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这边絮絮地说着,完颜宗泽便也含笑听着,两人竟是眼中只有彼此,全然没将一屋子的人放在心上。廖书意原本见锦瑟举止大胆,当真是被气得不轻,如今听她说起和完颜宗泽的点点滴滴来,再瞧着他们两手紧握的忘我模样,他蹙起眉来,俨然已经相信,也不得不信方才锦瑟所说之话了。
看来,他们真是认定了彼此,此生不渝了!
廖书意叹了一声,心中有些烦乱,见留在这里也是无用,便转身大步而出,自理思绪去了。
锦瑟就这么说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夫才将完颜宗泽的伤口清理干净,待要上药却又犹豫地道:“这药王爷是用过的,虽是对止血,伤口愈合都有奇效,可却甚疼,王爷这回伤的太重,还是……”
他话未说完,完颜宗泽便道:“都到这一步了,撒药便是。”
锦瑟见完颜宗泽这会子面色更差,听到上药会极疼,便蹙了眉,咬着唇垂泪,完颜宗泽见之,却道:“微微这下将我看光光了,可得负责才成啊。”
锦瑟心知他在好言逗自己,可听闻他的话却忍不住余光瞥了下一直站在床边的那抹桃红身影,完颜宗泽从背到大腿几乎全被火药伤到,又被利石划过,伤口绵连在一起,身上衣裳在锦瑟进来前便已尽数被剪开,如今他这般模样可不光她一个姑娘家看到了。
想着完颜宗泽一直都未曾叫暖柔出去,锦瑟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可如今也不好和完颜宗泽说这个,更不是拈酸吃醋的时候,锦瑟便只道:“你先养好伤,我再考虑要不要负责!”
完颜宗泽却笑,道:“果然这会子不适合用美男计……本王原先身材很好的,现在这么丑倒叫微微……嗯……”
完颜宗泽话未说完便被猛然地剧痛折磨地禁闭了牙关,他猛然抽出被锦瑟握着的手胡乱一抓,身子也因疼痛如弓一般紧绷起来,高昂着头,额上青筋暴露,却是大夫撒药了。
锦瑟见此泪眼朦胧,忙催着那大夫快些,大夫手脚倒也熟练,上药包扎一气呵成,待他忙完,完颜宗泽已没了一丝气力,瘫倒在床上,长发已然被汗水湿透,面如水洗。
锦瑟忙给他擦拭,一面担忧地唤了声,听完颜宗泽哼了下,这才跌坐在脚踏上,目光转了下却见方才一直站在床边的暖柔也不知何时竟爬到了床上,此刻她正拉过锦被给完颜宗泽轻轻盖上,而完颜宗泽方才抓着她的手却握在暖柔的小腿上,青筋暴露显还未从疼痛中回过神来。
锦瑟虽知完颜宗泽是怕伤了自己这才松了手,可瞧见他抓着暖柔,而暖柔竟面色安然,好似一点都没觉出疼来,瞧向完颜宗泽的眉眼间又满是担忧和心疼,锦瑟的一颗心便又似被堵上了棉花团,难受极了。
见大夫站起身来,锦瑟才收了收心思,问起完颜宗泽的情况来,大夫却道:“外伤都处理好了,间日要换上一回药,内伤却也慢慢调理,王爷失血过多,元气大伤,不养伤一年只怕难以恢复如初。好在王爷年轻,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伤口已复原的不慢。只要今儿一日不发起热,伤口恶化,命便算保住了。可往后半月也不能疏忽,若照看不好,或是休息不好,内伤加重,再引发了什么并发症,就不好说了……”
大夫言罢令影七随他去开药,熬药,屋中便只剩下锦瑟,完颜宗泽和暖柔三人。见完颜宗泽已回过神来,冲她抬手,锦瑟忙握住他的,将脸颊贴过去,就听他轻声道:“我睡会儿……”
锦瑟将完颜宗泽面上乱发轻轻理好,没能回话,完颜宗泽显已支撑不住地晕睡了过去。屋中充斥着血腥味,那边暖柔已推开半扇窗,又将火盆中的炭加了些,挑的更火红,这才点上龙涎香,回到床前。
恰在此时,廖书意进来,见锦瑟还守着完颜宗泽,几步过来便拽起了她,道:“行了,他已无碍,祖母和家人等你一夜,担心坏了,还不快跟哥哥回去。”
锦瑟被廖书意抓起来,一来念着不和廖书意说个清楚,她别甭想安安宁宁地守着完颜宗泽,再来,她到现在身上还没清洗过,这样守着完颜宗泽也不妥,加之这会子完颜宗泽睡过去,她在这里瞧着他也没有,故而锦瑟便没说话,随着廖书意出了屋。
岂知她这边前脚出来,那暖柔后脚便追了过来,道:“王爷这还没脱离危险呢,你就这么走了?见过狠心的女人,没见过姚姑娘这样的!”
锦瑟闻言气结,实在弄不明白这女人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为了完颜宗泽这才委曲求全地要留下自己来?那她对完颜宗泽倒是情真意切,锦瑟酸溜溜地想着,可她却是深信完颜宗泽的,完颜宗泽从未提过有位如夫人,而且他对她那样子……也不似有过女人的……
这个莫名其妙的如夫人,锦瑟没弄不清楚状况也不想和她就交上火,闻言便也挑眉,道:“你瞧我这样子适合留在这里?”
暖柔闻言自知锦瑟是在嘲讽于她,自称女主人,却又没个待客之道,她也不生气,听锦瑟话中之意非是要走,眸中却有暖意,冲小丫鬟吩咐着道:“去给姚姑娘准备沐浴之物,姑娘身上的伤也要好生处理。”
言罢,她才又冲锦瑟道:“王爷这里离不开姑娘,姑娘快些过来。”说着转身进了屋。
廖书意见锦瑟竟执意留下,烦躁地抓了下头,锦瑟却又换上了那副可怜兮兮的神情,拉着廖书意的衣袖,道:“哥哥,我……”瞧着面带无奈和不认同的廖书意,锦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阵心虚地低了头。
廖书意见她面上还沾染着尘土,一脸泥污地垂下头,一时间哪里还说的出指责的话来,只道:“他的身份……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就这样偷偷摸摸地跟着他,过着连个妾室都敢甩你脸子的这种日子?!”
锦瑟听廖书意说的刻薄,显然是生了气,忙抬头道:“不会,不管多难多久,我会等他迎娶我的!他会的!”
廖书意却讥诮地挑唇,道:“这话你还是回去说给祖父祖母听吧,他们肯信,我便也信。”
锦瑟笑了,道:“我会叫他们信的,哥哥,大夫说他这三日对养伤很关键,我想留在这里……哥哥可否回去帮我和外祖母说些好话……”
廖书意素知锦瑟的性子说一不二,见她神情是恳求的,眼中却满是坚持,知道今日也不能硬生生地拖了她走,到底听了方才锦瑟和完颜宗泽的话,知道完颜宗泽多次帮过锦瑟,如今人家也确实因锦瑟受了重伤,这会子不满足锦瑟,太过不近人情,也有失道义,他便一叹,道:“罢了,你愿意怎样便怎样吧,哥哥管不了啦……”
锦瑟闻言笑了,讨好地道:“就知道哥哥最疼我了。”
廖书意气极反笑,道:“祖母要是不答允,哥哥晚上便来接你回去,好好照顾自己,一会子我送白芷过来。”
谢少文并未伤害白芷,昨夜白芷已被廖书意救下送回府中,锦瑟是知道此事的,闻言点了点,她送走廖书意,收拾好自己便又守在了完颜宗泽身边,她经过一夜的折腾早便精神不济,眯了一觉才坚持着亲自照料完颜宗泽到夜半,其间完颜宗泽反复烧了几回,糊糊涂涂地叫着她的名字,锦瑟一遍遍像那晚完颜宗泽照顾她一样照顾着他,好言好语地在他耳边低哄细语,直至二更天见完颜宗泽热度褪下来,这才支撑不住地沉睡过去。
她再度醒来已是日上中竿,外头阳光极好,碎阳透过绞纱窗溢了满室,她眯了眯眼便感面上一阵瘙痒,茫然地回头却见完颜宗泽正用手撩着她耳边的散发,锦瑟一下子醒过神来,瞪大了眼睛,道:“你醒了,身上还疼吗?没再发热吧?用过药了吗,可有哪里不舒服?”
她说着便抬手去摸完颜宗泽的头,昨儿夜里她累的不行,最后便躺在大床的内侧睡着了,没想着竟是睡了如此之久,天都正午了吧……锦瑟有些懊悔歉疚,完颜宗泽却道:“昨儿苦了你,你瞧,我都大好了,微微救我一命,我便只能以身相许了。”
他说着拉下锦瑟放在额头的手放在唇边细吻,见锦瑟眼中又浮了一层泪光,方道:“我都好了,怎又落泪……”
他这边话没说完,锦瑟便已破涕为笑,失而复得的心情如同这满屋的阳光一般,明媚地照亮了她的心田,也叫她急于用行动来表达出来。
而锦瑟的行动很直接,几乎是无前奏毫无意念地,她顺着身体的本能捧起完颜宗泽近在咫尺的面庞来,吻上他的唇,热情地缠绵地毫不羞涩地甚至是狂热地探进香舌去,完颜宗泽的口中残留的药味充斥了她的味蕾,锦瑟却感受到他的真实,缠着他的舌令那苦味溢满她的唇齿,她就这样一遍遍沾染他的味道,诉说她此刻的感激和珍视,爱意和后怕。
完颜宗泽不曾想锦瑟会突然这般主动和热情,愣了半响才狂喜地撑住身体回应她,从未有过的热吻激吻,每一下似都能擦出火花来,两人似要通过口舌的抵死缠绵探入彼此的灵魂,似是彼此的心窝都缺失了极重要的一块,而如今这样拥吻着对方便能补全它一般。慢慢的这热吻已变了模样,成为撕咬,两人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呐喊着对彼此的渴求,热切的啃咬着至死方休,恨不能将对方拆吃入腹,好融为一体,生生死死,再不分离。
这样的激情,直至完颜宗泽闷哼一声,手臂支撑不住地跌回床榻,喘息不止,才算终止。锦瑟也面颊绯红地喘息着,见完颜宗泽似扯了伤口趴在床上低吟,方从激情中猛然醒过神来,忙道:“你怎样,伤口裂了?”
完颜宗泽又换了口气,才戏谑地瞧着锦瑟,道:“微微,你要谋杀亲夫吗?”
锦瑟闻言,想着自己没个分寸,这时候做出这样大胆又热情的事情来,只怕完颜宗泽伤口扯的更疼,她一时面色涨红,也不知是后知后觉地娇羞了,还是懊悔的羞赧了。完颜宗泽见她这般,却是笑了,凑过去,轻声道:“微微若是想……改明儿我们再试试,如今为夫的有心无力啊……”
锦瑟听罢嗔了完颜宗泽一眼,见他方才还苍白的面色,这会子分明有些潮红,心知他方才被勾地动了情,她便更是羞红了脸,佯怒道:“你这般看来是真活过来了,刚刚好便又欺负我!”
完颜宗泽笑,听锦瑟的声音带着暗哑,便道:“渴了,饿了吧,先喝口茶醒醒神快去用膳,我这里自有人照看,莫累着自己。”
他说着回过头径自从暖柔手中接过茶盏亲自捧给锦瑟,锦瑟也是这会子才瞧见屋中还有旁人的,而且竟然还是那个自称是完颜宗泽如夫人的暖柔,前世的记忆排山倒海压来,想着当日谢少文和姚锦玉厮混,她侍夜在外的那些痛苦记忆,再念着方才她和完颜宗泽热吻,而暖柔竟然就在一旁看着,锦瑟面上红晕唰的一下褪尽,变得惨白起来。
完颜宗泽见此,吓得险些掉了手中茶盏,忙道:“怎么了?哪里痛了吗?”
锦瑟恍惚地回过神来,入目是完颜宗泽关切的面庞和慌乱的眸子,她这才舒了一口气,接过他手中茶盏。
那边暖柔倒似明白锦瑟怎么了,竟瞧了她一眼悄然退了出去,屋中宁静下来,锦瑟见完颜宗泽一脸紧张直勾勾盯着自己,显然还在担忧,方嘟着嘴道:“没事,只是你的那位如夫人怕是不好了……”
完颜宗泽听罢愣了半响方眨着眼睛盯着锦瑟,道:“如夫人?微微说的是方才站在这里的那个?”
锦瑟见完颜宗泽揣着明白装糊涂,登时便冷了脸,愤声道:“是呢,是呢,不是她还能有谁,昨儿那暖柔可亲自说自己是你的如夫人,如今你那府中唯一的女主子,还挡了我在屋外,不叫我瞧你!这事你不和我说个清楚,便别想我对你负责!”
锦瑟言罢见完颜宗泽愣住,便又补充着道:“也别想对我以身相许!”
完颜宗泽半响无语,接着却突然爆笑一声,笑意蔓延开来便再也忍不住,又见锦瑟一脸吃味和恼怒,茫然和气愤,他便愈发笑的畅快了,直扯地绷带上溢出血来,这才缓下来,又闷声咳了半响方虚弱着道:“微微啊……你便是要谋杀亲夫,你莫用这法子啊……”
锦瑟忙给完颜宗泽检查了下伤口,这才恨声道:“有什么好笑的!你别给我做顾而言他的,老实交代方是上策!”
完颜宗泽见锦瑟瞪着眼睛,那模样便似个小悍妇,不觉又笑,道:“是,那个暖柔吧,确实算我的如夫人,和影七一个主内一个主外,皆是我全心信任之人,而且还真一日都离不开……”
他说着见锦瑟漂亮的五官都拧在了一处,方憋着笑又道:“而且我这每日从吃食和穿衣,到贴身伺候都是暖柔在打理……”
“完颜宗泽!”锦瑟见完颜宗泽这分明是在急自己,忍不住磨起牙来,完颜宗泽这才不再逗弄她,抬起笑的迷蒙蒙的眼道:“微微啊,我瞧着那暖柔着实什么都好,可惜我这辈子生没生成女子,更没进宫当个宫女,这暖柔再好,我也无法和他做那对食夫妻啊。”
锦瑟闻言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气道:“什么对食夫妻,你竟还想和她做夫妻!?”
她言罢方觉不对,不由瞪大了眼睛,半响才张口结舌地道:“你说那暖柔……是个……太监?”
锦瑟彻底呆了,完颜宗泽见她那瞪着眼睛一脸愕然,又似高兴又似懊恼的小模样实在讨喜,禁不住两臂环住她将脑袋埋在她的胸前再次失笑,被锦瑟推了两下,抬头见她窘的都快哭了,这才道:“可不就是太监,还是武英王府的总管太监!下回微微再想耍赖,不对我负责,可莫再找这样蹩脚的借口了……我好生冤枉啊。”
两人又笑闹一声,完颜宗泽方道:“这回我身子虚便罢了,微微以后若再疑我了,哼哼……”
完颜宗泽说着目光在锦瑟胸前直打转儿,锦瑟忆及昨日衣衫不整被完颜宗泽瞧见的情景,脖颈也红起来,只她今日这醋吃的大了,索性便破罐子破摔地又道:“还有一事你得交代清楚,头一回我见你,你便是寻芳到的姚家,不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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