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子不言父过,可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个儿父亲出错,而不出声提醒,威远侯今日处事多有不当,翰林大人提醒的再确当不过。”
“确当不过!”
一时间众人附和不断,声音由开始的低声,到后面的震撼,金翰林似是饱受感动,对着众人抱拳,道:“多谢各位相邻开导,原本翰林还觉着自个儿言语不当,可是听了众人的一席话,才知道如何做才是真正的孝子,不一味顺从,不一味盲从,这才是真正的孝子。”
朱三爷拍手赞同:“果真是大大的真孝子。”
众人点头附和,真孝子之名,声动云霄,这么会功夫,金翰林就成了天朝的大孝子了。
他不骄不傲,语气淡然,看着叶氏淡淡开口:“叶氏,我回威远侯府也不过三四年的时间,这几年里,你遇着不顺心的事情,就拉着父亲哭,以往只要你一哭,父亲就不忍心了,什么事情都顺着你,其实我们做儿女的,自然希望父亲和妻妾们感情深厚,相处和睦,自个儿开心。可是你居然将这么一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教给自个儿的女儿,虽说你是外室,可是你的女儿却也是堂堂威远侯的女儿,这等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怎么能教给她,遇到不顺的事情,就耍赖嚎哭,家人宠她,爱她,自然会顺着她的意思,可是她这年纪也不算小了,日后总是要嫁人的,难不成到了婆家,也要这般行事,那人家会怎么看我威远侯府,怎么看我父亲,所以,今儿个这事,也莫要求我母亲了,我这里就不答应,总要让她知道,事情出来了,不是哭一哭,闹一闹就能解决的,你这不是爱她,你是害她啊!”
“对,这等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一定不能答应,这不是爱她,是害她。”看热闹的中有人气愤至极:“这等教育子女的方法最是要不得,不但害了自个儿的女儿,还害了人家婆家,娶个这么个混账的东西回去,这日后家里还过什么日子,这等心肠恶毒的女子,就该拉出去乱棍打死,挺了律法才是。”
看这位老兄激动的语气,看来家里就有着这样喜欢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主儿。
叶氏听得金翰林在大庭广众之下坏了许诺西的名声,哪里还忍得住,忙剧烈的挣脱起来,使劲的摇头,试图将嘴里的塞着的帕子吐出来。
可是罗秀姑姑是什么人物,那是宫里的老人,什么手段不晓得,这反剪手臂,还不是小菜一碟,哪里是叶氏能挣脱的。
众目睽睽之下,这威远侯府的平妻被塞着嘴巴,反剪着手臂,实在不好看啊。
威远侯怒瞪了罗秀姑姑,而叶氏更是涕泪交加,望着威远侯,嘴里呜呜有声的想他求救——自家的兄长与自个儿向来不算太亲近,这些年也不过是面子上的情,到了这时候,也只有指望威远侯了。
就在这时,冲进来两位面貌清秀,只是二人的眸光都有些稚气,一瞧就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正是叶氏所出的——许诺新和许诺其。
他们二人听说自家的母亲和姐姐吃了大亏,就急吼吼的赶了过来,现在瞧着自家母亲和姐姐那猪头的样子,大吃一惊,赶紧扑上来,大叫:“母亲,母亲……谁将你打成了这样,到底是谁将您和姐姐打成了这样?”
许诺新的年岁到底大了一些,看着罗秀姑姑反剪着叶氏,厉声呵斥,道:“大胆的奴才,还不赶紧将我母亲放开,不然的话,就告你个以下犯上,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罗秀姑姑不屑的看了许诺新一眼,平静地道:“许公子来的太迟了的,还不知道自个儿母亲的出身吧,不过是个外室之妇人,我这个有品级的内侍拿个外室之妇,可算不上什么以下犯上。”
邱如意瞥了许诺新,许诺其一眼,双手抱胸,平静地说道:“你母亲和你姐姐,是我们打的,众目睽睽之下,谋害我姐姐,这样的蛇蝎之人,不该打吗?打也打了——你待怎么样?”
许诺新瞧着邱如意那有持无恐的模样,心中掂量,自个儿的父亲对母亲和姐姐一向心重,既然父亲不说话,想来对方的来头不小,自个儿若是贸然上前,只怕这后果……
于是,就跑到威远侯的膝下跪了下来,声音哽咽道:“还请父亲给母亲做主,让这奴才放了我母亲吧!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下人这般,咱们威远侯的脸面,可放在何处啊!”
威远侯自个儿心中也是这般想的,现在再听许诺新如此说话,更是气的浑身哆嗦起来,指着罗秀姑姑:“不管你是谁的奴才,可长公主是我许泽的妻子,你称呼我为驸马爷,就该听我的命令,赶紧的将叶氏放开……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说着又埋怨的瞪了长公主一眼:“你也管管你的下人,实在是猖狂!”
“体统?”长公主冷笑一声:“威远侯府还有体统二字吗?实在是笑死人了,这个女人……”长公主看着满面狼狈的叶氏,讥讽地说道:“这个女人当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表嫂子长,表嫂子短,时常围着我转,我是掏心掏肺,将她当成亲妹妹看待,怜惜她出身卑微,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她,谁知道,却是个狼心狗肺,包藏祸心的,居然自甘下贱,早就和你勾搭在一起,亏我当时还一心想要给她找个好人家,弄个正头夫妻做做。你说她若是想做妾,自然可以,就是想要爬上你的床,做你的妾室,光明正大的说出来,就是了,可是她却是一面被你金屋藏娇,一面在我面前以未嫁的身份讨我欢心。”
“啊呸!”只要一想到自个儿当年被这一对奸夫淫妇玩弄于掌心,长公主就想买块豆腐将自己撞死过去。
“我谢若曦做事,向来光明正大,最恨两面三刀,这等自甘下贱,包藏祸心之人,想让我同意进门,做白日梦。”
她看着叶氏:“你想做平妻,当然可以,只要男人愿意娶你,你就是嫁个十次八次的,也没人反对,可是你卑鄙无耻,居然想要利用我的良善达到你龌蹉的目地,啊呸,绝对不可能。”
长公主冷笑:“我就是让阿猫阿狗来做威远侯府的平妻,也轮不到你,你还真当自个儿是威远侯府的平妻啊,只要我不点头,你就是个自甘下贱的外室,你的儿女就是外室之子女。”
手中的惊堂木狠狠地一拍:“你也莫要在我面前装什么可怜样子,我告诉你,你再这么一副见鬼的模样试试,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我就白做了天朝的长公主,省的给祖宗丢脸。”
长公主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像是刀子一样,将叶氏努力维持了这么多年的贤良淑德的样子,一刀接着一刀的剔了下来。
叶氏进了威远侯府这么多年,虽然不少人都知道她当年割肉救婆母,才得以扶为平妻,可是对她到底是如何进门,以什么身份进门,威远侯府的下人知道真相的不多,京城里的人知道真像的也不算多,更别说她还一边爬着威远侯的床,一边在长公主面前装可怜的事情了。
这就太过分了,天朝人的思想,做妾室不算多无耻,就是做外室,也算不得特别的无耻,毕竟在天朝,不管是妾室还是外室,都不是多么过分的事情,可是你一边做着人家丈夫的外室,还一边在正室面前献殷勤,装可怜,哄的人家掏心掏肺,甚至连你的终身大事,都给惦记在心里,这就忒不地道了,有这么耍人的吗?
众人一时间看叶氏的目光除了鄙视,还是鄙视了,让叶氏特别的难受,比那脸上肿成馒头还难受。
这么多年以来,叶氏掌管威远侯府,早就变着法子将当年知情的人打发的远远的,即使有几个打发不了的,也都是锯嘴巴的葫芦,从来就不会不顾威远侯的名声,在外面说三道四。
而人的本性,都是喜新厌旧的,这京城之中的豪门艳事,绯闻从来就不少,这件事情早就被人抛之脑后,所以久而久之,很多人都以为平妻叶氏,与威远侯表哥表妹,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只是因为出身卑微,比不得皇室的公主,这才不得不委屈成平妻的。
原本听的罗秀姑姑的外室之妇,就已经是一时震惊了,将看热闹的人砸的目光迷离,支起耳朵,生怕漏掉了这样的年度大戏,可是现在听长公主开口,就更是双眼睁得大大,耳朵更是竖得老长——敢情不但是外室之妇人,还是个不知廉耻,两面三刀的东西啊。
叶氏听得是急的只跳脚,只想开口为自己说话,毕竟今儿个自个儿的孩子都在这里,又是大庭广众之下,她这三个孩子还都没有成亲,这日后的亲事可如何是好。
而且,自从她成了威远侯的平妻之后,最是讲究规矩,生怕被人瞧轻了去,是闭口礼教,开口道德的,现在这么活生生的被撕开了面具,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恨她的嘴巴被堵住了,让她再是巧舌如簧,都无法开口为自个儿狡辩。
许诺西,许诺新和许诺其三姐弟,也是听得目瞪口呆,他们从来就不知道,自家一向规矩礼仪不离口,管理着威远侯府中观的母亲,居然是用这等手段上位的,先不说外室之妇人了,就是这么个不知廉耻,两面三刀的行为,就听得人心肝胆颤了。
“这不可能,我不信,你胡说八道,你撒谎,你信口开河……”
许诺新摇头,盯着高坐在上的长公主,摇头不甘地说道。
他是见过这位嫡母的,那么的高贵,那么的出尘,让人看了就生出无限仰慕来。
在威远侯府谁都知道,东苑住着府中最尊贵的女子,就不说她的母亲了,就是当年祖母在世,见着那冷淡的嫡母,都要下跪,当年他年纪小小,偷偷的溜进去,谁知道会遇见长公主,他以为会被怒骂,会被责备,毕竟长公主一向表现的那么冷淡,不易靠近。
可是,一句责备都没有,像个仙女一般的嫡母,还拿出了含着桂花香气的糕点,送到他的嘴边,虽然叶氏一直在他们兄妹的耳边念叨着,不让他们靠近她,可是那一刻瞧着长公主脸上略带苦涩的笑容,他鬼使神差的就张嘴咬了下去。
后来,他才知道,他失踪的二哥最喜爱吃得糕点就是桂花糕,这些年,他的年岁渐渐的长大,可是那含着香气的桂花糕就成了嫡母留给他的印象。
说真话,很多时候,他都想若是自个儿是嫡母的孩子,该多好,那么美丽的嫡母或许就不会那么的悲伤了。
可是随着年岁的增大,他也不是那么的天真无邪了,他隐约的明白,美丽高贵嫡母所出的二哥会失踪,怕是自个儿母亲动的手脚,可是他还一直抱着侥幸的心里,或许是自个儿想多了,毕竟自个儿母亲,是那么柔软良善之人。
可是现在,从美丽高贵嫡母口中吐露出来的消息,更是让他吃惊,原来自个儿的母亲是这样的人,这让少年的纯净的心如何能接受。
长公主看着眼前激动的许诺新,她淡淡的摇头,语气平静,而带着不屑:“我谢若曦从来就不说谎,不屑用谎言堆砌自己的幸福,更不屑用谎言去为难其他的女人,我母后出身宫闱,心胸宽阔,从小就教导我,女人一世,已经颇多艰难,女人何苦再去为难女人。你母亲不过叶府的小小庶女,当年外室的身份被我悉知,以我的出身,我的权势,我在皇室的地位,莫手要自个儿动手悄悄地灭了她的性命,就是光明正大灭了她的性命,也是易如反掌,毕竟这天朝姓谢,这是谢家的天下。”
她淡笑摇头:“当年我不屑动手,今日又怎么会自掉身份,去污蔑她,我还是那句话,我谢若曦想要灭掉她,不管她是威远侯的外室,还是威远侯的平妻,只要我想,就能光明正大的灭了她,因为我有足够的能力。不屑,也不需要用这等鬼魅手段,到底是谁说谎骗人,谁的心里最明白不过。”
她的目光瞥向威远侯,讥讽的味道更浓:“更何况,当年威远侯可是对我父皇起誓,对我一心一意,才换得我父皇将我下嫁,我要灭了你母亲,自然名正言顺,我不做,是因为我觉得这样的事情,何必怪女人,说到底还不是男人犯贱,管不住嘴巴,又管不住自己。”
她说完又是淡淡一笑:“你去问问你父亲吧,你母亲是如何进门的?”
当年的事情,威远侯自然最明白不过,他听得长公主的话,脸色一阵青紫,有些慌张,不敢置信的看着言辞尖锐的长公主,若曦怎么会如此说话?要知道这些话传扬出去,没脸的可不仅仅是叶氏,还有他啊!
虽然长公主一句没提威远侯的背信弃义,一句没提威远侯的花心滥情,可是话中字字句句都是这么个意思。
应了先皇一生一世深情,却又暗地里勾搭表妹,左右逢源,还将外室之妇抬为平妻,这一举一动,实在让人敬佩不起来,看不上眼啊!
何况还亲口应了先皇,这可是不忠不义的大罪,是长公主长情,心胸宽广,否则光是这一点,就能砍了威远侯的脑袋,灭了许家一族,居然连先皇都敢欺骗。
众人窃窃私语,真没想到威远侯是这样的人,也难怪会宠爱外室叶氏了,果然是苍蝇跟烂腿好啊。
一对臭狗屎!
若曦是真的对他冷了心了,威远侯瞧着一向最重视面子的长公主,将府里丑事,这般不管不顾的说了出来,就知道在长公主的心中,已经不当自个儿是他许泽的妻子了,她根本就不在乎威远侯府的名声如何。
这个认知,让他很难受,但是他自己也清楚自个儿有错在先,当年的事情,他做的是离谱了点——不管当年他为何和叶氏勾勾搭搭,可是到底将叶氏安置在外,又经不住叶氏的枕边风,妄想通过叶氏和若曦的相处,让她对叶氏生出怜惜,从而同意叶氏进门。
不管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可是愚弄若曦的人,是他。
也是,以若曦高傲的性子,怎么能容忍那样的欺骗,愚弄。
现在,若曦带着笑意看着他,让他生出了浑身的难受来,就好像他在若曦的面前,没有一根布纱遮体,这种赤裸的感觉,让他极为的不舒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如果不是他异常清楚的知道,眼前的是他曾经同床共枕几年的妻子,他真的以为眼前的长公主是被什么附身了一样。
叶氏几乎感觉到众人每一双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