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绯瑟远远看到了一身素衣端坐在牢中的英朗男子,气色不差,周遭环境也比想象的要清静整洁,便顿下了脚步。
夜霓不知为何,也站在了少女身边。两个身高相差无几,却各有特色的佳人为牢房凭添了几分光彩,不曾多言语的两人就看着温婉的濮阳夫人哽咽着扑向了关住儿子的囹圄。
“陌儿,陌儿……”
“爹,娘,您二老怎么来了?”清朗的声音带着些许激动,濮阳陌惊诧地迎向了眼眶红肿的娘亲。
“臭小子你,你……”濮阳浩德想骂人的,却在看到最疼爱的儿子消瘦不少后,咽下了那无数句兔崽子,拉着他的手上下打量起来。
“孩儿不孝,让二老受惊了。”濮阳陌眼见双亲神色憔悴,心里也很歉疚。
“我的傻儿子啊……”濮阳夫人抱着儿子胳膊,边抽泣着,边心疼地摸着他的脸,“为娘整夜整夜没法阖眼,生怕你在里面吃苦受罪。看到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一家人断续的交谈和妇人声声的哭泣,落在慕绯瑟耳里,带着难言的晦涩。她静静看着,黑眸微沉。
“领主大人不曾料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么?”夜霓轻声问着,语调温柔。
少女侧过脸,对上了那双闪耀的美眸,淡淡说道:“郡主似乎并不讶异看到我在此地。”
“皇爷爷说过,你不会置濮阳陌的安危不顾。我只不过是相信天命之人绝非薄情寡义之辈。”夜霓笑了,好看的梨涡显得她越发楚楚动人。
老皇帝就这么笃定她会回来?少女腹诽,对不现敌意的平雅郡主也多了几分好奇。
被拒婚是但凡有点血性的女子都不能接受的事情。领主大人和濮阳陌的传言已经演变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她还真无法相信这位深得老皇帝欢心的郡主会无动于衷。
“陛下可曾说过何时放人?”这是慕绯瑟此行的重点,也不介意饶舌多问几句。
夜霓笑得意味深长,“犯了君威,只怕难了。”
“郡主有话不妨直说。”慕绯瑟对打太极一事向来不耐,两日来的奔波也让她略感疲倦,声音也清冷不少。
“都被人嫌弃了,我还有什么话好讲?”
平雅郡主巧笑倩兮的秀美脸庞哪有半分自怨自艾的样子?少女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无力感,夜氏皇族的人,能有稍微正常点的么?
站在慕绯瑟肩头的小黄鸟歪着小脑袋听了一会,大感无聊,小翅膀一扇,径自飞向了不曾往这边张望过的濮阳俊俊。
“啾——”
一声脆鸣打断了一家人的交谈,小黄鸟蹭上了濮阳陌的肩头,用小脑瓜磨蹭着男子英俊的面庞。鹰眸微睁,他下意识地抚摸着欢快小家伙的翎羽,喃喃问着:“啾啾,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我在这里。”叹了口气,慕绯瑟看了不打算挪步的夜霓一眼,强打着精神走进了牢房,微微笑着:“濮阳,我来了。”
“小不点……”轻呓着最熟悉又最眷恋的字眼,濮阳陌的脚不受控地移向了那抹娇俏的身影。他狠狠地把她拥在了怀中,力道大得像是要把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为什么要来?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嘴上说得恶声恶气,英朗男子的心脏却在猛烈地跳动着。他现在的样子狼狈而落魄,可他是欢喜的,欢喜得全然忘记了还有面色铁青的父母在一旁。
被他的阳刚之气包裹着,慕绯瑟笑着,鼻子却在阵阵发酸。她完全能感受到他的思恋,正如她对他的牵挂一般。
“我想通了,所以就来了。”她扬起了埋在他胸前的头,笑颜灿若*光,“濮阳,我不会再错过你的。”
原本看到濮阳夫妇后的细微惶然和犹豫,在这个不曾有迟疑的怀抱中尽数消散。如果那是她必须经历的挑战,她绝对不会退缩。
“小不点,你……”
“咳咳——”
濮阳浩德忍不住干咳着,打断了儿子接下来可能会情难自禁的爱语连连,见两人终于回过神,咬牙切齿地说着:“兔崽子,你当这是咱家后院啊?”
敢情虎威将军在上巳节的亲和有礼,都是做给她看的啊……慕绯瑟忍俊不禁,笑出了声。这一笑,也冲垮了濮阳浩德本想义正言辞谴责二人荒诞行径的严父之姿。
恨铁不成钢地瞪视着还不肯松手的臭小子,英伟的中年男子望了望平雅郡主站立的方向,却发现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少女也顺着看了看,刚刚还话不投机的夜霓赫然失去了踪迹,心中一阵纳闷。她不是特意请旨来探视濮阳陌的么?这是唱的哪出啊?
“陌儿,绯瑟是女儿家,你粗枝大叶的,别坏了她的名声。”濮阳夫人强忍着心头对一双璧人如此般配的赞许,温婉地提醒起来。
濮阳陌喉间一紧,猛然想起了怀中的人儿还是挚友的未婚妻,鹰眸一黯,低头凝视着日思夜想的娇容,沉声问着:“那两人是怎么回事?”
大有兴师问罪意味的话语惊得慕绯瑟脊背僵直。净想着怎么先把他弄出去,她还没琢磨清楚如何解释身边的三美相伴。而今又有他的双亲在场,要她怎么说呢……
意识到了自己如妒夫般的态度,濮阳陌别扭地清了清嗓,终于放开了舍不得松手的少女,躬身对双亲说着:“爹,娘,孩儿有话想跟小不点单独谈谈。您二老还是先回吧。不必担心我的安危,这是我的选择,我不后悔。”
“兔崽子你……”
濮阳浩德气结,还想上演个全武行,就被自家夫人拽得死死的。温婉的美妇忧心忡忡地看着一旁静默的少女,叹道:“绯瑟,陌儿的性命,可就捏在你的手上了。”
“濮阳将军,濮阳夫人,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能让濮阳安然脱身。两位放心,我不会让他有半点损伤。”认真答着,慕绯瑟的语气也无比坚定。
濮阳夫人勉强地笑着,又泪水涟涟地叮嘱了最疼爱的小儿子几句,扯着跳脚的虎威将军一步一回头地离开。
关押濮阳陌的地方周边都没有囚犯,倒像是个独立的空间。心惊肉跳的典狱长恭送了两批贵人后,一脸为难地请示着没打算走人的领主大人。
“我就陪濮阳陌待在这里了,原封不动地转呈陛下就好。不必担心会有人怪罪于你,去吧。”淡然说着,慕绯瑟还真的就坐到了简陋的石床上。
典狱长应声也不是,不应声也不是,只好哭丧着脸离去,顺便机灵地遣开了狱卒,偌大的空间一时只剩下久别重逢的二人和一只极漂亮的鸟儿。
啾啾随意蹦跶着,识趣地避开了有一肚子话要讲的两人。濮阳陌也从激昂中平复了心绪,默默地坐到了少女身边,低低问道:“小不点,当真是为我而来的?”
自顾自地将头靠在了他宽广紧实的胸前,连夜赶路的疲累也在松懈后涌上,她呢喃着:“濮阳,我很想你。”
答非所问的话语取悦了本还满心错杂的男人,伸手抚摸着她的俏脸,薄唇轻轻落在了她的额头,“我何尝不是相思成灾?”
嘴角扬着好看的弧度,少女的声音越来越轻:“先让我歇一会儿,就一会儿……”
濮阳陌双臂合拢,将她抱在腿上,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好让披星戴月赶来的心上人能睡得更安稳些。
阴森的牢房内温情满满,远离了牢狱的马车内,却有场古怪的对话在进行着。
“郡主,您特意请旨成全濮阳将军他们去探望您未来的夫婿,怎地还要带上那个跟郡马纠缠不清的女子啊?”小丫鬟问着,语间净是忿忿之意。
夜霓斜了贴身小婢一记,悠悠说道:“婚约未成,不要乱扣帽子。小雀儿,你对慕绯瑟了解多少?你知道她为大康做了多少事情?平日教你的,都忘了个干净么?”
小丫鬟吐吐舌,打着扇,喏喏回着:“奴婢这不是担心您心善么……”
“心善?比起她,我倒是差得远。”夜霓目光悠远地凝视着某个方向,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担负着数以千计的民生重担,我却只为一己之私奋力拼搏。莫说我无心于濮阳陌,就算是动了情,也只能甘拜下风。”
“郡主,小濮阳将军是多少女子心中的乘龙佳婿,您一点儿也不动心么?”私下习惯了和主子家长里短,小雀儿也有些好奇地问着。
“世间奇男子甚多,莫非我要个个都上心?”不咸不淡地应着,夜霓脑海中浮起了那张思念的脸庞,阵阵心痛。
小雀儿啧啧说道:“听闻那领主大人身边就尽是美男俊才,管事嬷嬷和各房的姐姐们都在说她不知耻,其实是嫉妒得慌。不过,今天看到了传说中的天命之人,比起郡主,可差了不少哩。真不知那些人是怎么就喜欢上她的。”
本是哄主子开心的话语,却让平雅郡主笑意一敛。她终于赏了贴身婢女一个正眼,神情肃穆,“这话,从今往后,别再让我听到半句。娘亲房里的丫鬟你以后不准跟她们来往”
见主子真动了怒,小丫鬟噤若寒蝉,她不明白,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向来好脾气的郡主怎么会责骂自己。
夜霓阖上了眼,遮去了满目神伤。天知道她有多羡慕这个敢爱敢恨的少女,贵为郡主的她还不是一样沦为了娘亲争宠,父亲谋利的工具?
如果有机会为自己拼搏一把,她也会学着慕绯瑟那样,不遗余力。
窒息的沉默中,经过严苛盘查的马车驶进了富丽堂皇的宫殿。正在御花园中听着暗报的夜商脸上混杂着似得意似懊恼的神情,召见了刚刚回宫的夜霓。
“霓儿,见到濮阳陌了么?”老皇帝明知故问着,见到孙辈中难得能合他心意的俏孙女儿,眸中多少带了些暖意。
夜霓摇摇头,笑盈盈地说着:“皇爷爷,您的好意,濮阳将军一定能心领神会。霓儿这趟倒是见到了一直想见的人,不虚此行呐。”
“哦?女娃也颇得你青睐?”夜商有些赌气,不能用皇帝的身份威逼,不能用爷爷的身份利诱,那孩子真是让他头疼。要不是此番濮阳陌被他找借口扔进了大牢,她只怕三年五载都不会回来探他一次。
发觉老皇帝神色微妙,人精似的平雅郡主笑颜如花,“霓儿是很尊敬她。虽然年幼于我,领主大人可真是女中豪杰啊……”
“霓儿,你明白朕赐婚濮阳陌的用意么?”夜商凝视着眼前娇俏的笑脸,想到一回来就直奔大牢的孩子从来不会刻意讨好自己,心里又是一阵感叹。
“霓儿驽钝,请皇爷爷明示。”夜霓恭谨地说着,虽然老皇帝对她还不错,但她的分量还不足以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朕的生活最近太清闲了,想找点乐子。”清矍的老人呷着特意按少女留下的方子调配的养心蜜蜜汁,瞟了眼依然沉得住气的平雅郡主,颇为赞许地接着说道:“如果事情并非朕所想的,能就此为你觅得一门良缘固然是好,可,朕相信你会选择更有意思的生活。”
这话说得飘渺,却让夜霓听得美眸生光。她除了这个双亲都在利用的头衔外,生活一直了无意义,直到遇见他,自己的人生仿佛才迸发出了新的姿彩。
如果她也能像慕绯瑟那样,能过上自主而向往的生活,就算是毁了她一时的声名,又有何惧?
“皇爷爷,霓儿会全力配合您的大计。”
御花园中,一老一小两只狐狸笑得狡黠。阴风阵阵,害得原本安睡在濮阳陌怀中的少女蓦地惊醒。她有些迷糊地眨巴着眼睛,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境。
往日明亮锐利的黑眸带着水汽烟烟,迷蒙得让一直目不转睛看着她的濮阳陌忍不住轻轻啄了她的嘴唇一下。
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是她魂牵梦萦中熟悉的气味,慕绯瑟轻声笑着,反客为主地吻住了他的薄唇。没有更多的语言能阐述他们对彼此的思恋,唇舌纠缠着,两人似乎忘记了还置身于牢房之中,也忘了还有一只正在兴奋偷看着的小黄鸟。
“唔,濮阳……”
夏裳的轻薄在此刻尽显优势,两具火热的躯体相互磨蹭着,清楚感应着对方的变化。
眸色变得幽暗不已,濮阳陌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抑制住了那份要跳出身体的躁动。吮含着她的耳垂,他的指尖游走在那些不甚熟悉却带给他极佳手感的地带,闷闷说着:“磨人精……”
被青涩而炽烈的动作挑拨着,慕绯瑟微微喘息,声音也变得异常柔媚,“也不知是谁先挑起来的火?”
这副娇媚之态,他是不曾见识过的。英俊的男子细密地吻着她的脖颈,想到这美景也在其他几人面前展现过时,心头酸涩之意大生。
“小不点,你好像还有话没跟我说。”
他酸味十足的话语带着难得的孩子气,少女抚摸着他俊朗的面庞,柔声说着:“濮阳,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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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阳陌有些愣,这份来自心上人的告白之语,竟是那般悦耳。
可是,他该说好么?
能跟心爱的人长相厮守,是每个人的愿望。他当然想跟小不点朝夕相对,恩爱有加,可是,他从没想过要和谁分享这份仅属于两人的甜蜜。
与宁洛的交情不谈,在同慕言与云若澜的来往中,精干如他,自能体会到她身边人是何等卓尔不凡。男子们的优秀,刺在他心底,疼痛不已。
且不论爹娘是否应允,外人如何评价,单是他自己这关,就是个难以逾越的天堑。
沉默着,濮阳陌的神色一阵黯淡。他不会自负到让她抛开一切投入他的怀抱,如果可以,他又怎会听从圣旨,调拔回城?
见他不说话,慕绯瑟也有些忐忑。这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濮阳的闷不作声,或许正是在无言地拒绝。
但,早在原先处理与三男间情感纠葛的时候,她便明白了坚持和肯定的可贵。他想不通,不要紧,她愿意等;他有难关要面对,她会携手共度;他如果想反悔,她会很“温柔”地将他扭转过来。
对感情坦荡并不可耻,她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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