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亮万般委屈的向刘世民躬身道,“圣上,众所周知京畿重案向来都是大理寺负责,刑部一般只管徒、流这样的案子,既然此案是发生在京畿之地,又是截杀案,自然是大理寺负责,魏侍中弹劾臣渎职治罪,臣不服!”
笑话,魏征怎么可能连哪个部门办的案子都没搞清楚就来弹劾!听闻张亮如此一说,立刻从袖中取出一卷,双手递呈,“臣手上这份是案宗,此案最初是由刑部审理,后移交大理寺审,由于本案并未有人死亡,因此大理寺又将案件送返刑部。”
寺人飞快的取走魏征手上的卷宗,呈递到李世民面前。
紧接着魏征又道,“臣认为,不仅刑部,力里寺亦有责任,而御史台监察不利,亦是渎职。”
这下更不得了,三司都扯了进去。李世民周身的气场的都沉了几分,伸手取过卷宗,打开粗略的看了一遍。
这一起案件死了一个贱藉的侍婢,重伤一人,失踪四人,至今没有确定凶手,只是怀疑是遭匪徒洗劫,正在缉捕中。说起来这个案子并不算太重大,只是普通的遇辜而已,但刑部和大理寺把案件互相推来推去,而御史台居然也视而不见,这就很值得探究了。
李世民将卷宗丢在几上,沉声道,“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玩忽职守,互相推诿责任,罚半年月俸,以十日为限,着三司全力彻查此案,不得有误。”
一直如老僧入定的大理寺卿和御史大大连忙起身,到殿中去领罚。
见魏征还想再谏,李世民立刻道,“魏侍中,具体事宜等案破之后再议不迟。”
不管怎么样,案子被踢来踢去,迟迟无人处理,罪名都是跑不了的,至于细节,还要等他私下了解之后才能再做定夺。现在就把他们都给处置了,谁来查案?
魏征也知晓其中利害,应了声是,退回席上。
这件事情的发生,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尺唐律誉不够明晰,各司之间不能清楚的划分案件的归属,李世民心中记下了一笔,看来得重修定唐律掌了。
殿上静默片刻,左侧又有一人出列,“臣,侍御史柳范弹安州都督吴王恪。”
当下,连武将那边都微微有些骚动,心想这帮文臣今儿是怎么了,一个个都像喝了鸡血似的,一个更比一今生猛,这回连皇子都弹劾上了。
一直像是睡着的长剁无忌稍稍抬眼,却只是一瞬,又垂着眼睛。房玄龄更是从始至终连眼皮都不曾抬一抬。
李世民眉头微微皱起,沉声问道,“何事?”
“安州都督吴王恪数出畋猎,颇损居人。”柳范将写好的奏文双手呈上。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奏弹他的儿子,就相当于在天下人面前掀他李氏家丑一样,李世民眼色一沉,顿时觉得颜面大失,威压的气场陡然间覆盖全殿,道行稍微低一些的官员,不禁两股战战。
李世民接过奏折,仔细看了一遍,折子上写的是李恪多次出猎,对当地的居民颇有损害,将其详细罪状一一列了出来。
殿中落针可闻,半晌,李世民猛然将奏折摔在几上,只听“啪“的一声响彻大殿,“长史权万纪,侍我儿左右,不能匡正,其罪当死!”
权万纪身为李恪府中的长史,理应对李恪的言行进行匡正,让李恪德行有失,其罪该死!李世民说这话,多半也是给自己找回场子一我儿子犯了错误,不是他不好,都是他左右的人没有对其劝谏。
柳范州直的性子与魏征不相上下,当下反驳道,“房玄龄事陛下,犹不能止畋猎,岂得独罪万纪!”
他的意思是,房玄龄是天子侍臣,尚且还不能阻止您狩猎,怎么能独独治权万纪的罪!
被点名指姓的房玄龄依旧一副淡淡然的模样,雷打不动。
李世民本想是找回场子,没想到这下更丢脸,当下霍的起身,一抬腿狠狠将面前的几踢翻,伴随着轰的一声,滔天的怒火刹那间席卷大殿,之后满殿只听见一片碎瓷和满几奏本掉落的声音。满殿的奴婢被吓得伏倒一片。
李世民冷哼一声,甩袖而去。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侍女一路小跑也跟不上,那珠帘被他撞的哗啦啦作响。
大殿中一片沉默,寺人伙在地上半晌,才反应过来,缓了缓情绪,用尖细的声音含道,“退朝!”
而后从长孙无忌等人开始依次退出大殿。
一群官员三三两两做一堆,一边议论纷纷,一边下殿前的阶梯。今日早朝真可谓风云变幻,震撼人心………
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这些阁老级的人物,下了阶梯,便不约而同的转往紫宸殿。紫宸殿左右建有阁楼,是皇帝与重臣议事的地方,所以唐朝一般将位迁高官称作“入阁“而这些人也被尊称为阁老。
“魏侍中不愧是摔侍中,五月才写了洋洋洒洒一篇劝诫谏太宗十思疏,今日又一举得罪了三司……”
正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的官员,看见三司的人满头乌云、气势汹汹的从旁边路过,忽然噤声。
三司哪一个好惹的?刑部和大理寺暂且不说,若是被御史台的人抓住把柄参上一本,可不是闹着玩的。
出了前殿,百官纷纷压制住各自八卦的心,匆匆往自己的官署去。
萧颂见到张亮,微微颌首行礼,两人什么话都没有说,一并踏着雪,从小道走向刑部官署。
直到了一个四下无人的空旷处,张亮才开口道,“这次的事情办的俊。”
“张尚书过奖。”萧颂笑道。
张亮看了他一眼,也松了表情,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你与集国公的性子还真是南辕北辙。”
萧瑀处事严厉刻板,刚直不阿,上朝言事言词简括直率,屡次逆忤圣意。而萧颂则恰好相反。
对此,萧颂只是笑而不语。
这个案件,刑部早就接手了,经手的人正是萧颂。然而随着一步步深入下去,萧颂发现这个案子牵连甚广,便索性将案子踢到大理寺,又“不慎“对御史台那边透露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别看御史台那些人成日参这个一本参那个一本,真正涉及到厉害关系,也有放水的时候。就这样,两司之间推来推去,但案子不能悬着,若是找不到失踪之人,受害人家属早晚会再次上告,萧颂就索性略施小计,逼的旁人将事情闹到魏征那里去。
这事情由魏征捅出来最好不过,正好趁机多拉一些人下水,到时候案件告破,有人要报复的时候,也不会刑部一家扛着。
整件事情由萧颂一手策刻实施,而张亮适时的在殿上把大理寺和御史台拖下水。
过了午时,天空中又开始飘起雪来。
冉府中,正在帮冉云生收拾行李,他们已经决定让他去萧颂府中借住两日。早上送的信,刚刚过午,刘青松便过来接人了。
“阿嚏!”刘青松用帕子掩着口鼻,一画霜打过的茄子般,蔫巴巴的坐在厅中。
冉平裕担忧的道,“真是劳烦刘医生,身体抱恙还亲自前来接我儿,刘医牛没有大碍吧?”
冉云生自然是找的见萧颂的府邸,但贸贸然自行带了行礼上门,总有些尴尬,所以刘青松便亲自过来接人。
“昨儿晚上受了点风寒……虽然这么说有点失礼……”刘青松抽着鼻涕道,“在下乃是坊间人称药圣刘神医,区区风寒,不在话下。”
果然够失礼!冉平裕在他这副模样上可找不到一点符合此话的霸气,却还是拱手附和道,“某见识浅薄,还请刘医生见谅。”
刘青松懒懒的摆手示意无碍,又转而道,“还有一句话,虽然有点失礼……”
冉平裕眼皮一跳,看着他随意懒散的模样,心想,您不曾有礼过啊,“刘医生不必客气,请讲。”
“十郎一个人去萧府会不会孤单了点,听说您家里头还有三位娘子,不如一同去避避吧?”刘青松故作正经的道。
冉平裕双拳紧握,强忍着拿鞋底扔他的冲动,肃然道,“女儿家多有不便,刘医生说笑了。”
刘青松大方的笑道,“无妨无妨。”
他的意思是,即便拒绝了他的好意,他也会大度的一笑置之。
冉平裕自然也是理解了的,再好的忍耐力,也稍微有一些绷不住,面上笑容僵硬起来。
“阿耶,都收拾好了。”冉云生进门,打断了片竟的冷场。
随之,冉颜、冉美玉和冉韵也都到了,虽同在长安城,但也要相别数日。
冉美玉虽然羡慕冉云生能去萧颂的府邸,却也知道矜持为何物,自然不敢放肆,只与冉颜她们一样,说了几句告别的话。
第201章 即将到来的
“听说今儿早上九郎被魏侍中弹劾了。”刘青松忽然笑眯眯的道。
众人停下动作,纷纷看向他。
今早的早朝,冉平裕就是消息再灵通,也不可能现在就得知,不禁道,“所为何事?”
真实的情形刘青松自然不会说,只道,“听说他耽误了回京述职……”
冉美玉紧张道,“这罪名重不重?会怎么处置?”
“这可是重罪!” 刘青松神情严肃,正要大吹特吹,却被冉颜打断。
冉颜眉梢一挑,“我竟不知道,魏侍中何时连这种事情都管了。”
魏征一向是对事不对人,一般官员稍有松懈之类的事,他多半不会掺和,不然不是抢了御史台那帮人的饭碗?
一语戳破,刘青松丝毫没有尴尬的感觉,转而道,“这只是其一,刑部尚书、刑部侍郎,大理寺卿,御史台大夫,都被弹劾了。不过是件小事,搞的阵仗大了些,罪名落上身也没多大。”
冉颜忽然明白了刘青松的意思,长安有案情,要做大事的话,是不是应该往上靠一靠?
这次雷声大,实际伤害却很小,是个极好的时机,可是那也要看对于什么人来说,刘青松尚且可以接着萧颂的关系凑一脚,她凭什么?一不是名声显赫,二又非靠山强硬。
机会总还是有的……冉颜如此安慰自己。
刘青松见冉颜神色并不明朗,便转移话题道,“今冬的第一场雪真是下的轰轰烈烈,听说吴王李恪也被弹劾了,气的圣上一脚踢翻了案几。”
见众人一脸的惊愕,刘青松得意的道,“独家消息哦!”
刘青松虽以萧府为主子,但萧府中却并未把他当做下人来养,萧府老夫人更是把他当做亲孙一样来养,因此刘青松在官场上也有不少朋友,消息自然来的快。
“哎呦,圣上真不愧是一代英主,委实英明啊!”刘青松喜滋滋的感叹道,语气中颇有中幸灾乐祸的味道。萧颂昨儿还撂下他,今日就被弹劾了,看,报应吧!但其旁人却以为他是针对吴王。
冉平裕被他一会儿一出的话给弄的有些晕乎,但有一点他听明白了,就是吴王李恪要失势!纵然可能是一时的,但说不准就是一蹶不振,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可是有莫大的用处。于是真诚的道了谢。
众人还被这事情一件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震的回不过神来,罗氏在前面拉着冉云生絮絮叨叨。
刘青松趁机凑近冉颜道,“如果历史按照原有轨迹发展,十一月事情会接踵而来,最重要的是……武氏有一女,马上就要到来了。”
已故荆州都督武士彠的女儿,年方十四岁,生的倾国倾城,名唤照。
未来的历史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一代女皇。
“有办法接近吗?”冉颜微微蹙眉,这件事情很不容易办。
“你想想法子,有什么能吸引她注意,我想办法送到她面前。”刘青松小声道。
武则天十八岁以后的性子在史书上表现的很明显,至于年幼时是什么样,她只能从史料上的只言词组去猜测,实在没有多少把握,“你不说自己是妇女之友?”
刘青松瞥见冉美玉注意到他们的谈话,打着哈哈道,“我怕她不可自拔的迷恋上我。”
冉颜嗤了一声,垂下眼眸。
冉美玉见刘青松笑眯眯的看着她说出这句话,还以为刘青松说的是她,不由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鄙夷的打量他一眼,心想,也不看你什么德行。
自打在聚水县,冉颜的一番话犹如冰水将他泼醒之后,他也想着是否该做些事情证明自己的存在,贞观十一年尾,因为未来一代女皇的即将到来,他一拍大腿,就接替了管家的活,匆匆赶过来找冉颜商量对策。
毕竟机会不可能总是眷顾他们,到了眼前的一定要抓住才行。
冉颜微微抿唇,她期待武后的时代,女权空前的强大,她行事就会少了许多障碍。但距离那时还有太长的时间……
得好好谋划一番才行。
送走冉云生,冉颜继续按照自己的设定的日程开始学习,早晨读了《诗经》,因着原主就有一定的文学修养,所以她对于古文的理解还不算太困难。
室内点了几只火炉,冉颜脚上裹了羊毛袜,盘腿坐在厚厚的羊毛毡子上,正在绣架前一本正经的绣花。
邢娘看着她这坐姿,她拿针的姿态,直摇头。
冉颜也视若无睹,她至今还不知道自己学绣花有什么用,但原主的苏绣十分出色,她不想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娘子,怎么在白叠布上绣花?咱们还有不少料子呢。”晚绿和幻空用被子裹成一团,缩在火炉前,抖着嗓子问道。
冉颜头也不抬的道,“练习而已,没必要用丝绸。”
晚绿扁扁嘴,“白叠布也不见得就比丝绸便宜到哪儿去,可还是丝绸好看些。”
等了一会儿,见冉颜不理她,便拽着幻空挪到门口,从门缝里看着外面的纷纷大雪,又是喜欢又是烦恼,“十郎骗人的,长安分明比苏州冷上几倍。”
她这厢话音方落,门便碰碰的被敲响,晚绿和幻空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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