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轻扬笑当场,回忆当珍藏。”
“我操?土豪的爱情真是美如画……”
秦晓丹按捺着胸腔里的怒气,沉沉地吐了一口气之后大步向张瑞走去,在张瑞不明就里的眼神里,秦晓丹手起刀落,很是干脆地抽走了张瑞手里的报纸,“嘘!”
张瑞赔着笑脸,竖起的食指贴在唇边,冲着秦晓丹比划了个禁声的手势。
秦晓丹:“……”
目送着秦晓丹转身走回仪器台,又进入到全神贯注的录音工作时,张瑞那赔了一路的笑脸瞬间垮了下来,他冲着秦晓丹撇了撇嘴,又透过厚实的隔音玻璃看了一眼里面同样一丝不苟深情演唱的路铭希,继而又顺手拾起一份报纸,和那二位一样,进入到全神贯注的……八卦当中……
——惊爆:苏锦才是国枫集团最大掌权人,国枫员工戏称其为皇太后。
“陈如佳酿。”
“我……”
“操”字还没说出口,张瑞就瞄到秦晓丹射过来的恶毒目光,瞬间便誊出一只手,紧紧地捂住嘴巴,这样一来,秦晓丹才满意地扭过头,继续投入到工作之中。
——配音界小透明荣获国枫太子爷迟暮青睐,是缘还是孽?
“细回想。”
“嘶……”还没等张瑞吐出他标准的口头禅,只是这倒抽冷气的声音,就惹来秦晓丹大力敲击键盘的回应,“……”
确实不能怪张瑞,只不过是这两天的报道太劲爆。
——惊天大秘密!苏禾原是苏起之子!!!
——迟苏两家多年世交,苏禾迟佳童年照片大公开,竹马依旧竹马,青梅已不是青梅。
——据知情人爆料,苏禾从小较孤僻,进入主持界只因一个赌约。
“清香,漾。”
录音进入到副歌部分,在路铭希的歌声里,秦晓丹的校正里,张瑞又一版接着一版地翻看着这三天的报纸新闻,和之前看到的那些标题一样,不论是哪个板块,只要是带有“苏禾”,“迟暮”,“迟国枫”,“苏锦”,“迟佳”以及“国枫”字样的新闻标题,不是那一板块的头条,也会占据相当大的版面篇幅。
此时此刻,目睹完这三天的报纸报道的张瑞心里有着两个疑问。
第一,国枫集团亦或者是什么组织或者个人发生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了?
第二,爆料人是谁?
****
和张瑞所看的同样的几份报纸,出现在了迟家富丽堂皇的客厅里。国枫集团董事长迟国枫先生弓着背,眯着轻微老花的双眼,手里执着放大镜,很是滑稽地试图看清放在腿间的报纸上的字样,放大镜移动到哪个字上,迟国枫就像个学生一般一字一顿地念读出声:“迟……国……枫……欲……辞……职……混账!我什么时候辞职了?”
身旁的锦姨凑了过去,瞥了一眼报纸之后又顺势白了一眼迟国枫,“看清楚,人家写的是‘欲’,谁说你辞职了?”
“哦……”迟国枫应了一声,看完后面那一段后转念又道:“就算我辞职了也不会把国枫董事长交给迟暮,那臭小子还没本事坐董事长的位置。”
闻言,坐在离迟国枫最远的沙发上的迟暮嘴巴张了张,想了想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咔擦咔擦”迟佳在那颗红得发紫的蛇果上咬了一口,一边嚼一边用小拇指指着她手里的报纸道:“嚯!什么叫‘竹马依旧竹马,青梅已不是青梅’?我记得这张照片是我五岁的时候和苏禾哥拍的,锦姨你瞧瞧,青梅哪里不是青梅啦?哼!黑我也得有理有据啊!”
锦姨瞧了一眼迟佳递到她眼下的报纸,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是先前吃瘪的迟暮,此时却找到一个还击的机会,“妹子,你仔细看看。”迟暮凑了过来,一把抢过迟佳手里的报纸,“呲喇呲喇”地弹了弹,又将那张报纸铺在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到的茶几一角,“五岁的照片哈?虽然说那时候你也是个小胖妹,但是你看啊,你小时候圆圆乎乎的很可爱,养着很带劲儿,但是……现在也圆圆乎乎的,还长宽一个数,越看越没意思……”
“哈哈哈哈……”
“你才没意思!你全家都没意思!”
“我全家里最没意思的就是你。”
“你……”
“哈哈哈哈……”
迟国枫“啪”的一声把手里的报纸拍在茶几上,脸色一正道:“迟暮,哪儿有这样挖苦妹妹的?小锦你还笑?已经三天了,这报道,一天比一天离谱,哼!你还笑得出来。”
已是多年的枕边人,锦姨太了解迟国枫的脾气了,虽然知道迟国枫已经动了气,但锦姨还是一脸不以为然,“离谱么?你倒是给我说说,这三天里的新闻报道,那一个字是假的?”
“这……”迟国枫噎了噎,又较真地拾起先前被他拍在茶几上的那一份报纸,“喏!我欲辞职,还得把董事长的职位交给迟暮就是假的。”
“假在哪里?”锦姨优雅地端起精致的茶杯,抿了一口里面的玫瑰花茶,“你欲辞职,又不是明天,后天或者是大后天就辞职,几年后,等你厌了腻了干不动了,还不是得卸任,到那时候,迟暮也有能力了,国枫不交给迟暮还能交给谁?你辛辛苦苦拼搏出来的产业若是交给一个外人,你信得过吗?”
迟国枫一时语塞,想了想,还是脸红脖子粗的无奈吼了一句:“你这摆明了是强词夺理!”
“我强词夺理?”客厅里的火药味愈发浓重,锦姨也不自觉地提高了些许音调:“是你们这些生意人,整天就在商场里忙活没时间多看书,上学念书的时候学的理科没把语文学好,瞧瞧,现在看个报纸都不知所谓,呵,当真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你!”
“我什么我?你再嚷嚷一句试试看。”
“……”
坊间传说,和女人争执,绝对没有好下场,更何况,与迟国枫争执的,还是一个让他又爱又怕的强势女人,僵持下去,弊大于利,迟国枫也只好偃旗息鼓,最后将矛头指向了这次大规模报道的幕后始作俑者,“这次苏禾做的太过分了。”
“对!太过分了!”每当迟国枫和锦姨吵起来,一向充当老好人角色的迟暮,眼见着自家老爹转移话题,便立马帮腔。
如果说接到苏禾的那一通电话时,迟暮还一头雾水的话,在这三天的大规模新闻报道之后,他便深刻知道那句“家里人身体都还好吗”的究极奥义是什么了,只可惜……在这一张张一条条一行行报道席卷整个出版业三天之久后,现在才领悟出来,为时已晚。
不过,有一个问题,迟暮始终想不通,那就是,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苏禾这么不惜一切代价的揭示他自己以及迟家的老底?
“过分?”锦姨蹙起眉头,捏着茶杯把的手指也不禁用力而泛白,“迟国枫,你的国枫集团是见不得光,还是你想闷声不啃气儿的把我娶进迟家?我名不正言不顺地跟了你那么多年,现在我俩要结婚了,还不让大肆报道增添喜气?呵,是啊,你堂堂国枫集团一把手,娶个早已破产的曾经地产大亨的妹妹做老婆,还是二婚,很丢人哦?”
话音刚落,在场的迟家三人,已是一身冷汗。
迟国枫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完蛋了。
迟暮不自觉地咳了几声——苏禾敢这么做,就料到遭殃的人绝对不会是他。
迟佳不自觉地将蛇果放在一边,顿时没了食欲——这次救不了老爹了,老哥放弃治疗吧。
第84章
“那个……小锦……”
迟国枫正准备服软说几句讨好话;但这刚开了个头;就被锦姨大力将茶杯扔在茶几上的声音打断。
“砰;”
完了。
“迟国枫;你要还有良心,你就该记得,当年是我父母嫌你一穷二白;心疼我跟了你得吃苦受罪;在他们的极力反对下,我没能嫁给你。”说到这里,锦姨那张包养得甚好的精致脸庞上;露出些许黯然。
“你娶了桦姐;也就是迟暮迟佳的妈妈,我苏锦本本分分只跟你保持普通朋友关系,从未踏进过迟家一步,你和桦姐白手起家,有多辛苦,有多少苦楚,我全看在眼里,当年,你创立第一家公司的钱,是我把我的嫁妆折了现,让我大哥苏起以他的名义借给你,呵,是啊,事到如今你都以为是我哥借你的,那你怎么不想想,我哥破产之后,穷得三餐不饱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找你要回来呢?”
“小锦……”
“锦姨……”
“我虽算不得是什么风华绝代的女人,但说句不害臊的,我苏锦从来不缺追求者,即使是哥哥破产,家道中落之后,也有几个痴情人愿意娶我,可我没嫁,一直孤身一人,为什么?你迟国枫应该清楚!直到我三十岁那年的某一天,桦姐来找我……”
话至此处,锦姨轻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她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抬手一指,冲着迟佳道:“孩子,去我房间里,帮我把梳妆台柜子里的那个首饰盒取出来。”
“好。”
迟佳一走,客厅里的气氛就更加沉重,每一个人都若有所思,但谁也不曾先开口。
之于迟国枫来说,锦姨今天的话,确实是他从未知晓的,震惊,感慨以及感动,像三条支流一样在心底汇集,此时此刻,迟国枫有太多话想说,但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之于迟暮来说,自打锦姨渐渐进入他和迟佳的生活,就从不存在抵触,迟暮和迟佳的生母走得早,从他们兄妹俩的童年至今,尽管嘴上还是叫着“锦姨”,可心底早就将锦姨放在了和他们的生母同样高的位置上了。
锦姨在迟家的重要性,锦姨对国枫集团的贡献,以及她对迟国枫一家的爱,放谁眼里,都不曾说一句不好的。
不消多时,迟佳端着那只小叶紫檀木所制的精巧中式首饰盒来到了锦姨面前,沉甸甸的首饰盒里,放置的都是锦姨从小到大看做宝贝的金银财宝,有从父母手中接过的属于苏家的传家宝翡翠玉佩,有苏起事业如日中天时送她的各式耳环手镯,有苏禾迟暮以及迟佳这些小辈儿每到她生日时献上的金饰玉镯,而最多的,则是迟国枫送予的。
这枚用铁丝折成的戒指,是他们高中时,穷得午饭只能够吃二两白饭,唯一的配菜则是学校食堂免费供应的咸菜的迟国枫送的,那时候,迟国枫和苏锦都很单纯,以为一枚戒指,便可以天荒地老。
这根系着黄纸折成的护身符的红手绳,是他们高考前两天,迟国枫到当地最有名的寺庙为苏锦求来的,迟国枫说:“高考我就不去了,考上家里也没钱供我读大学,但你不同,小锦,你一定要好好考,念完大学念研究生,能出国见世面就最好不过了,等你学成回来时,我肯定也有所成就了,到时候啊,我负责挣钱养家,你呢,就负责貌美如花吧。”那时候的苏锦笑着点头,任由迟国枫将红手绳系在她的手腕上,护身符虽没多重,但这条红手绳,却承载着他们对未来最美好不过的憧憬。
这个完全不通透的糯种翡翠路路通,是苏锦和迟国枫提分手之后,迟国枫逛遍了珠宝店,再三求老板便宜卖给他的,迟国枫说:“我能理解你爸妈的想法,谁家父母乐意把自己的心肝宝贝交给一穷小子?三餐不饱,冬天挨冻的日子,我不会让你体会,我迟国枫再穷,也不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吃苦受罪,小锦,别哭,我从不后悔与你相识相知相恋,我只后悔,今生没能娶到你。”那时候,他们嘴上说着“别哭”,可两个人,却哭得不能自已。
后来,不管是节日,生日,还是一些之于他们而显得特别的日子,迟国枫送给苏锦的首饰越发精巧,越发有价值,这一个被苏锦视为百宝箱的首饰盒,也是迟国枫一步一步走向辉煌的见证。
而现在,当锦姨小心翼翼地把那一件件首饰从盒子里取出来,又拿出垫在首饰盒最底下的缎布时,暴露在众人试下之下,那张泛黄的纸页,才是今天所要展示的主角。
“这是……”锦姨将那一页纸捏在手里,或许是它承载的内容过于沉重,引得锦姨捏着那页纸的手也不自觉发抖,“我三十岁时,桦姐来找我的那天,交给我的,我本想这只是我和桦姐两个女人之间的秘密,现在想来,你们拿去看看吧。”
迟国枫接过纸页,认认真真不落下一个字的阅读完,又极其严肃地传给迟暮,当迟暮看完,他也如迟国枫那样,不苟言笑地传给迟佳。
严肃,并不是为彰显传阅已故妻子以及母亲的遗物的隆重,只不过因为是……这张纸页上所记载的内容,使阅读过它的人五味陈杂,百感交集之中,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才最适合透露此时的心情。
——致苏锦:
你好,看到这封信时,你也许会觉得我很唐突,是的,确切来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执笔给你写信的念头,可有些话,我认为和你说,是最恰当不过的选择。
原谅我没念过多少书,不懂得兜圈子绕弯子,那么,我就直说了吧,你和国枫曾经的事,我都有所耳闻,你们的那些事,都是国枫当做故事讲给我听的,当然,我并不是那些生性多疑的女人,我不会矫情地说是从国枫的字里行间体会出他对你们往昔种种的留恋,可我也知道,一个男人,如果不是刻骨铭心地爱过,又怎会把他和其他女人的事当做故事和他的妻子说起?
看完上一段,你千万不要认为我是来找茬的,若说不介意,那当然不可能,可现在,我的心情,却是庆幸。我庆幸我没像你一样,在和国枫谈婚论嫁时遭到父母的强烈反对,我庆幸我嫁给国枫之后,熬过了那段最苦最涩的日子,我庆幸我和国枫育有一儿一女,我最为庆幸的是,当我即将离开这个世界时,还有你。
是的,我病了,之前的肠癌,切除之后本以为会好,可几天前,却得知癌细胞转移到了胃上,胃癌三期,救不了了,即便国枫不肯告诉我日子还有多长,但得病的人是我,我又岂会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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