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林秀本身也受了牵连,连出赎金的钱都没有,元佶让元骢替他打点。崔林秀感激不已。
可惜阿园还是死了。生育时难产,娘儿子一个没救活。
崔林秀临丧痛哭,悲痛欲绝,元佶想安慰他,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太昌十五年秋,永宁寺。
殿外海棠正盛。
元佶侧头看了看太监手里的托盘,是串乌木佛珠,品相倒是极宝贵的。让下人收起来,纳闷道:“贺兰瑾最近是怎么了,老在讨好我的。”
崔林秀落子笑道:“我听说皇上是想追封他生母,谢氏,估计是怕你不答应。”
元佶道:“追封为什么?”
崔林秀道:“圣母皇太后?”
元佶道:“她成了圣母皇太后,我算什么。”
她现在不再天真了,眼下生活的很好,可是权力不能不要,贺兰瑾简直在挑战她的底限。她并不在乎这所谓的名号,但她还要活着呢。贺兰瑾现在敢干这事,将来不得把她吃了。
崔林秀道:“皇上年纪还小。”
她一个皱眉,贺兰瑾只好给他娘追了个某某太妃。他本试图将亡母遗骨迁入皇陵,自然这也是痴人说梦,不说元佶不答应,庾纯先把他骂回去了。贺兰瑾只得认输。
这几天元佶又无聊,崔林秀便向她建议:“你想不想去后陵打猎游玩?这几日天气好,正适合郊游。”
此提议甚好,正称了元佶的心意,崔林秀看她高兴,便撺掇道:“咱们悄悄去就是了,别带了人招摇,传出去不好,你把头发束起来,换身衣服,我去找两匹马,咱们从后门溜出去,绕道小灵山后边。”
元佶依言打扮完毕,又准备了两顶帷帽遮脸,崔林秀道:“女人才戴这个,别了,没人认得。”
后陵红枫如火,秋高气爽,出游的人不少,纵马驰骋确实快意潇洒,元佶胸中郁气顿舒。策马上了高坡,两人信马由缰,崔林秀在后。元佶道:“你真的不打算再回朝中去?你还这般年轻,可惜了,现在朝中局面稳定,你真要归隐了?”
崔林秀道:“我答应了阿园不再入仕的,现在这样也不错。”
元佶回过头,突然笑:“真的?”
她鬓发被风吹拂,眼睛躲避着日光,微微眯着,脸颊雪白,笑容明晃晃的。
崔林秀道:“富贵功名,我早已经看开了。”
元佶笑:“我在洛阳第一个认识的人是你,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过去,死的死散的散,最后还是只剩了个你在。说起来,还是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最轻松快活,其实你说的不对,我当初要是早十年生,咱们铁定在一起了。我哪有那么爱慕虚荣啊。”
崔林秀道:“快活日子不多,咱们得乐且乐吧。”
夕阳遍野时,元佶坐在草坡上,崔林秀从马上取下酒囊还有熟食。
肉是晾干的熟牛肉,酒是糯米甜酒,崔林秀细心的拿匕首分割,酒足肉饱,元佶枕着胳膊看山坡下归返的人行。
☆、第65章 快活
元佶喝的有点晕;不知何时两人已经倒在一块了。
元佶枕着小崔半边肩膀;突然道:“我问你个问题。”
崔林秀道:“你问。”
元佶便问道:“一个正常的男人,已经成了人的男人;能忍耐多久不找老婆同房;总之就是不碰女人的?”
崔林秀道:“这叫什么问题?”
元佶道:“多久?”
崔林秀道:“因人而异;不好说,一个月两个月?或者长一点或者短一点;大致。”
元佶笑笑不接话,崔林秀温度贴近过来,不一会儿鼻息相触。元佶抬眼看他。
她目光不动,崔林秀低下来吻了吻她嘴唇。
崔林秀柔声询问道:“你想做吗?”
元佶脸上肌肉有点抽搐。
她知道崔林秀不是什么守身如玉的人。他对阿园倒是情深;阿园死了没有再娶;不过这两年里陪床过夜的女子还是偶尔有之。崔林秀这人;大体上是个正人君子,不过对女人床笫间事,一向是大节不亏,小节不拘。
元佶尴尬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元佶意念不是十分的坚定,没想好要怎么开口,崔林秀已经开始了亲吻。
他的吻是温柔舒缓多了,元佶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是一方干涸的古井,寂寞枯败,如此甘畅甜美的,被他缓缓注入了一道清冽的泉流。想不起有多长时间,元佶没有体会过同人有过这般亲密美好的接触了,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她渴盼一个男人,渴盼来自正常的异性的抚慰,大概,算不得罪过。
崔林秀此刻不大有*,其实是做也可,不做也可,元佶舒服的同时还有种诡异。她跟崔林秀认识的太久了,一直保持着正常朋友关系,然而在这晚风夜色之中,酒意微醺下,突然搂抱在一起,开始了亲吻。
着实有些不大合适。
半晌唇分,元佶侧了侧身,靠到他怀里去,崔林秀道:“咱们走吧,这洛阳呆着没意思,正好咱们也都无牵无挂,一人一马浪迹天涯去。你觉得跟我在一起快活,我也觉得跟你最快活。”
元佶笑了笑:“别了吧,我没那力气了,我还想留在洛阳享几天晚福呢。”
崔林秀摩挲着她脸颊,元佶转向他,笑道:“我不想吃苦了,咱们现在这样不挺好的吗?为什么要走?”
崔林秀但笑不语。
元佶轻轻推了推他,低声道:“你给我点时间,我想想,我不想再跟人没名没分的纠缠。”
她自嘲的一笑:“我已经错过一次了,现在想起来就跟做梦似的,还没回过神呢。”
崔林秀道:“你还在想他?”
元佶摇了摇头:“也不是,只是觉得有点荒唐。”她对元襄已经说不上恨,只有荒唐。
他来的荒唐,走的也荒唐。
崔林秀道:“他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元佶好像心被掏空了一样,眼神有点虚迷:“你心里是不是在觉得,我很恶心?”
崔林秀沉默了一会,不能否认确实有过那种想法。转而他又道:“别人的事怎样,我没法设身处地,也没有资格置喙。
元佶靠着马车上打盹,贺兰瑾坐在她腿上,板着小脸道:“母后,你把那个崔林秀打发了吧。”
元佶迷迷糊糊:“好好的,打发他做什么?”
贺兰瑾细白的小脸上透着生气:“我不喜欢他,反正你打发了他。”
元佶睁眼,贺兰瑾拉住她手,等她回答,元佶无奈道:“皇上,崔林秀又不是什么奴婢下人,哪有打发一说。”
贺兰瑾跟个撒娇的小猴子似的:“那你留在宫里,不要再跟他来往。”
元佶有些不高兴,贺兰瑾道:“母后,宫里有人传你的闲话,儿臣听了很生气,把他们打了一顿,可是你不要再跟他那样了。那个崔林秀,他也是个为官入仕,有教养的人,怎么能做这种事,枉朕当初还高看他。”
元佶道:“皇上怎么听什么就是什么,宫里还有人说我跟大将军有私情呢,这种话怎么能当真。”
贺兰瑾道:“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只是想母后多留在宫里,母后要是没趣,儿臣也能陪你,不要引那些外臣了。他们都没安好心,全是些阿谀奉承吃软饭的小白脸子。”
元佶有些好笑,伸手搂了他抚摸:“你好歹是个皇帝,怎么这种话都出来了。”
贺兰瑾贴着她的胸口,软软道:“母后,我想让你在我身边陪我。”
元佶道:“我这不是陪着你?”
贺兰瑾千辛万苦把元佶请回去,每天看什么似的看着她,元佶呆了没三天,又跑了。
那崔林秀整日在寺中,在元佶居所登堂入室,起坐同行,俨然是元佶的入幕之宾。贺兰瑾让人打听他们每天干什么事,太监说:“回皇上的话,崔林秀陪太后娘娘下棋,斗酒,赏花,出游,昨儿还划船去了。”
贺兰瑾在昭旭殿大发脾气,砸了一地的杯盏碎片,怒气冲冲又要冲到寺里去把她抓回宫来。换了身衣服就去了,太阳底下,崔林秀抓着只猫在洗澡,元佶坐在一旁看着。
元佶道:“皇上?”
贺兰瑾一声不吭又走了。
他对元佶又畏惧又依赖,半分不敢违逆她。背地里做点什么小动作,元佶呛他一声,他就心里不安,翻来覆去猜测她的心思。
怕她不高兴。
他不想惹元佶难受,他知道元佶为他受了多少辛苦,按理说他要好好疼着她宠着她。
她喜欢什么就给她弄呗,只要她高兴就成,可是她往屋子里弄男人叫什么事!
贺兰瑾气的吃不下饭,忍不了了,把元骢叫过来,吩咐他:“去把那个崔林秀抓起来。”
元骢哪里敢到元佶门上去抓人,劝阻道:“皇上,这个说不过去,他又没罪。”
贺兰瑾怒道:“他没罪?他欺辱朕的母后,就是在欺辱朕!朕非要杀了他不可!”
元骢真是十分为难:“皇上,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拦也拦不住啊,你今天杀了姓崔的,明天还有姓赵的姓李的。况且真把姓崔的抓起来,太后娘娘也不能饶啊。要臣说,由她去吧,皇上真闹起来传出去反而不像话。”
话糙理不糙,元骢道:“我看太后娘娘也只是喜欢那姓崔的,别出了格就行……”
贺兰瑾愤愤的,元骢不敢去抓人,不过依了皇帝吩咐,派了人往元佶的住处去看守。
元佶给他这一出闹的哭笑不得,元骢陪笑道:“娘娘,皇上这不是看你无聊嘛,所以叫几个兄弟们来陪娘娘说话,娘娘别多心。”
元佶无语,崔林秀只笑个不停,元佶关上门,坐回案前喝了口茶,掩饰自己的尴尬。
贺兰瑾为了防止她出墙,连看守的侍卫都经过挑选,一个个都长的出神入化,元佶道:“怪哉了,我看着像那么饥渴空虚,连侍卫都要勾搭的?竟然还弄出看守来。”
崔林秀笑道:“皇帝年纪不大,小心思不少。”
元佶很有些不舒服,只是也不好说什么。
元佶跟崔林秀并肩而行,身后侍卫一步不离的跟从着。元佶忍了一会实在不行了,回头生气道:“你们老跟着我做什么呀?”
众侍卫低了头面面相觑,都不敢看她,元佶定了半晌,道:“百步以外,退过去。”
侍卫互使了眼色,老实退了,退了几步,元佶冷声道:“你们不识数,不知道什么是百步?”
侍卫连忙退了一百步。
元佶回过头,心里烦,崔林秀笑道:“别理他们了,咱们去玩咱们的,咱们骑马去。”
元佶高高兴兴跟他去骑马。去了后陵,侍卫也跟上来了,崔林秀回头看不远处时紧时慢尾随的人影,打了个呼哨,向元佶眨眼道:“想不想甩开他们?”
元佶道:“怎么甩?”
崔林秀道:“手给我。”
元佶伸出手给他,身体突然被大力拽动,整个人凌空一跃,已经稳稳落在崔林秀怀中。元佶傻了,惊魂未定揍他:“我胳膊都被你拽断了!”崔林秀大笑,一只手搂住他,清叱一声,抖动马缰已经蹿了出去。
崔林秀驾着马东游西蹿,很快把随众甩的没影。清风拂面,透心的凉爽。
落日融金,暮云合璧。
辽阔的原野在夕阳下呈现出一种金璧辉煌的的盛景。崔林秀握着马缰指了指前方,道:“顺着这里出去,二十里,可以到广莫门。出了广莫门,循河西就到河桥。过了河桥,渡过黄河,就离开洛阳了。”
“北边有广漠草原,南边有大河山川,东有海域长空,西有蜀中,沃野天府。”
他一字一句说下去,胸膛温厚贴着元佶的脊背。元佶心跳剧烈,浑身血液好像在燃烧:“你是在诱拐我吗?”
崔林秀大笑:“正是!”
元佶回头抱住他脖子狠吻了一通,崔林秀丢了马缰将她拥进怀里。她绿光璀璨眼睛里闪耀着浓烈的激动和快乐,转过身抓起缰绳,仿佛和自己赌气一般:“走就走,我来驾马!”
崔林秀指路,他两人驾着马当真就出了洛阳城,一路通关竟然也无人拦阻,趁着天色还早,直奔到黄河边。元佶从来没有如此痛快过,大汗淋漓下马,捧了一捧河水洗脸,胸怀大畅。
元骢带着人气喘吁吁追出来,只是擦汗,元佶笑扶了他手上车,看他脸色煞白,安慰道:“看把你吓的,我出来玩一会,你以为我做什么?”
探头一笑,叫了崔林秀上车陪乘,回寺中去了。
☆、第66章 心意
宋碧磕过头;元佶让人扶她起来。
端端眨巴着圆溜溜大眼睛看她,又好奇又有点害羞。他就是个标准的窝里横,在他爹面前是霸王;见了外人还是胆小。
他真的跟元襄小时候长的一模一样,元佶情不自禁的要去抱他。端端由她抱,专注的观察她,元佶笑道:“端端;认不认得姑姑?”
端端道:“你是姑姑呀?”
元佶笑说道:“是啊。”
端端道:“姑姑是做什么的呀?卖糖糕的还是卖大栗子的呀?”
元佶乐不可支:“你要吃糖糕要吃大栗子啊?姑姑让人去给你拿;你还想吃什么?”
端端道:“你会不会做竹蜻蜓呀?”
元佶拿过他手里碧绿的竹蜻蜓;笑道:“竹蜻蜓会啊;姑姑还会做大风车;你要不要?”
端端道:“大风车是什么呀,爹爹没说过呀。”元佶抱着他去玩,宋碧笑着跟上。端端满嘴都是话,问这问那,不过半日便跟元佶玩熟了,元佶对宋碧道:“让他留在我这吧?多住几天。”又问端端:“今天不回家去了,跟姑姑一块吃饭好不好,晚上在姑姑这里睡。”
端端道:“跟你睡呀?”
元佶笑道:“好不好啊?”
端端点头道:“好嘚!”
元佶让人去知会元襄,说端端不回去了。
下午,元佶做在亭子里,拿着剪刀,竹蔑等物,给端端扎了一个纸风车。端端爱不释手,元佶跟宋碧询问端端的食谱,问清楚了,让人去准备晚饭。弄他爱吃的。
元佶考了考他,发现他会数数,从一数到一百,还会背三字经,千字文了。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崔林秀正好也过来,见到他乐了:“我正说给孩子准备个礼物呢,还没想好他倒来了。”
元佶笑道:“他爹把他娇生惯养的,宠的没边了,不缺东西,你有个意思就成。”
崔林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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