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垂着头,一进门,就规规矩矩的在跪垫上跪了,叩头道:“奴婢请太后娘娘安。”
韦太后笑道:“好孩子,快起来吧。”
潋滟再拜道:“奴婢谢太后娘娘。”
韦太后拉起潋滟,笑着说道:“天怪冷的,怎么也不多穿些?手冻得冰冷。”
韦太后又拉潋滟在自己身边坐下,潋滟再三不肯。谢有道拿了一个脚踏过来,韦太后又吩咐谢有道铺了一条锦褥。潋滟谢过恩,就在脚踏上坐了。
韦太后扭头吩咐一旁的宫女:“去拿个手炉过来。”
那宫女忙答应了,过了一会儿,就拿了一个珐琅掐丝的手炉来。
韦太后将手炉递给潋滟,潋滟忙起身接了。
那韦太后扫了一眼,屋内服侍的宫女、太监会意,都躬身退了出去。
韦太后这才语重心长的对潋滟说道:“刚才皇上来见我,说要纳你为妃。皇上因担心你出身寒微,在宫中被人轻视,所以求我设法。我素来喜你恭谨知礼,就想着让大司马认你做义女,你作为我韦家的女儿入宫。皇上对你可谓用心良苦,你今后务要用心服侍陛下才是。”
潋滟忙跪下叩首道:“太后娘娘和陛下的恩典奴婢铭记在心,没齿难忘。”
韦太后拉起潋滟,轻轻拍着潋滟的手道:“好孩子,我果然没看错人。”
恰在这时,门外的小太监禀道:“大司马夫人来了。”
韦太后忙道:“宣她进来。”
过了一会儿,就见韦夫人带着两个侍女走了进来,潋滟忙站起身来。
韦夫人给韦太后请了安,就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了。
韦太后对潋滟说道:“大司马不得随意出入宫闱,我想着让大司马夫人进宫来也是一样的。”
韦太后又对韦夫人道:“这就是潋滟。”
韦夫人携了潋滟的手细看,连声夸赞道:“好俊的模样。”
韦太后笑道:“模样自是好的,更难得的是这孩子知书守礼,温柔娴静,寻常的闺秀只怕也比不上。”
潋滟忙道:“太后娘娘过誉了。”
韦夫人在一旁也是赞不绝口,又对韦太后说道:“这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臣妾一见潋滟,只觉得从心里往外喜欢。”
韦太后见说,因推潋滟道:“还不快拜见你母亲。”
潋滟忙跪下叩头道:“拜见母亲大人。”
韦夫人忙拉起潋滟,又吩咐自己的侍女:“快把见面礼拿过来。”
跟着韦夫人的侍女忙拿过四个锦盒来,韦夫人亲手递给潋滟。潋滟接过,又谢了韦夫人。
潋滟见韦太后似有话要和韦夫人说,又坐了片刻,就起身告辞了。
韦太后吩咐谢有道派两个小太监送潋滟回去。
潋滟回到自己房中,望着放在桌上的锦盒,只觉得这一切恍然如梦。
天色渐晚,潋滟起身点燃了桌上的蜡烛。望着跳动的烛焰,潋滟突然觉得有些害怕:自己是宫女出身,按惯例,楚晔一般是在召幸过自己后再晋封自己为妃。
想到这里,潋滟有些紧张的看着门。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章三八 封妃(三)
抱歉,昨天码了两、三个小时,总不在状态。今日双更,补昨日欠更,第二更稍晚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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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寂静,敲门声清晰的传入屋内。潋滟只觉得自己的心怦怦的跳个不停,迟疑的望着门扉。
敲门声越加急促,潋滟苦笑:自己何时变得这般犹疑?她索性把心一横,站起身,开了门。
门上虽然挂着帘子,可北风还是裹着寒气扑入屋内,潋滟不由瑟缩了一下。等她看清来人是来喜的时候,心中所存的那丝侥幸也荡然无存。
来喜拱了拱手,道:“陛下吩咐了,姑娘明早就不必过去服侍了。”
潋滟只是怔怔的看着来喜,来喜见状,忙将楚晔的口谕又重复了一遍。
潋滟这才回过神来,忙道:“遵旨。”
来喜深深的看了一眼潋滟,低声说道:“姑娘早些歇着吧。”来喜说完,就转身离去。
潋滟只觉得心头一松,脚下一软,几欲摔倒,忙扶住了门扉。
潋滟定了定心神,关了门,倚着门,猜测起楚晔的心思来。一想到楚晔的心思,潋滟瞬时冷静了许多,不由想起了楚晔那句“你为什么不告诉朕”,自己因纳妃一事而惶然,竟没有仔细思量这句话,楚晔究竟因为自己没告诉他什么而责怪自己?
潋滟冷静下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仔细想了一遍:楚晔今天下朝回来的时候,倒也没什么异常。只是楚晔从太皇太后那里回来后,就大发雷霆,那么太皇太后到底对楚晔说了些什么?
潋滟觉得有些脚酸,才惊觉自己不知已站了多久,扭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红烛,珠泪低落在烛台上,点点滴滴。
潋滟过去吹灭了蜡烛,但却毫无睡意,回身在床上坐了,抱着膝盖,望着窗纸出神。
窗纸泛起了淡淡的莹白,潋滟以为天亮了,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可外面一个人也没有,却是雪光映在窗上。
突然“啪”的一声响,有东西从窗外抛了进来。
潋滟吓了一跳,忙闪身躲在一旁,窗外却连一个人影也不见。潋滟忙关了窗子,点燃了蜡烛,就见地上有一个青布包裹。
潋滟捡起包裹,包裹有些沉重,打开看时,却是一包银子,里面有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写着“少主”二字。
潋滟明白这包银子是倾楼少主派人送来的,也就吹熄了蜡烛,和衣上床躺下。
也不知睡了多久,潋滟朦朦胧胧间就听有人敲门,忙坐起身来。
门外传来“姑娘,姑娘……”的轻唤声,潋滟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忙开了门,就见钱华正站在门外。
钱华见潋滟开了门,陪笑道:“来公公让我来问问姑娘,可有相熟的宫女、太监,好派去将来服侍姑娘。”
潋滟沉思了一会儿,摇头道:“但凭来公公安排。”
钱华拱了拱手,道:“那我这就回去回明来公公。”
潋滟含笑道:“有劳钱公公了。”
钱华转身走了,潋滟自回房梳洗,明白楚晔一会儿定然派人过来宣旨。
果然过了一会儿,就有小太监急急的跑来:“宫女韦氏准备接旨。”
潋滟微一愣怔,随即想起这小太监口中的“宫女韦氏”正是自己,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这才整肃了衣裳。
那小太监放下了大红的拜垫,潋滟在拜垫上跪了,远远的,就已看见大内副总管戴权领着几个小太监朝自己走来。
许怀恩告老后,楚晔没有任命新的大内总管,如今宫内的一切事情都是由戴权主持。
戴权摇摇摆摆的走了过来,拖着长声道:“宫女韦氏接旨。”
潋滟伏地叩首。
戴权展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宫女韦氏秉性柔嘉,持躬淑慎。朕奉皇太后懿旨,册封韦氏为婕妤。钦此。”
潋滟再拜道:“臣妾韦氏谢主隆恩。”潋滟说完,就站起身来。
戴权笑道:“奴才给婕妤道喜。”
潋滟忙陪笑道:“多承总管维持。”
戴权又道:“陛下吩咐了,陛下现下政务繁忙,婕妤不必过去谢恩了。陛下还说婕妤就住麟趾宫的西院,奴才一会儿就派人送婕妤过去。”
潋滟闻言,心中微微一动,忙谢了戴权。她不由暗思道:这麟趾宫是西六宫之首,是大周皇朝历代贵妃的寝宫。如今楚晔虽然没有安排自己住麟趾宫的正殿,可自己一个小小的婕妤,却能住进麟趾宫,足见楚晔的恩宠。
戴权道:“韦婕妤可是要收拾东西,奴才派宫女过来帮婕妤收拾。”
潋滟扫了一眼自己住的屋子,自己入宫后,除了几件宫女的衣服,倒也没什么衣饰,因此也就笑道:“我也没什么东西,自己略略收拾收拾就好。”
戴权闻言,忙道:“既是如此,婕妤收拾了,奴才派人陪婕妤过去。”
潋滟忙道了一声“有劳”。
戴权扭头吩咐跟随自己一起来的小太监送潋滟去麟趾宫,这才拱手告辞。
潋滟道:“本欲留总管略坐坐,只是总管事务繁杂,我就不虚留总管了。”潋滟边说边从衣袖中拿出一封银子,递给戴权道:“权当一茶。”
戴权笑道:“婕妤客气。”戴权说完,就拿着银子走了。
潋滟将自己的几件衣饰收拾了,笑着对留下的那两个小太监说道:“烦劳公公带路。”
一个小太监忙替潋滟拿了东西,另一个小太监在前面带路,因麟趾宫距乾德宫算不上太远,走了约有一炷香的功夫,潋滟已到了麟趾宫。
来喜早选好了两名宫女,两名宫监服侍潋滟。这四名宫女、太监,连同麟趾宫做洒扫等粗活的宫女、太监都已等在外面候着潋滟,如今见了潋滟,忙上前见礼。
潋滟只认出了钱华来,其他人倒都有些面生。
戴权派来的那两名小太监见潋滟已到了麟趾宫,也就要告辞离去。潋滟忙道了谢,给了赏钱。
众人簇拥着潋滟进了麟趾宫的西院,待潋滟在正房内坐了,这些宫女、太监复又重新行了礼,潋滟一一赏了银子。
众人谢过恩,也就都退了出去,只有来喜派来的那几个宫女、太监留了下来。
钱华道:“婕妤,依例婕妤应该先去给皇后娘娘行礼,再由皇后娘娘带着去见太皇太后娘娘和太后娘娘。”
潋滟道:“多谢公公提醒,既是如此,我这就去拜见皇后娘娘。”潋滟说完,就站起身来。
可潋滟心中难免有些惴惴,高皇后生性嫉妒,自己去见她,不知道她又该如何刁难自己?
章三九 封妃(四)
潋滟特意换了衣饰,这才带了钱华和一名名叫嫣红的宫女朝坤仪宫走去。
昨日的雪下得极大,金碧辉煌的宫室都掩映在一片雪白中。
潋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冰凉而清新的空气沁入肺腑,潋滟顿时觉得心思清明了许多。
坤仪宫到了,潋滟略略整肃了一下衣裳,就让守在外面的小太监进去通禀。
不大一会儿功夫,那个小太监出来道:“韦婕妤,皇后娘娘宣见。”
潋滟随着那个小太监进了坤仪宫,心中倒镇定了许多。
早有宫女打起金线绣百鸟朝凤的猩猩毡帘子来,一股暖香扑面而来。
潋滟垂了头,在跪垫上跪了,道:“臣妾韦氏叩见皇后娘娘。”
高皇后坐在上面,见了潋滟,只觉得心中平添一刺,眼中几欲要喷出火来。
大长公主在一旁见了,忙使了一个眼色给高皇后。
高皇后无奈,不情不愿的说道:“免礼。”
潋滟谢了恩,站起身来,因见大长公主也在座,忙又给大长公主请了安。
大长公主的颜色甚是和悦,道:“赐坐。”
潋滟告了坐,在一旁的绣墩上坐了。
高皇后不理不睬,也不说话。
屋内的气氛有些尴尬,潋滟淡然处之,只是默默的坐着。
大长公主摆了摆手,屋内服侍的宫女、太监都躬身退了出去。
大长公主这才说道:“我素知婕妤是个聪明人,因此也就不兜着圈子说话了。婕妤初入宫闱时,皇后与婕妤有些过节。可那并非皇后本意,皇后那样做,也是为了帮婕妤一把。”
大长公主说到这里,不由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婕妤也知道陛下和皇后因为卫婕妤,有些误会。婕妤又在皇后身边服侍,陛下难免对婕妤有些疑心,所以我才故意责罚婕妤,将婕妤送到思过苑,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打消陛下对婕妤的疑心。我特意暗中叮嘱银屏照料婕妤,想必婕妤还记得吧?”
潋滟想起了那时的事情来,心中的疑惑都有了解答,不由暗中感叹大长公主心思的深沉。
大长公主又说道:“婕妤一直在陛下身边服侍,想必也知道崔贵嫔的事情。以婕妤的聪明,这其中的是非曲直,婕妤想必看得清清楚楚。”
潋滟听到这里,起身肃容答道:“臣妾唯知嫡庶有分而已。皇后娘娘为六宫之主,臣妾为宫嫔,礼应尊礼皇后,恪守本分。”
大长公主听到这里,不由笑道:“婕妤守礼若此,可谓后宫表率。”
潋滟忙答道:“公主过誉了。”
大长公主见潋滟不肯表态,也就笑道:“时候不早了,皇后带着婕妤去给太皇太后娘娘和太后娘娘行礼罢。”
高皇后闻言,只得站起身来。
银屏忙拿过一件紫貂皮里子的桃红色斗篷来,替高皇后披在身上,复又系好了带子。
高皇后迈步朝外走去,潋滟给大长公主行了礼,这才随着高皇后往外走去。
到了殿外,高皇后径自坐上了凤辇,潋滟只得步行相随,朝永信宫行去。
待潋滟到了永信宫外,就见张国忠早已候在了外面。
张国忠一见高皇后,忙迎上前几步,道:“奴才请皇后娘娘安,请婕妤安。”
高皇后虽然骄纵,也知张国忠是太皇太后的心腹,忙含笑道:“大冷的天,劳张总管在外面等着,我心里倒是不安得很。”
高皇后一边说,一边扶着银屏要下凤辇。
张国忠忙道:“皇后娘娘,太皇太后娘娘昨日着了凉,如今刚吃了药睡下了。太皇太后娘娘适才吩咐了,请皇后娘娘带着婕妤去太后娘娘那里罢。”
高皇后听了,也就扶着银屏坐了。
潋滟道:“礼不可废,我在这里给太皇太后娘娘磕头罢。”
张国忠见说,忙让一旁的小太监拿过跪垫来。
潋滟在跪垫上跪了,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高皇后见了,一撇嘴,低声道:“狐媚子。”
张国忠扶着潋滟起了身,道:“一会儿太皇太后娘娘醒了,奴才定会禀明娘娘。”
高皇后越加不悦,黑了脸,径自吩咐去寿康宫。
潋滟见了,匆匆和张国忠道了别,忙跟在高皇后的凤辇之后。
潋滟昨晚早已将宫中的一切想得甚是分明:如今高、崔两家势不两立,高皇后和崔贵嫔也依仗着家族的势力,明争暗斗得厉害。韦家也暗怀机谋,想要在朝堂谋得更大的权力,所以韦太后才会拉拢自己,让大司马认自己做了义女。自己如今新晋为宫妃,高皇后和崔贵嫔必然都要拉拢自己。可自己站在任何一方,都会让另一方对自己恨之入骨,韦太后也必然不满,因此自己索性恪守本分,置身事外。再说,高皇后为人嫉妒得厉害,自己与她联手,讨不到丝毫好处,自己倒不必刻意讨好她。
寿康宫到了,谢有道已在宫门外候着了,见了高皇后和潋滟,忙赶着上前请安问好。
高皇后因韦太后出身低微,素来有些轻慢韦太后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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