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人都想不通这一点。于是,今日没有出现事端,两人不仅没有放心下来,反而更加担忧了。
晚上穆景安回屋后,罗纱也同他说起了这件事情。
果然,穆景安也是觉得有些蹊跷。
“我原也怕今日里出事,所以吩咐人时常盯着你那边,谁知居然一切顺利。”
他转眼看见罗纱双眉紧锁的样子,倒是笑了,“就算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也不需要你操心。你只管好好地养好身子就行了。”他轻轻捏了捏罗纱脸颊,叹道:“看你瘦的,都没多少肉了。”
捏完之后,他犹不过瘾,将他一把揽在怀里使劲抱了抱,啧啧说道:“当真是太瘦了。小时候看你还有点肉,现在真是一点都没了,估摸着和你前世的时候快要差不多了。”
“前世?”罗纱听着他的话一时失了神,出神地想了会儿,喃喃问道:“那时,你是怎么出了事的?”
前些时日只将注意力放在“穆景安也是重生之人”上面了,根本没想到,他是怎么重活这一遭的。
罗纱是出嫁那天,刚上花轿时马惊了后失去意识的。
她想着可能是被马踏死后继而重活的,只是她完全没有印象了而已。
那穆景安呢?
他是否也是死了后,才又重活的呢?
如果是那样,他又是怎么死去的呢?
她正静等着穆景安的回答呢,谁知少年轻咳了声,脸红了红,居然不开口了。
他若是面色沉静一脸严肃,罗纱只当是和皇帝有关系,也就识相地闭口不问了。可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好奇,禁不住一直追问着。
穆景安难得地有些扭捏。
“你当真想知道?”他顿了顿,见罗纱一脸期盼,又小声道:“不是不想同你说,只是……不太好说罢了。”
眼看着罗纱听了他这话后双眼更亮了,穆景安知道这回不说是躲不过去了,就附到她耳边低低说道:“你还记得你那时候,嗯,马惊了吧?”
他实在不想提起她嫁给别人的事情,故而含糊地一笔带过。
见罗纱点了头,他支支吾吾说道:“其实,那天我去看了来着。我想着,就算你是嫁给别人,我也想瞧瞧你出嫁时是什么模样。估摸着叶家人应当是不认得我的,我就在轿子不远处的人群里看着。”
罗纱惊愕地看向他。
她再怎样也想不到,当时穆景安居然离她那么近。
可惜穆景安此时没有看她。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伤感无比地说道:“我看着你被喜娘背着出了门,看着你进了花轿……谁知道,那时候马惊了。”
每次想到那个情形,他就痛苦无比。
那种无力无助的感觉,又回来了。
当时,他看着罗纱坐进了轿子,心里正空落落地没个着力的地方呢,就听有人喊着“马惊了”。
他一抬眼,看到受惊的马正朝了罗纱的轿子奔去,他的心都提起来了。
眼看前面的人群因为害怕已经散开,他却不进反退急急地向前,想着定然要护住她,哪怕能在轿子前面拦一拦那马也好,可是他的腿疾……
是的,腿疾!
那该死的腿,拖得他的步子慢了许多。
他这才后悔,不该独自一人悄悄来看她,好歹也该待几个人来的。其实,随便是谁都好,只要是身体健全之人,都能比他跑得快!
眼看着那马已经奔到了轿子跟前,马夫在后面追着,轿子旁的人都不敢上前拦住它时,他掏出配着的匕首,朝它掷了过去。
马在轿子上踏了一下后转而朝他奔了过来。
他绝望地看着那缺损了的轿子,转而无望地看着那匹疾驰过来的马……
这该死的腿疾!
不仅让他无法救她,也无法自救……
听了他粗略的简述,罗纱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了。
他前世待她那样认真,她却一点也不知道!若是能知道一分半点儿的,就算他脾气不好又如何?
能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他这样用心,若是她只当,再怎样,她也必然不会负他!
可最终,还是这样错过去了……
思及此,她很是懊恼。恼恨自己当时怎的就因为他“脾气暴躁”而拒了那门亲事。
穆景安刚从回忆里抽身出来,一转眼就见到罗纱那副样子,顿时笑了,便问她是怎么回事。
罗纱依偎在他怀中,低低说道:“我在后悔,后悔拒了你的提亲。”她紧紧地搂住他,“后悔死了。”
穆景安就笑了。
他抚着她的发,柔声说道:“我倒是感谢你当时的选择,也更喜欢现在的你我。”他叹息着说道:“若是当时我们在一起了,不见得有如今那么好。”
罗纱细想了下,果然如此,就也笑了。
只是,没过多久,长公主的担忧,果然应验了。
那是穆景安生辰后第三日的那晚。
罗纱和穆景安本已准备歇息了,谁知这时阿一急急来敲门,说是有要紧事禀报。
在这样的夜晚,穆景安他们都熄了灯了,阿一有要紧事,却未让在隔壁屋里的红倚她们传话,而是他亲自直接来敲门……
必然是出了大事了!
穆景安忙批了件衣服出了门,罗纱也忙起身穿衣。待到她收拾地差不多,穆景安也折了回来,面容严峻。
罗纱给他脱下披着的衣服,重新穿好外衫,急急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穆景安许久都没说话,罗纱也不催他,只是手中不停,急急地给他穿衣。
刚才穆景安进来,她就听到阿一和红倚红绣她们说话的声音。二人到现在都没进来,定然是有其他事情需要她们去办了。
待到罗纱刚给他系好衣带,穆景安拉着她的手就疾步往外行去。
“走,我们去母亲那儿。”
路上他一直牵着她的手大步走着。他行得比较快,并不像平时那样顾及她的步伐刻意放慢速度。
但罗纱丝毫不介意,小跑着跟上他。
待二人到了长公主那里,穆青涯也已经到了。
看到穆景安他们进来后掩上门,穆青涯上前两步问道:“事情怎样了?红绣也没和我说清楚。”
穆景安沉声说道:“整个村子都被屠了,上千人一个不留。”
罗纱听了后悚然一惊。
穆景安所说的村子,难道是给皇帝的那张图上面标注的那个地方?
“好狠的人!”穆青涯拍案怒道。
长公主神色清冷,端地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穆景安又道:“幸而聂先生和闻先生不放心,前些日子已经动身去了那里。有他们在,应该能从阎王手里抢几个人回来。”
长公主这时嗤了声,笑了。她的笑容在烛光下,有种妖艳的美丽。
“乖儿子,你舅舅送你的生辰礼物,可当真不错。”她扬着音调一字字缓缓说道:“算算日子,动手时间应该就在你生辰那天。”
她的话一出口,屋内一时静默。
罗纱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皇帝是吃过一次亏就必然要讨回来的。他在给她“下毒”的事情上没得到好处,必然要加倍讨回来……
这次事情,是不是因为她的得救,而使得那些人遭受了此等的待遇?
长公主看到罗纱的表情,就知道罗纱必然是受到了前几日同自己谈话时的想法的影响,说道:“一码事归一码事。这些人是穆家的人,他们的‘安排’,那人心中已经有了定数。无论会不会发生你的事情,他该怎么做,依然会怎么做。”
罗纱默默点了点头,穆景安察觉了她的消沉,紧了紧握着她的手。
穆青涯在屋内踱了几圈,说道:“我立即启程,去那里一趟。”
107出发
穆青涯所说的,便是出事之地。
当初他和穆景安两人商议着;将地点定在了西南方。
长公主听说穆青涯要在这个时候立即赶去那里;忧心不已;忙道:“我跟你一同去!”
穆青涯说道:“不,你去荣昌府。”他用力握住长公主的双手;说道:“你把景霖带回来。”
穆景霖在荣昌府同程博文、叶颂青他们一同求学,三人关系甚好。当时穆景安大婚时;他碰巧生了病动不得身;待到病好了;又要到了参加府试的时候了;故而一直留在了荣昌府内。
长公主听了穆青涯的建议后;思量了下颔首说道:“也好。”
她所生亲子不过穆景安和穆景霖二人,穆景霖性子温顺乖巧,在如此时候,不要离开他们太远才好。
穆景安听了父母亲的安排后,对长公主说道:“母亲,您把叶颂青也一起带来吧。”
长公主她们不晓得,穆景安却是清楚,若说这世上的血亲里有哪一个是罗纱绝对割舍不了的,必然是叶颂青无疑。那小子可是罗纱看大的。
长公主方才是没想到,此时听穆景安提起,就应了下来。
穆青涯这时突然冒出来一句:“动手的是谁?”
现在穆家的事情大部分都交到了穆景安的手里,他又是听了消息后匆匆赶了过来,故而具体细节,他并不是太清楚。
穆景安滞了下,看了眼罗纱,略有几分迟疑地说道:“是潘大将军。”
罗纱看他那犹豫的样子本就有几分不好的预感,就有了几分心理准备。可在听到他说出的人后,还是惊了下。
潘大将军,便是罗纱的大表嫂,也就是程博文大哥之妻。也就是她,在看到邱氏后,认出了是“海棠姑娘”。
穆青涯听说是潘大将军,疑惑道:“怎的是让他去的,他明明……”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长公主瞪了一眼。
穆青涯顺着长公主的视线望去,正巧看见垂首不语的罗纱,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便将后面的话咽回了肚中。
左右长公主和穆景安知道其中的这些事情,他后面的话不说出来,他们也能明白他想说什么。
罗纱听到穆青涯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了,便知是顾及自己。
她无奈地暗自叹息着。
帮着那人灭了穆家的人,是大表嫂的父亲啊……
三人又将一些事情商议了半晌,罗纱在一旁静静听着。
待到大部分事情都有了些眉目,罗纱和穆景安便也回去了。
二人回院子的路上,穆景安一直沉默不语,直到进了门,方才一掌拍在案上,震得上面的笔砚都抖了一抖。
他跌坐到椅子上,神色间满是痛苦。
罗纱知道他为了村子里的人而伤心难过,就端了个锦杌坐到了他的身边,将他的手拉过来搁在自己掌心轻轻摩挲。
过了许久,他黯哑着声音说道:“那人太狠了些。”
罗纱见他终于缓过来一些,轻轻“嗯”了声,依靠在他的肩上,揽着他的手臂。
“既然他做得如此决绝,我们也没必要掩饰着表面的融洽了。”穆景安沉声说道。
罗纱听出他话外之意,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穆景安沉吟半晌,说道:“今晚便开始准备,带上过冬的衣裳,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听说要带上过冬的衣服,罗纱愣了。她瞅瞅身上的薄纱衣,想着如今还是暑天,便问道:“要去很久吗?”
“不久,”穆景安抚了抚她的额发,“只是那里比较冷罢了。”他捏了捏罗纱的手臂,蹙了眉,“你这身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得住那种寒。”
听着他那担忧的语气,罗纱就也笑了,“没事,就算身体不行,我靠着意志力撑下去也可以的。”
穆景安瞧着她眉眼带笑的模样,心情也舒畅了许多,就松了口气,捏了捏她的手,愧疚地道:“自你嫁过来,都没能过几天舒心日子。”
罗纱搂紧了他的手臂,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说道:“能同你在一处便是极好的了,其他的,我并不在乎。”
穆景安的手就顿在了那里,转而将她揽在了怀里。
两人静坐片刻,享受了一小会儿的安静时光,罗纱就起身,准备让人收拾东西。
她刚要出门,又被穆景安叫住了。
他犹豫了会儿,说道:“尽量从简吧,不要看上去要走很久的样子,左右路上有人接应,不用担心。”
罗纱对他要带自己去的地方有了七八分的把握,听他这样说,她更加肯定了。
他信她至此,她心中觉得极其温暖,但还是有些担心,便问:“我们四人都离开了,没问题吗?”
“没事,以前我和父亲母亲也常常出门,没大碍的。没什么可担忧的,若是我们都在家中,那女人什么法子都施展不开,少不得要在我们都在家里的时候闹些事情,还不如给她机会闹一闹,左右最重要的几个院子,她想进也进不得。再说了,还有二婶呢。”
想到冯氏还在府里,罗纱这才放下了心。
只是……
一想到动手的是潘大将军,再忆及冯氏说起潘氏时那亲昵的语气和生动的神色,罗纱就说不出自己心里什么滋味。
原本潘大将军是穆景安二叔穆青巍的好友,二婶冯氏又和潘将军的女儿潘氏感情很好。如今弄了这样一出,潘家和穆家,怕是无法再亲密如昔了。
罗纱吩咐红倚红绣她们要带的东西,待她们去收拾后,红蔻悄悄地蹭了过来。
前些日子罗纱身子不好,穆景安就不让红笺红蔻两人伺候她,只让那四个自小在穆府长大的丫鬟跟着。这两日红蔻和红笺才又回到罗纱身边伺候。
罗纱见红蔻又哀伤又担心的样子,忙问她怎么了。
红蔻拉着她去了屋角僻静的地方,问道:“夫人,您是不是中毒了?”
罗纱一怔。这件事情,只有她们几人知道,她是如何得知的?
想到红蔻不确定的语气,罗纱笑道:“怎么可能,你听谁浑说的。”
红蔻明显松了口气,再开口,就也没了方才的小心翼翼。
“我刚才起夜时刚好听到紫艾姐姐跟紫环姐姐说话,紫艾说话声音大了些被我听到了一点,听不清楚多少,她就被紫环姐姐斥责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