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行,要是结了亲的话,自己是小姑子,他是小舅子,反正自己看起来也不比他大,今儿不妨以小卖小,给这小子个下马威,省得他往后仗着小舅子的身份撒野,最好是见了自己就害怕。
她便对上下打量自己的刘云根说道:“我就是那个打碎你鸡蛋的混蛋的妹妹。你想让我哥赔你鸡蛋?”
她的话不仅让刘云根听愣了,也让汪氏和刘云岚母女听愣了。
不过刘云岚错愕了一会,见菊花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那一颗心也放了下来,还拉住了想要上前呵斥弟弟的娘,也不让汪氏插话,就这么笑眯眯地望着菊花跟弟弟。
她心里满满地都是幸福。
据她看,菊花根本不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娃她本来很安静知礼的样子,这会儿见了弟弟,却跟他掰扯起来,这说明啥?
这说明她把自己当未来嫂嫂了嘛!
刘云根没想到这个蒙着脸的小女娃子是那个郑青木的妹妹,那她不就是那个癞皮女嘛!
这还是上回他搞清了青木是汪氏的外孙子,才听村里人说的。
他见菊花大方地承认自己是青木的妹妹那口气好像要跟他理论一番似的。
说就说,他还怕这个丑女娃子不成?
于是他昂头道:“本来就是你哥哥打了我的鸡蛋。就算是我不小心,可他要是躲开了哪能摔了鸡蛋哩?我就算有错,那鸡蛋他赔一半也好,可是他一个也没赔,这像话么?”
说完得意地望着这个女娃子,心道,听说你连门也不敢出,瞧你咋说。
不过,她是汪奶奶带来的,要是把她欺负的哭了也是个麻烦。他准备菊花气得答不上来话的时候,就放过她。免得人家说他一个男娃子欺负女娃,也省得汪奶奶生气。
谁知菊花用瞧傻子似的目光瞧着他,很诧异地说道:“你一个男娃子,说这话咋不脸红哩?明明是自己错了,还说啥‘赔一半,的话。照你这么说,你没事就往人身上撞,凡是被你撞的人都要负一半责任喽?”
刘云根没想到她不但没被气哭,还噼里啪啦说了这么些话,他微微觉得有些诧异,不乐意地说道:“谁没事就往人身上撞了?他走那条路过来,就得要瞧着点……”
菊花根本懒得跟他掰扯,打断他的话说道:“我哥哥说,他就是瞧见你过来了,才让到一边的,是你不看人往他身上撞才碰上了。他没怪你,还背你回家,这还不算讲理的人?倒是你,我哥哥送你回家,你连个谢也没有,还让他赔鸡蛋,真是没见过你这么不讲理的男娃子。”
刘云根一听急了,张口嚷道:“谁不讲理了?我······”
菊花坚决不让他°:“你咋了?你犯了错不晓得道歉,人家送你回家也不-道谢,我都没见过你这样不省事的男娃子。”
刘云根大怒:“哪个不省事了?我…···”
菊花扬眉又甩出一串话,堵住了他的嘴:“你要真是碰见个不讲理的,他把你丢在那路上不管,你又能咋地?明明是你自己撞的人,人家不管你,你也不能说人家啥不好。也就我哥,是个实心人,好心送你回家。不过好心没得到好报哩。”
刘云根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再过一会就要跟他刚才想的那样——要哭了,不过哭的不是菊花,是他自己。
菊花瞪着他道:“咋了?你还不服气么?我刚听到你叫我哥‘混蛋,了。他要是混蛋,就该把你丢在那雪地里;他要是混蛋,就不该背你回家。真是天下奇闻哩,帮了人还被人家骂‘混蛋,。”
刘云根恨恨地望着菊花,只见她文静地站在那·声音清脆地甩出一段又一段的话,不晓得的人还以为她在跟自己闲聊哩,谁会想到她在训自己?
他心想是哪个混蛋说她面丑胆小的?
她面丑不丑也看不见,胆子却一点也不小·嘴皮子利索很哩。
他被菊花气得无话可说,又不肯认输,嘴里只顾嘟囔道:“谁叫他不赔鸡蛋哩……”
菊花板着脸不高兴地说道:“你以为你打了鸡蛋,好委屈么?且不说这鸡蛋被打不能怪我哥,就说我哥也受了损失哩:他背你的时候·那新衣裳被你身上的鸡蛋黄鸡蛋清弄脏了一大块,回到家害我搓洗半天。他可跟你这样嚷嚷了?”
她见这小子气得眼圈发红,一副要哭的样子,不由得撇撇嘴—可惜面巾挡着·人家看不见——说道:“自己错了,还赖人。你甭哭,哭了我也不能哄你的。做错了事跟人赔个礼又不少块肉,连这点担当都没有,还是个男娃子哩!”
刘云根红着眼睛盯着这个蒙脸的癞皮女,简直是忍无可忍——他拢共也没说两句话哩,全是她一人在说;今儿要是被她气哭了,往后也甭出去见人了。
他咬牙使劲把眼泪往回吞,拖着哭腔喊道:“谁哭了?赔礼就赔礼,谁怕不成?”
他已经被菊花绕昏了头·从赔鸡蛋转到赔礼上来了,而且赔的对象也掉了个。
菊花早瞥见刘云岚在一旁含笑看着她跟弟弟斗嘴,所以才放心地压制刘云根。
可是,眼见这小子快受不了了,她又怕他真的哭出来,那可就好看了。回头还要找人来上门提亲哩,这小舅子也不好得罪很了。
于是忙转身拉着汪氏的手说道:“这可是你说的,那我和哥哥就在我大舅家等着哩。要是你一个男娃子·说话不算话,那我就更瞧不起你了。你呀,往后也不用出门了,跟婆娘似的在家呆着吧。”
说完扯着汪氏急急地就出了刘家的门,边走还不忘记跟刘云岚打招呼:“云岚姐姐,我走了哩·莫送了。”
脚下却不停步,忍着笑连头也不敢回·出了院子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慢下脚步,对汪氏笑道:“今儿可把这小子气坏了。”
汪氏还没从惊愕中回过味来·见她一副得意的样子,嗔道:“你干啥要跟他过不去?瞧那娃儿被你气得快哭了,怪可怜的。菊花,你今儿这样不好哩,云岚娘还在旁边瞧着哩。”
菊花攀着她的胳膊,笑道:“我哪有跟他过不去?是他先骂哥哥的。这小子就是欠揍,明明自己不对,还骂旁人,不说他几句还得了?云岚姐姐不会生气的,你没见她在一旁笑么,还拉着她娘不让说话哩。我就是不说他,等我们走了,云岚姐姐也是要说他的。”
汪氏不赞成地摇头道:“在人家家里,这么说话太失礼哩,要训也该让他爹娘来训。你收了云岚的饺子,是相中她了?要是相中她了,往后就是亲戚了,这么对她弟弟就更不妥当了。”
菊花笑道:“我就是因为要跟她家结亲了,才想着要教训他的。你瞧他那样子,全不知天高地厚,不给他点厉害瞧瞧,往后还不晓得要咋折腾哥哥哩。哼,今儿就让他明白,想惹事的话,瞧我这个小姑子咋整他。”
汪氏这才明白菊花的用意,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她想了想道:“说说他也好,这娃儿不如她姐姐懂事。”她刚才只顾看菊花训刘云根,忘了追究这小子骂青木的话了,这会子想了起来,也觉得这娃儿跟来财似的欠收拾。
第一百八十一章 挨训
再说刘家,等菊花走了以后,那个刘云根终于扛不住了——眼泪顺着两颊就流了下来,但他还是死憋着,也不敢哭出声来。
刘云岚见弟弟一副被人欺辱的模样,想起菊花刚才一句接一句,说得他哑口无言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了,转头闷笑起来。
刘富贵的婆娘张氏见儿子哭了,闺女还在一旁笑,忙拉了她一把,皱眉道:“你弟弟被人欺负成这样,你笑啥?刚才要是我插一句嘴,先骂了云根,那个菊花也不会这样说他了,你干嘛拉着我?那个菊花咋这样厉害?先还以为她是个不爱说话的,谁晓得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咱云根硬是插不上话……”
刘云岚心道,岂止是厉害,还是很厉害哩。
这个“小姑子”不简单哩。
她心里不由自主地冒出“小姑子”这个称呼,那脸就红了,暗自骂自己,八字还没一撇哩,就叫人家“小姑子”了。
她平息了一下好笑的心情,对张氏道:“娘,云根也要让人说说他才好,明明是自己错了,还不承认。我那天说了他一顿也不管用——左耳进右耳出,今儿碰见厉害的了吧?菊花说的对,那天要是青木大哥不送你回来,你又能咋办?不要以为人家好心对你就是应该的,等你真遇到那不讲理的人,就该哭了。”
刘云根听了娘说的话,本就有些撑不住了,再被姐姐一说,终于哭出声来,一边还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都没说几句话……全是……全是她在说……”
刘云岚沉着脸道:“谁让你骂青木大哥‘混蛋’的?你自己分不清好坏么?非得要人家厉害起来,才知道错了,答应上门赔礼?要是你一直这样,往后就不是被人训了,说不定哪天还要被人打哩。被人打断了腿再后悔也没用了。”
张氏急忙拉住闺女,焦急地对她说道:“好了,云根不是已经晓得错了么,他还说要去给青木赔礼哩。云岚,这菊花刚跟云根吵了一架,她要是回去跟她哥哥搬弄几句,那郑家还会来提亲么?”
不等刘云岚回答,刘云根睁大了泪眼,惊愕地瞧着娘和姐姐,大声打断要开口说话的刘云岚:“不成,姐姐难道要嫁给那个混……那个郑青木?这肯定不成,我不答应哩。我才不要跟那个丑丫头做亲戚——要是有这样的亲戚,早晚得被她给气死。姐姐,你也瞧见了她刚才厉害的样子,要是你真的嫁给郑青木,有这样一个小姑子,你还有好日子过么?”
刘云岚气得乐了:“你不答应?啥时候我的亲事换你做主了?人家是厉害没错,可是说的话句句在理。你要是个讲理的,不跟人道谢也就罢了,咋能老是惦记让人赔鸡蛋,还骂人家‘混蛋’哩?你不骂人,人家会说你?娘你也瞧见了,云根没回来的时候,人家菊花可是坐在那乖巧的很,多一句话也没有。”
张氏听了连连点头,说菊花看上去又乖巧又听话。
刘云根张嘴还要再说,她姐姐怒视着他道:“你当人家好稀罕咱家么?你还不答应,真是笑话。人家说不定这会儿正在想:这刘家有这么个不省事的儿子,要是结了亲,多了这样的小……多了这样的亲戚,那不是要被气死了,往后还有好日子过么?这门亲事还是甭结了。”
刘云根见他姐姐把他刚才说菊花的话原样砸了回来,不过被嫌弃的人变成了自己,他听了真是气恼万分,可是他照样无话可说。
他忽然发现,他姐姐和菊花是同样的人——说起话来句句占理,叫人无法反驳,而且很多婆娘都是嘴皮子利索的。
他没学过《论语》,否则的话,也不会想这么一大堆,用一句“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就概括了他此时对女人的观感。
张氏可不晓得儿子在想啥,她听了闺女的话,心中着急,郑家要真的这么想,那肯定不会上门来提亲了。刘富贵年前还找过杨得发哩,这不是白费精神了?
她忙对儿子道:“你刚才答应了菊花,说要上门赔礼的。我瞧你过会儿还是去杨叔家给人赔个礼,可不能叫人说咱养了个不讲理的儿子。再说,你答应了人家的事,也不能说话不算话,菊花说要是那样,她就更瞧不起你哩。”
这句话戳到了刘云根的心肺上,他气得眼泪又要往下掉。
被个女娃子欺负成这样,他能不气么?
刘云岚见了弟弟那样子,恨得牙痒痒,她拿手指头戳着他的额头说道:“你就不能有点出息么,有啥话不好说,有啥事不能慢慢想,干啥动不动就哭哩?你可是个男娃子。”
这时,刘富贵背着手,一摇三晃地唱着小曲进了院子,那神情很是惬意。
他进门见了婆娘和闺女正对儿子说着啥,儿子却眼圈通红地僵着脖子挺立着,便问道:“这是干啥哩?大过年的,有啥事不能忍忍,才初二就训娃,叫人瞧见了不像样。”
张氏见男人家来了,急忙拉他到一旁,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刚才的事。
刘富贵原还背着手、伸着脖子听婆娘说缘故,听到后来,他就一蹦起来,嘴里叫道:“嗳哟这可是不好了。这小女娃就不说了——小娃子争几句嘴算啥哩,那汪婶子听见了云根骂她外孙‘混蛋’,还不气坏了?她肯定就不乐意结这门亲了。唉我那天还跟杨得发说了半天好话哩。云根,你这死小子,一会还不去赔礼。”
张氏和刘云岚听了刘富贵的话一愣,汪氏当时有没有生气,她们还真没注意,都是叫菊花和云根的争嘴给吸引了,就连汪氏也瞧着菊花训云根,没顾得上追究云根骂外孙的事。
刘云根见家里人都看重那个郑青木,心里实在不忿,他红着眼睛问道:“赔礼就赔礼,这也没啥。爹,你真要把姐姐嫁给郑青木?那个癞皮女可是厉害的很,你是没瞧见……”
刘云岚大怒,对着他呵斥道:“你又胡说,也不管好你的嘴,今儿还没被人训够是不?人家脸上有毛病是没错,可是人家看上去就比你有出息。你长了一张干净的脸有啥用?先是骂哥哥‘混蛋’,现在又叫妹妹‘癞皮女’,你好有能耐哩”
说完转身对着刘富贵两口子郑重地说道:“爹,娘,我是个女娃子,不管嫁到谁家,总归是要出嫁的,往后这个家还要靠弟弟来支撑。可是,你们瞧他说的啥话,他这个样子你们要是不好好地管教,等我出了门,这家非得被他给折腾垮了不可。”
这话说到了刘富贵的痛处——他一直舍不得闺女出嫁,还不是因为这个儿子太没出息,就是他们两口子,也是不如闺女的。
对于这点,他虽然不是个灵泛的人,却是心里有数的很,遇到事情总是跟闺女商量。说得好听叫商量,说白了就是讨主意。
如今见闺女担心出嫁后娘家弟弟撑不起门户,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对着刘云根喝道:“你老子也没出息,可你老子有一样好处——听得进人劝。你倒好,自己没本事,还不听你姐的话。她要不是为了你好,管你死活哩你先不要急着去赔礼,把这事给想明白了。要不然,倒像我们逼着你去似的。”
说到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