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想要留下来呢?”北野觅挑眉问道。
瀚书皱起眉头,有些无奈地说:“你何苦这样呢?”
北野觅一动不动幽幽地看着他,那样怨毒而又深情的眼神,好像一把刀子戳进瀚书的心。
他张张嘴,好像要说什么,却还是说不出口来。
就在这尴尬的对峙下,却是尉迟潍雅平静地掀起了盖头来。她精致妆容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自信和高傲——在她的婚礼上想要胡作非为,也得问问她答不答应。
“若是八公主想要留下来观礼,我和相公自然也是欢迎。”
北野觅的眼神猛地移向尉迟潍雅,转变成了完全的愤怒。她有绝对的理由恨着这个女人,她从未想过,尉迟潍雅这四个字竟会成为她此生最大的障碍。她多么希望这个女人从来没有在她、她皇兄、还有北野瀚书的生命里出现过,那么今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她落得今日的下场,全都是因为她!
尉迟潍雅垂下眼眸,看见北野觅的手已经紧紧地捏成拳头,毫不掩饰心中的愤怒。可尉迟潍雅却觉得好笑,抬起头来毫不避让的同样看着她。在如今的时间、地点,她尉迟潍雅才是主人,即便对方是公主又如何?北野瀚书亲口提亲,又是北野湛溪金口御赐,她难道还会怕区区一个北朝公主破坏了她的婚礼不成?
“不许你这么叫他!”北野觅大声呵斥道。
“哦?那你认为,我和祺王爷拜堂之后还应该叫他什么?”尉迟潍雅微微笑道。
“你!”尉迟潍雅气得脸色煞白,却说不出话来。
“好了!”湛溪沉声喝道,眼神阴郁得如同一月的天空。“大喜之日在众臣面前吵嚷纠缠,成何体统?你还配做我北朝的公主吗?”
北野觅难得看到湛溪这么认真地发火,而且他从小宠她,现在为了这件事也对她动了怒,一时吓得噎住了。
“皇上……”苍梨不想眼见事情变得不可收拾,想要出言劝阻。但是湛溪此刻面色不善,她也只能小心翼翼一些。“八公主只是小孩子脾气,别跟她一般计较了。”
“朕若不是念她年幼无知,早就依法处置了!”湛溪第一次如此毫不留情面的对北野觅说话,可见是当真动怒。“瀚书和尉迟公主的婚事是朕金口御赐,你若有不满,就是不服朕的决断。你可是这个意思?”
“皇兄……”北野觅委屈地哽咽了一下,脸色苍白地说不出话。可是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知道自己若是再胡搅蛮缠下去,未必会讨到好果子吃。她垂下睫,嗓子喑哑地说:“其实我今天来,并不是想做什么。是你们先出口不善,我才会反驳。我知道今日一切已无法挽回什么。可是瀚书哥哥于我,毕竟也有青梅竹马的情谊,他的婚礼我岂能错过?虽然我不太喜欢那个野丫头,不过看在瀚书哥哥的份上,我也有准备礼物给她。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个而已。”说着,她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只精致的锦盒。
众人的目光一齐落在那只锦盒上。
从表面上看,的确是一只很普通的盒子,只不过用了贵重的材料所以显得与众不同,可是这里面有什么,恐怕就只有尉迟潍雅一个人知道了。
“怎么,尉迟公主的气度就只有这么一丁点,连我的一点心意都不能接受?不过是一份贺礼而已,我又不会把瀚书哥哥从你身边抢走。你怕什么?”北野觅好笑地说。
尉迟潍雅瞥了一眼那只盒子。说得也是,不过只是一只盒子,她怕什么?只是没觉得北野觅会这样好心,所以不由自主地迟疑了一下而已。待她反应过来,便伸手去接那锦盒。
她的手刚伸出一半,瀚书就伸手来将她的手腕抓住。他皱着眉头似乎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口。无论他怀疑什么,又怎么能当着北野觅和这么多人表露出来呢?他对北野觅已经足够愧疚,现在好不容易她能够安分下来,按理说他应该谢天谢地了,可是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总有惴惴不安的感觉。
北野觅也直直地看着他俩——没想到瀚书竟会关心尉迟潍雅,这一点她看在眼里,心里更是燃烧起熊熊的妒火。
“瀚书哥哥不想接受觅儿的礼物吗?”她露出一丝悲哀的表情。
瀚书好像一瞬间看到了从前那个天真无邪的北野觅。那个傻丫头,总是不厌其烦地跟在他屁。股后头,永远都像是没有长大的小孩,有时候就像小孩子一样又哭又闹、胡搅蛮缠,可是她对人对事却从来没有坏心,不敢做什么、看什么都是直来直去。在那深宫里,像她这样保持着好不虚伪的秉性,也真是难能可贵。北野觅是怎样的人,瀚书怎会不明白呢?所以他觉得自己于心有愧,竟然会以为她会使什么坏!这样想着,他就慢慢地松开了潍雅的手。
尉迟潍雅轻轻呼出一口气,一边从北野觅手中接过锦盒,一边说道:“既然是八公主的贺礼,我一定好好收藏。”
北野觅冷笑了一下,答道:“如此便好。你收下我的礼物,我也该走了。”说罢,她就转身走出了大堂。那白得刺眼的背影,却是在瑟瑟秋风中显出无限悲戚。
瀚书心里怅茫地跳动了两下,转过脸去看尉迟潍雅。
她正盯着手里的锦盒。虽然她没什么好怕的,但也不知道北野觅会送来什么东西。难道她来这里一趟,真的只是简单的想要送一份礼物?
苍梨见此情景,叹了口气。若是北野觅当真相通,也是一件好事。但如果她是强颜欢笑,对这对新人来说,依然也是好事。既然本就是不能两全之事,那么能有现在的结局就已是最好,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好了,吉时已耽搁了不少,咱们就别再啰嗦了,赶紧让两人拜堂吧。”
苍梨这么一说,大家好像才缓过神来似的,连连点头附和。
喜庆的奏乐声再次响起,充斥着整间王府。
“送入洞房——”
最后拉长的声音,将两位新人的背影送入了王府后院。那两团如同火焰般跳跃的身影,在秋风中渐渐融为一体。
但愿他们真能有一个新的开始……
苍梨在心头默念了一句,转头看着湛溪。他不知何时已经握住她的手。彼此的心都能明白,这件事怎么说也与他们有关,走到如今一步,只能期望有一个好的结果,否则他们的心如何能安。
天边秋风吹过,一场凄凉降落在祺王府的瓦顶……
☆、第152章 中毒
一双红烛照亮圆桌上的合卺酒;两张面庞倒映其中。
“这交杯酒,王爷可要喝?”尉迟潍雅用那双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眼眸盯着瀚书问道。
瀚书看着桌上的酒笑道:“尉迟公主劳累了一日,若是身体疲乏,大可不必讲究这些繁文缛节。”
“你我已是夫妻,这王爷、公主的称呼,也不觉刺耳?”尉迟潍雅挑眉说道。
瀚书一愣,面上露出了尴尬的神情。
“噗——”尉迟潍雅看他一副为难的样子,想到,他莫不是以为自己要让他唤一声“娘子”?她摇了摇手说:“我就是逗逗你而已,王爷可不要误会。先前在大堂上,只是为了让八公主别胡来,我才有意叫你‘相公’。如今你我若真以夫妻相称,不止是你,我自己也会别扭的。不过老是‘公主’过来、‘公主’过去的,也不对,不如你以后就叫我潍雅好了。”
“如此……就依尉迟公主所言。”瀚书脸上的淡淡红晕总算是消退下去,儒雅地拱手应道。他又环顾四周,说道:“时辰不早了。尉……潍雅你若是累了,就让丫头们伺候你休息。我就住东边的房间,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告诉我,或是差下人去做就行了。”
“劳烦王爷了。”尉迟潍雅扬了扬下巴,用眼角余光打量现下这间屋子。
原本是给新人做洞房花烛的新房,大红绸缎在各处张结,红烛的光轻轻摇曳,让一切都仿佛笼罩在梦中一般。
尉迟潍雅摇摇头,仿若要告诉自己,这并不是一个梦。若是梦,总有醒来的一天,但此刻她所经历的事情,都已是命中的定数,再也无力更改了。她,尉迟潍雅,从今以后就是北朝的祺王妃。
“那我就先回房了。”北野瀚书说着,往门外退去。
当他一只脚出了门槛时,忽然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吃痛的吸气声。
“啊——”
瀚书心头一惊,连忙回过头去看,却见尉迟潍雅已经捂着胸口跪倒在地上,露出一脸痛苦的表情。
“怎么了?!”
“好痛……”潍雅眉头紧拧,被红烛照亮的面颊却是一片苍白,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渗出来。
“怎会如此?”瀚书躬下身来想要扶起她,又不敢太大动作。他只是拉起她的一只胳膊,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可是他刚一拉住她的手,就发现了不对劲。
她右手五指竟已发黑!
瀚书连忙再拉过她的左手来看,果然也是如此——这分明是中毒的症状!
“这是……”
瀚书有些疑惑,若是中毒的话,会是何人?忽然,一个身影从他脑海深处浮现出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不可能……
“啊!”潍雅痛苦地叫了一声,就晕了过去。
“王妃娘娘……”小丫鬟们也吃了一惊,手足无措。
“尉迟公主?潍雅?潍雅!”瀚书见她晕倒,赶紧定住神,将她抱起来放上床,又转头对下人们吩咐。“快,去寻大夫!”
“是、是……”
本该沉寂下来了的祺王府,顿时鸡犬不宁。
直待一道曙光剖开天际的黑幕,北野瀚书就急匆匆的进了宫,奔着八公主宫邸去了。
这宫殿似乎失去了往日的生气,再听不见北野觅的大呼小叫,除了秋风吹动着院子里的常青树叶子发出的细微的声响,倒真静得让人觉得有些诡异。
“砰!”
大殿的门一下子被人踢开了。
北野觅抱着膝盖一动不动地蜷缩在卧榻之上,身上仍穿着那件参加婚礼的白衣。她就像一块顽石,被遗忘在深谷的某个角落,听到声响之后才颤抖了一下抬起头来。她的脸比起昨日来似乎更加消瘦了,脸色也苍白得可怕,一双眼睛充满了血丝。她直直地空洞地望着大门口出现的人影,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影。
瀚书见此情景也不由一愣。屋子里浓烈的酒气和洒落一地的酒壶,让他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他从未见过,她如此酗酒,更未见过她何时为何人何事如此伤神憔悴过……
“瀚书哥哥……瀚书哥哥……”北野觅好像才回过神来,两道银白的泪痕刹那间从眼窝中奔涌而出,划过花猫一样的脸颊。她带着哭腔呼喊着,奔过来扑进北野瀚书的怀里。“你来了?你来找觅儿吗?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再也不会来找我了……”
“你应该知道,我为何来找你。”瀚书冷冷地答道。
北野觅一怔,愣住了不动弹。
北野瀚书这才抽身将她推开,两人就像两棵生了根的树一样保持着永恒不变的距离对峙着。他冷漠的眼神里充满了纠结和质询的神情。尽管他已经知道了些什么,却还是想听她亲口来说,不管她要说什么、怎么说,他还是想要听,也许换来的不过是虚伪的掩饰。他只是不肯相信,那个在他眼中心性单纯、绝不会用害人之心的北野觅,竟然会……
“我……不明白瀚书哥哥的意思……”北野觅垂下眼眸,双手绞在了一起。
“为什么不敢看我?”瀚书盯着她逼问道。
“我……我……”北野觅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
此刻她心虚的表情被他全然收在眼底,心里更是像挨了一刀一样生疼。
“你害怕了吗?若是知道怕,为何还要去做这样的事?”瀚书压抑着愤怒低声质问道。
北野觅抬起头来,睁大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惊恐地瞪着北野瀚书,口中支吾说:“我……我什么都没做过,瀚书哥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相信我吗?”
瀚书咬了咬牙,忍住眼中银色的泪光,抬手一扔,将昨日那锦盒扔到了北野觅跟前。他的手继而握成了拳头,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好事,难道真以为别人会不知道吗?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都能验出,这锦盒的一端被人撒上了毒药。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变成这样……这样……你太让我失望了。”
北野觅低头看着那只锦盒,死死地咬住下唇,眼泪却是不争气地掉下来。
“我也不想这样的……我不想的。可是我没有办法,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娶了别的女人!她从我身边抢走了你,她就该死!”
说最后一句话时,她忽然变得理直气壮,用那亮晶晶的眼眸瞪着北野瀚书,就好像她所做的一切都是被逼出来的、是替天行道一般。
“没有任何人把我从你身边抢走!”北野瀚书大声喝道,用失望的目光看着她。他的侧脸流露出心痛的神色。他没有想到,北野觅会因他而变成这样——这样狠毒的想要夺去别人的性命,却还不知悔改!他努力平静地看着她,声音却有些颤抖。“我从来不属于你,又何来抢走一说?从小到大,我把你当成小妹妹一样,不愿你伤心,才一味的纵容你。却不知你竟然作出这般伤天害理之事!你还是我认识的觅儿吗?”
“不,不是这样的!如果不是那个女人,和你成亲的就是我!是她不知怎么威胁了皇兄,还把你抢走了。像她这么坏的女人,本就不该活在世上!就算我杀了她也是应该!”北野觅仍旧睁着大眼睛理直气壮地看着北野瀚书,丝毫不肯退让。可是他的质问和斥责,也让她心痛,那双原本就布满血丝的眼睛更是鼓鼓的,充盈着银色的泪珠。
“胡说八道!和她成亲是我自愿,何来威胁一说?此事更与皇兄无关。你不要再胡搅蛮缠。我今日来,不曾告知皇兄,若他知道你对潍雅下毒之事,恐怕也饶不了你。但你想害的既是潍雅的性命,那么如何惩罚你也该由她决断。等她醒来后,我们再向皇兄禀告此事,无论她要如何,我也会尊重她的决定。毕竟是你错在先,何况是如此大错,这一次,我决不能再纵容你。”瀚书说话时,眼里隐隐冒着火气,几种不同的情愫交织在一起,让他不能自已。
他从未想过伤害谁,为何一定要苦苦相逼……为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北野觅抿了抿唇,用绝望至极的眼神看着瀚书。
“你与皇兄都护着那个女人。是,我就是要杀了她,那又如何?从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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