着单薄的紧身短衫,众人手中皆牢牢地握着长矛,精神抖擞地操练着。这样的精神,只怕放眼整个天下,也唯有在治军之严的楚王手下才会出现吧。
将马匹交给营区内专司养马的士兵,寒敬来到寒澈的身旁,小声禀报道:“主子,卑职已将您的事情告知端王。”
寒澈听之,脚下的步子微微一顿,视线不禁转向寒敬,眼底闪过一丝为难,薄唇随之紧抿,半晌不见他出声回应此事。
寒敬看出寒澈眼底的挣扎与羞赧,深知让小主子立即认端王为父,只怕还有些困难。只是端王与寒澈确为父子,奈何造化弄人,这对父子这才硬生生地分开多年。如今终于有了认亲的机会,寒敬自是希望二人能够父子团聚。
寒敬慢慢地开导着寒澈,“主子不必太过忧心。端王素日的人品,相信主子心中有数。且当年一事也并非王爷之过……”
“父亲!”却不想,寒敬的话尚未说完,便引来寒澈一声有力的低呼。
只见寒澈眉头微皱,藏于衣袖中的双手用力地握紧,猛地吸了几口气之后,才重新开口,“端王人品贵重,我自然清楚。只是,我却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
自己与端王有着割不断的血缘关系,却天意弄人地没有父子相处之情,实在是让玲珑剔透的寒澈为难不已。
寒敬自是明白寒澈此时的心情,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躲避便能够便能够避免的。
可是,看着寒澈为难的模样,寒敬却也没有再开口,而是陪着寒澈立于营内沉淀心情。
“王爷知晓此事后,有何反应?”半晌,寒澈缓缓出声,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些微的清亮之音,尾音处却有些些微的颤音,让寒敬听得仔细。
寒敬脸上隐隐浮现出一抹浅笑,这才恭敬地回道:“端王爷十分激动,看得出来,王爷十分喜欢小主子。小主子大可放心。”
寒澈听后,又是一阵沉默,直到不远处的校场上传出休息的命令,寒澈这才重新迈开步子,坚定不移地往主帅的营帐走去。
“寒澈见过两位王爷、见过侯爷。”立于营帐内,寒澈身姿挺拔、谦卑有礼地向早已等候在内的几人一一见礼。
自从知晓寒澈为自己的儿子后,端王自寒澈踏入营帐那一刻起,双目便紧盯着这个自己从不知晓的儿子。那满含激动的双目中,藏着数不尽的骄傲与内疚,这样的情绪致使端王竟不知如何开口,千言万语却是说不出口。
寒澈目光清明,并未刻意去看端王,只是藏于衣袖中的双手却始终没有松开过,强忍着不让自己情绪失控。
“寒相没事,当真是可喜可贺的事情。寒相从锦城过来,不知锦城如今的情况如何?”楚南山精明透顶,岂会看不出这对父子间相处的别扭,只见他脸上浮现出一抹浅笑,口气略显轻松地问道。
闻言,寒澈立即收起心底其他的心思,认真地回答着楚南山的问题,“锦城被上百万大军围的水泄不通。下官启程之前三军蓄势待发,这会只怕已经开战。”
语毕,寒澈从怀中拿出楚飞扬的亲笔书信走上前,亲手交给楚南山,恭敬道:“这是王爷让下官交给老王爷的。”
楚南山的目光随即落在被寒澈握在手中的信封上,淡笑着接过,却发现方才被寒澈拿捏过的信封两角上均是留下了浅淡的汗渍。
楚南山一双精明的眸子中顿时浮现点点笑意,在众人的目光中撕开信封细细地看着里面的内容。
寒澈则是退立一旁,神色始终注视着看信的楚南山,心中揣测着楚南山读完信件后应有的反应。
“的确是飞扬的亲笔书信!”却不想,楚南山在读完信件后,竟只是轻描淡写地吐出这一句话来。随即便见他慢条斯理地将信件重新装入信封中,脸上始终是淡然的表情,眼底丝毫没有流露出半点诧异的表情。
楚南山的表现,让寒澈心中顿时明了,老王爷这般说道,显然是同意了楚王心中所提之事。且看楚南山在见到自己之后镇定自如的表情,难不成……
思及此,寒澈眼神微微一暗,心底不禁有些钦佩这对祖孙运筹帷幄的心思和手段。
“曲家小子,陪老夫出去巡查军营,也让你了解了解长卿那小子往日的生活。”而这时,楚南山将信件收入衣袖中后便站起身,笑看着曲凌傲,朗声开口邀请曲凌傲一同巡营。
曲凌傲自是看出端王与寒澈这对父子之间的别扭,也知这两人需要好好谈一谈,便顺着楚南山的话站起身,笑道:“小侄正有此意,只是原本担心军中重地不便随意走动。此次有王爷带路,可算是了了小侄的心愿。”
语毕,曲凌傲便跟在楚南山的身后出了营帐,而寒敬亦是极有眼色地悄声退出了营帐内,改而守在外面。
营帐内瞬间恢复了安静,端王端坐座位上沉默思考,寒澈立于一旁静默不语,帐内的气氛一时间显得十分低沉。
“咳咳咳……”在这样的气氛下,素来稳重的端王不由得轻咳几声,试图缓解营帐内太过压抑的气氛。
而寒澈却始表情淡定地立于原地,并未有率先开口的动作。
见寒澈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能够淡然冷静,端王看向他的目光中更多了一抹赞许,清了清嗓子,这才鼓足勇气地开口,“寒敬已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本王,是父王没有保护好你,让你流落在外十几年!”
闻言,寒澈转头看向端王,眼底含着掩盖不了的诧异。这样的开头,显然是出乎寒澈的预料。从北往西一路行来,寒澈脑中演绎过千百遍与端王见面的场景,却不想听到的竟是端王的自责。
而端王在注意到寒澈眼底的神色后,心底的不安与忐忑却在这一瞬间消失无踪,严肃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浅笑,放松道:“坐下说话吧。你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想必早已累了。”
语毕,端王竟亲自为寒澈倒了一杯热茶,随即将茶盏搁在自己面前的桌面上,显然是十分乐意与这个儿子坐下细谈。
端王这一举动,让寒澈紧绷的心也随之慢慢松开,默默地点了点头,朝端王弯腰行完礼,这才坐下。
坐下后,寒澈从怀中拿出那只纯金打造的小脚镯,小心地递给端王,随即出声解释道:“这是当年被塞在襁褓中的镯子,请王爷过目!”
端王视线顿时落在那只闪闪发光的镯子上,随即快色地接了过来,指腹轻轻地印在环绕在镯子上的金龙,眼底一片激动,久久不能言语……
“澈儿,你还不肯唤我一声父王吗?”长久地沉默之后,端王略显沉痛地吐出这句话。
此话一出,显然是已经认下了寒澈这个嫡子!
寒澈心中一震,却立即站起身,撩起膝前的长袍,直直地朝着端王跪了下去,朗声道:“不孝子寒澈参见父王。”
“好好好,快起来。”端王面现激荡的表情,忙弯腰将寒澈搀扶了起来,目光始终是不停地打量着面前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心中一片欣慰。
只是想起这么多年来,他竟不知在这世上自己还有另一个儿子,心底不免涌上羞愧的情绪,又听寒澈自称‘不孝子’,端王急忙开口,“是父王没有保护好你,你岂有不孝之罪?看到你这般有出息,父王与有荣焉啊!”
说话间,端王始终紧紧握着寒澈的双手,自此舍不得放开,当初没有呵护在手心的小手,如今已经变成能够独当一面的大掌,端王心中感慨万千。
寒澈淡然一笑,并未因为自己成了端王府嫡子而沾沾自喜,行事说话却变得更加谦虚,“这一切,都是寒敬的功劳。自小,寒敬便开始教导儿臣习得武艺,念书一事更是盯得紧。同时还利用母妃留下的银两,训练了一批死士,用来护儿臣安全。芸娘则照顾儿臣的日常起居,两人极其忠心。”
虽是简短的几句话,却能够听出寒澈对寒敬的敬重,以及寒敬为了栽培寒澈所下的良苦用心。
端王听之,不断地点头,握着寒澈的手则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半晌,端王似是下定决心般,沉声对寒澈说道:“从此以后,父王定会好好辅佐于你!”
听到‘辅佐’二字,寒澈心头大震,脑中不禁想起之前楚王对他提出的那件事情,不禁出声道:“父王,您……”
端王却是拍了拍寒澈的手背,语带一丝惆怅道:“父王老了,能在有生之年找回你们兄弟二人,已是人生最大的喜事。至于那皇位,父王在一旁观望了这么多年,岂会不知风光背后的辛苦?父王经历你母妃之死、你们兄弟的失散,已经不想再挣扎在那张龙椅上了,既然老王爷也有心属意让你称帝,父王自然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捕捉到端王眼底的一丝怅然,寒澈心知他是真心无意于皇位,便将楚飞扬之前的谈话告知端王,“儿臣前来朝城之前,楚王曾也与儿臣谈论过此事。想来楚王给老王爷的信中,说明的亦是此事。”
“楚家真是不可小觑啊,两位王爷相隔数千里,竟也能够心意相通,也难怪楚王军能够这般齐心协力。”听完寒澈详细的叙述,端王发自内心地赞叹着楚家,遂而专注地看着寒澈,严肃地问道:“那你意下如何?若没有坐上那张龙椅的决心和毅力,即便我们拥你坐上皇位,只怕也做不长!”
唯有心智坚定、有雄才大略之人,方适合那张龙椅,才不会被天下的流言蜚语所动摇。寒澈生长于民间,虽是皇家子孙却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储君教导,这也是端王如今最为担心的事情。
看着端王眼底萦绕的点点担忧,寒澈明白端王的心思。只是,一如楚王之前的重重分析,加之寒澈自身想要为民做事的心思,如今有机会摆在眼前,他自是不愿放弃。
深思片刻,寒澈抬起头,铿锵有力地回道:“儿臣定会尽力做到最好!”
“好!”殊不知,端王尚未开口,营帐外竟响起楚南山有力地高呼声,随即便见帷幕被人掀开,楚南山与曲凌傲相继走了进来。
“端王,你家小子已经应下此事,这回你无话可说了吧!”楚南山朗声笑问端王,眼底藏着狡黠的目光,似是将烫手山芋扔出去的狡猾。
端王与寒澈相视一眼,两人同时站起身。
寒澈则往前迈进一步,朝着楚南山下跪道:“日后还请王爷多加扶持!”
“使不得使不得,你可是未来的天子,岂能跪拜我这个闲人?”确定了寒澈的心思之后,楚南山眼明手快的在寒澈双膝点地前扶起他,大大咧咧地打趣道。
可一旁的曲凌傲却是看得真切,这一拜可是极具含义的。
若是楚南山接受了寒澈的跪拜,将来楚家为了辅佐寒澈,只怕还将继续处于权利的旋窝中。二来,既然确定了寒澈将来的身份,自然不能让未来天子下跪,免得将来落人口实为楚家招来杀机。
不得不说,楚南山当真是深思熟虑、目光久远,仅仅是一瞬间便已参透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从而作出最有利于楚家的决定。
“哈哈,今日老夫心情极好,再去会会袁耀那厮!”楚南山心情大好,不等众人阻拦便又走出营帐,打算领兵前去朝城的城门口挑衅。
曲凌傲见状正要追出去,却在转身之时瞄到寒澈看向他的目光……
锦城一战过后,消息如绿草般传了出来,楚飞扬更是命传令官先自己一步前往西北大营报信。
一阵漫天的尘土扬起,马蹄急速的奔跑声尚未停歇,传令官不等马儿停下脚步,便快速地翻身下了马背,脚尖刚沾地便以最快冲进主帅的营帐内,脸上皆是喜气地对营帐内的众人禀报道:“老王爷,王爷在锦城一战高捷!”
众人得到这个捷报,纷纷面露喜色,楚南山更是解气地拍桌而起,朗声道:“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孙儿,就该打得海全满地找牙。”
闻言,营帐内的众人皆是低头低笑不已,就连一向沉稳的端王,眼底亦是浮现出点点笑意。
这让端王不由得想起楚南山近段时日的所作所为,心中更是辛苦地压抑着笑意。
听闻海王派兵围困身处锦城的孙媳,楚南山便每日领兵前去朝城城门外叫骂一番,想起楚南山手拿长刀指着城楼上的海王军斥责的模样,端王便不由得想放声大笑。
奈何楚南山积威已久,加之其兵法娴熟西楚鲜少有人能敌,守城的袁耀只能每日缩在城内,尽量避免与楚南山的正面冲突。
“王妃如何?”同样身在西北军营中的曲凌傲则在一片喜悦中出声问着传令官,眼底的关心则是真真切切的。
众人听之,也渐渐收起喜悦的心情。锦城会遭遇此次大战,全然是辰王海王争夺楚王妃所致,如今楚王军大捷,不知被困锦城一月之久的楚王妃情况如何。
更何况楚王妃此时身怀有孕,就连方才大感出了一口恶气的楚南山亦是收起脸上的笑容,神色紧张地盯着面前的传令官。
“这是王爷命卑职送来的信件,请老王爷过目。”传令官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