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也没管李怀要不要,便将那胭脂塞在她手里,然后拿起三字经,又摇头晃脑的读了起来。
李怀望着手中的胭脂,又看看认真读书的弘晖,只觉手痒,她将胭脂往桌子上一扔,对着弘晖的脸就掐了起来,没好气的叫道“大红的胭脂好看,姐姐给你也抹点大红的胭脂。”
弘晖到底是小孩子,捂着脸只求饶。
李怀见他小脸儿被自己掐的红彤彤的,和自己也没啥区别了,扑哧声笑了出来。
弘晖捂着脸正哀怨的看着她,见她突然笑了,也跟着笑了。
这时四爷刚好进来,见两孩子红着脸在傻笑,问了句:“这是怎么了?”
李怀连忙捂着脸,像是很羞涩似得嚷嚷着跑开,说是胭脂抹多了,要回去洗脸。
四爷挑挑眉,看向同样红着脸的儿子,“你这也是胭脂抹多了?”
弘晖‘呃’了声,半晌过去,才认真的道:“估计姐姐也给儿子抹多了,儿子也去洗脸。”说着拔腿就跑。
只留下四爷,一脸沉思的看着门口,不知在想什么。
第31章031
临近吃晚饭的时候,四爷递给李怀一盒胭脂,正是弘晖送的那盒淡红的胭脂,看了眼今年刚六岁的女儿,他语重心长的道:“怀儿,你现今还小,这东西偶尔抹些便好,不可日日弄。”
李怀看到胭脂时就有些愣神,谁知道又听到四爷这说,不觉红了耳根,捏着那胭脂恶狠狠瞪了正抬头装模作样看天的弘晖,好似在说,都是你害的!
弘晖当着全然不知,拿着三字经,歪头看着天,嘴里就差没说句,今儿天气真好,适合看书啥的。
这副模样,看得李怀忍不住又手痒,不过鉴于四爷在场,没敢发作。
尴尬的从四爷手里接过胭脂,忙迅速收了起来,正想要不要辩解两句,便见四爷已经走向弘晖,“晖儿今日学的如何?”
见四爷准备例行检查功课,李怀想起她的词选还没抄完,猫着身子就想往外走,谁知道刚走到门口,便听弘晖叫道:“姐姐,你要去哪儿?”
四爷回头,见她猫着身子欲走,下意识眯眯眼,“怀儿今日的功课可写好了?”
李怀又恶狠狠瞪了弘晖两眼,她很生气,这臭小子好事想不到她,坏事总是第一个想起她,想当年,她好不容易推掉四爷想为她找个授课师傅的想法,还没嚣张两年,便因为弘晖要读书而终止。
想起弘晖对四爷说,要她一起来读书习字的样子,她就忍不住咯牙。天知道她多想吼声,她不想读书,她想习武啊!
四爷对孩子的功课要求很严厉,没完成的,便罚,基本是用戒尺打手心,说是要他们能长记性。李怀陪弘晖读书不过四月,已经被罚过五次了,她讨厌毛笔,她讨厌繁体字,很讨厌!
“伸手!”半天没见她拿出功课,四爷拿过戒尺对着桌面瞧了下。
李怀咽口水,好半天才将手伸出去,她端着一副可怜兮兮地模样看着四爷,小声说了句“阿玛,打轻点!”
到底是女儿,四爷见她这模样,倒真没下重手,只是象征性地打了两板子,李怀手心都没红。
他收回戒尺,看了眼同样没做完功课的弘晖。
弘晖没扭捏,伸手。
四爷对儿子的干脆利落,抬手就是重重两板子,只打得弘晖皱吧着小脸,倒也没哭,不过手心通红,李怀在边上看着,都忍不住侧目。
“写完,写不完都不准吃晚饭。”最后,四爷撂下这句话,放下戒尺便去办公了,只留下一双儿女干瞪眼。
李怀想到可能没晚饭吃,便觉得都是弘晖害的,要不是他突然叫了声,她定能躲过这罚,也不会没晚饭吃。
瞪眼看弘晖,恶狠狠的瞪眼看,“都是你害的!”
弘晖全然不见她那恶狠狠的眼神,他苦着脸摊开手心,对着李怀带着哭腔道:“姐姐,好疼!”
“声调太假,表情太过!”很显然,李怀不吃这套,“还有,这招你不久前已经用过了。”
想起前不久被他骗的团团转,李怀就觉得憋屈,这臭小子就知道在她面前扮可怜,四爷在的时候,都没见他如此。今儿若是再被他这可怜兮兮的模样骗一次,她老脸都没地方搁了。
弘晖觉得无趣,收回手,孩子气的道:“姐姐竟然变聪明了,不好玩。”
李怀又觉得手痒了,伸手就想拉过他暴揍,却见他坐回位子上拿过自己的功课抄了起来,“姐姐若打下去,可就没人帮你抄功课了。”
“唔!”李怀真没下去手,弘晖的字虽然写的不快,但比起她这拿毛笔像是要性命的人来说,那已经是神速。
不过,好像他的功课也没做完吧?“你的不写?”
弘晖头也没抬,“我的早就写玩了。”
李怀‘呃’了声,好半晌才问了句:“那阿玛作甚还罚你?”
弘晖刚好写好半页,听了她这话,歪着脑袋状似沉思了下才道:“估计是罚我没袒护姐姐躲避惩罚!”
他说的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李怀白玉般的手指对着弘晖的脑袋瓜子一指,开怀的笑道:“活该!让你还每次都害我被罚。”
弘晖拿着笔对着她手指就是一笔墨迹,气的李怀想虐童,不过她终究还是忍住了,为了晚饭,为了不饿肚子。
寒冬腊月,正值梅花开时节,太后近来清闲,便说办个梅花宴闹闹,最好人越多越好,康熙爷听闻,便让请了不少夫人福晋进宫,那知太后嫌都是大人无趣,又让各家夫人福晋带着儿子女儿过来。
那拉氏身为四爷福晋,自是避免不了,早早起床梳洗,还让人去叫了李怀和弘晖准备,说是老祖宗特旨府上孩子都得去。
这样说来,便也少不了弘昐,只是这孩子昨日又病了,今日根本下不了床,四爷看过后,没让去。
而弘昐不能去,假李氏自然也去不成。
难得有进宫的机会,却这样无疾而终,假李氏抱着弘昐险些没吐血,特别是看着睡眼惺惺的李怀被弘晖拉着往马车上的时候,她更不是滋味,自己的女儿,不和亲弟弟亲,竟然和那拉氏的儿子亲厚……
李怀没睡醒,但突然感觉背后寒风袭来,扭头看去,正好看见假李氏死死盯着她和弘晖在看,眼神好生可怕。
悄悄松开被弘晖拉着的手,她只希望假李氏千万不要因为她友善兄弟没事找事&
太后办的桃花宴,来的人自然多,孩子也多,不过多是十二三岁,想来,这些福晋夫人是拿着太后桃花宴的名目来为自家孩子相亲的,毕竟宫里头九阿哥和十阿哥都快到娶妻的岁数,而八格格和九格格也到了分配的岁数。
她们想着,如若自己的孩子能入老祖宗的眼,以后指婚说不定就能指给一个好的格格或者阿哥,所以这帮子八旗贵亲可是卯足劲的给孩子打扮、装饰,只为了能得老祖宗的青睐。
李怀进了宫,还没开宴,便先去给老祖宗请了安。等正式开宴,那些福晋夫人也都已经到齐。李怀看着那些个花红柳绿的小姐儿、小哥儿,直觉到处都是人,若不是被弘晖拉着,她都不知路该往什么地方走。
宫里有梅园,梅花开的正旺,众人踏着还没融化完的雪缓缓走进亭子,在老祖宗的一声令下围桌而坐,此时天气虽冷,也因为人多显得热乎不少。
这边她们刚坐下,便有太监宫女送上火盆,暖炉,原来是康熙爷担心天寒冻着老祖宗,早准备好的。
如此孝心,此等周道,惹得老祖宗乐呵了嘴。
众人见老祖宗高兴,便开始绞文拽字夸赞康熙爷,听得李怀一个头两个大,说白话,说白话,文言文听不懂呀!
可惜为了显示她们八旗贵亲有文化,半个时辰过去,她们依然在绞文拽字。不过,已经没在夸赞康熙爷了,因为关于孝顺的诗词了已经被他们夸完了。
现在,众人正对着梅花作诗词,因着孩子多,老祖宗便想充当下临时考官,来考考这帮亲贵的孩子,想看看能不能找出几个出息的人儿。
李怀望着边上正和三福晋绞文的那拉氏,又望着那帮跃跃欲试的亲贵子女,实在有些坐不住了,今儿起的太早,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睡会觉。
左右看了两眼,见人没发现,她猫着身子就准备溜。
还没走出两步,便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道:“老祖宗,可以不作诗,作词么?”
李怀当时也没在意,自顾自走着,可当说作词的小姐儿念出那首词的时候,她一个没走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第32章032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卜算子!咏梅!毛爷爷的卜算子!!李怀几乎是下意识扭头看向说话的女子,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却没有孩子气的娇嫩,行为举止落落大方,眉宇间隐约有股现代人的爽利、和不拘小节,看着让人很顺眼。
她头饰带了不少,但多为素雅的发簪和珠花,看来是很喜欢这类东西,李怀对这些也喜欢,主要是现代很少见到这种东西,到了古代就特别爱摆弄,不过她嫌头饰发簪重,极少往头上带。
“这词倒是作的绝了!”太后是爱梅之人,听了这词,默默念了两遍。
李怀只抽嘴角,心道也不看看是谁作的,能不绝么?
这梅花本是中国古代文人墨客千年吟咏不绝的主题。毛爷爷这诗词依据陆游的咏梅词,反其意而用之的《卜算子?咏梅》的确与陆游所写的,其实大相径庭。只不过陆游写梅花的寂寞高洁,孤芳自赏,引来群花的羡慕与嫉妒。而毛爷爷这首诗却是写梅花的美丽、积极、坚贞,不是愁而是笑,不是孤傲而是操守与傲骨。
古往今来写梅之诗词的人不计其数,大致意境与调子也都差不多;毛主席的这词确有自己的风范,和出手不凡,一首咏梅诗力扫过去文人那种哀怨、颓唐、隐逸之气,创出一种新的景观与新的气象,倒也令不少人叹为观止,心服口服。
只是李怀没想到的是,连太后这不甚爱诗词的妇人都会觉得好,想来这女子定会得太后的另眼相看。
这个想法刚在心里掠过,李怀便听太后高兴的叫了声,赏!那女子赶紧谢恩,高兴接下赏赐,脸上虽淡定,却也难掩些微得意。
这算不算是拍对马屁?
很久之前李怀便发现,那么多穿越小说,几乎每个穿越来的主角,都会剽后世之人的作品,而清穿来的主角剽最多的就是毛爷爷的诗词,李怀个人觉得她们剽毛爷爷诗词最多的原因是,清朝已经是末朝代,已经不比先朝有那么多能诗善词的人,偏巧毛爷爷这诗词作的朗朗上口,加之中学课本上有这词,故而剽窃的人才多了吧?
其实康熙之后也出了不少诗词作的好的人,像郑板桥,朱辂他们,诗词都作的不错,只是认识、知道他们的人甚少而已。李怀常常想,这些个后世有名的诗词,就这样被人随便拿来用,难道就不会被人传承下去?若传承了下去,那真正的作者以后还作什么?
正想着这些有得没得,耳边便听到弘晖小声道:“姐姐还躺着作甚,这么冷的天气,地上又全是雪的,快起来。”
李怀这才想起她还趴在地上,刚才太震惊,她都忘了。好在前方注意力都在那作词的女子身上,没看见她这幕,不然真是糗大了。
“姐姐想做什么?”弘晖早就看见她下桌,一直跟在她后面。
李怀本是想偷溜出去睡觉的,可是听了别人念出毛爷爷的咏梅后,她突然不想睡觉了,“没什么,我们快回去,不然那拉额娘要担心了。”
说着,也不管弘晖疑惑的小眼神,拉着他就往回走。
“是乌雅家的?”太后转首看了眼德妃,“倒是从来没听你提过,你娘家出了这么一个有才情的姑娘呢?”
李怀刚坐回位子上,听说是乌雅家的,想半天也没想出康熙年间除了德妃这个乌雅氏,还有谁也是乌雅氏,她心想,难道这个穿越女和她一样都是来打酱油的?
唔!好像最近的穿越文是很流行穿越女配……如此说来,这中奖的机率还真大。
“回太后的话,这孩子是臣妾堂兄家的女儿,因为堂兄外放喀尔喀任职,一直不在本家,前年堂兄调职,她们一家才回京,臣妾也是年初的时候方知有个这么大的侄女儿。”德妃端坐在太后侧席,一袭淡雅袍子,只绘了淡妆,却也不失体面,“这孩子曾在科尔沁住过两年,比起诗词,她倒更擅长哪儿的歌赋。”
“哦?那来曲听听。”虽然说德妃有自夸的嫌疑,但太后今儿高兴,倒也没多想,“哀家离科尔沁已经数十年,也是多年没听过哪里歌儿了。”
太后来自科尔泌草原,是孝庄太皇太后的亲侄孙女,她十四岁入宫被册立为皇后,顺治帝驾崩那年她不足二十一岁。康熙即位后,尊她为‘仁宪皇太后’,又因她生性豁达、为人宽和,康熙对她这个嫡母极为尊重和孝顺。
“那奴婢献丑了。”乌雅氏倒也没扭捏,对着太后福福身子,便清唱了起来:你从天而降的你,落在我的马背上。
如玉的模样清水般的目光。
一丝浅笑让我心发烫,你头也不回的你。
展开你一双翅膀,寻觅着方向。
方向在前方,一生叹息将我一生变凉
你在那众人中央,感受那万丈荣光。
看不见你的眼睛,是否会藏着泪光。
我没有那种力量,想忘也终不能忘。
只等到漆黑夜晚,梦一回那曾经心爱的姑娘。
……
乌雅氏才开口唱,李怀便把嘴里的桂花糕喷在了出去,等乌雅氏清唱完,她捂着嘴还在猛咳,差点就被糕点呛死。
这歌,她记得是唱孝庄太皇太后的,没想到乌雅氏竟然拿来借花献佛,身为穿越女,她还真是无所不其用呢。
太后被那歌词唱的眼圈微红,嘴里却只道好,对乌雅氏那是一个赞不绝口。
各宫娘娘,和夫人福晋虽然不满德妃娘家人这么大出风头,却也因为太后的赞不绝口,皆违心附和着,不过也有真心为乌雅氏才情倾倒的小哥儿,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而李怀接过手帕擦擦嘴,也没看是谁给的手帕。此时的她正盯着乌雅氏看,瞅着太后望,心中那是无比期待着后续发展。乌雅氏这么卖力的演出,又是作词,又是附曲的,也该到说正事的时候吧?
“今年多大了?”果不其然,太后感动之后,问了句。
乌雅氏眼神微微亮,忙福身道:“回老祖宗,奴婢过完年便十六了。”
“这么大了?”太后微皱眉头,觉得有些不明白,“怎么没参加前年的选秀?”
大清选秀有规定,凡是八旗官员家中年满14岁至16岁的女子,都必须参加三年一度的秀女挑选,17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