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环低声说道:“小姐,万宝珠毕竟是贵妃娘娘的亲侄女,您何必与她撕破脸呢?”
张婳脱了绣鞋,斜倚在贵妃榻上,懒懒地说道:“她这般的个性,我即便虚与委蛇也不管用。”
小环颇有些愁眉苦脸:“她背后有万贵妃撑腰,连殿下都要敬她三分,以后您的日子可就难了。”
张婳从斗彩荷叶碟里取了一片蜜饯放入嘴里,沉吟道:“万宝珠生性骄纵,不甘久居人下,一定会伺机寻衅,你叮嘱下面的人,不要和润雪的奴才起冲突,免得被万宝珠捉到把柄,借故闹事。”
小环答了声“是”,沮丧地道:“死了一个苏媚,又来了一个万宝珠,小姐,您这个太子妃当得也太累了。”
张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软枕上,淡淡地说道:“人生不如意事十有**。想要舒服除非是死人。”
小环忙“呸”了一声:“小姐,您怀着孩子,可不兴说死字,多不吉利。”
张婳无所谓地笑了笑,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湛蓝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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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半个月朱祐樘都歇在润雪阁,因着万宝珠的缘故,表面上万贵妃与朱祐樘亲近了许多,经常邀请朱祐樘,万宝珠到未央宫用膳,皇帝自然大喜,甚至作了一幅“一团和气”的画赐给朱祐樘,也许在皇帝心目中,一直都期盼着这般母慈子孝,其乐融融的画面吧。
午后日头毒辣,张婳躺在冰凉的玉簟上,仍觉得燠闷难忍,辗转反侧迷迷糊糊睡过去时,忽地不知何处刮起一阵凉风,霎时清凉无比。
睡梦中仿佛又回到了崖底,朱祐樘对着星空,指手起誓:“我朱祐樘若他日登基,不设三宫六院,不纳一妃,终此一生只爱张婳一人。”
她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捧腹大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这些话殿下还是拿去哄其他女人吧。”
耳畔仿佛响起一声极轻的叹息。
她不满地皱了皱眉,远处忽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声“木槿”,她心头巨震,跌跌撞撞地奔上前,烟雾缭绕处一名女子俏生生地立着,美丽的脸庞熟悉至极,身姿纤细高雅如兰。
“云姨,你终于来看我了?”她泪流满面,却害怕着不敢再上前一步,生恐这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境。
女子哀伤地望着她,转眼间化作一缕轻烟消失了。
张婳大恸,踉跄着奔上前,哭喊道:“云姨,你在哪里?你快回来。不要丢下木槿!云姨!”
“婳婳,快醒醒。”熟悉的声音温柔地唤着。
张婳猛地惊醒过来,茫然地望着宝蓝色撒金承尘,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原来真的是一个梦。云姨早就不在了。
“做噩梦了吗?”熟悉再次响起。
张婳回过神,却见朱祐樘坐在榻沿上,手里拿着一把泥金团扇,满脸担忧地望着自己。她眼神慢慢冷下来,坐起身整理了一下发髻衣衫,从他手中取过泥金团扇,客气地说道:“不敢劳烦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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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 立威
朱祐樘身子一僵,琉璃般的双眸充满苦涩与无奈。自从听到他要纳万宝珠为妃后,她不哭不闹,对他客气疏离,恭敬有礼,真正的是相敬如宾。他伸手想将她额前的一绺散发拔到耳后,手指还未触到她额头,已被她侧过脸避开。
他眼神微黯,柔声问道:“做噩梦了吗?”
张婳装作愕然地说道:“噩梦?怎么可能?”顿了顿,淡淡一笑,清澈的双眸却没有任何笑意:“臣妾从来不做梦,尤其是白日梦。”
朱祐樘沉默了一瞬,问道:“最近身子可好?胸口还闷吗?”
“好。好极了。吃得下,睡得香,臣妾和胎儿都很好。”张婳斜倚在软枕上,没心没肺地说道,“恭喜殿下心愿得偿,重新获得了父皇器重。”
朱祐樘盯着她,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疲惫:“婳婳,不要任性。你知道我娶万宝珠只是权宜之计。”
张婳唇畔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臣妾有资格任性吗?”
“婳婳,成者王,败者寇。我没有别的路,只有登上皇位才可以保护自己身边的人。这些年为了储位,已经死了很多人,我不想再这样永无休止地斗下去,不想再看到有人流血送命。婳婳,不要再生气了,好吗?”
“我没有生气。”张婳手指划过软枕上织金牡丹花纹,平静地说道,“换作臣妾,说不定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心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天下哪个男人会舍得放弃权位?哪个男人会抵受得了皇位的诱惑?你和他们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朱祐樘默不作声,半晌,长身而起,温和地说道:“你静心养胎,我得空了再来看你。”
张婳亦不挽留,恭敬地说道:“殿下慢走!”
朱祐樘眉头微拧,心中苦涩,她外表看似乖巧懂事,实则内心刚烈,宁为玉碎不求瓦全,当初做出决定时已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映。该怨谁呢?他无法选择自己的身世,坐在这个位置上,他必须也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一个人若连命都保不住,又有何资格谈什么情爱?
他眼中闪过一抹痛楚,默默地站了一会儿,径直掀帘离去。
窗外烈日当空,蝉声聒噪,廊下的鹦鹉敛起翅膀,无精打彩地耷拉着脑袋。
张婳双手轻抚着平坦的腹部,唇角扬起一抹清浅的微笑,轻声说道:“幸好还有你。”
这时绿翘端着一碗安胎药进来,服侍她喝完药,低声说道:“太子妃,您若再继续和殿下怄气,只会越发将殿下推向万宝珠。这不是正中了万宝珠的下怀吗?”
“我没有和他怄气。”张婳眉目间透着一股心灰意冷,略有些疲惫地道,“他爱宠幸谁便宠幸谁,与我无关。我也没有心思和心情去和别的女人争风吃醋。”
绿翘叹了一口气,劝道:“您就算不为自个儿,也该为肚子里的小殿下着想一下。”
“若真的是个儿子,我就让他当个闲散的王爷。”
“身在天家,注定不能像普通百姓那样过平凡的生活。就算您不争,别人也会把您当成威胁,想尽办法除掉您,有时候争储并非是为了君临天下,而是为了自保。”
“以后的事还远着呢。”张婳秀眉微蹙,淡淡地说道,“说不定我生的是公主呢?”
绿翘又道:“今儿是贵妃娘娘的寿辰,皇上在漪兰殿设宴,您若不想去,奴婢便派人向皇上说一声您身子不舒服。”
“不必。我若不去,万贵妃又要借机生事了。”
“那您先歇息,时辰差不多了奴婢再来叫您。”
张婳淡淡地“嗯”了一声,从书架上取了一卷画本随意地翻看,忽地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声,不由皱了皱眉,扬声道:“小环。”
须臾,小环匆匆奔进来,脸色颇有些气愤,问道:“小姐,有何吩咐?”
张婳头也未抬地问道:“外面发生了何事?”
“还不是润雪阁那位,凡事都要和您争个高低。方才司珍大人送鎏金衔珠朝阳凤钗过来,不巧在宫门前遇到万宝珠,她看到凤钗后便喜欢得不得了,强逼司珍大人给她。司珍大人为人正直老实,便如实告诉她宫中用度都有严格的规定,万万不可僭越,这支凤钗只有太子妃以上的品极可以佩戴。”小环愤愤地说道,“万宝珠听了后暴跳如雷,非说司珍大人是故意指槡骂槐,讥讽贵妃娘娘牝鸡司晨,霸占凤印,对皇上后娘娘不尊。也不管司珍大人如何哀求,非要让奴才们押着司珍大人去见贵妃娘娘。”
张婳想了想,翻身下榻,淡淡地说道:“我出去看看。”
小环忙拦道:“小姐,您何苦蹚这趟混水呢?尽管让万宝珠去闹,她闹得越凶,殿下对她越反感。”
“只要她姓万,不管她做如何出格的事情,殿下都不会为难她。”张婳掀帘出去,步出庭院,却见杜司珍跪在地上,眼中充满惶恐,分辩道:“下官真的没有指槡骂槐骂贵妃娘娘,求您高抬贵手饶了下官。”
万宝珠冷冷地哼了一声,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方才不是很神气吗?不是说什么僭越是死罪吗?这会子知道怕了?太晚了。”
宫女太监们俱看好戏般地立在一旁,没有一人出言替杜司珍求情。
杜司珍脸色煞白,垂头道:“下官知错了。求您饶了下官。”
“晚了!”万宝珠盯着她,目光阴狠骄横,冷冷地道,“敢得罪我,就得付出代价。”
张婳皱了皱眉,真是有其姑必有其侄。简直和老妖妇一个德性,都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她缓步走过去,淡淡地问道:“妹妹,发生了何事生那么大的气?”
万宝珠见到她,眼中闪过一抹锋芒,漫不经心地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杜司珍指槡骂槐骂贵妃娘娘,嫔妾正准备让人押她去未央宫,听由贵妃娘娘发落。”
杜司珍似看到救星般地望着张婳,哀求道:“太子妃明鉴,下官没有骂过贵妃娘娘,恳请太子妃为下官作主。”
万宝珠目光冷冷地扫了一圈在场的宫人们,问道:“你们刚才有没有听到杜司珍骂贵妃娘娘?”
宫人们忙齐口同声地说道:“奴婢们听到了。”
万宝珠得意地笑了笑:“我可没有冤枉你!这么多人都亲耳听到,看你如何向贵妃娘娘交待?”
杜司珍面如土色,颤声道:“下官也是按宫规办事,万侧妃何苦要如此仗势欺人?”
“不是我仗势欺人,而是你太不识时务。”万宝珠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规距是死的,人是活的,不懂得变通就得死。在宫中位分高又如何?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可还不是得看贵妃娘娘的脸色行事。”
皇后懦弱胆小,见了万贵妃就像老鼠见了猫儿,从来不敢说半个“不”字,所以才能平平安安地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后。平时宫中的奴才们虽都在背地里嘲笑皇后无能,可谁也不敢当众出言羞辱,此时闻言不由吓得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
万宝珠斜睇了一眼张婳,轻蔑地问道:“太子妃,您说是吗?”
张婳唇畔噙着一缕微笑,神色温和可亲,慢条斯理地说道:“妹妹此言差矣。皇后娘娘是因为身体虚弱,才将凤印交由贵妃娘娘保管,请她代摄六宫事宜。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一向和睦融洽,尊卑有序,贵妃娘娘对皇后更是敬重有加,堪称天下女子之表率。何来皇后需要看贵妃娘娘脸色行事之说。这岂不是指槡骂槐讥讽贵妃娘娘不懂尊卑,对皇后大不敬么?妹妹这话若传出去,天下百姓还以为贵妃娘娘恃宠生骄,器张跋扈呢?这不是令贵妃娘娘名誉受损么?”
她语气轻柔,似闲话家常般随意,话里却暗藏杀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了万宝珠一军。
在场的宫人们均敛声屏气,噤若寒蝉,生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万宝珠登时下不了台,脸色涨红,恼羞成怒地说道:“皇后自个儿胆小如鼠,关贵妃娘娘何事?太子妃休要在此混淆视听。”
张婳淡淡一笑,夕阳的余晖勾勒出她柔和的下颌,微微仰着头,纤细白晳的脖颈似天鹅般优美,她拿丝帕拭了拭额头的汗水,抱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说道:“这大热天的,地上就像火炉在烤似的,闷得很,妹妹不如到我屋里坐坐,喝杯茶润润喉?”
万宝珠抬了抬下巴,不依不饶地说道:“我要将杜司珍押到未央宫,就不叨扰您了。”
PS;很抱歉这几天更新不稳定。因为想争取尽快完结,有些枝节不打算展开来写了,所以重新改大纲了,影响到更新。抱歉。各位养肥了再看吧
257 风波
“妹妹,殿下喜欢温柔贤惠的女子。”张婳在她耳畔轻声说道,“为了一支簪子大动干戈,若因此失了殿下欢心,妹妹岂不是因小失大?”
万宝珠闻言脸色变幻不定,片刻,挑眉说道:“我看中的东西谁都休想和我抢。”
张婳从杜司珍手中取过锦盒递给她,轻描淡写地说道:“妹妹既然如此喜欢这支凤钗,我就将它赐给你。”
万宝珠得意地瞥了一眼杜司珍,冷笑道:“你应该好好向太子妃学学,什么叫识务者为俊杰。”
小环大怒,忍不住便要破口大骂,却见张婳目光满含警告地盯着自己,遂忙将快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万宝珠随手将锦盒扔给紫钥,命令道:“替我簪上。”紫玥答了声“是”,将点翠衔珠凤钗簪在她鬓边。
众宫人不由面面相觑,宫中对衣饰有严格的规定,绝不可僭越,不然就是大不敬的死罪。万宝珠不但抢了凤钗,还敢招摇过市地将它戴在发髻上,明摆着就是诏告所有人她才是慈庆宫最有权势的女人。
张婳见她一副唯我独尊的器张气势,心若明镜,万宝珠当众抢夺凤钗,扬言要治杜司珍的罪,又故意挑战她的威严,不过就是想在众人面前立威,让众人知道她才是慈庆宫真正的女主人。
其实她大可不必多此一举,有老妖妇这座大靠山,宫中有哪个奴才不奉承巴结她?那些奴才宁可得罪她这个太子妃也绝不敢开罪她。
张婳扶起杜司珍,温言道:“杜司珍受惊了。万侧妃是和你闹着玩呢。”
万宝珠狠狠地剜了一眼杜司珍,冷声道:“这次看在太子妃的面上,我就不和你计较。”
杜司珍低垂着头,说道:“多谢太子妃。多谢万侧妃。”
万宝珠扶了扶鬓边的凤钗,在张婳耳边得意地笑道:“太子妃,我更喜欢你头上的那顶凤冠!”
张婳脸色淡然,看不出喜怒,平静地说道:“凤冠太重,我怕会压断你的脖子。”
“是么?”万宝珠掩唇娇笑道,“总有一日,你会亲自替我戴上凤冠,向我行三跪九叩之礼。”
张婳淡淡地说道:“好。我拭目以待,不过千万别让我等太久。”
万宝珠盯着她始终平静如水的脸庞,冷笑一声,低声说道:“你不就是仗着怀了孩子么?十月怀胎,这日子还长着呢,你可要小心了,可别发生什么意外,一尸两命!”
张婳脸色微变,盯着她,冷声问道:“你想做甚么?”
万宝珠用泥金檀香小扇半遮着脸庞,“咯咯咯”娇笑,好整以暇地说道:“太子妃可真会说笑。我能做什么?我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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