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福晋揶揄的神色，四爷脸色有些绷不住，忙找点事掩盖了过去。
第八十五章
有关于皇帝的事；向来是效率最高的。瑶儿的家书两天才能抵达草原，但到第二天凌晨，康熙病重的消息已经传到了毓庆宫。
顾不得宫禁；太子急忙召来驻所有京大臣一起商议。当然不可避免的；他还叫上了大阿哥。
“皇阿玛洪福齐天，定会平安无事。”
这是皇子们的原话，也是大臣们的心愿。只是在医治方法上，众人产生了分歧。大多数人认为；洋人那些奇淫巧计不过是骗骗人的把戏；还是中医最为稳妥。
“臣一切听从太子安排。”
大阿哥一反常态，这幅恭敬地模样反倒引起了太子一党的怀疑。解散众人后，依旧是索额图单独留了下来。
“太子爷；奴才看大阿哥这话有蹊跷。如今您可是国之储君；万万不可以背上弑父的罪名啊。”
“混账，爷怎么会那么想。皇阿玛对爷如何，爷心里还有数！”
胤礽明白索额图的意思，得了瘟疫的人百不存一，有多难好大家都知道。如果皇阿玛自然因病薨逝，他就是名正言顺的下一任皇帝。可若是死在他建议用的药物上，那大阿哥一党就有了足够的理由来攻讦他。
“可是四弟却是如此提醒过。舅公，四弟一心为孤，你可是知道的。”
“当不得太子爷如此客气。”
索额图脸上有几分自傲，太子还是倚重他的。只要他成功登基，赫舍里家未尝不能成为另一个“佟半朝”。
“只是四爷办差没几年，平素也不太与洋人相识。奴才认为，他只是随口一说罢了。怕是他，也是寄希望于太医，以及太子爷您。”
沉吟半响，太子终究是把洋人的那部分计划化掉了。这可是瘟疫啊，但愿皇阿玛能熬过去。实在熬不过去，他也该为自己做打算了。
**
草原上的康熙一直在昏迷中，太医们一天十二个时辰的守着。只是连日高烧下来，他的情况越发得不容乐观。
好在会盟带来的士兵足够多，四爷和兄弟们联手，一起压下了那些蠢蠢欲动的蒙古王公。至于琪琪格和巴图，则先被几人料理了一顿。
几位年长的没出手，只有十三带着十四，每天按着饭点去那边走几趟。琪琪格还好，碍于身份必经不会被强行拷问。但那个巴图，他的下巴被卸了，每天换着花样的经受满清十大酷刑。
“为什么要把我跟他关在一起，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琪琪格几乎已经饿得说不出话来了，此刻她那粗啦啦的声音带上几分柔弱，倒是显得有点雌雄莫辩。十四阿哥拍拍手，一碗清汤的米粥被端了上来，这就是他们一天的伙食。
不能随便罚，只能从这方面下手了。十四阿哥表示他很君子，从不动手动脚，只是帮助她减肥罢了。
“几位爷，隆科多求见。”
胤禛皱眉，但还是让他进来了。几天没见，隆科多脸上胡子拉碴的，神情狼狈，一副悲伤不能自已的模样。
三阿哥和五阿哥稍稍欣慰，虽然隆科多那天糊涂了点，但他还是关心皇上的。尤其是五阿哥，这几天他一门心思想着福晋和未出世的孩子。现在一看，他对着亲爹竟然不如一个外人。所以现在，他的态度分外温和。
“隆科多快快请起。”
没想到，隆科多却是跪地不起，“实不相瞒，奴才有事相求。”
“但说无妨。”
隆科多五体投地，重重的一拜，“奴才想借个太医一会儿，给福晋看下病。”
？？？这是什么意思！
营地里谁不知道隆科多那点事啊，他福晋虽然精神不太好，但整个人却是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现在求太医，怕是要去给四儿看病吧。
刚升起来的好印象，瞬间烟消云散。与此同时，五阿哥还有点愤恨。他的福晋都不敢用太医，那死奴才算哪根葱。
比起他，其他人则是更直接。十三阿哥离开椅子，一脚踹向了隆科多的心窝。
“御帐就在旁边，你竟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隆科多倒在地上，耷拉下眼皮，里面是刻骨的仇恨。前天他就让赫舍里氏照顾四儿，只是没想到昨天四儿就发起了烧。无奈之下，他只能让赫舍里氏装病。只是没想到，这几个阿哥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佟家。
“奴才绝无半句虚言。”
话音刚落，帐子门被掀开。两个侍卫拖着面色苍白的赫舍里氏进来了，一盆水浇下去，满屋子的脂粉味。
“爷……”
隆科多一脚踹上去，“你这没用的东西，竟然敢欺瞒爷！”
“没有，不是这样的。”
赫舍里氏嗫嚅着，笑怡正好走进来，身后的鼓瑟端着一大盅银耳莲籽汤。给每人盛了一碗，她蹲下问着赫舍里氏。
“究竟是怎么回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说出来，定会有人为你做主。”
赫舍里氏张了张嘴，看着隆科多。一个眼神瞪过来，她突然想起了今早威胁过的话：要是你再敢胡言乱语，回去我立马就休了你。
“没，都是奴婢的错，请各位爷和四福晋责罚。”
这个女人，她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笑怡终于彻底死心，即便是太上老君来了，怕是也难以扭转现在的局面吧。她不是神，救不了一个腐朽且软弱的灵魂。
“皇阿玛正病着，你现在叫太医就是欺君，这事我管不了。一切听凭各位兄弟，还有爷做主。”
笑怡退后一步，又给胤禛盛满了。不管是遇刺时，还是得知瘟疫的时候，四爷都本能的将他护在身后。她心里大概明白，所以尽量满足他生活上的各种需要。
“先把他们押回去，关在帐子里面。没有命令，不得随意外出。”
侍卫来的时候，笑怡突然对着赫舍里氏说了一句：“你想过没，有你这样的额娘，岳兴阿阿哥可怎么办？”
赫舍里氏眼中闪过一抹挣扎，但隆科多一声咳嗽后，她的挣扎立刻化为乌有。悲切的看着笑怡，她无声的恳求着，“帮帮我吧。”
笑怡没再抬头，她已经给过两次极好的机会。或者说，上天一直给了她机会。依着赫舍里家现在的如日中天，即使她扬起鞭子抽死四儿，也不会有人说出个半个不字。
前世隆科多倒台后，岳兴阿甚至鼓起勇气，再三向雍正请求，要求亲自上阵抽死四儿。但自始至终，赫舍里氏守着繁盛的家族、被人欺辱的儿子，却什么都没有做！
“几位爷，皇上病情加重！”
太监的声音，打断了笑怡的思绪。他看胤禛皱起了眉头，太子已经派人来了，只是随行的人中并没有洋大夫。送来的药物单子中，也没有金鸡纳霜。据他所知，去年南边进贡的洋货，里面就有这种东西。
握紧了拳头，明明信中他已经写得很明白了。难道，二哥这是做好决定了么？
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他亲自跟着去看了皇阿玛的病情。皇阿玛脸色涨红，跟前世一模一样。整个人躺在那里，无论房内声音多大，都不会睁开眼。
他知道这种瘟疫有多严重，前世只有皇阿玛侥幸用了金鸡纳霜，其他人则全都死了。这辈子，难道他要丧命于此？
胤禛心中非常挣扎，太子如今已经长成，做皇帝的话也可以。如果操作得当，他就是太子登基最大的功臣。而且皇阿玛活着，日后定会对兄弟们多加猜疑。他不得不再经历一遍前世那样的拼杀，直到头破血流方才结束。
一瞬间，胤禛都想放弃了。可他脑中忘不掉，皇额娘刚死时，亲自把他接到乾清宫，让他与太子同吃同住的皇阿玛。还有因为担心额娘出身低微，而给他选了满洲八大姓出身，重臣费扬古家的格格做福晋。
不管最后的二十年如何，在他人生最初的阶段，皇阿玛是一位很和蔼的父亲。他关心每一个儿子，给予他们最好的一切。
他，毕竟是他们的父亲！
胤禛的心一下坚定下来，瞅着旁边年轻的太医。上辈子，就是他救了皇阿玛。而且，虽然福晋藏着掖着，但他却知道，他与乌拉那拉家的关系一直不错。
所以在出来后，他先问过了李太医皇上的病情。而后，指出五阿哥带着点洋人的药物。
“四哥，我哪有什么洋人的玩意！”
胤祺有些摸不着头脑，四爷拍了下他的肩膀，“昨天在你帐子里刚看到的，就是去年你说盒子形状好玩，然后皇玛姆赏你的那个。”
“哦哦，可是那个有用么？”
胤祺命人取来，随行的钦天监的洋人也说，这病可以治疗一部分炎症。只是到头来，太医们谁都不想担这个风险。反倒是李太医站出来，力排众议。
“吾等既为太医，就该做应做的事。现在已经到了此事，奴才同意为皇上一试。”
虽然李太医年纪轻，但他爷爷还有阿玛，可都是太医院的医正。有他乐意背黑锅，太医们也没人反对了。
看着药被吞下去，四爷松了口气。让他眼睁睁的看着皇阿玛送死，他绝对做不到。虽然他醒来后，有可能还会如前世一样，利用他们互相牵制，坐稳那把龙椅。但他也有把握，能够避开那个漩涡。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预告：先过必须的主线情节，明天虐四儿，后天大概接着虐。
第八十六章
药灌下去一晚上；等到天明御帐中终于传来好消息；皇上退烧了。
过了最艰难的一关；康熙总算是彻底转危为安。营地中浮动的人心彻底安定下来；科尔沁亲王更是风雨无阻的开始在御帐外跪地求饶。
诸皇子们跪在御帐内，亲眼见到他们的皇阿玛醒来。康熙三十七年，夺嫡堪堪拉开序幕，此次跟来的皇子还没有被卷入漩涡。
清醒的康熙看到的就是激动得双眼含着泪花的儿子们；刚刚度过生死关，又见到这样的儿子；皇帝心里别提有多熨帖了。
太医稍作诊断后，康熙已经可以靠着坐垫坐一会儿了。趁着这个空档，他也把这几天的大概给弄清楚了。
得知昏迷这几天儿子们的动作后，康熙心里的满意更是深了一层。这些儿子们不贪功不揽权，的确是一心想要孝顺他这个阿玛。
“皇阿玛，科尔沁亲王现在正跪在外面。”
提起此人，康熙重重的咳嗽了两声。
“让他回去，那侍卫的审问，有什么结果了？”
负责此事的十四阿哥上前扎了个千，“那奴才嘴很严，儿子没问出什么。只是多番审问后，查出来他的父亲是罗刹人，母亲则是个汉人。”
被子下康熙的手死死地抓住了明黄色的褥子，罗刹人和前明，竟然是这种关系么？只是这里面，有没有蒙古的纵容？
他倒是心里有数，科尔沁亲王没那么大的胆子。单论军事实力，科尔沁在蒙古中算是垫底的。外蒙的喀尔喀、甚至于西边的大小金川，可一直与罗刹人有关系。这其中，究竟有没有他们的手笔？
还有前明，虽然南边彻底打赢了。但西南多山川丛林，那帮人躲进深山老林里，骑兵根本就打不进去。一直游击着，时不时的骚扰下驻扎的绿营，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
“把他凌迟处死！”
“皇阿玛，那跟他关在一起的人呢？”
康熙刚想说一概而论，但突然想到那是蒙古亲王家的郡主。为了安稳蒙古的人心，也不能采用这种极端的方式。
“皇上，隆科多大人有些发烧，派人来请太医前去诊脉。”
四爷瞅了眼李德全，他是有心还是无意？记得前世，这位大内总管，似乎就跟隆科多不太对付。
十三阿哥嗤笑一声，康熙斜眼过来，“怎么了？”
五阿哥也忍不住笑意，最后还是三阿哥开口了。
“儿子们只是觉得，隆科多大人一家还真是多灾多难。昨个他的福晋就生病，要求太医。据说昨晚隆科多大人冲了个冷水澡，湿着头发穿着单衣跑马出去，要去敖包给皇阿玛祈福。”
康熙的脸色阴沉下来，刚醒来事情太多，他没有注意这个细节。现在儿子说出来，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隆科多那儿，究竟是哪个病了？”
众皇子沉默了，康熙是个聪明的皇帝。虽然迷糊了几天，但现在大脑转动起来，稍微一想他就全明白了。
“是他那个小妾！？”
众人的眼神说明了一切，康熙觉得眼前一黑。他是想提拔佟家，给予生母的娘家富贵荣华。但是，隆科多做作的已经超出了他的底线。
为了一个女人，欺君罔上。甚至于在他生病时，妄图调走救命的太医。后一条恰恰触到了康熙的逆鳞，任何对他生命有威胁的事，都是不允许的。
“琪琪格贬为庶民，赐给隆科多，为……侍妾。”
“皇阿玛圣明，儿子听说琪琪格与隆科多相谈甚欢。”
一水的拍马屁声出来，康熙嘴角也抿了起来。琪琪格那茫然不知事的性格，也算与隆科多互补了。看到叫唤的最欢实的十四，这些天的确憋坏这个儿子了。
再看看下面的其它儿子，老三书读得多，这几天作为长兄，事情处理的也不错。老四一心辅佐太子，但他最后还是忠于他这个皇阿玛。老十三越发伶俐，跟十四关系亲近，但两人一文一武。
至于老五，这次他两次救驾。听李德全说，救命的金鸡纳霜是从老五献上的。康熙不糊涂，他明白万一有什么闪失，那老五一家子就彻底完了。但他还是为了那一线希望，不顾一切的拿了出来。
反倒是太子，他明明记得宫里有许多，朝臣那边也有讨论，但他就是不肯冒险试一试。
清醒的康熙，再次对太子产生了强烈的不满。但是有这些人守着，他是不会把这话说出来的。各自赏赐一通后，他特许一位专精妇产之事的太医，全程陪着五福晋。
“多谢四哥提醒。”
出了御帐走出一会，五阿哥朝胤禛拱了拱手。皇阿玛对兄弟们的赏赐差不多，唯独他后面跟了个太医。皇阿玛病着急需太医，能赏赐一个给怀孕的福晋，那可是天大的荣耀。
“自家兄弟，如此客气可不应该。”
四爷遥望着草原，自顾自的向前走去。似乎，他的兄弟们也不难相处。
只要像福晋那样，设身处地的多为他人想一想，别人也就会真心的接受他。
**
康熙这一病就拖了六七天，病好后差不多也该回銮了。一直战战兢兢的蒙古王公，终于被传进了御帐。
经过四爷的劝谏，康熙深思熟虑后，决定让蒙古各部将功赎罪。罗刹国最近几年蠢蠢欲动，自前几年雅克萨之战后，他们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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