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容少卿垂下眼帘,景夫人看样子是真没拿景昶的话当回事啊。 她喝了点茶,也断断续续的听夫人提及了下对儿子出征的担忧,这件事她可不担心,景昶的第一战她记得,当时她二人并肩作战,大胜而归。
景昶回去教自己的丫头收拾一番,很怕容少卿这就走了,赶紧回来将人叫了出来。他对自己的娘亲挤眉弄眼的做着不胜感激的表情,轻轻松松的甚至还打了个口哨。
景夫人递给少卿一个托付给你了的眼神,后者对她施了个大礼,这才告辞离去。
景昶很是舒心的模样,一个劲的问她要去哪送他一顿临别小宴。
容少卿不忍拒绝,二人一起去郊外的山顶坐了一会儿。
他总是一副你明明喜欢我的模样,她想起景母的话,也不否认。容少玉和景昶的婚事,等他回来就要成亲,成亲呢!
若是别人家的姑娘,她也许还能接受,偏偏是容家的,容少卿不禁唏嘘不已。这就是命运,总能跟容家扯上关系。在山顶吹着风,听着景昶与她讲儿时的糗事,她有点心不在焉。
坐在山顶,山下一片绿意,容少卿拿着草叶吹着小曲,那首定情的曲子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断断续续的只能想起只言片语。
吹到半路,她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接不下去了。
景昶好奇地看着她笑:“叶子也能吹曲子,真是稀奇。”
她点点头:“是我娘教我的,乡镇里面么,小时候都是野孩子一样的。”
他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她以指夹住说了两个要点教他如何用力。
前世也是她教的他,她一脸柔色,专注地看着他。
景昶含在口中,他一时抓不住要领只能发出噗噗的声儿,惹得自己直笑。吹了两次,再没耐心只得又交给容少卿,她无奈地接了过来,到了口中立刻出了清新的曲子。
声音刚发出来,景昶一把按住她的肩头。
她诧异地看着他,他轻轻从她唇间取过草叶。男子很是郑重的模样,拿在手中却是对她笑了起来:“刚才你是这么吹的?”
他双唇微张,轻轻在上面沾了下。
容少卿一下反应过来,他这个轻佻的家伙,竟然……
景昶见她脸色越来越红,飞快地凑过来在她唇上亲了口!
她只觉得唇上一热,回过神来却见他得意非常的脸。
“景昶!”容少卿急道:“你……”
“嘘……”
他以指点在她的唇上:“明天我就走了呢,真希望天能晚一点黑啊!”
她平复了下自己,半晌才道:“你这样将我当做什么?别人会怎么看?想过没有?”
对于她这样的反应景昶很是高兴:“我才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知道你和表哥那些事情都是假的。”
容少卿无语地看着他:“你还真是脑子一热啊,就没想过等你出征回来该怎么办?你和容家的婚事呢?是虽然不是断袖,但也不稀罕有主的东西呢!”
“其实我真没想那么多,”景昶说不出来,他愣愣地看着她,心里塌了一角:“吴国的杨家军听说很是英勇,待我打了胜仗回来再与你理论,之前的话少卿别怀疑我的用心。行么?”
杨家军?
不对呀,他的第一次出征可不是对上杨家将!
杨家将那一场战事时候……
拍了拍他的肩头,她忽的站起身来:“所以说么,我也只当你先前那些话都是玩笑,以后也当你是朋友没错,至于那什么之好么,还是算了。”
他一把扯住她的袖子,前尘往事浮现在脑海当中,容少卿反手抽出腰间匕首,轻轻一划,顿时掉了一小截袖子在他手中。
她垂下眼帘瞥着他:“喜欢断袖,就送给你好了。”
景昶还举着手臂:“刚才还好好的……”
她却不理会他,转身下山去了。
叶西凤答应她了,容家的事情交给他,她只管去营地帮他收缴兵权,别说景昶第二天要走。就连她,其实也是要走的,不过她没跟景昶说,一时小情绪上来,甚至还对他发了点小脾气。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景昶要打的竟然是杨家军。
前世他差点丧命于此,真不知叶西凤怎么命他前去!
她心急如焚,快马加鞭直奔叶府。
这事万万不成……
结果呢,任她容少卿怎么焦急,却是不得入门,也不知怎么的,叶家看大门的那两位平日很熟的侍卫将她拒之门外了。
叶西凤不想见她,不想见她也有办法见!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很是郁闷,病号磨人啊!
☆、凤在下
第二十二章
叶家她来过几次,容少卿从自家的后院直接去竹林,通过那里想进入叶家是易如反掌。竹林处的小路上甚至还挂着灯笼,刚刚暗下来的天还有点光亮,与之混在一起。
她急急走在上面,一时间也没注意到异常。
穿过竹林,她恍惚看见一人站了竹屋的前面,点点的亮光在他身上围绕。
这身影是那么的熟悉,乃至于有点不敢置信。
叶西凤手里提着一盏灯,正抬手挂在树上。她轻轻走过去,想也不想立即单膝跪下:“请大人收回成命!”
他手下一顿:“什么?”
容少卿忍下心头火气:“大人明明知道景昶对上杨家军凶多吉少,为何非要他去?”
叶西凤提好灯笼,转身看她,他的目光盯着她仰着的脸,淡淡说道:“吴国不比当年,杨家军已经剩下个空壳子,想去的小将军不止景昶一个,你以为若不是我,他能去的上吗?”
她心下一凛,争辩道:“可是杨家五郎一日还在,景昶的处境就不妥一分啊!”
他不一语,眸色更沉:“十分安逸,怎能建功立业?不去吴国,景家要等着落没吗?”
容少卿还待要争:“可是……”
他已然不耐:“没有可是,即使你去问他,他也不会有丝毫退缩!”
她声音放低了些:“我知道,所以来求大人,能不能让少卿改道与他一起去?以前都是我在杨五郎枪下救的他,我可怕历史重来而我不在。”
叶西凤向前两步,照着她的脸:“容少卿,你既然跪在这里,我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来的?”
容少卿怔了怔答道:“既然唤你一声大人,总不能忘记救命之恩。”
哦,是顾念前世,一次一次的跪。在她眼里,恐怕他比景昶半分不如,他心凉如水,不再看她:“既然如此,也要知道军令如山难以回改。”
话一说完转身就走,她也是豁出去了,豁然起身,三两步到他身前将人拦下。
容少卿坚定道:“少卿求大人开恩,景昶不能有事,我要与他一起去!”
叶西凤定定地看着她:“为什么?”
她双唇微动,忍不住放柔了声音:“他不是别人,他是景昶啊!”
是了,他是景昶。
前世他二人五年并肩作战,情比心坚。
他垂了眼帘,晚风吹过,却只显落寞。
她只道他还记挂那待收的兵权,心中愤愤不平:“少卿知道大人想要贾家兵权,知道大人的野心,可是景昶不是别人,明知道他有危险我不能袖手旁观。我不怕上战场,不怕丢性命,我不知道我为了什么会重生于此,从前的那些事情还不如一点不记得,免得就剩我一个人心里难过。”
他疑惑的看着她,不知她所言为何。
容少卿是不管不顾了,她一撩袍角,顿时双膝跪下:“只这一次,若能平安归来,再不用大人费心安排三月什么人的看着,少卿定然鞍前马后,以报大恩!”
言外之意,就是她都知道了。
她知道什么?
她不知道!
他一手抚在胸前,按住自己气的突突直跳的胸口,用力将灯笼掷在她的面前。
她在怨,她也恼了他。
可是她为了景昶,这些都能全然不顾。
叶西凤走得飞快,那萧瑟的背影不消片刻就融入了夜色当中去消失不见。
这是许了?
还是不许?
容少卿起了身,想要回去拾掇一番,可出于习惯,很是想追上去问个究竟。她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应该他点头才去的。
可惜叶西凤没有给她任何的机会,等她缓过神来,叶府的侍卫又来驱赶。魏三不近人情的对她挥剑,那脸上表情叫个臭,好似刚遭人抛弃一般……
她只得回到自己院中,三月还在等她,她什么也没说,只叫他去给自己收拾东西。
总觉得是忘记了什么事情,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容少卿坐在自己的屋里发呆,她从三月收拾的包袱里,挑出个小的,又拿了些许银票贴身放了,然后,然后就睡不着了。
外面月色很美,想着前世的种种,有点恍惚不已。
正是发呆,忽听头顶声响连连,她回过神来,从窗口处跃了出来!
房顶站了一人,他手中提着个发光的袋子,一见她立即从上面飞身而下,正是景昶。
她的目光被那个发光的小袋子所吸引,一直盯着看。他连忙递给她,笑嘻嘻道:“看这个,亮吧!”
里面装的是荧光虫,容少卿接过来细细的看,很是新奇。
院中还有护院,听见声响过来查看,她赶紧叫退下,拉了景昶想要进屋去,又觉得不合时宜。想要再出去,他又说要回去看娘去了,只呆一小会儿,容少卿心底生出一丝丝不舍,她抬头看那月亮,忽然想起他的来路,抓了他爬房梯上了房。
二人并肩坐下,景昶看着天上的大月亮很是感慨:“我在山上坐了好一会儿,等月亮出来了,草丛中竟然都是这样的小虫子,我抓了好多,就想着带过来给你看看。”
容少卿提高小袋子,看着通亮的地方更是下定了决心。
因为袋子上面没有通气的,小虫子开始有死了的,她晃了晃,虽然不舍,到底还是松开了小绳,一个个荧光虫就从里面飞了出来。
景昶诶哟一声:“干什么给放了,多有意思!”
她抖着袋子,放走了最后一只虫子:“还是让他们回家吧,就当是行善积德了。”
他没再提及断袖这件事,她也没有提,两个人一起坐在屋顶,看着空中那满月容华,一时间都觉得甜蜜而温馨。
淡淡的光亮萦绕在两个人的身边,佛前有云,或许千年的守候,就为了那片刻的相伴。
男子的侧脸仍旧那样的美,容少卿不再顾念其他,看着他这一刻还安好,顿时生了温柔万千。前世夫妻没做多久,可那些好日子就像在昨日一样,她盯着他的脸,这时候可真的是看不够了。
“景昶,”她拉过他的手在手心摩挲:“你真的有一点喜欢我了吗?”
“不,”他两眼很亮,月色下,可见笑意浓浓:“你要相信我是很喜欢很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
偌大的满月下,状元府的后院里,容少卿的屋顶上,两个人挨得很近很近。
而竹林外,一人白袍在身,他站在两个院子的连门处,就那么站着,直到有小小的亮点飞过来落在他的身上,他也没有动上一动。
夜凉如水,男人手中的白玉兔一下从他的手心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想更懂你,不是为了抓紧你,只是想你知道,有个人他……很爱很爱你。
☆、凤在上
第二十三章
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阴暗的天空中乌云阵阵,连日来的大雨让行军的路程变得更加的遥远一样。边疆军事告急不能耽搁。好容易雨小了点,景昶下命继续前进。
他骑在马上,遥望只有一丝光亮的天际,想起容少卿的眼。
送行的时候,他看见了娘亲担忧的泪水,看见了容少玉挥着的手帕,却唯独没有看见他。
这般的天气,本来摒除了一切杂念的景昶是不该儿女情长的,可他却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他来,每一个动作,又仿佛是熟稔三生一样。
夜幕之前扎营驻地,他们动作娴熟,井然有序。景昶第一次带军出征,心底生出一丝的自豪之意来。他独自一人住一大帐,里面器物齐全干净,外面有人轮番值守,他坐了矮桌前面,拿出吴国的地图来细细揣摩。
外面的雨声逐渐大了一点,景昶耳边一动,豁然起身,正是就地一滚到了门口,一个身影闪了进来!他举臂刚要下手,猛见他的眼,顿时惊呼出声:“少卿!”
来人正是容少卿,她到底不放心,尾随了过来。
可连日来的大雨让她不得跟,心一狠直接奔了营地来,景昶看着他浑身还在滴水,不禁动容:“你来干什么!”
她顾不得解释,只认真地盯着他的眼:“此去危险,吴国杨家将中那杨五郎是你的天敌。”
他一点也不奇怪,拉了她坐下回身给她拿干净的衣服:“虽然很奇怪你也会这么说,但是这件事我知道。”
容少卿看着他手中的男子衣服,犹豫不决:“我随你一起去。”
景昶垂眸怔了怔,继而抬头:“不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表哥不是让你去收复贾家的兵权?我不能拖累他。”
她语塞。
“你先歇着,”他拍了拍腰间锦囊,小声道:“更何况临行前表哥给了我个锦囊,他说他深知杨家五郎兵法,叫我好生研习研习。”
她顿时怔住:“你表哥……”
景昶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进来的?表哥还让魏三同行,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混进来吧。”
湿透了的衣衫湿哒哒地挂在身上,容少卿脑中嗡的一声,错怪叶西凤了……
他连自己从不离身的魏三都给了景昶,明显是为护他周全。
她想起自己去贾家的事情更是坐立难安,三四天了……
帐边人影一晃,魏三挑了门帘大步走了进来,他一身戎装几乎认不出原样来。景昶故作镇定,冷眼瞧着他走向容少卿。
“公子到底还是来了,”他从怀中拿出一张调令递给她手里:“我家主子给你的。”
容少卿莫名的难受,叶西凤表面冷漠,私底下却是处理好了一切,她前世对他忠心无比,不过为了儿女情长,就差点舍弃他。
景昶让她快换掉湿了的衣衫,她抬眼一看魏三,后者立刻叫了景昶出去说有要事相告。大帐之内不似外面那么湿凉,好在穿了蓑衣,里面没有湿透。
飞快将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