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意大利南部。比伦敦要热得多。白未晞脱去外套,很快就投入到分食材的工作中,并且乐此不疲。
看着她像个小妻子似的。尽责尽职地做着家事。秦渭阳恍惚地觉得,也许设计并不是自己的唯一,生活里还有很多幸福,等着自己去开垦。当然,这些幸福的源头,就是白未晞。
而那个脑海里从来不曾消散的身影,或许只是惊鸿一面,就彼此错过。可是唯其如此,才更觉伤怀。他甚至还没有辨别得出自己的心情,是爱还是喜欢,抑或什么都不是。有时候,白未晞冲他嫣然而笑的时候,他总是会把两个人的身影重叠。
那个女孩,今生是否得见?他隐隐期盼,又隐隐排斥。
“今天会做一顿丰盛的大餐,不过现在还早。”白未晞把东西分门别类放好,凌乱的厨房又焕然一新。
秦渭阳由衷地说:“未晞,我觉得你做什么事,都能够做得很好。”
“那是因为用心嘛。我天资算不上特别聪慧,所以愿意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有时候,我觉得努力比天赋更重要。”
对于这句话,秦渭阳并不太赞成,但也没有反对。在白未晞的身上,他觉得可以找出中国古代仕女大部分的美德。
她忙着把海鲜养在水里,再把米淘好浸在盆里,对他的目光浑然不觉。
秦渭阳甚至与世界小姐交往过,见过的美女没有一火车,也有一卡车了。可是总觉得白未晞虽然并没有美得倾国倾城,却是浑然如天成,让他移不开目,总是不由自主地受她牵引。
“严绾回国了。”秦渭阳甫开口,就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干的话。
明明在讲台上,可以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可是忽然之间,只觉得口干舌燥,竟然冒出了一句大煞风景的话。
白未晞愕然:“怎么这么快?是不是闫亦心那里,又出了什么事情?”
“不是。”秦渭阳舒了口气,“是闫氏出现了危机。”
“她不会是发傻了吧?闫氏都把他们踢出去了,她还要替他们鞠躬尽瘁吗?”白未晞差点跳起来。如果严绾现在出现在她的面前,难保她不会暴跳如雷。
秦渭阳对她的反应似乎在意料之中,只是摇头:“闫氏毕竟不是一般的企业,闫亦心迟早会拿回来的,只是到时候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还真不敢说。”
“重建一个闫氏,有什么了不起?他们夫妻两个要管理有管理,要技术有技术,要资金也有,还怕不能打造另一个珠宝王国吗?”白未晞不满地说。
“你不知道家族企业在晚辈们心中的地位,他们不会轻易放弃祖辈的荣光。”秦渭阳却表示理解,“如果我是闫亦心,也不会舍得闫氏就这样倒掉。闫氏最近内部管理和外部销售都搞得一团糟,再这样下去,只有被兼并或者破产一条路。”
白未晞吃惊地问:“不会吧?毕竟是大型企业,怎么会说败就败?我听严绾说过,珠宝业的利润率是很高的。”
“再高的利润率,也架不住白痴们的折腾。尤其是这些白痴还没有自知之明,总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秦渭阳很难得会说这么刻薄的话,让白未晞吃了一惊。
或许,这也是秦渭阳内心的隐忧。一下子,又变成了白未晞内心的隐忧。也许,秦渭阳最终逃不开接掌秦氏的命运,因为他与秦氏的命运息息相关。纵然再不喜欢接管企业,但秦氏可能是几代人的心血,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它的神话终结。
白未晞担心的是,这样一来,自己的情路将会变得更加崎岖不平。敢问路在何方,她不知道是否会在脚下。
不过,她并没有让忧愁在脸上停留多久,很快又释然了。既然爱他,就不要怕承受所有的痛和苦,那些不过是她为了追求幸福付出的代价。
只是她觉得值得,就不必去吝于付出。
“走吧,你答应我去竹林里散步的。可惜现在不是冬天,不然的话,去挖几棵冬笋,就能煲一锅鲜美的汤。听说南方有一道菜叫做腌笃鲜,就是用冬笋和鲜肉咸肉为原料,可鲜了。”她活泼的声音,已经把愁绪驱散。
秦渭阳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以后有的是机会,上海就有这道菜。”
“北京也有,不过我怀疑做得不那么地道。”白未晞笑嘻嘻地说,“走吧?”
“你换一双轻便的鞋子,运动鞋也无妨。”秦渭阳低头看着她脚上的拖鞋,因为没有着袜,露出白生生的脚趾。没有涂指甲油,却格外令人心动。
“啊,我忘了。”白未晞不好意思地笑了,一溜烟跑到门口换了双运动鞋,再低头看了看衣服,有点不太满意,“不行,我还是换一身衣服吧,这身衣服……买菜还行,散步就有点太随意了点。”
秦渭阳没有阻拦,只是欣慰地看着她攀阶而上的苗条背影。有人说,女孩子长大了就会知道穿,难道他的女孩,才刚刚长大不成?
白未晞的打扮真的很休闲,一件绕颈衫,却因为层叠的穿法而有了新意。浅蓝色的牛仔裤,裤脚有点毛边效果,青春活力,就这样表露无疑。
“这样可以了吗?”白未晞挑眉问,眉宇间却充满了自信。
“不错。”秦渭阳满意地点头,“你越来越会穿衣了。不过,如果能戴上一串大珠的项链,那就更能吸引别人的眼球。”
白未晞笑嘻嘻地说:“低调,这是现在的流行趋势!君不见法国巴黎的男男女女们,把钻戒反戴,只露出一个戒指圈,不就是为了低调吗?”
“那是矮枉过正了。”秦渭阳不以为然,“戴着满天星的钻表,再配一枚钻戒,确实有点太拉风。不过,选择一款铂金戒指也就是了,何必非把钻石戴在里面?也不嫌钻石硌手!”
白未晞被他的说法逗得大笑:“你可真是尖酸刻薄。不认识你的时候,我一直觉得你是谦谦君子,哪怕有人对你谩骂,也不会动怒地那种。”
“为什么要对别人的谩骂动怒?”秦渭阳不以为然地反问,“他们不值得我动怒。”
“好吧,你有高高在上的资格。”白未晞翻了个白眼,仰着脸迎向阳光。其实,阳光再好,又怎及得上她身畔的秦渭阳?那样的笑容,她百看不厌。
白未晞的假期生活,正式拉开了帷幕。
第四百零六章 意乱情迷
“这里真像是个世外桃源,意大利是不是财政破产,怎么会把这样的古堡出售?”白未晞斜睨星眸,坐在壁炉前的地毯上。
其实春暮夏初,完全没有必要启用壁炉。可是白未晞就是喜欢这样的情调,所以宁可穿着短袖T恤,也要听壁炉里火柴的噼啪声。
这感觉,像是一下子穿越到了中世纪,那个让人说不清道不明心绪的时代。她侧着头的样子,仿佛是一枝盛开的梨花。穿着宽松的棉质T恤和休闲短裤,整个人看上去慵懒又不失柔美。可是眉宇间,不知道为什么,像是透出了两分寂寞,让人忍不住心里怜惜。
秦渭阳放下手里的文件,伸出右臂:“冷不冷?过来取暖。”
白未晞眉眼俱笑,这男人,即使想要一亲芳泽,也不会坦然相告。非要找个既不堂皇也不冠冕的理由,却又让她无从拒绝。因为,她也贪恋着那个温暖的带着淡淡柠檬香气的怀抱。
“渭阳,你的公事忙完了吗?”白未晞问。
“嗯,没有什么太多的公事,工作室和鞋厂都有专业的经理人打理。”秦渭阳不以为然地说。
“那你还这么忙?几乎每个晚上,都会看公文看到深更半夜。”白未晞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的谎言。
“不是工作事和鞋厂的事。”秦渭阳无奈地叹气,“是秦氏的失败投资,祖父精力不济,所以让我找原因,想对策。”
“秦氏?”白未晞听到这两个字,心里就莫名的一沉。联想到秦道林的突兀出现,她立刻意识到,秦老爷子开始布局,要把秦渭阳纳入秦氏的管理层了。
渭阳工作室虽然规模不小。但又怎能和秦氏这样的庞然大物相比?在秦老爷子的眼里,恐怕工作室只是孙子的玩物。
他还是放不过秦渭阳啊!
白未晞不甘心地想着,看向秦渭阳略显无奈的神情,立刻明白了,其实秦渭阳未尝不明白老爷子的心思。可是祖孙之间,血脉相系。有些要求。他无法拒绝。
秦子歌是因为有切身之痛,所以深恶痛绝。可是秦渭阳自小在老爷子的呵护下长大,对祖父的感觉自然又是不同。
“对不起,我恐怕要卷进秦氏去了。”秦渭阳叹息,脸上满是歉意,“这样一来,恐怕你的日子会不怎么好过。我的那些堂兄堂姐,时不时地会……不过,你别怕他们。都是一只只纸老虎,你凶过他们的头,也就一筹莫展了。”
白未晞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她想,真正的威胁。恐怕来自那位在秦渭阳眼里的慈祥老人。
抬起头,却发现他目光清亮,正灼灼其华地看着自己。带着一抹不知名的热切。仿佛是在寂寞里需要宣泄。
“渭阳,你为了家族的利益和别人联姻吗?”她喃喃地问。
“你觉得呢?我也有底线的。”秦渭阳不满地看了她一眼,“别胡思乱想,如果我们有一天……我是说也许有一天……绝不会因为家族的压力。”
白未晞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有一天两人分手,应该是为了那个他心目中的女神,而不是其他。至少,他会为自己抗住来自哪怕秦老爷子的压力。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情稍稍轻松了一点。
“好,那么我就不会退缩。”她坚定地说着,伸出手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颈窝,“有时候,我觉得一个拥抱,就可以让我看到天长地久。”
秦渭阳失笑:“那我们天天拥抱。”
白未晞抬起头,看着他的眼波,只觉得喉咙微哽。窗外星光漫天,可是哪里及得上他眼波里的那抹温柔?这一刻,她愿意付出全部的愿望,只求和他在一起,白首与共。
“如果觉得辛苦,请告诉我。”秦渭阳温柔地说,“我或许不能为你阻挡所有的风霜雪雨,但至少可以站在你的身边,替你撑一把伞。”
“好。”白未晞灿然一笑,“有你这句话,我死也值了。”
“胡说八道,这么好的夜晚,不许说这些。”秦渭阳嗔怪地捏了捏她的面颊。手感那样的好,如凝脂白玉,又如上等丝绸,让人不忍释手。
唇与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碰在了一起。舌尖与舌尖的嬉戏,再次上演新的戏码。白未晞虽然想要掌握主动,但最终只能丢盔弃甲,除了迎合,她似乎再做不到什么。
总要到呼吸快要断了的时候,秦渭阳才会放开她。白未晞只愿这一刻,凝成永恒。她闭着眼睛,仍然抱着他的腰不肯放手。耳边,是木柴的噼啪声。这样的季节用壁炉,恐怕她也称得上独一无二的了。
隔着薄薄的衬衫,她能够感觉到秦渭阳的肌肤,比她的掌心要热烫得多。她侧头倚在他的怀里,好半天才微微睁眼。
他相貌英俊,是上帝的杰作。火光摇曳,映在他的脸上,更加觉得颜清貌俊。他的目光专注而虔诚,仿佛有千斤重,压得她差点窒息。
这一刻,她愿意答应他任何的要求……
“未晞。”仿佛看懂了她目光里的含义,秦渭阳的手指,挑开了T恤宽大的肩头。一抹浑圆小巧的香肩,就这样露出了出来。
空气里,仍然是壁炉的余热。即使没有布片的阻挡,也丝毫不觉得寒冷。更何况,她的心,比炉火还要热。
一个滚烫的吻,落在她裸露的肩上。她只觉得一阵震颤,从肩头的部位,迅速地散入四肢百骸。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似麻似痒,却又无从挠起。只是觉得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让她留恋不已。
“渭阳……”她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
“嗯,未晞。”秦渭阳的回应,直接而暧昧。喷出的热气,在她的肩头婉转流连,让她觉得浑身无力。
手指无意间勾到了他的素色条纹衬衫领口,因为在家里,所以敞开了一颗扣子。白未晞的手指头,很快就触及他的锁骨。只觉得肩头的呼吸凝滞了半秒钟,忽然轻轻地咬住了她的肩。
“啊!”她惊叫。
却不是因为疼痛。
只是那种令人战栗到心头的感觉,让她忽然觉得无所适从。不是没有谈过恋爱,还一厢情愿地付出了八年的痴情,可是却没有哪一刻,有这样的**。
手指尖仍然贪恋地留在他的衬衫领口里,她的呼吸渐渐地不稳。急促间,像是要找到一个出口,却处处碰壁,怎么也找不到。因而,越加的急迫,呼吸粗重,可是四肢却软得再提不起一点点力气。
这一刻,她愿意任君采撷,予取予求。
“可以吗?未晞?”秦渭阳却在这时停住了所有的温存,忍耐的口气,仿佛白未晞曾经给过某些不愉快的回忆。
白未晞当然不可能高声欢呼“可以”,她的沉默,本身就代表了某种态度。可是秦渭阳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在短暂的征求意见过后,却忽然跌坐回地毯上。
“我不能让你有后悔的理由。”他沙哑着嗓子说,“你还没有准备好,你还是……太小。”
白未晞怔怔地看着她,忘了掩住自己的肩。他的话,一时之间让她听不懂。她还小吗?如果算上前世的年龄,她只是比他小了几个月而已。如果不算上前世……确实和他的年龄有一点差距,但也不至于是个未成年人。
“不会……”她轻若蚊蚋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够听得到。也许,这句话,也只能说给自己听才合适。
秦渭阳的君子风度,忽然让她觉得些许讨厌。不过,想到他的所作所为,仅仅是对自己的尊重,又觉得这样的抱怨毫无理由。
只是那样的战栗,从身到心,都让她迷醉。色**与,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她想着,脸红过耳,垂着头,看到他半挽的袖口,还有米黄亚麻长裤下露出来的一小截肌肤,觉得口干舌燥。
我不是色女吧?白未晞忍不住批判自己。
秦渭阳的装束永远简约,却有一种出众的气质。即使走在人群里,也会让人觉得鹤立鸡群。
房间里沉默得可以听到一根针落地的声音,却没有谁再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