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尽数承担天谴,你的雷刑会加倍,并且受完刑后,你会被开除仙籍。如此,你可有异议?”玉帝坐回了宝座,龙吟声蓦地消失,天色也恢复了白昼。
好不容易摆脱了神威压迫,连连大口大口地喘气,却还不忘应答,“没有。”
于是她终于被带下。
大月老和孟婆回到月老部的时候,大老远的就看到医仙,在自家店门口来来回回地走。他和孟婆对视了一眼,双双迎了上去,“糟老头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你这死老头,现在才出现。你家连连被丢到雷池里去了!那傻丫头还为了一个凡人,甘心受十雷刑,而且还要被开除仙籍!”医仙越说越不对劲,这大月老脸色是凝重了些,可是一点都没有意外担心的样子,“你还这么悠哉?那十雷刑哪里是她一个小女仙受得了的?就算是法力比她高上许多的大罗金仙都要在雷池脱层皮。”
“那丫头,也是个时候给她长长教训了。”大月老摇了摇头,像是在说一件再稀松平常不多的事情一般,“不说这个了,难得你过来,要不要喝一点孟娘的鬼酿?”
“你,你,这都怎么了!”医仙一甩衣袂,“我不管了,反正我是跟你说了一声了。”
大月老看着医仙渐渐走远,才担忧地和孟婆说道:“我们去找天帝吧,就是白白辜负了医仙老头的一片苦心。”
“总不能现在就闹得满城风雨,到时候天帝的面子往哪里搁。”孟婆叹了口气,和月老两人再次化为一青一黄的彩光消失。
雷池内。
连连整个人被四面八方的铁链缠绕在空中,发簪早就被天雷劈断,一头长发无力地垂下,发丝枯黄,彰显着不及主人十分之一的憔悴。
她的面色白如鬼魅,甚至可以看到隐隐交错的红色血管,唇边有着早就凝固了的血迹,整件衣衫烂如破布,深红色的血迹将这衣服的碎块尽数染指,早已无法辨清衣服本来的颜色形状是如何。
天雷还在她上方凝结着,纠缠成了紫色雷龙的模样,只是还少了一条龙尾。
连连费力地抬眼往上看,估算着龙尾形成的时间,一旦龙尾成,依旧是下一道雷刑降临的时刻。
这才是第六道雷刑。
然而第五道雷刑之时,她差点就被劈得灵魂出窍。
雷刑的威力是叠加的,这第六道下来,灰飞烟灭也不是不可能的。
即使熬过了,还有第七道,第八道……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心中再一次想起了叶闲。
那个在她难过时会哄着她,在她生病时会顾着她,在她生气时会让着她的男人,甚至于他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也要忍着苦楚,拼着命地瞒她,生怕她会担心,生怕她一个小小的蹙眉。
她心爱的男人呵。
现在他过得好吗?
她已然忘了在这雷池里待了多久了,每一道雷龙,都要直到她彻底“享受”完毕才会凝结出下一道,身体灵魂带来的苦楚,早就让她没了时间的概念。
或许压根就没有过一个月?那他一觉醒来,发现没了她在身旁,会不会苦苦寻她呢?
或许仅仅只过了一年?恐怕他还会记着她,念着她,只不过已经死心了,开始过上普通的凡人生活?
或许已经过了四五年?他已经将她锁到了记忆的最深处,从这如梦似幻的阴影里走出来,娶了个对他一心一意,又不会给他带来任何负担的美娇娘,还有了个可爱的宝贝儿子?
又或许早就过了几十年?他在床上笑着睡过去,再也不会醒来,身边是满堂的子孙,还有陪伴了他大半辈子的妻子。
这样才是凡人的一生吧?
多么好,他能够摆脱她,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家庭美满,幸福和睦,终此一生。
多么痛,他会渐渐忘了她,末了只会以为这是一场再美丽不过的梦境,偶尔提起,也只是一笑置之。
她闭着的眼睛渗出了血色的泪水,时哭时笑。
上方的雷龙终于凝聚成功,张大着龙嘴,发出令人心神颤抖的雷龙之吟。
连连就如同在怒涛之中的小舟一般,铁链剧烈地抖动着,勒得她的皮肤发疼。
来吧,就这样结束了,也好。
她摒住呼吸,咬紧牙帮。
然而过了半晌,却没有一丝一毫预料中的痛楚作用在她的身上。
她疑惑地睁开眼睛,只见两名仙卫手举令牌,那雷龙俯首,竟乖乖地被吸入到令牌之中。仙卫收完雷龙,再一次举高令牌,这一次,缠绕在她身上的铁链居然也乖乖地松开了。
“两位大哥,我不是还有五道雷刑要挨吗?”她忍着喉咙刀割一般的痛楚,疑惑地问。
仙卫听她这么一说,下意识地看了看手中的旨意,“没有,就是五雷刑。”
“不对啊!”她不由得尖声叫起来,“如果我受的只是五雷刑,那叶闲呢,那个凡人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仙卫冷冰冰地答她。
“陛下明明答应我的,可以免除他身上的天谴!”连连杨开仙卫的手,“我要见陛下!”
“放肆。”仙卫喝了她一声,强制地抓住她,将她带到离仙镜面前,一把推下。
“不!”她凄厉地叫喊,仙根被剥除的痛苦让她暂时失声。
为什么?明明天帝早就答应了她的,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一阵眩晕中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僻静的街巷之中。她费力站起来,一阵严重的虚脱感让她差点又摔了下去,不得不倚着墙根站了好一会儿。
“叶闲。”她喃喃道,往事一点一点地被记起,她想起自己被剥除仙籍时撕心裂肺的叫喊,想起自己仅仅只受了五雷刑的事实。
“叶闲!”她猛地清醒过来,踉跄地跑出街巷。
这里是京城。
她意识到这一点,带着心中不断放大地惶恐,拼命地向某个地方跑去。
过路的人见她衣衫褴褛,一身血迹,都唯恐避之不及,因而这一路她倒也没遇到什么大阻碍。
连连跑到自己的目的地,煞白着脸看着叶闲原本府邸已然易主,门口挂的牌匾不再是“叶府”,而是其他阿猫阿狗之类的匾名。
她犹自不信,随手抓过一个路过的人,也不顾他被自己的狰狞面貌吓得瑟瑟发抖,“叶闲呢?以前住在这里的叶闲呢!”
“什么什么叶闲?”那人抖着腿,听说疯子发起病来厉害得很,时刻会要人性命,而这女人身上那么多血迹,也不知道是害了多少人的性命才跑来的。
“那个曾经当过宰相的叶闲啊!以前住在这里的。”她见那人被自己吓得连话都说不全,不得不稍微冷静了一点。
“宰相?哦,你,你是说二十年前的叶宰相?他,他不是早就死了吗?”那人小心翼翼地说出这话,生怕一个不对就被这疯女人给吃了。
“死了?”她放开那人,“哈?死了?”泪水将她原本就酸胀的眼睛泡得更加发痛,她狠命地擦了一把,“死了?他怎么可能死了?不可能,他不可能死了。他,他……”她茫然地抬头,发现身旁早就聚集了一圈的人,正朝着她指指点点。
“不,不!”她状似疯癫地随手抓住一个人,“你告诉我,叶闲没有死对不对?对不对?”
“这,死,死了。”上一秒还在看笑话的人,没想到下一秒就落入这女疯子的魔爪,整张脸都快皱成球了。
其他人见她越来越神志不清,也都纷纷散开,生怕惹上祸事上身。
她不甘,一路跑过去,几乎看到谁就抓着问,但是每一个人的答案都毫无例外。
死了,二十年前的叶宰相,早就死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城郊,人迹罕至,也没有几个人可以让她那么癫狂地折腾。
她本来就受了雷刑,又被不由分说地剥夺了仙籍,一回来还遭受到了这样大的打击,一旦无事可发泄,稍稍拾回一点神智,便是锥心般的苦楚。
“死了?”她喃喃着,嘴角的血丝不断渗下,在她暗红的烂衣上描上了一条鲜红的血蟒。
乌云不知道何时聚拢了过来,原本来亮晃晃的日头被乌云遮蔽,雨水先是淅淅沥沥地下,而后愈来愈大,在毫无遮蔽的她身上不断地冲刷着,像是要帮她把所有的不甘都洗刷殆尽。
“死了。”她喃喃地重复着,终于再也没有了力气,一阵天旋地转,她砰地一声砸到了地上。
他都死了,她还活着做什么?还拖着这样伤痕累累的身躯。
她躺在地上,任由雨水砸到自己身上,也不痛,就那样了。
和叶闲已经死了的事实想必,也就那样了。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雨水停止了在她身上肆虐的举动。
是天晴了吗?可是还能听到雨声。
那就是她快死了吧?
“连连。”
一声呼唤让她不由得战栗,然而眼睛却必得更紧,这是幻觉吗?
“连连。”这一次不只是声音,还有温暖的手将她从地上捞起来,带着颤抖,“你怎么成了这样子?为什么要那么傻?傻丫头,我的傻丫头啊。”
她骤然睁开眼,迫不及待地拨开遮挡在眼前的散发。
那个男人,一手撑着伞,一手搂着她,眼里是满溢的心疼和宠溺。
“叶闲。”她用口型无声地唤着他。
他搂着她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索性丢开伞,将她拦腰抱起。
“连连,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小五说完结。。不知道会不会被妹纸们砸死?
但是啊,小五思来想去,确实这样子的结局最好了。再写下去,也不过是两人在一起了,连连痊愈了,两人生儿育女了,这是生活,不是小说了。
她爱他,他也守着她。
我觉得这就够了。
或许妹纸们会觉得叶闲明明死了,为什么还会重新出现,这里小五在正文里没有给出解释,但是妹纸们可以从标题里,从月老和孟婆两人的对话中看出一点端倪。
不过为了防止被妹纸们踏扁,我会在后天放出关于叶闲的番外,在那里,会有详细的解释。
只不过,对我个人而言,我还是喜欢这样的结局。(你就是皮痒了T T )
好啦好啦 ~小五这个话痨就不罗里八嗦了 ~~大概两三个星期后,小五会开新文,妹纸们有没有兴趣捏?有的话就费那么一点点点事,去小五专栏把包养了好不好 ~~小五会暖床,任调戏,会努力码字 ~~撒娇打滚 ~好嘛好嘛 ~~(你再废话下去,妹纸们真的烦了)
咳咳,最后的最后,我要感谢看我的文的所有妹纸,正是因为有你们的支持,小五才能够一路走下来,鞠躬 ~
☆、心有灵犀者(叶闲番外)
荣城内,一处小小的民宅里,两个小丫鬟忙乱地跑进跑出,又是端着冒着蒸汽的热水,又是拿着毛巾。
女人的尖叫声穿透薄薄的门板,径直穿到门外来回走动,焦急等待的丈夫耳中,还时不时地传来稳婆的鼓励声——
用力!夫人,用力啊!
叶闲心焦无比,三番四次想要推门而入,却又硬生生地止住,连连之前还多次告诫他,千万不要进去,免得他会有心理阴影。
心理阴影他倒是不在乎,但若是这样贸贸然的进去,让她分了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他就是后悔也来不及。
不得已,他只能在门外不停地徘徊,心如刀割地听着妻子声嘶力竭的尖叫,却迟迟听不到婴儿的啼哭之声。
怎么耗费了这么久?
他再也按耐不住,正想推门进去,稳婆却忽然跑了出来,手上满上鲜血。
见她如此,叶闲的心像是瞬间失去了支撑,他扶住门框,想要往里看,却被稳婆矮胖的身形挡住,一点也看不到心爱的妻子。
“公子,尊夫人本来就体虚,如今又隐有血崩的迹象。”稳婆飞速地说着,“公子最好做好准备,万一不成,是保大还是保小?”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叶闲半张着嘴,好在先前已经寻了门框作支撑,他整个人眩晕地晃了晃,才找回自己的理智,清了清嗓子,正要说话,里面却传来了一声虚弱而倔强的喊声。
“保……啊!……”屋子里的女人费尽努力想要说出自己的心愿,却敌不过体内的阵阵疼痛。
稳婆跺了跺脚,“公子你倒是快些决定呀。”
“保大!一定得保大!”他知道连连真正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只是这一次,却由不得她了。说完,他也不再顾及其他,直接冲入了房间。
太过惨烈。
他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女人生产会是这么痛苦的过程,丫鬟给她清理的布,早就清一色地变红了。
他心爱的女人躺在床上,以往圆圆的脸蛋此刻显得那么的消瘦,跟巴掌似的,埋在乱发之中。
“你,进来做什么……出去。”她还在那里费力地喊着她。
回过神的稳婆早就跑了回来,再次抓住她的双腿,“夫人你就不要再分心了,用力!用力!”
“连连,我早就同你说过,我不在乎的。”他紧紧地攥着她的手,“我在这里,我陪着你,你若是痛,便抓住我,我同你一起分担。”
“我……想要我们的孩子。”她熬完又一次阵痛,泪水顺着脸颊流下,“稳婆,保小。”
“不要说了,你不要多想,都会没事的。”他握住她的手,却趁她不注意向稳婆打眼色,看到稳婆会意的样子,他才稍稍放下心来。他看着妻子将近扭曲的脸庞,心中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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