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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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棋天下-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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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的其他人知道了自己的出身,只怕自己在这王府就呆不下去了,更遑论进宫了。因此潋滟格外的小心翼翼。

那人低沉的笑了:“姑娘就算矢口否认也没有用,我这次来早就料到姑娘一定不会承认。”

潋滟心中暗惊,听这个人话里流露出来的意思他还留有后手,这后手究竟是什么?潋滟忙看向那个人,只见那人的眸中似乎流露出一丝笑意,潋滟不由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簪子,寻思道:万一这个人叫嚷起来,自己就想法一下子刺死他。

那人不再说话,两人只是默默的站着,屋内一片静默。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潋滟第一次觉得时间是这样的漫长。

突然一阵剧痛袭来,潋滟的身子一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痛,噬骨的痛。潋滟紧咬着下唇,浑身颤抖着,中衣早已被冷汗湿透,可那痛还是那样的清晰。

那人蹲下身子,与潋滟平视,一双眸子在黑暗中熠熠闪亮,带着嗜血的冷酷。

潋滟勉强问道:“我怎么了?”声音抖得有些破碎。

“还记得你离开那晚惠姐和你一起吃的那顿饭吗?”那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

潋滟猛然想起那顿惠姐亲自拿来的晚饭,心下已是了然:“晚饭里下了毒?”

那人没有说话,可这沉默早已说明了一切。

一阵更剧烈的疼痛袭来,潋滟不由将身子团成了一团,颤抖的嘴唇勉强吐出几个字:“你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一阵低沉的笑声传来:“很简单,今后你不光要为你的新主子效力,也要为倾楼效力。不,应该说你要效力的只有倾楼,不过表面上还是要应付一下你的新主子,毕竟他花了那么大的价钱把你买来,要是一点用也没有,不是坏了倾楼的名声?”

潋滟痛得眼前已有些发黑,可心中却是一片清明,刚才有那么一瞬自己以为这个人是临川王派来试探自己的,可临川王不知道自己在倾楼的名字,更遑论自己与惠姐吃的那顿饭,那么答案只有一个,这个人就是倾楼的人。

当初自己选择和临川王离开倾楼,就是为了要借助临川王的力量进入宫闱去完成自己的目的。自己从未甘心当一枚棋子,自己要坐到棋盘旁,做一个真正的执棋人,这样才能将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如今这个人要自己效忠倾楼,就意味着自己将来有更多的掣肘,那么自己只不过是从临川王的棋子变成了倾楼的棋子而已,而自己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牵制。不,绝不能让任何人阻碍自己完成自己的目的,绝不能让自己沦为任何人的棋子。

可那痛仿佛已经深入骨髓,潋滟不由逸出了低低的呻吟,还是勉强问道:“如果我不答应会怎么样?”

那人的眼中闪过一抹兴味:“你服下的是倾楼的独门秘药,除了倾楼之外这天下再没有解药,所以谁也救不了你。如果你不答应,那就只有继续忍受这万蚁噬骨之痛,纵使你熬过了今晚,下个月的此时你还会发作,而下次发作会比这次更厉害。这痛只会越来越加剧,离开倾楼的这些女子没有一个人能熬过这剧痛。我劝你还是早些服软,还能少受些折磨。只要你发誓效忠倾楼,我就会把解药给你。”那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但你也不要妄想骗我,这解药只能让你一个月不发作而已,如果你听话,下个月的这个时候我还会给你送解药。不过我倒是希望你不要这么快服软,我好久没有看到这么赏心悦目的画面了。”那人的眼神越发的炽热,看着潋滟痛苦的神情仿佛在品味什么美味珍馐一般。

潋滟咬紧牙关,紧攥着金簪用力的刺向自己的手心,希望手心的痛可以让身上的痛不再那么剧烈。可手早就抖得如秋天的落叶一般,哪里还有力气,金簪只是在手心划下一条浅浅的痕迹。

那人看见潋滟的鲜血,目光越发的明亮。

潋滟拼尽了全身的力气,用力的刺入,温热的血一下子流了出来,可手上的痛远远无法缓解身上的痛。

一缕鲜血沿着下巴缓缓滑落,嘴唇早已经被潋滟咬破了,可她依旧在坚持着,意识却已经渐渐飘远。

潋滟终于痛得失去了意识,那人推了推潋滟,有些失望的站起身,嘴里嘟囔了几句,似有些不甘心,拿起桌上的凉水要朝潋滟的脸上泼去。

一声轻咳传来,那人忙住了手,转过身,看见来人不由恭敬的行礼道:“少主。”心中却有些暗自惊讶,少主来了多久,自己怎么一点都没有觉察到?

从暗处慢慢的走出了一个人,这个人穿着一身淡青色的长袍,脸上带着一副面具,面具画得青面獠牙,煞是吓人。

青衣人走到潋滟身边,蹲下身去,凝视了潋滟好一会儿,才轻叹了一口气。

“少主,奴才把她弄醒,不信她还能挺多久。”语调中似有些不甘心。

青衣人慢慢的站起身,看了他一会儿,摆了摆手。那人忙行了一礼,轻轻的推开门,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一时,屋内只剩下青衣人和潋滟……

一缕晨光透过窗纸照进屋内,潋滟幽幽醒转,望着床帏上淡青色的流苏出神。

屋外传来轻微的声响,似乎有人起床了,潋滟忙要坐起身,可浑身酸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勉强坐起身,随即又软倒在床上。

潋滟一下子回想起昨晚的一幕幕,自己中了倾楼的毒药,浑身剧痛不已。可昨晚自己明明是昏倒在地上,今早怎么会躺到床上?而且身上还盖着被?

潋滟的目光又转到了自己的手,昨晚用金簪在手心划下的伤口已经被细心的包扎好了,包扎伤口的正是自己放在床头的一条帕子。

潋滟的心中泛起无限的疑问,突然门上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接着绿云的声音传了进来:“潋滟妹妹起了吗?”

潋滟勉强答道:“绿云姐姐,我昨晚有些着凉了,现在浑身酸软,动弹不得,求姐姐和秀荷姐姐说一声。”

“妹妹不要紧吧?”绿云关切的声音传来。

“没什么大碍,歇歇就好,劳姐姐费心了。”潋滟的声音有些暗哑。

“妹妹好生养着吧。”绿云本想进去看看潋滟,可一推门,见门紧锁着,又见时候不早了也就匆匆的走了。

潋滟躺在床上,想起昨晚那人的话来,不由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涌起:倾楼将女孩子卖入权贵之家,这些权贵利用她们作棋子,在朝堂争斗中暗算对手。可却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倾楼却在暗中控制这些女孩子。这些权贵辛辛苦苦布的局,实际上最终受益的竟是倾楼。那么倾楼这么做背后究竟有什么阴谋?如果这一切是真的的话,倾楼的势力又将是多么的惊人?又是谁在背后操纵着这一切,难道是惠姐吗,还是另有其人?

章十一 盟友

潋滟躺在床上,思绪有些混乱:看来昨晚自己是熬过去了,可下个月的这个时候呢?据昨晚那个人说下次毒发的时候将会更难熬,到时自己是否能熬过去?还有倾楼的势力这样惊人,如果自己不和他们合作,他们会不会除掉自己?

潋滟觉得有些疲累,索性闭上眼睛,不再去想昨晚的事。倦意袭来,潋滟不由要朦胧睡去。

恰在这时,门上传来轻微的敲门声,潋滟忙问了声“是谁”。

“潋滟妹妹,如今可好些了?”门外传来绿云的声音。

“姐姐请稍等一会儿。”潋滟说完就咬着牙勉强支撑起身子,下了床,脚刚一落地,只觉得浑身仿佛没有了骨头一般,软软的,几欲滑倒,忙扶着墙,勉强蹭到门旁,开了门。

绿云站在门外,一见潋滟苍白的脸色,惨白的嘴唇,不由诧异道:“昨晚见妹妹还是好好的,怎么一晚功夫就病成了这样?”

潋滟勉强扯了扯嘴角:“姐姐费心了,我没什么。”却不小心牵动了嘴唇上的伤口,一阵刺痛,潋滟不由皱了皱眉头。

绿云忙伸手扶住潋滟:“都抖成这个样儿了,还逞强?不如叫个大夫进来瞧瞧,不要耽误了才是正事。”

绿云说了这句又沉吟道:“只是请大夫进来,只怕是瞒不住了,到时他们该撵你出去了。”

潋滟在绿云的搀扶下慢慢的挪回床边,绿云扶着潋滟躺好了,又伸手摸了摸潋滟的额头,见潋滟没有发烧,才略放下心来,解释道:“今早我和秀荷说了,可没敢说你病着,只说你着了风,头疼。上面要知道你感染了风寒,怕不将你撵出去?去外面养病,没病只怕也要添三分病,所以不如先瞒着。秀荷让你好生歇着,太妃娘娘那里她自去说。”

潋滟握住绿云的手:“全靠姐姐成全。”

绿云将嘴一撇,道:“自己姐妹这么见外就不该了,只是你别硬挺着,不如叫个大夫进来看看?”

潋滟微微摇了摇头,绿云见她神色间虽然还流露出一丝倦意,可精神还好,也知道她在府中无依无靠,如果出去了,只怕受气,又叮嘱了几句也就走了。

绿云一走,潋滟又沉沉睡去。

等潋滟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落日的余晖透过窗纸映入屋内,屋内染上了一片澄黄。

潋滟微眯了一下眼睛,慢慢的撑起身子,感觉好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绿云推门进来了,送来了一碗清粥,两样小菜。

潋滟喝了两口粥,就倚在床上和绿云说起闲话来。

绿云见潋滟的精神好了许多,也就放下心来,拉拉杂杂的说了许多闲话。

潋滟这才知道,今天崔太妃入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去了,特意要带上自己,可不想自己却病了,心中不由有些惋惜自己失去了一次机会。

绿云又低声说道:“今天太妃娘娘还让王妃娘娘也跟着一道进宫去呢,只是王妃娘娘的身子有些不适,也就没去。进了宫,太皇太后娘娘问起王妃娘娘来,太妃娘娘回说病了。太皇太后娘娘当时就皱了眉头,还和太妃娘娘商议为了王爷的子嗣,要给王爷选侍妾呢。”

潋滟想起那天的事来,故意不经意地问道:“王妃娘娘不是太皇太后娘娘的侄孙女吗,怎么反倒要给王爷选侍妾?”

绿云有些得意的说道:“你才进王府,有些事不明白。王妃娘娘出身高贵,纵使王爷纳了侍妾,那些侍妾也不可能僭越了王妃娘娘。而且将来这些侍妾要是生下孩子,王妃娘娘就可以抱过去当作自己的孩子。这也是太皇太后娘娘为王妃娘娘着想,如果没有子嗣,难免将来有人说闲话。”

潋滟点了点头,绿云凑近潋滟,压低了声音:“再说王爷对王妃娘娘用情极深,你不知道,王爷身边的秀莲本是太妃娘娘的侍女,王爷大婚前,太妃娘娘特意将秀莲赏给了王爷。”

潋滟听到这里已是明白了,一般的富贵人家往往有所谓的通房丫头,也就是没有名分的侍妾。

绿云将声音压得更低:“可王爷始终不肯让秀莲服侍,等王妃进了府,王爷就更加疏远秀莲了。将来那些侍妾纵使进了府,只怕也落得和秀莲一样的下场。”

听了绿云的话,潋滟心中一动,难道临川王——

天色渐晚,绿云要留下来照顾潋滟,潋滟忙道:“姐姐服侍了一天,也该回去歇歇才是。我已经大好了,姐姐只管回去就是。”

绿云也觉得有些困乏,又叮嘱了几句,这才起身走了。

潋滟并不急着关门,倚在床上,因为白天睡得多了,走了困,因此只是盯着桌上的蜡烛发呆。

万籁俱寂,夜色越浓。

突然,门“吱呀”的一声被推开了,潋滟似乎早就料到了,含笑看向门口。

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人,一身淡青色的长袍,脸上戴着面具,青面獠牙的面具甚是骇人。

潋滟打量了一眼这个人的身材,从身高上看,不是昨晚来自己屋里的那个人。潋滟虽然有些疑惑,可还是问道:“阁下深夜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青衣人迈步进了屋子,门在他身后关上了,潋滟明白一定是屋外还有人。

青衣人也不答话,只是踱到桌边坐下。

屋内一片沉寂,只听烛芯“噼剥”燃烧的声音。

“你是初七?”半晌那青衣人突然开口说道,虽然用的是疑问的语气,可口气却是不容置疑。

“是。”这次潋滟没有回避,反倒干脆利落的答道,说完就直视着青衣人。

青衣人赞许的点了点头。

“如果阁下今夜来此是要劝我效忠倾楼,那请阁下免开尊口。我既然离开倾楼,就和那里再没有一丝一毫的联系。”潋滟一脸寒霜,语气也极为坚决。

“不知道这算不算忘恩负义?五年前是倾楼收留了你,在这五年里,倾楼为你又花费了多少心血?”青衣人慢条斯理的说道,似乎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潋滟冷笑:“纵使忘恩负义又如何?这世上的人又有几个不是如此?再说我与倾楼不过是各取所需,我借助倾楼进了王府,而倾楼不也得到了我的身价?”

青衣人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茶,可并没有喝,只是晃着茶碗,看那碧绿色的茶水在白瓷碗内轻轻荡漾。半晌,他才开口问道:“说完了?”语气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一丝怒意,也没有出言要挟。

潋滟有些愕然,吃惊的看着那个青衣人。

青衣人放下茶碗,站起身,略整了整衣襟,这才走到潋滟的床边,低声问道:“我只想知道你为何甘愿受那噬骨之痛,也不愿与倾楼合作?”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难道你是因为要效忠临川王,可从你刚才的话里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

潋滟有一刻的愣怔,随即答道:“我不愿做被人操纵的傀儡,倾楼不行,临川王也不行。”

“那你想过没想过拒绝倾楼的后果?”青衣人的语气依旧平淡。

“正是因为想过,所以我才要拒绝。即使我现在同意和你们合作,将来你们也会因为我知道得太多而要除掉我。既然难免一死,何必为别人而活,何不为自己而活?而且现在你们也不可能除掉我,临川王不是等闲之辈,现在除掉我只会让临川王疑心,你们恐怕很难再在他身边安插一枚如我这般的棋子了。”

潋滟说完,心中难免有些忐忑,她不知道临川王将自己从倾楼买回来究竟有什么目的,也就无法猜出自己在这盘棋上到底有多重要。可如今看来,倾楼的幕后之人也许早就设计好了这一切,那么自己只有冒险赌一把。

青衣人似乎笑了,就见他的肩膀微微抖动着:“所以你就料到倾楼还会回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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