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棋天下》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执棋天下- 第3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潋滟磕了头,在两个小太监的搀扶下回到房中。

大长公主又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出宫。

坤仪宫的宫女、太监都被大长公主今天的雷霆之怒所惊,忙小心翼翼的送了出来。

大长公主暗中拉了一下银屏的衣袖,银屏会意,忙上前扶着大长公主朝外走去。

大长公主低声对银屏道:“你好生照顾潋滟,就说是我的话,让她好生养病。”大长公主格外加重了“好生”两个字。

银屏一头雾水,可也不敢深问。

等送大长公主出了坤仪宫,高皇后自去午睡,服侍的宫女、太监也都纷纷散去。

银屏借机去了潋滟的屋子,潋滟被那两个小太监送回屋子,就被放在了床上。

潋滟在太阳底下跪了许久,又被泼了一身的井水,如今裹着湿衣服就在床上躺下,竟发起烧来。

银屏一进屋,就见潋滟双目紧闭,两颊通红的躺在床上,忙伸手去摸了一下潋滟的额头,只觉得滚烫,忙替潋滟换下湿衣服。

潋滟似乎叫了一声“娘”,银屏不由有些心酸,忙拉过夹纱被替潋滟盖好,又出门打了一盆井水进来,沾湿了帕子,替潋滟敷在额上。

潋滟的嘴唇都已干裂,下唇上更是满是齿痕。银屏起身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这才走回床边,扶起潋滟,喂潋滟喝下。

银屏喂完水,又替潋滟换了几回帕子,因见时候不早了,怕高皇后起来,只得叫一个新进宫的小宫女进来照料潋滟,自己却匆匆回去了。

等到了晚上,银屏服侍高皇后歇下,这才悄悄来看潋滟。

银屏一进屋子,就见潋滟已经醒了过来,脸色似乎也好了许多,忙吩咐那个小宫女去厨房拿碗粥来。

那小宫女领命去了。

银屏走到潋滟的床边,顺势坐在床上,伸手摸了摸潋滟的额头:“妹妹好些了?下午的时候妹妹可唬得我半死。”

潋滟忙说道:“有劳姐姐了。”声音低哑。

银屏摆手道:“妹妹不必谢我,这是公主吩咐的。”

潋滟闻言,有些吃惊地看着银屏。银屏把大长公主的话复述了一遍,又叮嘱了潋滟一番,方才起身告辞。

等银屏走后,潋滟只是望着帐顶出神。那小宫女取了粥回来,一口一口喂给潋滟。

潋滟喝了几口,就摆手示意那个小宫女自己不喝了。

那小宫女收拾好了粥碗,又替潋滟放下帐子,这才带上门走了。

潋滟只是翻来覆去的想大长公主那句话的含义,突然潋滟豁然明白大长公主的用意何在,不由微微一笑,安心睡去。

次日一早,大长公主又早早进了宫。

坤仪宫的宫女、太监见了大长公主,不由暗暗心惊。

大长公主坐定,早有宫女奉上茶来。大长公主并不忙着接茶,冷冷的扫了屋内一眼,服侍的宫女、太监忙都垂了头。

大长公主问道:“潋滟呢?”

银屏忙回说“病了”,又暗中察看大长公主的脸色。

大长公主冷冷一笑,道:“病了,病了怎么不打发出去?万一过给了皇后,那还了得?”

不等银屏回话,大长公主又接着说道:“把她送到北苑的思过院去。”

银屏闻言,不由吃了一惊。北苑的思过院是得罪的妃嫔、宫女所住的地方,不仅院落破旧,而且有时连饮食都不能按时供给,那些得罪的妃嫔、宫女到了那里,往往用不上几个月就香消玉殒,更何况潋滟还病着。

大长公主见银屏没有答话,不由柳眉倒竖,道:“还等什么,还不快把她送去?”

银屏迟疑了一会儿,只得回说潋滟病得起不了床。

大长公主冷笑道:“那就让两个小太监把她拖去罢。”

银屏无奈,只得带着两个小太监来到潋滟的屋子。潋滟尚未大好,依旧有些发烧,脸上的病容丝毫未减。

银屏见状,越发的不忍,可却不敢忤逆大长公主的意思,只得硬下心肠,令那两个小太监将潋滟拖下床来,送去思过院。

思过院离坤仪宫极远,那两个小太监拖着潋滟朝思过院走去。早引得路过的宫女、太监侧目,一时潋滟得罪的消息倒是传得尽人皆知。

思过院到了,银屏看着那破旧的院落,又看了看病势沉重的潋滟,长叹了一口气,心中暗思道:只怕潋滟住进了这思过院,就要香消玉殒在此。

章二十 夜访

太皇太后悠闲的倚坐在湘妃竹榻上,陶嬷嬷坐在竹榻前的脚踏上,两人说着闲话。

两个小宫女站在桌旁,拿着针穿茉莉花球。

张国忠快步走了进来,太皇太后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似乎有话要说,就吩咐那两个小宫女将茉莉花球挂到帐子里去,那两个小宫女忙拿着花球进了里间屋子。

张国忠这才凑近太皇太后,回明了大长公主将潋滟送到思过院一事。

昨天潋滟受罚的事情太皇太后早就知道了,如今听了张国忠的话,太皇太后沉吟了一会儿,只说了一句“知道了”。

张国忠见太皇太后如此,默然退到一旁。

倒是陶嬷嬷听了,似乎略有所动。

太皇太后慢慢闭上了双眼,口中却问道:“你似乎很关心那个丫头?”

陶嬷嬷闻言,忙答道:“奴婢教过那姑娘一段日子,那姑娘虽然瞧着柔弱,可性格却刚强着呢,奴婢倒是很喜欢她的性子。”

太皇太后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可她却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在潋滟的事情上,她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她太轻视楚晔了,所以现在她才选择了袖手旁观。

突然门外的小太监禀道:“太皇太后娘娘,陛下派人送东西来了。”

太皇太后闻言,忙睁开眼睛,对张国忠使了一个眼色。

张国忠忙出去将来人带了进来,太皇太后看时,见来人却是来喜。

来喜上前给太皇太后行了礼,道:“陛下今早下了朝去御花园走了走,因见碧波池有长成的莲蓬,特意命人摘下几个,命奴才送来给太皇太后娘娘尝鲜。”

来喜说完,从提盒里拿出了一个白玉盘,盘中放着几个翠绿欲滴的莲蓬,翠绿洁白,煞是夺目。

张国忠忙接了过来,呈给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拿起一个莲蓬,笑道:“还是皇上孝顺,连这样的小事都想到了。”

来喜忙答道:“娘娘慈爱,陛下才能如此。”

太皇太后笑骂道:“你这小鬼头,倒是嘴甜。”又吩咐张国忠拿一两银子赏给来喜。

来喜谢了赏,躬身退了出去。

待来喜回到上书房,就见楚晔正坐在书案后看奏折,来喜不敢打扰,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

楚晔连头也没抬,问道:“太皇太后娘娘做什么呢?”

来喜道:“太皇太后娘娘正和张总管还有陶嬷嬷说话呢。”

楚晔点了点头,依旧低头看奏折。

来喜站在一旁,有些猜不透楚晔此时的心思:昨晚自己将潋滟受罚一事禀明了楚晔,但楚晔只是沉默不语;今早自己又将潋滟被撵到思过院一事回明了,没想到楚晔竟带着自己去了御花园,又派自己去了永信宫,自己委实想不明白楚晔的用意究竟何在?

门外的小太监进来禀道:“萧先生来了。”

楚晔闻言,这才抬起头道:“快请先生进来。”

小太监领命去了,过了一会儿就见萧长河走了进来。

那萧长河行过了礼,就拿出一幅卷轴道:“陛下托付草民的事情草民已经办妥了。”

楚晔拿过卷轴,展开看时,不由心中一恸。画上所画的正是卫婕妤,画上的卫婕妤栩栩如生,宛若生平。

原来卫婕妤亡后,宫内画师为卫婕妤画了数幅画像,楚晔均不甚满意。后来楚晔听说京中有一名士雅善丹青,尤攻仕女,特意派宫监拿了卫婕妤的画像去找那名名士。不想那人却是一名狂士,因派去的宫监倚势欺人,所以将那名宫监赶了出来,无论无何都不肯为卫婕妤画像。

楚晔无法,辗转得知那名画师是萧长河的朋友,因此特意拜托萧长河前去通融。

萧长河如今拿了画像来,楚晔见了,心中未免有些悲凉,因此只是望着画像出神。

萧长河见楚晔如此,不肯再留,拱手行了一礼就飘然而去。

楚晔令来喜将画像挂在了上书房的墙上,望着画像,口中喃喃道:“静姝,今后你就在这里陪我。”他的声音中透露出深深的孤寂与悲凉来。

楚晔在上书房坐了一天……

夜已深,来喜小心翼翼的问道:“快二更了,陛下也该早些歇着了。”

楚晔放下手中的奏折,抬起头看了来喜一眼,来喜吓得忙噤了声。楚晔见来喜如此,不由笑了,站起身,视线不经意间对上墙上的画像。

一见画中的女子,楚晔不由长叹了一口气,眼神也温柔了许多。

楚晔静静的站了一会儿,迈步朝外走去。

来喜有些吃惊的跟在后面,暗思道:这些天楚晔都是在上书房歇的,此时楚晔朝外面走去,难道是要皇后那里?

来喜正在胡思乱想,突然楚晔转过身来,道:“朕出去走走,你留在这里吧。”

来喜闻言,不由越发的吃惊,可却又不敢违背圣命,因此也就停住了脚,只是看着楚晔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楚晔出了上书房,从守门的小太监手中拿过一盏灯笼,一个人提着灯笼,慢慢朝后面走去。

夜已深,虽是夏夜,可也有几分凉意。

楚晔慢慢的走在皇宫的小径上,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心中一片宁静。

北苑到了,夜色中的北苑看起来格外的荒凉:两扇破旧的大门,院墙上满是剥落的痕迹,甚至还有几道纵横交错的裂痕,墙头上长着几株野草,更是平添了几分荒凉的意味。

楚晔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推了一下大门,“吱嘎”一声响,大门应声而开。

本有两个年老的宫女守在北苑,因北苑平时罕有人至,加上年高贪睡,这两个宫女早早就睡下了,因此并没有人知道楚晔来了。

楚晔倒是在心中松了一口气,今天自己会来这里,也是适才见了卫婕妤的画像,不由想起潋滟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

院中的草许久没人除了,已有半人多高,连院中的路也被湮没了。楚晔迈步进了院子,走了几步,突然只听一声凄厉的啼叫,有一只鸟儿从草丛中飞了出来,楚晔倒是吃了一惊。

院中的几间屋子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一间屋子从窗纸透出些微光亮来。

楚晔迟疑了一会儿,随即迈步朝那间屋子走去。

破落的屋子在夜色中竟显得有几分怖人,楚晔走到门前,站住脚,伸手想要拍打房门,却发现门没有关严,留了一条狭窄的缝隙,透出几丝光线来。

楚晔轻轻推开门,才发现原来是门已经破损了,所以合不严。

楚晔进了屋子,一股霉味扑鼻而来,楚晔不由屏住了呼吸。

屋内的陈设出奇地简单,东面放了一张床,床上悬挂着已经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床帏。

屋子的正中摆了一张破旧的木桌,桌上有一盏油灯,光亮如豆。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的摆设。

楚晔将灯笼放在桌上,霎时屋内明亮了许多。

楚晔走到床边,见床上躺着的果然是潋滟。

床上的被褥早已破败不堪,潋滟裹着一床暗红色被子,被子上缀满了补丁。潋滟身上穿了一件淡绿色的长袍,衣襟散乱,带子胡乱系着;头发蓬乱,有几丝头发紧紧的贴在脸颊上;脸颊有些发红。

楚晔见潋滟如此,目光不由变得复杂起来:楚晔知道潋滟是太皇太后他们意欲安插在自己身边的棋子,也正是因为如此,自己连带潋滟也恨了起来。可一见了潋滟那肖似卫婕妤的容貌,爱屋及乌,自己的内心深处未尝没有一丝柔软。

潋滟不安的动了一下,楚晔见潋滟的脸颊越发的潮红,不由伸出手去摸潋滟的额头,只觉得她的额头滚烫。

楚晔收了手,此时的潋滟看起来竟是那样的可怜,那样的无助。楚晔不由想起潋滟的话来“奴婢只是这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只有任人摆布的份……”她说这句话时的神态宛然在目,楚晔的心不由软了下来,自己要纳崔家之女为妃,也许在太皇太后他们的眼中,潋滟就成了毫无用处的弃子,所以他们才会将她丢在这里任她自生自灭。

楚晔望着潋滟,她在人前总是那样的坚强,可此时的她却是那样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楚晔四下里看了一眼,在屋子的角落里看到了一个铜盆。楚晔如获至宝,拿起灯笼和铜盆就朝外面走去。

恰好北苑的西南角有一口井,楚晔拿着铜盆走到井旁,挽起袖子,打了一桶水上来。

那个铜盆也不知道多久没用了,早已看不出铜盆本来的颜色。井水倒入铜盆,立刻变得浑浊不堪。

楚晔顾不得许多,拉住龙袍的袖子,用力一撕,袖子就被撕了下来,袖子上绣的腾云驾雾的五爪金龙立刻被撕成两半。

楚晔用衣袖用力的擦着铜盆,直到水变清了才罢。

楚晔端着一盆水进了屋子,又将自己的帕子浸湿,替潋滟敷在额上,直忙到四更多天,潋滟的烧才退去。

楚晔疲累至极,趴在床边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一缕晨光透过窗纸射入屋内,潋滟勉强睁开酸涩的眼皮,没等潋滟神智清明,她就看见有一个人正伏在自己的床边,而且那个人是一个男子。

潋滟骇得几欲叫出声来,亏得还有一丝神智残留,才将那声惊呼咽回口中。

等潋滟看清了那名男子是谁,不由越发吃惊,只是怔怔的看着他:深邃的轮廓,挺直的鼻梁,一双眼睛紧紧的闭着,不见了往日那逼人的神采,反倒平添了几分稚气。

楚晔动了一下,潋滟吓得忙闭上了眼睛。

楚晔本来入眠极浅,潋滟一醒他就醒了,因被潋滟看得有些不自在,楚晔故意动了一下。

楚晔坐起身子,看了潋滟一眼,嘴角边不由流露出一丝笑意:潋滟虽然双目紧闭,可她那起伏不定的胸口,还有那如羽扇般扑闪的双睫却已经出卖了她。

楚晔本想再逗弄逗弄潋滟,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章二一 宫女

呼唤一下红票和收藏,每一张红票,每一份收藏对小江而言都是莫大的码字动力!

――――――――――

潋滟也听到了脚步声,心不由一阵猛跳:万一是高皇后来此,见到楚晔在这里,高皇后绝不会善罢甘休。

想到这里,潋滟不由睁开双眼,正对上楚晔那含笑的双眸。

楚晔笑道:“我倒想看看你装睡能装到什么时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