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秦氏留下的烂摊子她一边收拾,还要受到上官莺的摧残,她简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也直接导致,新桂院的所有侍卫、婆子,一听到上官莺要‘晒太阳’都有挺尸的冲动,同时无比崇拜她院子里的侍卫,被大小姐这么摧残还能活着,简直是比小强还小强啊!
这一日,在所有人的强烈期盼下,晴了多日的天儿终于是下起了倾盆大雨,地面水洼水洼的,就是撑伞出去,也是会淋成落汤鸡。
这下终于不用‘晒太阳’了吧!
就在侍卫们和婆子们松了一口气的当儿,觉得自己可以休息的时候,一个晴天霹雳再次降临。
“大小姐说想吃‘雷公菜’,让你们赶紧去野外,等雨停了把菜采回来。”杏儿低着头,声音怯懦,一句话说完,小脑袋都快垂到胸口了。
雷公菜,下大雨后生出的菜,干净且营养,是乡野人家爱的菜,穷人家的孩子都知道。这些侍卫婆子大多出生低贱,好一点的也不过是家生奴,自然也是知道这些的。
可是,他们宁愿自己从不知道!
这么大的雨……
“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时间,下人住的院子,哀嚎声震天。
“他们都去了吗?”
另一方的房间里,上官莺喝着巧儿沏来的热茶,问着随身伺候的连婆婆。
这二人是在大火烧后的当晚回来的,无声无息没有惊动任何人,那一晚她们在那一场大杀戮里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在看见她后都是帮着疏散将府的侍卫,是以迟了些。上官莺在问过一些侍卫,得到的是肯定的回答后才放了心,准许她们再随身伺候着。
“杏儿说,都去了。”连婆婆为她打着扇子,一边道。
“把杏儿叫进来,我有事问她。”上官莺放下茶盏。
“是。”连婆婆下去叫人了,不一会儿杏儿便过来了,行礼之后上官莺对巧儿道,“你和连婆婆在外边儿守着,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有人问,就说我身子虚,先歇着了。”
“是。”巧儿和连婆婆一起退了下去。
“杏儿拜见大小姐。”许是那一日她的举动,让得小丫鬟没有初次那般怕她了。
“起来吧!”上官莺抬手,“今儿过来可不是要你这么跪着,该跪的人,这几日她们想必也是跪够了。”
杏儿想起平日里欺压她们的那些婆子、侍卫这几日被折腾的惨样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嗯?”微微上扬的声音自她头顶响起。
杏儿这才想起自己身处哪里,急忙连连道,“大小姐恕罪,奴婢不是笑话大小姐。”
“想笑就笑吧!我这没这么多规矩,边儿上坐着去。”这里也就她们两人,上官莺也不用刻意避讳什么,直接是摆手让她坐下了。
“是。”大小姐比她想的还要容易亲近,杏儿也就放心了,乖乖地坐到她下方的椅子坐下。
“杏儿,我今儿有事问你,你愿意说实话就留下,不愿意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了。”上官莺端起茶盏,浅浅啜饮一口,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先前说笑的那份闲情逸致。
“杏儿一定说实话。”杏儿赶紧坐直了身子。
上官莺并未一下子就问出口,毕竟那些事关乎女儿家的名节,很难启齿,斟酌半晌,“杏儿,在这院子里,你有没有看到什么荒淫之事?”
杏儿俏脸顿时一白,圆圆的眸子里布满惶恐之色,下一秒,她直接是从椅子上滚下来,跪倒在上官莺的面前,鼓足了勇气道,“大小姐,如果有,你会怎么做?”
在官宦、权贵门庭,一旦出了这等事,他们为了遮羞往往会将知情者全部灭口。在这尊卑分明的社会,奴才的性命形同蝼蚁。
所以,杏儿斗胆这么一问。
“罪魁祸首者沉塘、欺压婢女者杖责三十、凌辱婢女者杖责三十赶出将府永不录用!”上官莺不隐瞒自己的手段,要想从杏儿口中掏出真话,那么她也必先坦诚以待。
“大小姐!”杏儿泪流满面,“大小姐若真能做到这般严明公正,杏儿愿为大小姐之谋,万死不辞!”
“我能!”她向来说话算数。
杏儿闻言抹去眼中的泪,双手撑地,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豁出去道,“大小姐,三姨娘她……她比畜生还不如啊!”
……
送走哭得眼睛都肿了的杏儿离开的时候,大雨已经是小了许多,巧儿乖巧地端来点心,呈给上官莺,却不问她要不要吃,只是放到了桌子上后就站到一边儿去了。
“少主,要请大夫过来吗?”连婆婆见上官莺脸色不好,忍不住担心的问道。
“不用。”上官莺摇摇头,声音因疲惫而暗哑,“连婆婆,抱我到床上,我累了。”
“好。”连婆婆在外边儿也是将屋子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将府出了这样腌臜事儿,她也气愤,但最担心的还是上官莺,她身子本就不好,要是再气坏了,可要怎么办?
连婆婆抱上官莺上床上歇着后,巧儿将装满新鲜花瓣儿的香囊挂在床顶上,又将帐子合上后,这才和连婆婆一起退下了。
上官莺真的是很累了,一沾枕头很快就睡了下去,只是睡得早,醒来得也早。
戌时时分,上官莺就睁开了眼睛,想起午时杏儿那字字带泪的话,痛楚的闭上了眸子。缩在被窝里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巧儿。”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夜开始准备!
上官莺豁然睁开眸子,唤道。
“奴婢在。”倚靠在床边的巧儿闻声应道,却没有上官莺的允许,没敢掀开帐子。
“你附耳过来,我有事交待你去做。”上官莺道。
“是。”巧儿掀开帐子,乖巧的低下头。
“这样……这样做。”上官莺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将自己想好的计谋一一道出,末了叮嘱一句,“做得干净点,不要留下证据。”
“是。”巧儿应一声,将帐子合上,快速走出门去,不一会儿她纤细的身影便是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连婆婆。”上官莺唤道。
“奴才在。”在不远处站着的连婆婆闻声也是走上前来,恭敬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连婆婆,你去知会圆圆她娘一声,明日在我喝的药里趁人不备把这东西放下去,再加一些在每盘菜的这里。”上官莺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连婆婆,作了一个手势。
“是。”连婆婆接过,将东西揣入怀里。
“还有……”上官莺坐直身子,隔着一层纱帐对连婆婆道,“告诉她一声,不要大晚上的去找圆圆,圆圆是我指定的大丫鬟,我自会好好培养她。”
连婆婆一怔,竟脱口而出问道,“少主怎么知道她是我们的人?”
一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想捂住嘴,却也来不及了。
上官莺唇角勾起一抹笑弧,在她回府后,圆圆她娘出去过一次,然后她来了,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连婆婆没听到她有动静,以为她在生气,急急解释道,“奴才并非质问少主,奴才……”
“下去吧!”上官莺截断她的话,声音一如往常般平静无波。
“是。”连婆婆悄然松了一口气,心中疑惑却更深,却终究没有问出来,只是默默地退了下去。
门阖上,连婆婆走远后,上官莺吹一声哨子,不久之后一道黑影映在了窗纸上,门,被推开,风,灌入。
“大小姐。”风中,着一袭黑色夜行衣的方离跪在了上官莺的面前。
“有什么收获?”上官莺盯着他的方向,那声音低低,却比夜风更冷、更寒。
方离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恭敬答道,“三姨娘院子里那个男人刚走,说好改日午后再来,另有,属下的弟弟的兄弟看见五姨娘刚才有个丫鬟鬼鬼祟祟的回院子。”
“有什么特征?”上官莺眉梢微扬,唇角弧度似笑非笑。
“那丫鬟生得比一般丫鬟高大,属下弟弟已经悄悄跟上她了。”大半夜不睡本就引人疑窦,还打发一个丫鬟出门,这真心说不过去。
“做得不错。”上官莺赞许地点点头,眸子眯起道,“今儿我不睡,方涛回来后立即引他向我汇报,你继续监视着三姨娘的院子,明儿卯时向我汇报。”
“是。”方离退了下去。
门,再次合上。
“三姨娘!”
三个字,宛若从齿缝里咬出,同一时间,上官莺眸中掠过森冷的杀意。
在回府后,她或多或少都在各个姨娘的院子里布下了自己的眼线,却单单摒除了三姨娘。这个出身一般的女子,没有大的支撑,背景单纯体贴细心。她想着爹身边要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儿,还一度动过让爹把她扶为正妻的念头。
四姨娘虽然一心恋着爹,但性子终归太过冲动,当将府主母的话怕是易出祸端。而雪儿,那个聪明伶俐的丫鬟是她想要弄来的,所以按捺下了这个想法,觉得怎么比较三姨娘都是个好人选,却是没有想到,她竟做出这样的事来!
“再不能留你!”
缓缓地闭上眸子,指尖,微微一动。
夜,更深。
这夜,上官莺未眠,等着巧儿和连婆婆以及方离和方涛汇报事后,将他们说的所有都串联在一起,细心想好了布局后才又唤了他们来,将所有布置都交待给了他们。
清晨,雄鸡的鸣声拉开了新一天的序幕,将府的下人都起了床开始忙碌,三姨娘的院子也是热闹了起来。
“莺姐儿今儿脸色这般差,就与姨娘在这偏厅用早膳吧!”三姨娘由人扶着款款而来,见到上官莺面色惨白的模样,温声道。
“姨娘面色倒是红润,让女儿羡慕得紧呢。”上官莺回以一笑,也没拒绝,随着她一起去了偏厅。
主人到,下人立即是摆好了早膳,自然上官莺的面前还多了一碗汤药。
“姨娘,你先用吧!”上官莺并未拿起箸,而是让三姨娘先。
三姨娘甜甜一笑,颊边酒窝深深,“莺姐儿别太客气了,这里也没有别的人,那些个规矩的也就别讲了。”
说着,端起面前的粥碗,拿起箸开始夹菜吃。
上官莺一笑,也是吃着菜,却夹得很有规律。三姨娘吃得不慢,没有注意到这些,一顿早膳吃完,她吃得前所未有的饱,就差没当着上官莺的面打饱嗝了。
“慢着。”在上官莺放下筷子去端药喝的时候,连婆婆出言制止了她,“大小姐,容我一试。”
说着,取过上官莺手上的汤药,从随身所携带的药箱里取出银针,将之缓缓放到黑色的汤药里。
三姨娘笑,“莺姐儿,你手底下这婆子可真多事儿,将府的厨娘都是信得过的奴才,哪里会出事儿啊!”
“姨娘见笑。”上官莺不好意思地一笑,一张脸微红,“连婆婆,她……她也是谨慎。”
“谨慎点好,省的出岔子。”三姨娘话刚说完,就看到连婆婆冷着一张脸把银针递到上官莺面前,“大小姐,你看。”
银针浸入汤药的一端,发黑!
三姨娘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刚说的话宛若一记耳光打在了自己的脸上,愕然地微张着小嘴,一时都不知道如何自圆其说。
“这……”上官莺惊叫出声,手指向菜肴,“那……那我们刚吃的菜!”
三姨娘眼皮子一跳,终于回神,“我们刚吃完,没毒的。”
“大小姐,容奴才查看一番。”连婆婆却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又取出几枚银针,在边上菜肴上试了一圈,每一盘菜都试,包括酱料。这每试一道,四姨娘的脸就白一分,到得最后连婆婆试完所有菜肴后,她的脸色已经是惨白如纸,汗如雨下。
“这……这……”
三姨娘想解释,却解释不出所以然来,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夹的菜没事,没夹到的菜却是有毒?
“三姨娘,是不是女儿近日招你厌烦了,你……你才……”上官莺委屈地以袖遮脸,嘤嘤啜泣。
姨娘谋害嫡女,大罪!
三姨娘只觉得脑门子一轰,额头沁出冷汗来,她很努力勾出一抹笑容,“莺姐儿,话可不能乱说,我也是不知道这菜有问题……我……我不自己也吃了吗?”
“可是姨娘,我夹的菜,都是在你夹过的地方啊!”上官莺抬起泪眼,手一指盘子里的菜肴,三姨娘心头一颤,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看,顿时愣住。
每个盘子的菜肴都只动了少许,这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奇就奇在每一盘菜肴动的只是中间的那一小部分,而被验出有毒的恰恰就是每个盘子的边沿。
三姨娘心头惶恐更深,感觉自己像是一脚踏进了某个圈套,可真正下套之人,是谁?
身体一阵发冷、发寒,她脸上僵的笑容比哭都还要难看。
“是……是有人陷害我。”
她喊出了话,激动的站起。
“三姨娘,可这是你的院子,有护卫在,谁能进来?”上官莺可怜巴巴的抬起头,眸中泪光闪烁。
是啊,有护卫在,谁能进来?
三姨娘心底凉意一直蔓延到足底,左思右想,却怎么都找不出可疑的人。这院子里的婆子、侍卫早被她收归己用,与她同流合污,那些个丫鬟被欺压至今,她们的身家性命都掌握在她的手里,谁敢乱来?
“这……”
她慌乱的想要找出托词,可,空空的脑袋真的什么都想不出来,干瞪着眼,她忽然灵机一动,“可能是外院那些人,想要陷害我,才这么做的。”
一说,心里就有了几分明了。
是啊,外院的那些妒忌的女人,她们有绝对的理由这么做。
秦氏失权身亡,最大的受益者是她,那些女人想借着上官鸿不在府邸的机会谋害上官莺。若是上官莺死在她的院子里,依着上官鸿疼上官莺入骨的性子,定是二话不说就将她斩杀!她若是死了,便宜的就是那三个姨娘,尤其是五姨娘那个和秦氏一样假惺惺的贱人!
“女儿也相信,三姨娘不是那种歹毒之人。”上官莺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