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看着孙女吃完了一碗粥又盛一碗，脸上的皱纹里，都是笑意：“喜欢吃，以后爷爷天天做给你吃。”
“不要，爷爷早上多睡会儿，我自己可以起来做的嘛”白未曦嗔怪地说，“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会变得越来越懒惰的”
“趁着爷爷还能给你做粥，就多做几顿。”
“那我要一辈子都吃爷爷煮的粥”白未曦撒娇，在心里汗颜了一把。自己好像越来越适应八年前的生活了，完全不像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女人嘛好吧，她现在的实际生理年龄，确实只有十九岁。
白未曦立刻淡定了，陪着祖父说说笑笑，吃完了早饭，又抢先洗掉了碗，才打开冰箱把西米露盛进保温桶：“爷爷，我把西米露带去给伙伴们尝尝，让他们羡慕死我的幸福”
白明看着她明亮的笑容，轻轻点头：“好。”
转过身的时候，却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幸福，其实离白未曦有点遥远。祖孙两人的家，不是一个完整的家。
“爷爷，我走啦”白未曦欢快地说，回头又送上了一个笑脸。
白明把她送出院门：“路上小心，别太赶时间，现在还早着呢”
“我知道”白未曦做了鬼脸，“现在还是暑假，所以我一点都不急。”
看着孙女苗条的背影，白明哑然失笑。可不吗？这个暑假，白未曦过得很忙碌，让他根本忘记了原来还在暑假期间。
“未曦，你是为了老祖父，才要学这个学那个吧？”他叹了口气，看着白未曦的身影淡出视线，才转身慢慢地走回自家的小院。
“唷，白大爷”邻居家的李阿姨买菜回来，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你家未曦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呀？女孩子大了，可得好好管，容易走邪路呢”
白明怫然不悦：“我家未曦很听话的，她好学上进，在学校里忙学习呢”
“大学又不是高中，难道还要上晚自习吗？”李阿姨扁了扁嘴，“白大爷，不是我说啊，未曦长得不错，穿得也越来越好，可要小心她被灯红酒绿给迷了眼。”
“未曦不会被迷了眼的。”白明微笑。
“这可难说得很，你都不知道那些做小姐的，看起来可不是清纯得不得了？”李阿姨啧啧有声，白明却变了脸色。
“我家未曦是高考状元，考的是北大”
这是最有力的一击
可是白明心里，还是觉得很闷。难道白未曦早出晚归，在左邻右舍的眼里，竟然等同于做那种生意的女人吗？
李阿姨脸色讪讪，灰溜溜地走了。因为她的女儿连本科线都没进，最后考到天津的一所大专院校，名不经传，也就是混张文凭而已。
北大，那是每一个高三考生心中的梦。可是能走进理想殿堂的，却是万中选一。白明可以想像，如果孙女没有高考状元的光环，恐怕现在早已经流言四起。
做人难，做女人更难，做个优秀的女人，更是难上加难。可是看着孙女明亮的双眼，他能够说出阻止的话吗？他不忍心扼杀孙女的梦想翅膀，内心里尽管心疼，却也不愿意她碌碌一生。
为人父母，总是要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白明祖代父职，期望也不少到哪里。只是更多了份溺爱，心疼她读了大学，比读高中还苦。
白未曦并不知道祖父因为自己而一反和善，跟人发生口角。她打开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效果图扫描进电脑，然后发送邮件给秦渭阳。
不知道他在大洋彼岸休息了没有，现在美国时间应该是晚上八点。
“未曦。”谁知只隔了一会儿，秦渭阳的声音就从电话里传来。
她愉快地说：“老师，晚上好，收到我的邮件了？”
“现在是上午，你忙昏了头，晨昏颠倒了。”秦渭阳的轻笑声，让她怔了怔。
“美国不是晚上吗？”
“来我的办公室。”
“啊？你回来了？”白未曦惊喜地问。
“嗯，今天早上的飞机，我还没吃早餐，想念你的咖啡。”秦渭阳笑着说，“恭喜你完成了印花面料系列的设计。”
“请老师多多指教，我现在就过来。”白未曦放下听筒，心情更加愉快。
原来，秦渭阳已经回来了。
楚江山还没有来，作为秦渭阳的助理，他的上班时间，也是从上午九点半开始的。
“看来，昨天休息得很好。”秦渭阳正在看她的设计图，“衬衫设计得很好，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一会儿你把所有印花面料的设计图打印出来，今天下午就可以送去制作。”
“面料已经生产好了吗？”白未曦兴奋地问。
“还有最后一道工序。”秦渭阳点头，看到白未曦神采飞扬的脸，心情也好了起来。在美国发生的那一点小小的不愉快，也被抛之脑后。
有时候，笑容，是可以传染的。
“太好了，总算赶上了。”白未曦庆幸地拍了拍胸脯。
十九岁的女孩，已经完全发育。她的T恤洗得有点褪色，原本的紫罗兰，洗成了紫灰色。不过，配上一条水洗蓝的牛仔裤，看上去还是很协调。
“既然昨天晚上就设计好了，怎么今天才发邮件给我？”秦渭阳不满地问。
“老师，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今天设计好的？”
“你今天没有在工作室开夜工。”秦渭阳淡淡地说。
白未曦笑着解释：“原来老师查岗了。这张设计图的终稿，我是在家里完成的。昨天修改了好几稿都没有效果，回家的时候，看到窗边的油棕树，迎风飘舞，觉得很漂亮，忽然就有了灵感。看，蝴蝶结就是根据油棕树叶子设计出来的，然后修改了几次造型，最终变成这个样子的。家里没有扫描仪，所以我今天一大早到工作室扫描进电脑，才发送邮件给老师的。”
“下次给你配置一个便携式的扫描仪吧。”秦渭阳若有所思。
“不用，我偶尔才在家里设计。”白未曦连忙摇头。
如果要配，她决定自己去选购，不能老是占秦渭阳的便宜。别的设计师，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待遇的。
秦渭阳平静地说：“年龄层次偏大的设计师，他们没有使用计算机的习惯。而其他的设计师大部分都配置，这次正好买一批。”
“那多不好意思，我还只是编外人员。”白未曦吐了吐舌头。
“谁说的？”秦渭阳睃了她一眼，“难道你毕业以后，不打算加入工作室吗？”
“当然不是。”白未曦想，人不可能忘恩负义到这样的程度。别说渭阳工作室在国内首屈一指，在华北地方更是没有人可以望其项背。就算没有这些优势，冲着秦渭阳对自己的好，她也不可能加入别的工作室。
“那你就不是编外。”秦渭阳淡淡地说，“你既然来了，就替我煮杯咖啡吧。很久没有喝你的曼特宁，至少这一杯，我要正宗的。”
白未曦忍俊不禁：“好，这一杯例外。”
不过，拿出咖啡豆的时候，她又犹豫了一下，探头问：“老师，你刚回国，要不要倒倒时差？”
“不用，习惯了，时差对我没有影响。”秦渭阳轻笑，“曼特宁，不要你的咖啡饮品。”
第一百二十七章 代沟年龄
白未曦在下午看到了成匹的面料，黄蓝白三种颜色的搭配相当协调和抢眼。当布料被两个工作人员抖开的时候，华丽感扑面而来。
“和想像中的一样好。”秦渭阳含蓄地点头。
“不，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好。”白未曦提了一半的心终于完全放了下去，她曾经担心过自己的设计可能不能完全适合这款面料，毕竟当时只是一张稿纸。
不过，她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这样的顾虑。
她微微仰头，眼眶湿润：“秦老师，谢谢您。”
“你是我的学生。”秦渭阳轻笑，“现在可以完全放心，你的设计和这款布料，百分百的合拍。制作完成以后，你会为这套系列震惊的。”
“我想，已经不能够再好了。”白未曦喃喃低语。
心事尽去，白未曦破天荒地在下午又煮了一杯曼特宁，虽然放了一点牛奶，但咖啡的香味还是很浓郁。
“贿赂我啊”秦渭阳好心情地开了句玩笑。
“这是谢恩咖啡。”白未曦笑嘻嘻地说，“我和楚江山喝的是咖啡饮料”
“奶油咖啡的口味不太纯。”秦渭阳皱了皱眉。
“还好啦，我只是在深焙咖啡里加了一点搅拌奶油和朱古力。原来的奥地利奶油咖啡应该是含一口搅拌奶油，喝一口咖啡，分杯置放。不过，我还是喜欢放在一起，不用喝的时候再搅拌味道。”
“嗯，奶油放得不算太多。”
“老师喜欢喝朗姆酒，下次我做马提尼克咖啡。”白未曦讨好地说。
“我喜欢喝酒，也喜欢喝咖啡，但是对于把酒和咖啡放在一起，再加上点奶油和糖之类的咖啡饮料，就敬谢不敏了。”秦渭阳一口拒绝。
白未曦哑然失笑：“老师，人还是需要不断品尝新口味的。一款曼特宁喝了几十年，你不觉得腻味吗？”
秦渭阳淡笑：“我这个人很恋旧。”
“现代人要学生与时俱进。”白未曦继续好心情地开起了玩笑。
设计图全部完稿，而且交付制作，她心事尽去，心情轻松，也不急于开始下一阶段的工作。
发布会以后，这套由十来件单品组成的系列，可以交付蓝天服饰发售。所以，她也不急着开始新的设计。但是，想到梁胜棋和梁雅茹，她还是隐隐感到担忧。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秦渭阳一样，乐于看到她的成功。
“未曦，别担心发布会的事，你和梁胜棋多出来的两个系列，并没有触犯别的设计师。”秦渭阳开口，打消了她的顾虑。
“谢谢老师设想得这么周到。”白未曦感激地说。
她知道，梁胜棋参与角逐，名正言顺。而作为一个在校学生，她才是真正开后门的那个。秦渭阳选取多两个系列放在发布会的最后，更多的是考虑到她。
她无法不感动。
如果说与陈语新的相交与合作，是她有意识的行为。可是与秦渭阳的相遇，却是一个偶然。她不知道在“爱犹未尽”咖啡馆里那段时间的相处最终是否被他记得，但他们重逢之后的交往，却多少受到那段过往的影响。
遇到秦渭阳，是她真正的幸运。
事实上，在遇到他之初，她甚至不知道秦渭阳这三个字代表的意义。不过，他在设计界实在是太有名了，当她走入工作室的时候，才隐约记起秦渭阳的名字，其实在前世也在时尚杂志上见过。
“你可以买一个稍大的电脑包，可以放便携式扫描仪和照相机，这样你的素材整理就不用每次都到工作室来做。”秦渭阳建议。
“对，我可以去蓝天科技挑一个。”白未曦从善如流地点头。
“是啊，我竟然忘了，你除了蓝天服饰，还有个蓝天科技呢”秦渭阳哑然失笑。
“这点便宜，不占白不占。”白未曦吐了吐舌头。
“一家公司，公私还是要分开的。”秦渭阳却摇头给出了建议，“随着规模的扩大，公司的制度将会变得更加重要。听说你们的游戏将要在今年上市？我看到宣传图册，《征道》的画面感做得很好。”
白未曦欣喜地问：“老师看到宣传册了？”
“是啊，虽然不算精美，但是成本低廉，发放的范围就可以扩大。尤其是学生，他们不会在意你的宣传册纸张用得有多么好，他们真正关心的，是游戏的内涵。”
“这款游戏，应该对学生有很大的吸引力。”白未曦点头，“我们采取的是回合制，在国内，这样的大型网游并不多见。”
“网游的后期投入也相当大，你们的资金链如果出现断层的话，上市以后将会遭遇到挫折。”秦渭阳虽然不知道游戏市场，但多少对这个行业有点了解。
或者说，他是知道白未曦涉足网游领域之后，才有意识地关注相关讯息。
“陈语新已经提醒过我了，所以最近正在申请另一家的银行贷款。”白未曦感激地点头。
“如果资金方面有困难的话，我可以投入一部分。”秦渭阳平静地说。
“银行贷款应该没有问题，我们这次申请的是两百万。”白未曦胸有成竹，“服务器可以陆续添置，我们现在拥有三台新的服务器，在内测阶段应该够用了。”
“内测也需要一段时间。”
“我们打算两个月，到十月份公测，然后正式上式。”
“哦？”秦渭阳感兴趣地问，“看起来，你们的进度有点超前了啊？”
“是啊，陈语新他们的后期制作进展很顺利，比预期的要快了一点。”白未曦点头，“这样一来，我们可以在寒假迎来一个玩家快速增长的高峰。我们作了乐观的估计，可能还需要添购三至五台服务器。后期运营也很关键，人民币玩家不会这么早就介入。所以，资金回收需要一个比较长的周期。”
“你们这个团队不错。”秦渭阳感慨，“真没想到，一群大学生，竟然能捣鼓出一个大型网游。如果能够获得成功，也可以称得上是个传奇了。”
白未曦微笑：“我想，会成功的。”
“我相信。”秦渭阳温和地说。
白未曦开心地笑了：“借老师的吉言，我们要趁着这个寒假好好捞一票，把他们的压岁钱都给掏出来”
“好啊，看你的本事。”秦渭阳笑着说。
“拭目以待吧，我不会给老师丢脸。”白未曦俏皮地说，她觉得自己的心理年龄，似乎也在向十九岁进化。这……也算是个好现象吧，至少路明志给她的影响，已经越来越淡，淡到几乎感觉不到。
如果不是他们经常不期而遇的话。
“这几天你好好休息一下吧，不要急着再继续设计。大脑也需要充分的休息，不能一直让它处于高速工作的状态。”秦渭阳说。
“好的，我最近两天想再把以前收集的素材好好整理一遍，看看新出的几期杂志，完善我的素材库。”白未曦笑着说，“有了绘图软件，我可以无限扩大灵感手册的容量了。”
“年轻人学东西比较快。”
白未曦佯嗔：“秦老师说这句话可不对，难道你不算是年轻人吗？”
“比你大太多了。”秦渭阳叹息，“以前还不觉得，看到你和梁胜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