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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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棋天下-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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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萧长河到了宫门,就见来喜正牵着追风等在那里。追风是青州刺史进献给楚晔的良驹,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

萧长河一手拉着马缰,一手扶着马鞍,也不登蹬,轻轻的一纵身,人已坐在了马上。

追风在原地转了两个圈,萧长河一甩马鞭,追风就疾驰而去,宛若一朵浮云裹着萧长河朝远处飘去。

转眼之间,贺府已在眼前了。萧长河一勒马缰,人已飘然下马,迳自走到府门前,让守门的家丁进去通禀。

那守门的家丁见萧长河虽未穿着官服,可行为举止非俗,也不敢刁难,忙转身进去通禀。

贺显奕闻知萧长河来访,心中不由有些纳罕。但他素知楚晔极为宠信萧长河,自是不好怠慢,忙亲自迎了出来。

两人见礼毕,贺显奕寒暄着将萧长河让入花厅。

早有小厮奉上茶来,萧长河故意四下里扫了一眼,贺显奕忙屏退了从人。

萧长河端起茶碗,也不喝茶,只是轻轻的摇着茶碗。

贺显奕有些心急,几次想开口询问,可却不知从何问起。

萧长河慢慢放下茶碗,抬头看向贺显奕:“贺大人就要大祸临头了,难得贺大人还高坐于此。”

贺显奕的脸色登时有些难看,可又不好发作,只是冷冷的说道:“贺某虽然不才,可贺某对朝廷忠心耿耿,此乃陛下所素知。贺某想问萧先生,贺某何来大祸?”

萧长河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贺大人结党大司马,朝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在下窃以为大司马非可以托付者。一者,大司马为人愚钝,所依仗者不过是太皇太后娘娘,然太皇太后娘娘春秋已高,万一有变,则大司马之败立见;二者,如今何家勾结藩王,图谋不轨,贺大人结党何家,岂不是将要为乱臣贼子?到那时,只怕天下人人得而诛之;三者,贺大人此时效忠陛下,陛下必然牢记贺大人的忠心,贺大人建此大功,将来封侯有望。”

贺显奕为人胆小谨慎,也知此次结交藩王之事厉害非小,正思量自己该如何脱身,加上闻知封侯有望,已然心动,不由问道:“陛下想让微臣做些什么?”

萧长河了然一笑:“陛下素知大司马信任贺大人,贺大人只要设法劝说大司马交出南北两军的兵符,就是大功一件。”

贺显奕听了,颇有些为难。

恰在此时,有小厮在外面禀道:“大司马派人请大人过府议事。”

萧长河拱手为礼:“如此,在下就不叨扰大人了,在下告辞。”语毕,萧长河拂袖欲去。

贺显奕忙唤住萧长河:“萧先生留步,贺某愿意一试,还请萧先生上复陛下。”

萧长河点头道:“贺大人建此奇勋,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在下今后还请贺大人多加照拂。”

贺显奕大喜,忙道:“贺某冒昧,还请萧先生喝过茶再走。”说完,就吩咐小厮上好茶。

萧长河也知自己此时出去,被何府的家丁看到不妥,忙道:“贺大人请便。”

贺显奕略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先生慢坐”,就迈步朝外走去。

却说何勖礼从宫里回来,因没有见到太皇太后,一时惶然无计,猛然想起贺显奕来,忙令下人去请。

过了约有一顿饭的功夫,派去的下人回禀说贺显奕已经请到。

何勖礼一叠声的吩咐“请贺大人进来”。

贺显奕在门外听了,忙走了进来。

何勖礼也不等贺显奕寒暄,一把拉住贺显奕,将陈留王伏罪一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贺显奕。

贺显奕听了,故意沉吟良久,才道:“贺某为大人计,不如此时交出南北两军的兵符。”

何勖礼连连摇头:“太皇太后娘娘吩咐我,无论何时都不能交出兵符。”

贺显奕劝道:“如今朝中有人诬陷大人结交陈留王,也是因为大人手握兵权,所以才惹人猜忌。如果大人此时交出兵符,陛下见大人如此,知大人无不臣之心,谣言自然不攻自破。且交出兵符,大人依旧是大司马,于大人何伤?”

何勖礼本是一个没有主意的人,如今听了贺显奕的话,觉得很有几分道理,因此颇有些犹豫。

贺显奕见何勖礼有些犹豫,又压低了声音,道:“太皇太后娘娘年事日高,难免有些糊涂。如果大人不交出兵符,陛下自然心疑,到时祸及九族,悔之晚矣。”

何勖礼听到这里,已有些害怕,忙道:“贺大人言之有理。”

贺显奕欲建大功,又怕何勖礼改了主意,忙劝道:“事不宜迟,趁陛下尚未下诏查问,大人不如这就进宫将兵符交给陛下。陛下心喜,定然不再追究此事。”

何勖礼连连点头称是,忙吩咐下人去请何恭礼和何兴礼。

一时,两人都到了。何勖礼将陈留王伏罪一事告诉给了二人,二人也是惶然无计。

何勖礼依着贺显奕的话说了一遍,两人连声赞好,忙各自回府去取兵符。

三人一同进宫去见楚晔,将兵符交还给了楚晔。

楚晔心中大喜,可面上却不肯流露出分毫,劝勉了三人几句,这才将兵符收下。

三人见楚晔没有问罪的意思,不由甚喜,又坐了一会儿就告辞出宫去了。

恰好潋滟在一旁服侍,见三人如此,已知何家大势已去。

晚膳后,楚晔去崔贵嫔处安歇,服侍的太监、宫女也都各自散去。

等潋滟回到自己房中,黑暗中隐约看见有一个人坐在桌边,不由大吃了一惊。

那人听到潋滟的脚步声,从袖中拿出火折,点亮了桌上的油灯。

屋子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潋滟眯了眯眼睛,待适应了屋内的光亮后,才睁开眼睛,就见坐在桌边的人一袭青衫,戴着狰狞的面具,赫然是倾楼少主。

倾楼少主转头看向潋滟,道:“许久不见。”

潋滟微微福身行了一礼。

倾楼少主道:“我今日来此是有事相求。”

潋滟微笑道:“不敢当。”

倾楼少主慢慢的站起身:“我记得姑娘曾和我说过,姑娘和倾楼是盟友,有事自然是相求。”

潋滟眼波一转,笑道:“既是盟友,有来无往,非礼也。”

倾楼少主慢慢的逼近潋滟:“姑娘这是在和我谈条件吗?”

潋滟明显能感觉得到那迫人的感觉,可还是笑道:“我以前是曾说过我和倾楼应该是盟友,相互利用,但那时我是没见识到倾楼的势力。如今我终于知道了倾楼的势力是如何的惊人,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还没有愚蠢到想和倾楼谈条件的地步。”

“哦?”倾楼少主似乎在等潋滟接着说下去。

潋滟抿了抿嘴唇,又接着说道:“倾楼的势力如此惊人,对于我而言,现在只有依附于倾楼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现在?”倾楼少主已听出潋滟话中的意思。

潋滟笑道:“将来如何,谁又能知道呢?”

倾楼少主低笑道:“说得好,你想要什么?”

潋滟道:“我想要解药,不是这种每月一次的解药,而是真正的解药。”

倾楼少主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会给你吗?”

潋滟看着倾楼少主,肯定的说道:“我想少主会给我。因为少主一定明白,这世上任何毒药都没有利益来得可靠,我因利益而效忠倾楼远比我因毒药而效忠倾楼来得可靠。”

倾楼少主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从衣袖中拿出一个药丸扔给了潋滟。

潋滟忙接在手中,拱手道:“属下愿听少主吩咐。”

倾楼少主慢慢的说道:“我要你救一个人,这个人是何勖礼的侧室夫人秦氏。”

潋滟闻言,不由有些费解:难道这个秦氏是倾楼的人?可倾楼从没有救过任何一个从倾楼出去的女子,因为这些女子在离开倾楼的那一刻起,就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死。

那么这个秦氏到底是什么人呢?

章三六 分梨

潋滟沉吟不语,只听倾楼少主轻咳了一声。潋滟回过神来,忙道:“属下遵命。”

倾楼少主又凝视了潋滟一会儿,方才迈步走了出去。

潋滟忙送了出来,只见那道青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潋滟关上门,倚着门板出神:自己在临川王府的时候,因临川王妃是何勖礼之女,自己曾听绿云提过这位秦氏夫人。绿云曾说过这位秦氏夫人是太祖皇帝赏赐给何勖礼之父的。秦氏夫人初进何府的时候并不得宠,甚至连何勖礼之父的面都没见过。不想几年之后,何勖礼之父薨逝。何勖礼偶然间见到了秦氏夫人,大为倾心,甚是宠爱。何勖礼的正室夫人因秦氏夫人心灰意冷,索性不再过问何府的家事,每日里只是吃斋念佛。那秦氏掌管何府的大小事情,加上何勖礼甚是宠惮秦氏,所以何府上下无不畏惧秦氏三分。那秦氏生有一子,年已五岁,因正室夫人无子,所以秦氏已隐有何家主母的意味。

仔细算来,那秦氏已有三十七、八的年纪,她和倾楼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灯光摇曳不定,已是三更了,潋滟匆匆上床和衣躺下。

朦胧中,潋滟仿佛看到一群人狞笑着扑向自己的姐姐,而自己的姐姐则是拼死的挣扎着。

潋滟想要喊,可声音就哽在嗓子里。潋滟张了几次嘴,都发不出声音来;潋滟挣扎着要坐起身,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连动一个小手指都不可能。

潋滟从未感到如此的无力过,只能拼尽全身的力气挣扎着。“姐姐”,潋滟终于喊出了声,人已幽幽醒转。

潋滟一下子坐起身来,中衣已被冷汗湿透,许久了,许久自己没做这样的噩梦了。

天已大亮,潋滟披衣下了床,心中还是有几分的迷茫与心痛。

今日不该潋滟当班,因此潋滟并未着急,慢慢的梳洗完了,就去吃了早饭。

等潋滟回到屋中,刚关上门,就听有人轻轻的拍门,潋滟忙问了一句“是谁”。

门外传来一个小太监的声音:“潋滟姑娘,萧先生让我给姑娘送东西来了。”

潋滟心下难免有几分疑惑,萧长河怎会让人给自己送东西来?

她起身去开门,就见门外站着一个小太监,手中拿着一个荷叶包。

那小太监见潋滟开了门,忙将手中的荷叶包递上。

潋滟道了谢,那小太监说了句“姑娘客气”,就匆匆的走了。

潋滟打开荷叶包,就见里面有两个黄澄澄的梨子,也就想起那天在飞雪阁的事来,嘴角边不由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潋滟关了门,拿着梨子在桌边坐下,因见那梨子的颜色可爱,顺手拿起一柄小刀来,慢慢的削着梨皮。

梨皮缓缓落下,露出莹白的梨肉来。潋滟将梨子切成数片,装在碟子里,拈起一片尝了一口,甜丝丝的,凉沁沁的。

门悄无声息的被推开了,楚晔倚着门看着潋滟。

潋滟感受到了楚晔的目光,抬起头,就见楚晔一脸沉思的表情看着自己,慌忙站起身,急急的咽下了口中的梨子。

楚晔看着潋滟那慌乱的模样,脸上不由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潋滟忙福身行了一礼:“奴婢见过陛下。”

楚晔淡淡的说了句“免礼”,人已踱到桌边,缓缓的坐下,顺手拈起一片梨放入口中。

潋滟忙道:“陛下,这梨来公公还没尝过。”楚晔的饮食素来都是来喜尝过之后,楚晔方才食用。

楚晔笑道:“不必了,你难道还会害朕不成?”

潋滟听了,竟有一刻的无措,慢慢的垂了头,低声答道:“奴婢不会。”

楚晔又拈起一片梨放入口中,看着潋滟那拘谨而小心的举止,心底滑过一丝无奈和后悔。

“那天朕不是特意针对你的。”

楚晔低沉的声音传来,潋滟不由抬起头,看了楚晔一眼,只见楚晔别开脸,也不看自己,颇有些茫然。

话一出口,楚晔就有些尴尬,索性别开脸,不再看潋滟。

潋滟一时摸不着头脑,只是怔怔的站着。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之中。

楚晔又坐了一会儿,站起身,迈步朝外走去。他经过潋滟身边的时候,顿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可却流露出别扭的神色来。半晌,他轻叹了一口气,迳自走了出去。

潋滟只觉得心绪纷乱,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也不敢多想,只是猜测楚晔此来的目的,可一时也猜不出个究竟来,只得罢了。因见时候已不早了,她开了门,欲出去走走。

潋滟刚出门,迎面就碰上了几个乾德宫的小太监。因潋滟平日里性格随和,故此与这些小太监相处得甚好。

那些小太监见了潋滟,都笑着招呼。潋滟也站住脚,和他们寒暄了几句。

其中有一个和潋滟格外熟识的小太监问道:“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潋滟笑道:“我在屋里呆得怪闷的,出来走走。”

那小太监见和自己一道的那几个小太监走得远了,这才悄悄的问道:“姑娘不知道早朝的事情吗?”

潋滟适才见楚晔神色之间并没有一丝的不豫,不像朝中有大事发生的样子,也就随口问道:“什么事?”

那小太监见潋滟一脸的纳闷,忙压低了声音:“陛下早朝的时候下诏查问何家两位大人勾结陈留王的事情,如今已经将两位大人拿问,交与王大人审问。”

潋滟听了,倒不甚在意。昨日何勖礼将兵符交出,就注定了今天的结果。因此潋滟只是随口应和了几句。

那小太监又四下里瞟了一眼,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陛下还令韦隆业和卫弘毅分别执掌南北两军。”

潋滟不由略有几分惊讶,忙问:“那个卫弘毅是谁?我进宫日浅,还请公公赐教。”

那小太监见问,颇有几分自得,一脸得意的告诉潋滟:“韦隆业是韦太后的亲弟,一直在禁军中任职,只是职位也不甚高。而那个卫弘毅则是已故卫婕妤的兄长,因卫婕妤得幸,得以领兵驻守边关,屡见边功,因此陛下这次召他回京统领北军。”

潋滟点了点头,那小太监见时候不早了,也作别而去。

潋滟只觉得心中“砰砰”一阵乱跳,楚晔将军权从何家手中夺回来,自是要任用自己的亲信,韦太后之弟统领南军也在意料之中。可卫婕妤是倾楼的人,那么这个卫弘毅也极有可能是倾楼的人。如今楚晔让卫弘毅统领北军,无异于将军权交到倾楼手中。

想到这里,潋滟不由闭上了眼睛。看来倾楼布这个局已经很久了,倾楼害死了卫婕妤,然后嫁祸给了高皇后,不仅为自己入宫铺了路,而且因卫婕妤的惨死,楚晔必然厚待卫婕妤的家人。

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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