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太妃又放出了要为临川王选立侍妾的传言,又格外善待自己,这些都是为了让临川王妃嫉妒,好将自己送入宫中。
如果自己是由临川王妃以这个理由送入宫中的,那么无论是太皇太后,还是皇上都不会疑心。
恰好这时又出了青黛在荷包中暗藏麝香意图陷害自己的事情,崔太妃故意将此事闹大,让临川王妃骑虎难下,落下“善妒”的名声,步步紧逼,都是为了让临川王妃以为崔太妃这样做,就是为了让她同意纳自己为临川王的侍妾。
这样一来,临川王妃必然会先下手为强,将自己送入宫中。
可没想到临川王破坏了这局棋,临川王派人给临川王妃送来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荷包,解了围。可自己又有些拿不准,这到底是临川王为了替王妃解围,还是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可崔太妃并不甘心,索性将秀莲撵出府去,让临川王妃误以为崔太妃为了让自己做临川王的侍妾,不惜撵走侍候自己多年的丫鬟,又紧逼了一步。
正是因为想明白了这些,所以自己今晚才会不让临川王藏入耳房之中,又故意当着临川王妃与临川王之间若有若无的暧昧,如今临川王妃只怕对自己是极为猜忌的,那么离自己进宫的目标就更近了一步。
夜风微凉,潋滟不由紧紧抱着双臂,借此取暖。
突然肩膀一沉,一股暖意传来。
潋滟转过身来,就见临川王正站在自己身后,而自己的肩上已经披上了一件披风。
阆夜无声,两人静静的站着,夜色模糊了彼此的轮廓。
临川王低叹了一声,迈步要走。
潋滟心中突然转过一个念头,那就是崔太妃的设计,他知不知情?不知为何,自己竟害怕他是知情的?
“殿下说要将我送入宫中,可如何才能不让皇上疑心?”潋滟有些懊恼,可话已经问出了口,想要收回已是来不及了。
临川王突然拉起潋滟的手,带着潋滟默默地走着。
两人来到那片玉簪花丛,临川王轻声说道:“皇兄最喜欢玉簪花,到时我会请他赏花。”
临川王心中突然滑过一丝沉郁,自己突然希望这片玉簪花永远也不要开花,连他自己都被这个想法惊呆了。
潋滟心中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自己一点儿也不希望临川王知道崔太妃的计划,甚至参与其中。
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沉默不语,只有夜风拂过花叶“沙沙”作响。
半晌,潋滟回过神,低声问道:“陛下来的时候,我纵使恰好在这里。可后宫三千,我又如何入得了陛下的眼?”
临川王被潋滟唤回了神思,沉吟良久才答道:“你像她。”
潋滟听了,心中狐疑:这个“她”到底是谁?为何崔太妃和临川王都说过自己像她的话?
章二十 决断
潋滟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将心里的疑惑问出了口:“殿下,奴婢斗胆,太妃娘娘和殿下都说过奴婢像一个人,奴婢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临川王望着那片玉簪花,轻声说道:“卫婕妤。当初我会选中你就是因为你长得像她。”
潋滟了然,顺着临川王目光的方向望去,只见玉簪花丛笼罩在一片晦暗的月色中,不由叹息道:“看来奴婢不过是一个影子罢了。”潋滟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怜,一丝无奈。
临川王听了,不知为何心中涌起淡淡的同情,开口说道:“在我眼中你只是潋滟。”
听了临川王的话,潋滟心中一动,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说道:“天晚了,请殿下早些安歇。”
临川王点了点头,迈步朝内书房走去。
潋滟站在原地,默默的注视着临川王的离去,夜风鼓起了临川王宽大的袍袖,月白色的衣袖在暗夜中招展,飘飘若欲凌风飞去。
风停了,四周一片沉寂,临川王的身影已不可见。
潋滟裹紧了披风,慢慢的往回走去。披风散发出一阵阵若有若无的男性气息,潋滟不由想起了临川王,心绪有些纷乱,忙摇了摇头,加快了脚步,想要甩掉那些模模糊糊的念头。
待潋滟回到自己的住处,已是二更时分。
潋滟匆匆卸了妆,脱了外衣躺在床上,可思绪却已经飘出去老远:崔太妃、临川王、临川王妃……一张张面孔浮现在自己的眼前,还有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她索性坐起身,拥被细想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直到四更天,她才合眼躺了一会儿。
第二天一早,一听到外面有响动,潋滟忙起身梳洗,梳洗完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已有几个侍女在站着说话,一见潋滟出来,都满脸堆笑迎了过来。
潋滟心中虽有些纳罕,也只得与她们周旋。
因见时候不早了,那些侍女三三两两的朝崔太妃的住处走去。潋滟因今天不当班,加上她有心等绿云,也就落在了后面。
半晌,潋滟才见绿云从后面赶了上来,两人并肩而行。
两人快走了几步,已经撵上了走在前面的侍女,就听一阵低笑声传来:“昨晚就她一个人和殿下在屋里,你说呢?”
就听另一个人说道:“听说她表姐是花魁,她想必也学了些狐媚手段。”
又一阵低笑声传来,潋滟心中明白她们是在说自己。
绿云也听出了端倪,不由板起脸,要训斥这几个侍女。
潋滟一见绿云的脸色,忙停住脚,一把拉住了绿云,摇了摇头,示意绿云不要说话。
等那几个侍女走远,绿云气哼哼的看着潋滟:“你就由着她们背后嚼舌头?”
潋滟淡淡的说道:“她们不过是背后说说罢了。”
绿云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的说道:“这些人你如果不给她们些厉害,她们只会得寸进尺,越发的不像话。”
潋滟苦笑:“我知道姐姐是为了我好。可姐姐有没有想过,现在叫住她们,抢白她们几句,纵使出了气,可她们见我知道了她们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心里一定存了嫌隙,只怕将来会与我越发的不睦。如今她们只是背后说说闲话罢了,我装作不知道,过段日子她们也就忘了,这样岂不是更好?”
绿云低头寻思了一会儿,道:“你说得有理。她们见你知道了,怕你因恨她们而作出不利她们的事情来,定会先下手为强,你白白多树了几个敌人。”
潋滟忙道:“姐姐所见甚是。”
绿云摇头笑道:“你比我看事看得明白。”
两人一边说一边加快了脚步,等到了崔太妃的住处,见众人还在外面候着,心知崔太妃尚未起身。
一见潋滟和绿云来了,就有几个侍女围了过来与她们二人说笑。
潋滟留神看去,见这些围过来的侍女中有几个正是刚才说自己坏话的,不由在心中暗笑:表面上和你要好的人也许正是背后骂你最凶的人。
潋滟此时连刚才的疑惑也解开了:这些侍女必是知道了昨晚的事情,她们以为自己有机会做临川王的侍妾,所以才急着过来讨好自己。
一声轻咳,秀荷站在水晶帘内招手。众人不再说话,鱼贯而入。
今天不该潋滟当班,因此潋滟只等一会儿行过礼就回去,也就远远的站了。
过了一顿饭的工夫,就见崔太妃扶着吴安泰走了出来。众人忙上前请安。
崔太妃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
恰在这时,外面的小太监禀道:“王妃娘娘来了。”
崔太妃听了,意味深长的看了潋滟一眼。
过了一会儿,临川王妃带着青黛走了进来,给崔太妃行过礼,就站在崔太妃身侧。
崔太妃笑道:“你身子不好,早上不用过来这么早。”
吴安泰退到一旁,将手中的象牙长箸递给临川王妃。
临川王妃接过长箸,一边替崔太妃布菜,一边说道:“母妃疼爱臣妾,臣妾心中感念,可孝道不可废。”
崔太妃拉着临川王妃的手说道:“论孝敬不在这上头,你能有这心就很好了。”
临川王妃微微一笑,没有说话,只是忙着布菜。
一时,崔太妃吃过了饭,站起身对临川王妃说道:“你就在这里吃吧,吃完了好商议过端午的事情。”
临川王妃忙答应了。
崔太妃扶着吴安泰进了里间屋子,剩下临川王妃在外间屋子用饭。
一时,临川王妃也吃完了,进里间屋子和崔太妃说话。
众人因见崔太妃没让散,也就没敢离开,都进了里间屋子。
崔太妃和临川王妃说了些端午时该请何人,如何准备戏酒这些事。
崔太妃又问:“进献给太皇太后娘娘的礼物可备齐了没有?”
临川王妃道:“臣妾已经备好了,等明天拿过来给母妃过目。”
崔太妃含笑颔首:“你是个细致的孩子,必是妥当的。”
临川王妃陪笑道:“母妃过奖了。”
恰在这时,有个小太监走了进来,低声和吴安泰说了几句话。
崔太妃问道:“什么事情?”
吴安泰忙回道:“娘娘,秀莲的母亲来了,要领秀莲回去,秀莲想给娘娘磕个头再走,如今正在外间候着呢。”
崔太妃点头叹息道:“让她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吴安泰带着秀莲走了进来。
秀莲一进来,就跪在地上给崔太妃磕了三个头。
崔太妃道:“你服侍了我这些年,如今出去了,我心里倒有些舍不得。”
秀莲哽咽道:“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崔太妃用帕子拭了拭眼角:“你出去后寻个好女婿,好生过日子。”
那秀莲越发哽咽无语,只是又磕了一个头就退了出去。
崔太妃唏嘘了一阵子,这才对临川王妃说道:“我有件事想要和你商议,如今秀莲出府去了,我想给轩儿再纳个侍妾,你也有个膀臂。人选我已经想好了,等忙过这阵子再张罗。”崔太妃说完看了潋滟一眼。
潋滟故意低下头,做出躲躲闪闪的态度来。
临川王妃已将崔太妃和潋滟的神情看在眼中,只觉得千头万绪一起涌上心头,勉强答道:“母妃说得是。”
临川王妃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临川王妃一走,崔太妃就让众人散了。
潋滟回到房中,和衣躺在床上,一会儿就朦胧睡去,直到中午方醒。
恰好绿云走来,一见潋滟睡眼惺忪,就取笑道:“真是个懒丫头。”
潋滟拢了拢鬓发,下了床和绿云一起去吃饭。
吃过饭,绿云约潋滟去花园走走,潋滟借口要洗澡就一个人回来了。
潋滟回到自己的住处,就见有一个小丫鬟正在等自己。
那小丫鬟一见潋滟,忙行了礼:“潋滟姐姐,王妃娘娘宣姐姐这就过去呢。”
潋滟倒没有太吃惊,随着那个小丫鬟朝临川王妃的住处走去。
到了临川王妃住的院子,就见临川王妃正坐在院中抚琴。
潋滟没敢打扰,只是站在一旁留神细听,临川王妃弹的正是惠姐给自己的那首曲子。
一曲终了,临川王妃慢慢的收回手,只是看着桌上的瑶琴出神。半晌,她才抬头看向潋滟,她是第一次这样仔细端详潋滟。
潋滟泰然自若,任由临川王妃打量。
临川王妃收回了目光,她心中明白该是下决断的时候了,那就是潋滟必须走。谈不上是争宠,更谈不上是嫉妒,这只是后院女人的生存法则——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压倒西风,如果存在威胁到自己地位的人,那就只有除掉她。自己绝不能落到像母亲那般凄凉的结局。
临川王妃在心中暗下了一个决定,那就是要抢在崔太妃开口前将潋滟送入宫中。
想到这里,临川王妃对潋滟笑道:“我派人叫你过来就是想让你听听这首曲子我弹得可对?”
潋滟忙道:“娘娘琴艺高超,奴婢钦服。”
临川王妃只是微微一笑,又问了琴谱的几处地方,潋滟一一答了。
不知不觉日已西沉,临川王妃见天色已晚,就留潋滟吃了晚饭,并让翠黛相陪。
潋滟吃过饭,向临川王妃谢了恩,这才回到自己的房中。
天色不是很暗,潋滟借着昏暗的暮色进了屋,取出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蜡烛,一转身就见有一个人正站在自己的身后,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章二一 执手
潋滟转身就见有人正站在自己的身后,微怔了一下,待看清了来人,也就放下心来。来人虽然蒙着面纱,可看他的身材,自己已经认出他来——正是那晚随倾楼主人一道来的那个太监。
来人见潋滟一脸的镇定,心中也不由暗自赞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托在掌中递给潋滟:“这是这个月的解药。少主知道这个月王府过端午,你须时刻随侍在崔太妃身边,不能出丝毫的纰漏,所以吩咐我将解药提前送来。”
潋滟心中不由感叹倾楼主人心思的细腻,伸手拿过解药,道:“多谢你家主人。”
来人恶狠狠的看着潋滟:“放肆,难道不是你的主人?”
潋滟听出他语气中的怒意,不由轻声笑了:“我说过我和倾楼之间只是盟友。”
来人朝前逼近了一步,可一看到潋滟那波澜不兴的眸子,不由叹了一口气:“只怕你还不知道倾楼真正的势力,这些年没人能逃出倾楼的手心,所以你不要太过得意。”
潋滟微笑:“我虽然不知道,可却还是能猜得出。”
来人不再说话,迈步就要往外走。
潋滟低声说道:“有劳了。”
来人的脚步不由一顿,随即窜出了屋子,消失在夜色中。
潋滟将解药贴身藏好,卸了妆,吹熄了蜡烛,上床歇下。
这些天委实有些疲累,潋滟一夜好眠。次日一早,直到绿云在外面焦急的拍潋滟的房门,潋滟才悠悠醒转。
她匆匆披上一件衣服,用冷水洗了脸,又对着镜子拢了拢鬓发,这才拉开门。
绿云正一脸焦急的等在外面,见潋滟开了门,道:“我等了半天也不见你出来,她们已经走了,这才敲你的门。”
绿云一边说一边拉着潋滟的手,急急忙忙朝崔太妃的住处走去。
两人走得很急,等赶到崔太妃的屋子,就见众人正在往屋内走。两人忙跟在后面,随着众人进了屋。
过了一会儿,临川王妃带着青黛也来了,不过是家常礼仪,毋庸赘述。
饭后,临川王妃拿出几张礼单呈给崔太妃:“母妃,这是进献给太皇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还有宫里诸位娘娘的节礼,请母妃过目。”
崔太妃接过礼单,看了几眼,点头道:“很好,很妥当。今天就送进宫去吧。”
秀荷见说,忙替崔太妃准备进宫的衣服。临川王妃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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