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滚来滚去,才会舒服,那是因为只有接触到冰冷的地面,那身上才好受那么一点儿,不过,当背后接触地面,背后是舒服了,可是前面却难受了,但是当前面接触地面,这背后又难过了,所以,即使她知道她的举动非常的丢脸,非常的不雅,甚至落在皇帝的眼里,会让皇帝生出厌恶出来,却也不得不继续的翻滚,这其实比杀了皇贵妃还难受——她一直小心翼翼,半点能受皇帝厌恶的事情,她其实也是不乐意做的,今儿个却不得不如此。
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痛不欲生?什么叫羞愧难当?今儿个,皇贵妃可算是体会到了,进宫这么多年,即使在做秀女之时,她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难堪。
她真恨不得就此一头撞死了,可是她没那个勇气。
所以,只得找一个人来,让她将自个儿的羞愧,自个儿的恼怒,自个儿的难堪发泄出来。
这也是皇贵妃瞧着一边,冷眼旁观的皇后娘娘时,脑袋一热,不管不顾的栽赃陷害的原因:自个儿的丑样,这般不遮不掩的露在对手的眼下,这比用刀杀了她,还难以让她接受。
皇后顿时脸色一沉,满面怒气看着她在地上滚来滚去:“妹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妹妹是说,是本宫谋害妹妹吗?众目睽睽之下,妹妹是哪只眼睛看到本宫动手了?妹妹说本宫容不下妹妹,这话从何而来?若是本宫真的容不下妹妹,妹妹以为,你还能安然无恙的活过这么多年,不说别的,妹妹可别忘了,本宫才是六宫之主。”
皇后说到这里,委屈的看了皇帝一眼:“皇上,臣妾知道这些年占着正宫的位置,挡了别人的路,成了别人的眼中针,肉中刺,恨不得取而代之,一次次的诬陷,别人不烦,臣妾也烦了。为了让不让皇上生厌,为了不再牵扯这些,臣妾愿意将正宫的位置,双手奉还,省得日日不得消停。”
真的当她是木头人吗?她一直冷眼旁观,不过是为了等待最恰当的时机,一击即中。
当然,她在一旁瞧着这贱人出丑,也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
不过,这个贱人居然如此光明正大的栽赃陷害,她岂能默默的认下来。
而她一直不出声,不过是顾及着正宫的位置,不愿意与这等贱人逞口舌之利,但是此时,可不是沉默是金的时候,说不得也要让皇帝心中明镜般。
皇贵妃没想到皇后居然开口就说出这么一番道理来,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只是,她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明白,虽说小产了,但是却没有什么大碍,不可能忽然之间,又痛又痒,恨不得死了才好。
这定然是皇后这个贱人动的手脚,她原本觉得莫锦好的嫌疑最大,可是莫锦好不过是个小小的臣女,只怕心有余力不足,所以除了皇后没有二人,自然就将矛头对上了皇后。
皇帝瞧着地上滚来滚去的皇贵妃,眉头皱了起来,他是没想到往日里娴熟得体,善解人意的皇贵妃今儿个却是如此之蠢,到了这时候,居然还想着往皇后身上泼脏水,他可是亲眼瞧见,根本没有任何人动上一根手指头,更别说皇后了,皇贵妃这么做,不就是想借着这个时机,恨恨地打击皇后一番。
想也不想,皇帝就认为这是皇贵妃惹是生非。
也不怪皇帝会这般想,皇贵妃这些年,可没少往皇帝的耳边吹枕边风,奈何皇帝这人对女人宠是宠着,可是却不糊涂,从未动过废后的心思。
这也是这些年,皇贵妃为何只是皇贵妃,而皇后却稳坐六宫之主的原因,妃子之流撒个小娇,发个小嗲,倒也赏心悦目,可是论起上得了台面,撑得起场子,那还是皇后。
他是宠爱皇贵妃,这些年在宫里几乎是偏宠,可是妃子就是妃子,哪怕是皇贵妃之尊,也比不得皇后,在未曾登基的那些年,皇后一直不离不弃的追随着他,绞尽脑汁,费尽心机助他上位,在他上位的过程中起了重要的作用,而且朱氏一门,更是忠心耿耿,对天朝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所以不管宫中来来去去,美人宠妃不知几凡,皇后永远只有一个。
皇帝听得皇后的话,脸色微沉,随即上前,拉起皇后的手,道:“皇后这是怎么了,怎么说出这等荒唐话来,朕与皇后少年夫妻,一路相扶而过,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雨,才能走到今天。”他声音微微沉了下去,有了一丝坚定:“皇后日后再不准说这等赌气的话,六宫之主的位置,可不是玩笑,朕在位一日,皇后的正宫之位就一日不会动摇。”
皇后听得皇帝的话,眸光微闪,然后眼中就充满了泪水,哽咽道:“皇上教训的是,是臣妾一时脑子糊涂了,做出这等有失体统的事情。”
皇帝点头,瞧着还在地上滚个不停的皇贵妃一眼,越看,这心里的疑惑就越多,脸色就有些难看了,怎么还在滚着,难道那些碎片刺进身体不疼吗?她怎么就不怕划破了脸,毁了容?
对皇贵妃做戏的怀疑越来越淡了,到底同床共枕了这么些年,皇贵妃是什么性子,他还是有两份了解的,别说那些碎片刺进身体,染红了衣裳,就是划破点小口子,也要哼上半天,让她花这么大的代价,冒着毁容的风险,去栽赃陷害皇后,打死她,也不会干的。
可是,不可能的事情,却发生在眼前了。
皇帝不疑心皇后,倒是怀疑到锦好的身上,不过想想,倒是自个儿否定了,觉得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哪里来的这种心机,手段,胆量和财力,这可是宫中,想要对皇贵妃动手,可不是轻易的事情。
难道是有人想要坐收渔翁之利?还是有人想要借机搅浑了这潭水?
不管这人是什么目的,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对皇贵妃下手,这等手段,就让人生寒。
若是,这人要对付自己,岂不是手到擒来?
这么一想,皇帝身上骤然之间,冒出了一身冷汗,湿了衣衫。
皇贵妃身上难受,心里也难受,皇帝的话,就跟刀子一样捅着她的心,什么叫朕在位一日,皇后的正宫之位就一日不会动摇?难不成,这辈子,她都与皇后的位置无缘。一百步,她已经费尽心思的走了九十九步,怎么这最后一步,就总也跨不过去,她怎么甘心?
身体的疼痛,加上心中的不甘,让她受着双层的煎熬,恨不得立刻死了过去才好。
皇上瞧着浑身是血的皇贵妃,知道这时候再也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对着皇后先前的提议,吩咐道:“找几个有力气的,将贵妃娘娘抬上榻。”
很快,几个战战兢兢的太监就进来了,每个人虽然极力的表现如常,可是那脚下的步子却是重了一份:皇贵妃在地上学习懒驴打滚,被他们这些奴才看在了眼里,只怕日后定然会千方百计要了他们的性命。
几个太监,用尽力气的将皇贵妃按住在床榻上,可是今儿个皇贵妃却骤然之间力大如牛,人虽然按住了,可是却根本不消停,不停的挣扎着,大口大口的喘气,一张脸紫涨,紫涨的。
而皇贵妃身边的崔嬷嬷和木槿,却是都是面面相觑的样子,一时站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总不能几个太监,就总压着她吧:也太失体统了——不过,就是这般模样,皇贵妃今儿个体面也丢干净了。
皇后像是极为不忍心的道:“皇上,依臣妾看,一定要想个法子,让妹妹安静一会,瞧瞧身体可伤到了,将那些碎片给挑出来,再上点药。这小产原本就极为伤元气,又在地上滚了许久,碎片刺进了身体,又失了血,臣妾担心伤了妹妹的身体。”她眉头皱了皱:“只是如何让妹妹安静下来,倒是个问题。”
“皇后娘娘,小女倒有个主意,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一直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戏的锦好,此时忽然开口。
“有什么好法子,尽管说就是了。”
“小女觉得,是不是先将贵妃娘娘绑起来,然后请御医过来,为贵妃娘娘诊治,用药。”锦好十分诚恳的看向皇后娘娘,自个儿越说越得意,最后居然挑起眉头,一脸表功的模样:“皇后娘娘,觉得小女的主意如何?”
若不是锦好诚恳的让人无法拒绝,若不是锦好的表现实在天真纯洁,皇帝都要以为锦好这是故意报复了。‘
皇后娘娘听得锦好的主意,心里一个劲的叫好,面上却做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想了半天,将目光转向皇帝,极其犹豫的叫了声:“皇上,您看……”
皇帝心里有些不乐意,这堂堂的一国贵妃,居然要被绑起来,这叫什么事啊?
可是若是不绑,总让几个太监压着,也同样丢脸面,不是个事。
崔嬷嬷跪倒在皇帝的面前,一个劲的哭求:“皇上,贵妃娘娘乃是皇贵妃之尊,若是被绑了起来,传扬出去,这不是要贵妃娘娘的命吗?”崔嬷嬷一个劲的给皇后娘娘磕头:“皇后娘娘一向仁慈,老奴求您,给想个法子,救救贵妃娘娘吧!”
皇后上前一步,搀扶起崔嬷嬷,怜惜道:“真是个忠心的。”忠心你那贱人主子,自然就是本宫的敌人,居然眼睛瞎了,求到本宫的跟前,正所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就不要怪本宫心狠了。
皇后心中一阵冷笑,面上却是半点不想,办托着下巴,想了许久,才道:“有了。”
皇贵妃一拍手,又惊又喜:“既然绑着挺伤妹妹的体面,不如让太医用点药,让妹妹睡着了,就不用人在、再压着了。”
锦好闻言,不由得多看了一眼皇后:难道她也懂毒,否则怎么会想到用药让皇贵妃昏睡,是无意,还是有意?
皇上听着,却觉得这个方法挺好的,只要睡着了,就不用再在地上滚来滚去了,也不用绑成粽子,而担心颜面尽失了。
只是,当他说出用药的时候,心里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一脚踩进了什么一般,想要拔出去,却觉得浑身无力。
皇贵妃心里也有中怪怪的感觉,比身上的痛,痒等感觉,还要让人无法言明。
张太医很快的过来,皇帝这次也懒得训人,直接让张太医用药,让皇贵妃昏睡,皇贵妃也不想这般煎熬下去,很是配合的喝了那药,却不知道,那药用了之后,会带来无法承受的后果。
皇帝见皇贵妃睡了去,也想离开,却被皇后劝了下来:“皇上,还是等张太医给妹妹诊了脉之后再离开吧,这心里有个底,否则哪里吃得下,睡的着?”
皇帝一时心痛自个儿的爱妃,连忙点头:“皇后言之有理,张太医,你快看看皇贵妃的身子如何?”
张太医伸手仔细的为皇贵妃搭了脉,随即一张脸皱的跟什么似得——
皇后面色沉静的看着皇贵妃,暗自冷哼一声,之前不就是有了身子吗?这宫里就她一人独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称王称霸,她倒要看看,这个贱人成了不会下蛋的老母鸡时,她是不是还会这么嚣张?
皇贵妃半醒半睡之间,感觉道皇后投注在自个儿身上的那道目光,只是片刻之间,她就完全的沉静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黑的那么纯,就像是无尽的黑夜,渐渐吞没了她,不过也不知道是药量用的不足,或是怎么的,皇贵妃还是能够感知外界的变化,只是眼皮子发重,无法睁开罢了。
而,锦好的表情,此时就多了点似笑非笑,奇妙的样子。
张太医搭脉搭了许久,神情越来越凝重起来:“皇上,这脉象……这脉象……不应该这样啊……”
皇帝有些紧张,一双鹰眸死死的盯着张太医:“到底怎么了?”
张太医的表情几乎算得上诡异,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他咽了一下吐沫,用一种匪夷所思的语气道:“皇上,微臣学艺不精,恳请皇上着正副院使大人一同与微臣会诊。”
皇帝一听这话,神色大变,语气深沉:“皇贵妃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居然需要你们三人会诊?你实话实说,皇贵妃这到底怎么了?休要担心,不管对否,朕都恕你无罪!”
皇后娘娘也劝慰道:“张太医,皇上都恕你无罪了,你还不照直说出来,莫要让皇上担心。”
张太医咽了下口水,脸色并没有因为皇帝和皇后的话,而放松一分,反而更加的难看,迟疑了一下,才道:“皇上,皇后娘娘,微臣观贵妃娘娘的脉象滑而冲和,滑数博指有力,这……这……分明是有孕的症状。”刚刚小产的贵妃娘娘,如此短时间内,脉搏却又是有孕的症状,张太医的后背开始流冷汗了,看来他又不小心碰触到皇贵妃的秘密了。
“荒谬!”皇帝勃然大怒,不过细细观察,却会发现他的神情多了一丝怀疑,仿佛是想到了什么。
皇后此时,唇角却勾了一勾,一双凤眼之中的光芒却越加的柔和,只是眼底的冷漠之色更加的浓郁,还带着一丝的残酷和无情,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锦好心中无比震动,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做没有硝烟的战场。
皇帝的目光从脸色惨白惊人的皇贵妃身上转到了崔嬷嬷的身上,犀利冷漠,崔嬷嬷双腿不由得一软,跪在皇上的面前,大口大口的喘气,脸色也有紫红变得苍白起来,脸上的两颊的肌肉隐隐的颤抖,身子也无法遏制的颤抖起来:“皇上明察,贵妃娘娘的确是有了身孕,刚刚也的确小产,这中间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
“没有虚假?那现在的脉象又是怎么回事?”皇帝冷笑,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牙吐出,张太医的医术如何,皇帝自然明白,而张太医的人品如何,皇帝更是了解,所以从头到尾,皇帝都没有怀疑过,张太医说假话,或是诊断错误。
而,后宫之中什么假孕等之流的小手段,层出不穷,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皇帝没有想到,一向对他毫无遮掩的皇贵妃居然也用这等手段,皇帝是个多疑的,这些年会如此宠爱皇贵妃,一个方面就是皇贵妃什么都会和皇帝说,也什么都敢和他说,香的,臭的,好的,坏的,最是坦白不过,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个一向敢说话,最坦白的皇贵妃,居然会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