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皇后竖起弯眉,一脸的怒容:“母亲,我一见她就一肚子的气,恨不得立刻打死了她。”
大长公主轻轻拍了拍高皇后的手:“我的儿,太皇太后娘娘不是和你说过了吗,要借着她挽回皇上的心。”
高皇后把嘴一撇:“他爱来不来。再说这宫中又没有其他的妃嫔,他不来这里,也不过是歇在他自己的寝宫里。”
大长公主抚摸着高皇后的头发,眼中流露出一丝慈爱来:“他不来你这里,你如何能怀上皇子,没有皇子,皇后的地位又如何稳固?”
高皇后垂了头,大长公主接着说道:“你如今还年轻,可等过了几年你再没有皇子,不要说朝中的这些大臣,就是太皇太后娘娘也会为皇上纳妃的,到时那些挟贵入宫的权贵之女,必然威胁到你的后位。”
高皇后将头枕在大长公主的腿上,低声说道:“母亲,你有没有想过我见到她时的心情?”
大长公主的手微微一顿,半晌长叹道:“这里是皇宫,这里只有利益。我刚才仔细问了,她父母双亡,家里也没有什么亲人了,她要想在这宫里活下去只有倚靠你,自然对你恭敬有加。等她生了皇子,你就抱过来,谁也不敢说什么?”
高皇后坐起身,靠着大长公主:“母亲,纵使你说的有理,可我还是不放心。我记得母亲给我讲过唐高宗的时候,王皇后因为宠妃萧淑妃威胁到了她的后位,所以怂恿高宗皇帝把武则天接入宫中。武则天是太宗皇帝的妃子,依王皇后看来,武则天是无论如何也做不了皇后的,可武则天却做到了,王皇后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这个潋滟我一见她,就觉得她不简单。”
大长公主不禁默然,的确,在这诡谲莫测的宫廷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半晌,大长公主才低声说道:“你先把这个潋滟留在身边,冷眼看去,如果她是个妥当的就把她引荐给皇上;如果她不妥,你也别擅自主张,她毕竟是太皇太后娘娘给你的人,你告诉我,我去和太皇太后娘娘说。”
高皇后不置可否,大长公主没再提潋滟的事情,又道:“你倒是很该时常去你婆婆那里请安。”
高皇后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来,半晌才说道:“她不过是个歌女罢了,不过是因为生了皇上,所以才尊她为太后。”
大长公主看着高皇后,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来,不由劝道:“皇上是极孝顺的,你孝顺韦太后,皇上自然心喜。如果韦太后再劝劝皇上,你们之间的心结也就解开了。那个卫婕妤就极孝顺韦太后,据说每天都到寿康宫请安。”
高皇后恨声道:“那个狐媚子惯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大长公主见劝不动高皇后,只得拉高皇后起身:“今天天气甚好,我正要去韦太后那里坐坐,你随我过去。”
高皇后无奈,只得站起身,随大长公主朝外面走去。
众宫女都在门外候着,高皇后看了一眼,没见潋滟,不由问道:“潋滟呢?”
一名宫女忙答道:“潋滟回去收拾东西去了。”
高皇后刚要发作,大长公主拉她道:“我们快些过去。”
众宫女围随着大长公主和高皇后朝韦太后所住的寿康宫行去。
而此时潋滟正心神不宁的往回走去,一路行来,无论如何也找不到那个瓷瓶。
转眼已快到永信宫了,潋滟知道那个瓷瓶是不可能落在永信宫的,因为永信宫的地面都是用大理石铺就的,如果瓷瓶落在地上,自己定能听见。
潋滟犹豫了一会儿,就朝自己以前的住处走去。等走到自己所住的院子,潋滟猛然看见那个瓷瓶掉落在院中的花丛旁,不由在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潋滟四下里看了一圈,见左右无人,这才走到花丛旁,只做帕子从衣袖中掉落,俯身将瓷瓶和帕子一起捡了起来。潋滟将瓷瓶藏入袖中,这才进了自己的屋子。
潋滟一进门,就有一个人慢慢的从院中的树丛后面走了出来,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潋滟的房门,随即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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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北齐皇后母称太姬。
章八 母子
大长公主携着高皇后的手朝寿康宫走去,甫到寿康宫,就有小太监禀告了韦太后,韦太后忙带着一众宫女、太监迎了出来。
大长公主见韦太后亲自迎了出来,忙快走了几步,一把拉住韦太后的手,道:“太后娘娘怎么亲自出来了?”
韦太后微笑道:“我左右也没什么事情,听他们说公主来了,也就出来迎迎。”
韦太后边说边携着大长公主的手进了屋子,韦太后让大长公主上座,大长公主再三的不肯,两人谦逊了半天,才并肩坐在东首的软榻上。
高皇后走上来见礼,韦太后忙笑道:“免礼。”又吩咐身边的小太监道,“快给皇后看座。”
那小太监忙将一把椅子挪至韦太后的下手,高皇后告了坐,这才在椅子上坐下。
大长公主笑道:“我见今日无事,就进宫来瞧瞧,猛然想起上次斗牌还欠了母后一桌酒席,所以来找太后娘娘商议。”
韦太后踌躇了一会儿,道:“宫里许久没热闹了,不如借着这个机会热闹热闹?”
恰好这时宫女奉上茶来,大长公主接了一碗在手中,用绢子轻拭了一圈碗沿,这才说道:“还是太后娘娘想的周到,母后如今年岁大了,倒颇喜欢热闹。”
大长公主又与韦太后商议了戏酒之事,韦太后无有不依,连声赞好。
高皇后在一旁听得颇有些不耐烦,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指甲出神。
大长公主说了一阵戏酒之事,就转了话头,道:“我这几次进宫,怎么都不见皇上?”
高皇后听了“皇上”两字,下意识的抬了一下头。
韦太后心知原委,却又不好说破,只是含糊了过去。
恰好有小太监过来请韦太后和大长公主用膳,韦太后忙将话头差了过去,道:“今天中午也没准备什么,不过图个热闹,还请公主不要嫌弃才好。”
大长公主也知韦太后的意思,再说今日自己进宫,本就是为了敲打一下韦太后,自是不会撕破脸皮,故意笑道:“太后娘娘这样说,想是不愿留我在这里用饭?”
韦太后忙笑道:“公主这是说哪里话?”一边说一边携着大长公主的手在桌边坐下。
高皇后因韦太后在座,不便同桌,只是站在一旁。
韦太后见状,忙道:“皇后也过来坐吧,今日也没有外人,用不着那些规矩。”
高皇后也是娇贵惯了的,听韦太后如此说,告了坐,也就在下首坐下。
一队小太监捧着朱漆捧盒摆上菜来,一顿饭倒吃得和乐融融。用过饭,大长公主吃过茶就带着高皇后作别而去。
韦太后站在寿康宫的门口,看着大长公主和高皇后的背影,良久才说道:“去请皇上来。”
一旁服侍的小太监听了,忙答应着去了。
楚晔此时正在上书房批阅奏折,见韦太后派人请自己过去,一时也猜不出韦太后叫自己过去所为何事。可楚晔幼年丧父,全凭韦太后保全,因此事母至孝,忙随着那个小太监朝寿康宫走去。
楚晔到了寿康宫,就见韦太后的贴身太监谢有道正候在外面。
谢有道见了楚晔,忙躬身行礼:“奴才请陛下安,太后娘娘在里面等陛下呢。”
楚晔摆了摆手,迈步进了屋子,就见屋内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韦太后坐在窗下的椅子上。楚晔也不敢惊动,不由放轻了脚步,慢慢的走到韦太后身侧,低声唤道:“母后。”
韦太后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楚晔,不由道:“我见皇上似乎清瘦了许多,虽然应以国事为重,可皇上还是要保重龙体才是。”
楚晔听了,一丝淡淡的暖意涌上心头,忙答道:“母后教训的是。”
韦太后拉楚晔在自己身边坐下,柔声说道:“如今虽然天气热了,可皇上也不要贪凉,仔细着了凉。”
楚晔忙答了一个“是”。
韦太后又叮嘱了几句,这才问道:“皇上许久没去皇后那里了吧?”
楚晔一挑剑眉,有些不屑的问道:“她来找母后告状了?”
韦太后替楚晔理了理领子,这才道:“今日大长公主来了,偶然提到了皇上。”
楚晔的脸上带了一丝哀戚:“母后,儿子怎么也忘不了静姝满身是血死在儿子怀中的情景。”
韦太后叹了一口气,道:“逝者已逝,可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以前的事皇上都忘了吧。”
楚晔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宇间已带了一丝薄怒:“母后,静姝死的时候还怀着三个月的身孕,而那是儿子的骨肉啊。”
韦太后眼圈一红,眼泪已经沿着脸颊滚下:“庐儿,为娘并非不知道这些,只是你纵使不为为娘着想,也要为了你自己想想。如今朝中有人对皇位虎视眈眈,你全仗着大长公主在太皇太后面前替你周全,而且高家在朝中的势力又非同小可,此时与皇后置气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楚晔听了韦太后那声“庐儿”,心中一酸。楚晔未即位前,本名剑庐,即位后才改名为“晔”。
楚晔不由想起韦太后因出身低微,在宫中受尽冷遇,直到自己被立为太子,情况才稍有好转。可韦太后为了自己,不得不低声下气讨好太皇太后和大长公主,甚至高皇后对韦太后都时有不敬。
韦太后见楚晔沉默不语,不由道:“为娘为你忍辱负重了这么些年,你难道不能为娘忍这一次。”
楚晔听到这里,心如刀割,忙说道:“母后放心,儿子今晚就去皇后那里。”
韦太后放下心来,又道:“女人家多是心软的,皇上哄哄就好了。”
楚晔违心答应了。
韦太后又叮嘱了楚晔几句,楚晔这才起身告辞。
却说高皇后从韦太后那里回去后,又被大长公主叮嘱了几句。大长公主叮嘱完高皇后,也就出宫去了。高皇后因有些疲累,就在自己屋中歇午。
直到日已西沉,高皇后才起身。宫女见高皇后醒了,忙都进来服侍。
高皇后重新理了妆,换了衣服,这才在惯常坐的软榻上坐了。宫女忙端上漱口水,高皇后漱了口,这才端起茶碗吃茶,一抬眼就看见潋滟垂首站在人后,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冲着潋滟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道:“你过来。”
站在潋滟身后的宫女忙推了一把潋滟,潋滟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来。
高皇后却连看都不看一眼潋滟,只是拿碗盖轻撇着茶上的浮沫。
潋滟的心跳如擂鼓,可却不得不静下心来,留意高皇后的一举一动。
突然门外的小太监禀道:“陛下来了。”
潋滟闻言,原本平复的心湖顿时掀起滔天巨浪:自己终于要见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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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江说几句:古代皇帝即位,许多皇帝都会改名字,大家看一下年代表那些生僻的名字。这是因为皇帝的名字不能随便提及,否则是对皇帝的不敬,而皇帝为了大家方便,多使用一些生僻字。八成还有美好的寓意在里面,因为很多名字都是“日”字旁。本文中楚晔本名剑庐,改名“晔”。
章九 责罚
高皇后听到楚晔来了,心中一喜,不由看向门口的方向,就见楚晔已经大步走了进来。高皇后犹豫了一会儿,也就站起身来。
屋内的一众宫女、太监忙跪下叩首道:“奴婢(奴才)见过陛下。”
楚晔连看都不看一眼,就大步走了过去。
高皇后也福身行礼:“臣妾请陛下安。”
楚晔一见高皇后,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怒气来,欲要不理高皇后,可一想起韦太后的话来,勉强说道:“皇后免礼。”
高皇后见楚晔来此,知他是为和解而来,以为他会柔声抚慰自己,故此心中甚喜。如今见楚晔态度淡淡的,傲气发作,也不谢恩,迳自站起身来。
楚晔好像没看见一般,在窗下书案后的椅子上坐了,见那些宫女、太监依旧跪在地上,也就说了一句“你们起来吧。”
众宫女、太监谢了恩,纷纷站起身来。
高皇后的心腹宫女银屏见屋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忙倒了一杯茶,用托盘端给高皇后,示意高皇后将茶奉给楚晔。
高皇后见楚晔低着头翻书案上的书,犹豫了半晌,才将茶放到书案上。
楚晔不好再低头看书,也就抬起头,淡淡的说了一句:“有劳皇后了。”
潋滟站在一旁,一直在留神打量楚晔:楚晔二十余年纪,头上戴着二龙戏珠的金冠,身上穿着明黄色绣暗龙纹的龙袍,五官较常人更为深邃,剑眉入鬓,寒眸幽深,加上棱角分明的嘴角,给人一种不怒自威,霸气天成之感。
潋滟见了楚晔,心中只有仇恨,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楚晔抬头,恰好看见站在一旁的潋滟,不由有一阵恍惚。
高皇后见楚晔的目光有些发直,顺着楚晔的目光看去,才知楚晔是在看潋滟,心中火起,冷哼了一声,就要发作。
坤仪宫总管赵子宣本是大长公主的心腹,大长公主见他办事稳妥,也就将他给了高皇后。他在一旁察言观色,已猜出了几分,忙禀道:“陛下,娘娘,天色已晚,要不要传膳?”
楚晔这才回过神来,也就点了点头。
赵子宣忙去传膳,小太监们忙着将高皇后惯用吃饭的梨花木圆桌摆好,众宫女也上前服侍楚晔和高皇后洗手,这才将高皇后的一腔怒火岔开。
不大一会儿功夫,晚膳就已经摆好了。
赵子宣忙请楚晔去用膳,楚晔站起身,朝一旁的桌子走去,经过潋滟身边的时候,楚晔下意识的看了潋滟几眼,这才走到桌边坐下。
潋滟觉察到了楚晔的目光,忙垂下了头,却更握紧了拳头。
高皇后站在原地,只是看着楚晔。楚晔却恍若不觉,已经拿起了象牙镶银的筷子。
赵子宣忙给银屏使了一个眼色,银屏会意,忙扶着高皇后走到桌旁。
高皇后不由使起了性子,也不告坐,迳自在桌边坐了。
楚晔连看都不看高皇后一眼,只是埋头吃饭。高皇后越发的恼怒,却又无法发作,恨恨的别开眼,却见潋滟站在一旁。
高皇后一见潋滟那肖似卫婕妤的容貌,又想起了楚晔刚才的注目,醋意顿生,示意潋滟上前。
潋滟不敢违逆,只得走上前来。
高皇后对着摆在一旁的象牙镶金长箸抬了抬下巴,潋滟会意,忙拿起长箸,替高皇后布菜。
高皇后看了一眼楚晔,见楚晔有一瞬的停顿,眸光不由转冷,故意抬起胳膊撞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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