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端妃猛不丁的咳嗽打断了顾月珍要出口的话,不由侧目看她。
“可是嗽疾又犯了?瞧本宫这记性,这几日还惦记你到了秋日必是要发作,特
意备了些雪梨膏,一忙惠妃回内廷的事情到把这忘记了……秀和,你去取了来给
端妃吧”
端妃娴静,一把瘦弱身子轻盈的叫人心疼。眉目常年锁着淡淡忧郁,自有
一股我见犹怜的动人之处。听见皇后这话,紧着恭敬温婉的回“
都怪妹妹身子不争气,劳姐姐百忙里还记挂着“
沈佳华冷眼瞧着一干人你来我往对答,直到端妃这句之后,再忍不住冷笑
开口“那是,你怎么会有惠妃那样造化!你只当谁都能像她一样,连瘟疫都能
熬的过去么?”
议事厅里因为沈佳华一句讽刺,只叫端妃红了脸下不来台。顾月珍瞧着不
像话,也只温和的嗔怪了句“天意难测,那些运气哪里是想要就能要的。她命
里本就奇异颇多,的确是羡慕不来的”
沈佳华不由挑了眉头睨她,冷哼一声忽的开口“羡慕?哼,妹妹再不济也
还不至于去羡慕她。到是那些奇异……那就难保是天意还是人为了?”
一句话说的议事厅忽然凝住,众妃面面相窥仿佛都是疑惑重重般。顾月珍
不由问“这话是如何说的。她得了瘟疫也是太医院查的仔细的了。还有前头保
驾,也是皇上亲自点的御医过去。妹妹心里莫不是还有什么疑虑?”
沈佳华不屑嗤笑“有没有可疑,姐姐这样睿智怎能分辨不出?旁的不说,
只说这将近一年云华居的荒僻,皇上怎么就想起半夜去了那头?”
顾月珍皱了眉头,顿了顿就要开口,忽见外面当值太监急匆匆走了进来。
“启禀娘娘,外头宫奴院纪副掌院有要事求见”
顾月珍沉了眸子,不由问“怎么这会子求见?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
当值太监慌的伏在地上紧着回话“回娘娘话,纪副掌院说,事情紧急实在
等不得。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说句话也吞吞吐吐,你师父就是这样教你回主子话的?可见
是个成不了气候的”沈佳华翻了个白眼,实在不耐烦的说。
当值太监被她说的慌乱,一头杵在地上叫“回娘娘话,纪副掌院说,有人
秽乱宫廷……而且很有可能牵连到外廷的惠妃娘娘,她实在慌乱,还请娘娘做主
”
平地惊雷,只惊的众妃倒吸了口气,顾月珍也顾不得旁的,只急急开口“
传”
……………………………………………………
云华居。午后燥热的空气里,只见向日宁静的小院人影憧憧。有在菜畦摘
熟透了的瓜果的,有往前院堆积不要的垃圾的,还有从中院往出搬着各种家什
的。伴着喧闹人声还有叮当琐碎直热闹成一团。
郁锦就算再困乏,也被这声音吵闹的睡不下了。思量了回,索性穿戴整齐
出了寝室。刚走到中院,就见叶康何阳两人抬着个朱红镀金乌木箱子,吃力的
边咋呼边往前院走。
“啊,娘娘,您醒了,可是奴才吵着您了?”叶康笑的见牙不见眼,立在当
地紧着问了句。
郁锦失笑“那你以为呢?知道的是说你们整理杂物,不知道的,还当咱们
遭了贼”
叶康嬉皮笑脸的就往自己脸上轻轻打了一巴掌说“哎呦,奴才该死。奴才
一高兴得意忘形了。奴才这就去吩咐他们,等着娘娘睡醒了,咱们在搬动”
郁锦见他果真要撂开箱子去,不由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你这泼猴,到会矫
情了。等着回头我再收拾你”
叶康混不在意,只和何阳挤眉弄眼的笑。正站着,忽的听前院碧珠一声大
嗓门传来。“后面还有谁,快给我在带一个家什来,哎呦,看着不大地方,怎
么这么老些瓜果……”
郁锦不由笑起来,自顾自的向着厨房去又拿了几个精致竹篮,随后也赶着
去了前院。彼时碧珠挽着袖子大汗淋漓的正采摘几排萝卜,郁锦递给她竹篮时
,她没回头的就说“瞧咱们这菜长的多好,御膳房未必能及的上这新鲜呢。回
头娘娘要是兴致来了,指不定还能再给咱们做萝卜糕呢。嗳,我说你……”
“说我什么?原来你巴巴的舍不得这些个菜,是等着我做萝卜糕给你吃~!
”郁锦蹲在一边见她回头,笑着促狭。
碧珠娇俏的笑起来,“谁叫娘娘做的萝卜糕那么好吃。害碧珠吃了一回,
梦里都是萝卜糕”
郁锦大笑起来,也不理她,随即站起来环视院子里忙忙碌碌的众人。除了
廊下立着的千羽,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滋滋的笑颜,就算前方有那么多不可测,
总也是一份希望。更何况,他们进宫本就是为着一份前途而来,如今能翻身,
心情自然是要比她高兴出许多。
“奴婢就说怎么看不见娘娘影子,原来在这里”安若端着描金红木托盘,上
面正隔着一碗粥并着几样小菜。
郁锦浅笑,边往石桌边走边随口问“怎么刚才不见你,我也从厨房里来……”
话未完,朱门猛不丁被敲响,一院子喧闹忽的停顿下来。。。。。。
(¥v¥)让郁锦死的明白11
话未完,朱门猛不丁被敲响,一院子喧闹忽的停顿下来。
“奇怪,这大下午的是谁来?哎呦,莫不是皇上赶不及明日么?”碧珠自言
自语半刻,忽的开窍,喜上眉梢的提了裙角就奔了过去。伴随着一阵急迫的吱
呀叫声,朱门大敞,忽的露出一队崭新朝服的执事太监。
明晃晃的太阳下,后山鸟雀叽喳声忽的也静了下去般。云华居十几双眼睛
均是好奇的注视着门外的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个瘦高个马面太监,着深蓝底云
纹边正三品太监服,头戴小耳烟灰色薄翼纱帽,脚踏白边黑锦缎花纹面皂靴。
手里是紫檀木佛尘。
在他身后,还跟着4个执事的小太监。一律样式的深蓝底太监服,只是没
有任何花纹图案。不同品阶,相同的则是这些太监服都是明艳簇新。外层的暗
织银线,在朝阳光辉里,隐隐反射出细小的光芒。端的是气势冉冉。
郁锦见过能和这首领太监身上的骄傲之气抗衡的也就只有李卫而已。但显
然他不是李卫。而这云华居又是为着什么能吸引了这样一个正三品的首领太监
过来?电光火石间,郁锦忽的心跳了起来。
“奴才见过惠妃娘娘。奴才张万里,是坤宁宫里的总管。皇后娘娘叫奴才
过来请您务必过去坤宁宫一趟”
对方一开口,那把公鸭嗓子就叫郁锦心里慌乱,及至听到是皇后请,忍不
住皱了眉头急急问“娘娘没说什么是什么事情么?”
张万里眯缝眼,一笑更是看不见,薄薄的噙着一抹笑开口“娘娘去了便知
道了。哦,娘娘这里的人怕也要跟着去一趟。皇后娘娘指不定要问他们事情。
云华居离内廷远,省的来回周折”
满院子人顿时都看向了郁锦。
郁锦感知着众人的忐忑,脑子里乱哄哄一片。思量了下,随口对着张万里
吩咐“好。你带人门口候着,本宫去换了衣服就来”
张万里依旧薄笑着,听着这话,忽然抢前走了一步“娘娘,那到不必了。
指不定就是去去就回的事儿呢,皇后娘娘可是在那头立等着您呢”
郁锦心里越冷,可面上依旧淡然。半刻浅笑“张公公也看见了,本宫院子
人正忙着整理明日回内廷的琐碎杂物,人人灰头土脸,若是殿前失仪,皇后娘
娘责罚下来,公公可是能担当起?”
张万里笑容僵了僵,稍一思量随即哈腰回“娘娘说的是。奴才糊涂了,尽
顾着皇后娘娘吩咐了”
郁锦不在意的轻笑。再懒理他,随即吩咐院子里其他人整理仪容,自己只
带了安若、千羽回寝室。
随着门扉吱呀闭合。静悄悄的寝室里,郁锦一步一步踱到床边,心神不宁
的重重坐了下去。这边安若关好门,回转身急急开了口“娘娘,皇后娘娘怎么
会忽然有话问咱们?安若瞧着那张公公来者不善,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千羽冷然的坐在圆桌边,不觉撇了她一眼开口“长着眼睛的,都能看出来
他仗势欺人。想不到这宫里得势的奴才居然这样骄狂!真不知道你什么把柄落
在皇后手里”
郁锦恍然的扫过他们,转瞬又垂了头陷入思绪里。是啊,究竟自己是犯了
什么疏忽?能让皇后这样冷对?若不是有十成把握牵涉到她这里,依着后宫该
有的谨言慎行,绝不会把没来由的污水当真,还把自己的情绪透漏给底下的奴
才!可见皇后这样做,是有把握的。
心里慌一阵,思一阵,乱成一团。只看的安若在旁边焦急忍不住道“娘娘…
…会不会是这几日皇上那里……”
一句皇上,忽的叫郁锦怔住,心里翻滚的风波渐渐就那样沉淀下来。无论
如何,为了他,也要打起精神面对。这也才是开头,日后这样的日子恐怕还有
许多。怎么能一遇见事情就慌乱呢?这叫院子里旁人又要怎么办呢?
须臾,郁锦已经转了平淡神色缓缓站了起来,边脱了外衣边说“不论什么
,总是躲不过去。你们也去收拾收拾,咱们只当去提前认识了这些人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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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踏入恢弘肃穆的皇宫內苑,郁锦只觉得一切恍如梦。犹记得当初琉璃
宫里,自己对满后宫妃嫔的嗤之以鼻,对自己未来命运的笃定。不想短短一年
,躲了一大圈,她终是没有逃过宿命的安排。
朱红色高墙隔出头顶上的一方狭窄天际,阔长的青石板宫廷深巷仿佛走不
到尽头般。恢弘沉重的皇廷气势,压抑的人无比渺小。处处透出的森严肃穆叫
人由不得自己的卑微。
郁锦实在厌恶极了这种憋闷的感觉,只在摇晃的轿舆里,紧紧握着广袖中
懿轩所赠的那块玉佩。
离开这压抑人性的皇廷有一万种理由,最终留下来的理由,却只有这一个
。尽管明明知道心里还有遗憾顾忌,可是眼下的那份情叫她也无法罔顾。或许
人生就是赌局,她现在也只不过是赌的一生而已。但愿如千羽所说,她还能一
直幸运下去。思绪翻滚间……直到轿舆忽然停顿!
“张公公,您都走这里了啊。小的奉太皇太后的旨意,专程要过去知会您
一声来着。轿舆里可是惠妃娘娘?若是,就直接抬了去落霓宫,各宫娘娘们都
在那一头了”
轿舆忽停郁锦就觉得奇怪,猛不丁听见这么一声,更是皱了眉头。轻轻挑
了暗红色五彩金线轿帘,前头几个五品太监赫然现在眼底。对面人看她露了头
,到不似张万里那样气势咄咄,只恭敬的哈了腰紧着问安“奴才叩见惠妃娘娘”
郁锦淡笑“公公刚才说,太皇太后传见本宫?”
长的很有几分讨喜的小太监立刻回“回娘娘话。太皇太后确是传见您”
郁锦好奇的随口问“可知道什么事情?”
小太监依旧带着笑,眼睛却再张万里身上转悠了一圈。郁锦看在眼里,不
由轻轻叹息,“走吧,不要叫太皇太后等急了”
说着话,素手微动,精致艳丽的轿帘已经重新安放了下来。只是郁锦一颗
心,再也无处可放了。连向日只顾礼佛不问内宫诸事的太皇太后都惊动了,可
见前路该有如何凶险……
一炷香的功夫,不管郁锦心海再多波澜,轿舆终是落了地。落霓宫阔长高
大的朱门前,早已经聚了不少各宫妃嫔的随身侍从。其中更有许多是郁锦记忆
深刻的。如皇后身边的秀和,沈佳华身边的雪梅,丽嫔身边的柔珠等等。实在
想不到,再相见居然是这种时候。
也许是和自己同样心情,从她出了轿舆,宫门口谨言慎行立着的一干人甚
至都忘了宫廷礼仪,只是好奇的盯着她看。还是直到落霓宫里出来一个着粉色
窄袖四品宫装的娇俏侍女,才叫乌泱泱的一群人垂了头,再不敢肆意打量。
“奴婢青梅见过惠妃娘娘。娘娘这边请”青梅仪态自若的福了福,随即让开
了道。紧跟着又有两个小太监端着脸色,急匆匆向着安若他们走去。郁锦拘着
规矩也不敢再回头说什么。只余光瞄见,安若他们统统都被引领着向广场侧面
走去。
半刻功夫,郁锦就随着青梅挨近了正前方雕梁画栋的巨殿台阶处。也就是
刚刚踩到汉白玉石阶第一层,上头大殿门口的传唱太监已经尖细的扯了嗓子叫
“惠妃娘娘到!”
随着传唱太监的声音,郁锦上到廊檐下时,大殿门深红色大门已经敞开,
露出里面铺着深红色艳丽地毯的一小片过堂,最顶处是占了一半大殿的半圆形
拱门,缀着泛着十色琉璃光的密密麻麻珠帘,恰恰好将内殿的情形遮住。拱门
口还站着6个执着佛尘的5品太监。直到郁锦快要走近拱门前时,近前的两个太
监才伸手撩开了重叠的珠帘。
霎时间,宽广奢华的前殿,以及几十双含义不明的眼睛,统统露在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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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霓宫前殿,若不是郁锦经历那样多,就是眼前这份扑面而来的肃穆森严
,也能叫人膝盖打了弯。
宽广奢华的大殿四周立柱,层层叠叠的扇形宫纱漫开。一整张湖蓝色艳丽
地毯铺出长长的通道。而地毯两侧,则是一排排的黄杨木椅子。每两个中间夹
着一张高脚莲花纹小几。此时早已经坐满各宫的妃嫔。
地毯最前端的三层台阶之上则摆着一张吉祥云沉香榻,一身烟灰色雍容华
服的太皇太后正正坐在上面。她右下手位置则是宝蓝色华服的皇太后。郁锦也
只是一眼扫过,紧跟着就已经跪在了当地。“郁锦叩见太皇太后、叩见皇太后
。”
须臾,头顶上方终于传来一个威仪低沉的声音。只是却并不是对她说。“
皇后,哀家人老昏花,听着不清,你到说说,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郁锦心跳漏了半分。听着这绵绵浑厚的声音定是太皇太后无疑。现在连礼
都懒的再回,可见她们这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