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叶若铭淡漠的反问,听了锦好的话,不觉得松了一口气,反而觉得反感,还因为从锦好的嘴里听到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感觉,冷漠的开口:“五小姐莫要替我担心,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说完之后,整个人退后几步,靠在台阶处,站的笔直,微抬着下巴,整张脸像是在冬日里的寒水浸泡着的一般,噎的锦好张了嘴巴,也不知道说啥是好: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这个男人在她说完之后,更生气了,更冷漠了。
唉,又砸了重生之锦好!
她傻傻地站在拔步床前,不明白她又哪里惹到叶大公子了,怎么忽然之间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她的态度也从春天变成了冬天。
她对这些贵公子们实在一无所知,是不是每一个都这般善变,她忍着一口气,默默的坐在拔步床上,也不再开口:人家出手救她,就已经难得了,被讥讽一句,又算得了什么?顶多以后少来往就是了,反正虽然见了几面,也没说过几句话。
叶若铭见她垂着脑袋不说话,静静地,孤单的缩在拔步床上,整个人显得孤立无援,好像是被他欺负了一般,不肯再抬头看他一眼。
一时间,心里烦躁的更加厉害,他实在没有多少和女子相处的经验,无奈之下,也只好转头,试着打破这份沉默。
“你怎么会出现在喜房里?”
锦好也不抬头,省的从他的眼里看到什么不耐,但是就算是低着脑袋,也能感觉到他的烦躁——这人刚刚的讥讽,是不是因为觉得尴尬,所以想找个地方出气吧!
但是……但是……她这事情,自个儿一时半刻也弄不懂,也不知道怎么说。
想了一下,才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在自个儿的房间刚刚上榻,就从床下爬出一个人来,捂住我的嘴巴,将我迷晕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在喜房了。”
“你身边的丫头呢?”
“一个被迷晕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呢?其他的人都被我打发在外面帮忙。”锦好顿了顿:“今儿个是二姐姐出嫁的日子,因为有些匆促,所以人手有些紧张。”
白生生的脸上,露出微微的苦涩:“我的生肖和二堂姐的相克,不能到前面去,谁知道,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叶若铭目光闪了闪:“我怎么听说,嫁进来的是莫府五小姐?”
“呃重生之锦好!”锦好吸了吸气:“许是搞错了。长幼有序,莫府里,二姐姐,四姐姐都未曾出阁,怎么就轮到我了?”
叶若铭冷哼一声,道:“是你自欺欺人吧!”
锦好咬了咬唇,知道他怕是看出其中的蹊跷,自嘲道:“算是自欺欺人吧!我大好的女儿家,凭什么做人平妻,哪个问过我的意思,凭什么别人做下的错事,要我用一辈子的幸福去填补。”
脸色一沉,冷冷地道:“平妻?说好听是平妻,难听点,还不是妾室,上面压着一个正室,再平能平到哪里去?”
她脸色微微闪亮:“大公子,或许你认为我这般行事不识好歹,叶二公子出身名门,地位尊贵,我这样的小小女子能得他青睐,是三生有幸。可是,我从不认为这是什么幸运的事情,说句实在话,我这人心眼小,善妒,最是记恨,一辈子所求,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女儿家的一生,不得已的太多,虽然这不过是梦,可是在热血的年纪,哪个不能做上一做?就是梦想破了,怎么着也要做个正室,弄个八抬大轿抬进门去。怎能屈就平妻之位,日后被人压上一头,晨昏定省的,还有什么乐趣?”
锦好这番话,说的委实直白,是最真实不过的实心话,却不知道落在叶若铭的耳朵里,可谓是字字如刀,句句如剑,每一个字都含着千斤重,也将他心里深处那点微弱的火把熄灭——她不愿意与人共事一夫,哪怕那人是自个儿的姐妹也不行。即使不得已共事一夫,也要占着正室的位置。
叶若铭有种错觉,她仿佛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在敲打他,似是要让他断了心头那点奢望,已是冷然的心越发热不起了……
可是,可是……他想要的从来就不多,为何第一次想要拥有什么,却这么的难?
思绪纷乱中,却听她的声音带了丝丝懊恼:“大公子,你说我这运气是不是太好了点,居然碰到这等胆大包天的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掳人,偏又活生生的让我给撞上了?”
叶若铭收敛了心神,想要开口问她是否知晓今儿个这事的幕后黑手是谁,但是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下去,今儿个这事,怎么说都是她的私事,而且又不太光彩,因此到了舌尖,又换了一个法子:“等一下回去,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锦好又是一声苦笑:“这种事情,怎么说都是我吃亏,闹大了第一个倒霉的就是我自己,就如同大公子说得那般,悄悄儿的回去,神不知鬼不觉的,最好将今儿个这事掩了过去,就像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那般重生之锦好。”
是不是,也顺便将我们密室里发生过的事情也掩了过去,一样当做从来未发生过?
叶若铭想问,却只是冷冷地道:“那你就不怕以后再出现这样的事情?这回人家没有算计到你,自然会有第二次。”
“怕又能怎么办?”锦好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大公子,就算是我在母亲身边教养,可我还是莫家的女儿,这是铁打的事实,我总不能一辈子不回莫家来,日后也只有小心点了。”
如果今儿个这事情背后的黑手是三夫人张氏的话,她也只能小心防备。
一来,今儿个的事情,人家做得隐秘,根本与三房没有丝毫的关系,想要拿住张氏,除非将木琴拿下,让她开口,当然还要让她拿出张氏让她行事的证据,不过锦好可不认为木琴现在还在莫家,只怕这时候早就没有,如同她安排瑶琴那般——死遁了。
所以,今儿个这事情,到了此时,除了日后小心翼翼的防着,真的没有其他的法子好想了。
“大公子刚刚出去打探,可能出去了?”锦好不想再谈那些烦心的话,岔开了话题重生之锦好。
叶若铭点头,从善如流:“没有,喜房里很多人在,我再去打探一下。”
等到叶若铭回来的时候,依旧两个字:等等。
然后不发一言的坐在锦好的身边,依旧半拥着她坐着,闭着眼睛,似乎入睡了一样:虽然平日看他冷漠的不近人情,不过对女子倒是真的体贴,而且照着现在的情况来看倒是个真君子——没有乱动一下,只是取暖,没有任何越轨的动作,十分的守礼。
知道权衡利弊,还知道最大限度里尊重女子的男子,这种体贴才是发自内心的体贴,并没有其他任何的用意。
男子身上的温热,传递了过来,抵挡了密室的寒气,这时候锦好才想起一个忽略很久的问题——大公子怎么会进喜房,又怎么会出现在密室里?
她想要开口问,不过偷瞄了一眼他的表情,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似乎不想说话。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锦好又饿又渴,但是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她的肚子好胀!
她的小腹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胀,越来越难受,可是此时她除了忍着还有第二条路走吗?
可是,只要一想到,还不知道要忍到什么时候,她就有种崩溃的感觉:怎么办?若是等一下忍受不了,出丑了,那怎么办?
而此时,闭着眼睛的叶若铭感受到身边的锦好越来越坐不住,他先是不解,在他的印象中,五小姐可不是坐不住的人,忽然间,他有些明白她为什么坐不住了,一张俊脸也有些发红,可是现在也没有法子。
想了一下,又睁开眼睛,侧耳听了听上面的动静:“我再上去看看。”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这般上上下下也不是个法子,我就留在暗室里注意喜房的动静重生之锦好。”
说罢,脚下不曾停留的上去,将密室留给锦好:眼下他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
听到叶若铭的脚步声远去,心下明白的锦好脸色微红:大公子怕是猜出她的窘境,这才主动求去,而拔步床后就有净桶,她到底上还是不上呢?
这个问题实在是让她纠结了一下。
腹中的胀痛感越来越重,最后她咬了咬牙,走到拔步床后,又从立柜里翻出一块干净一点的布来,铺在净桶上,这才断断续续的解决了三急,好在那布降低了哗哗的声音,不会传了出去,心里才微微好受点。
等锦好收拾了自己,又将净桶盖的严严实实,还在上面铺了好些东西,确定没有异味传出来,这才红着一张脸坐在床上。
刚刚坐下,就听见台阶上传来脚步声,比刚刚来来回回重了许多,她的脸又红了一份,忙站起身,迎了上去,却在台阶口,停住。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贼的人都心虚,锦好觉得自己身上到处都是异味一样,不敢再上前去。
叶若铭下来,见她站在台阶旁,两只手死死的攥着自己的衣摆,眼底闪过一丝窘迫,他装作没有瞧见锦好异常一般,神情不变,只是淡淡的道:“我们可以出去了。”
锦好嗯了一声,乖巧的跟在叶若铭的身后。
二人又进了那只能容纳两人的密室,叶若铭透过小小的暗窗朝外面看了一下,过后才谨慎的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儿,二人进了喜房,喜房此时已经有些凌乱,显然有人在这里仔仔细细的搜查过。
叶若铭一声不吭的将门轻轻的打开,不知怎么的,今儿个这叶家别院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喜房的院子里,居然没有人守着。
他瞧了一眼身边的少女,一时间有些为难的顿了脚步:“我瞧着今儿个这别院气氛不对,咱们若是在走地面,我怕会有什么麻烦,不如我们走屋顶……我……嗯,我带着你吧重生之锦好!”
锦好瞧了瞧四周,大白日的,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是有些怪异,哪有办喜事,这般冷清的。
她咬了咬牙,点了点头,事关她后半辈子的幸福,半点容不得错。
不过,这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虽说在密室里也曾半拥着取暖,那只是在密室里,又无别人在场,现在却是青天白日的,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叶若铭看着她手足无措的站在屋檐的角落里,显得娇小单薄的身子,二话不说拦腰抱起她,脚下一点,就上了屋顶。
别说锦好浑身僵硬的如同一根木头,就是叶若铭自个儿也觉得很不自在,怎么女孩子的身体就那么的软,那小腰肢似乎轻轻一个用力,就要折断了一般。
他心里当然不会只有这两个念头,只是其他的念头他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向人提起的——比如他想一辈子就这么抱着她。
叶若铭虽然很多时候,觉得自己不算是个君子,可是他真的很想让锦好觉得自己是个非常非常君子的人。
当然他为何要让锦好认为他是君子,这只有他自个儿心里明白了。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锦好闭着眼睛,不敢喘气,任由叶若铭将她夹在腰间,动也不敢动一下,她以为这样或许可以能缓解一下两个如此尴尬的境地,当然最重要的是,若是被人发现了,她还可以装晕。
可怜的锦好一个劲的将自己缩成虾米状,生怕给人家叶大公子造成巨大的负担,却不知抱着她的叶若铭心里一个劲的在想:难不成莫家以前苛刻到不给饭吃的地步,否则五小姐怎么这么的轻啊……
两个人各有所思,却也顺利的走了一段路程重生之锦好。
“出了叶家别院了。”锦好觉得身子一坠,脚下有了踩到泥土的感觉。
睁开眼睛,果然已经落地,身后是高高的围墙,锦好十分的高兴,因为即使被发现,她也不用再做叶二公子的平妻了——嗯,她可以说是舍不得二堂姐,跟过来看看的。
但是锦好的笑容还没有绽放开来,就看到几个黑衣人,将她和叶若铭团团的围住。
锦好立刻不着痕迹的退后,将自己紧贴在墙壁之上,尽可能的让自己缩在叶若铭的身后,尽可能的不拖叶若铭的后腿。
她甚至想告诉叶若铭,让他先逃,逃得了一个算一个,不必要两个人都困死在这里。
锦好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女孩子,她也没有逞强的打算,眼前的这些黑衣人,应该是叶家别院的人,她虽然不知道叶家别院的人为何会对叶大公子动手,也不知道为何叶大公子会偷偷的潜入喜房,入那密室,不过,她却能看出来,叶三夫人,叶二公子与叶大公子的关系似乎都不太融洽。
这就已经足够了!
叶二公子想让她做平妻,那就应该不会要她的小命,只要大公子能逃出去,她便还有离开叶家别院的机会,但是大公子若是落到这些人的手中,却不一定能留下性命来——因为这些人的眼底充满了杀气:就算是锦好这样深居内宅的人都能从这些黑衣人的身上感觉出来的杀气。
叶若铭神色一变,也向后退了一步,将锦好护得严严实实,看着围过来的黑衣人,一个字没有说,不过身上气势却是凛然了许多。
在锦好的眼中,叶若铭是那种泰山崩与前,神色也不会变一下的人,虽然冷漠,但是却是个好人,一个救她多次的好人,一个用冷漠标注自己的好人重生之锦好。
当然,这也是她心中冷面贵公子的形象:高贵的身份,俊美的面容,为了杜绝女子的纠缠,而用冷漠掩饰自己的真性情,很多世家公子,小姐都是这般行事的。
所以,一直以来,锦好都觉得这太正常不过,也从来都没有对叶若铭的冷漠有过丝毫微词。
她以为,叶大公子就该是这等样子。
可是,这一刻的叶若铭让锦好大大的吃惊了,陡然之间,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利剑,寒光闪烁,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器,充满了肃杀,决绝的气势。
那利剑闪烁的寒光,在日光下,照耀的她双眼有些发花,不由得眨了一下,就见围着他们的黑衣人倒下了一个。
而自始自终,锦好只是眨了一下眼睛,甚至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出手,而那人就倒下了,再然后,她的人就落在了包围圈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