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姚遥笑得有些赖皮。如此过一忽儿,待两人都安静下来,姚遥突地轻声说道:“秋婶,谢谢你。”
“你这孩子。”秋婶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
朝食做的很快,待兰草寻过来时,姚遥已弄完了,小厨房的孙妈妈帮忙装了食盒,兰草一来,姚遥便让她提着回了玉竹苑。此时的姚遥斗志昂扬,心情激荡,预计为了自己的爱情而努力奋斗了。
表少爷刚起,正在春枝的侍候下洗漱,更衣,见姚遥进来,便挥手让这几位退下去了,姚遥接手系扣系带。表少爷本扬头待着,一瞥之下,却见姚遥左手食指包着,立时便问道:“这手怎么弄的?”
姚遥摇摇头,笑道:“没事,只是偶有不小心而已。”
“备朝食时弄的?”
“嗯。”姚遥手上不停,几下便将表少爷衣饰弄妥当了。直起身子,细细端详了一番,才笑着接道:“小口子而已,无大碍的。”
表少爷仔细瞧着她的表情,嘴角一翘,笑道:“你倒不娇惯。只是还需小心些,日后厨下隔日去次便好,日常便还让秋婶备饭吧。”
姚遥抿嘴笑了笑,调侃道:“那小茹便谢谢少爷体谅了?”说罢,还冲他略施了半礼。
表少爷诧异地瞧了她一眼,摇摇头,便笑出声来,一时轻松满屋。
两人用罢饭,表少爷未马上起身去那外书房,只握着茶轻啜着,姚遥也无声地坐陪,屋内气氛安好,一片宁和。
如此安静片刻,表少爷出声道:“今儿绣坊的师傅过来指点你手艺,你却伤了手。那便相互认识认识,熟悉熟悉脾性,若觉合不来,便知会我,可以换一位。只是……”
“只是换了师傅,便落得口碑不好,回头,人家不爱认真教了。道我娇气,不懂好歹。”姚遥爽快地接道。
表少爷抬头笑着看了看她,只觉今日,这丫头心情似是比较好,没了往日那些装腔作势,倒是爽朗,可爱了许多。他摇头笑接道:“你倒是人情世故均知晓,嗯,如此明白便好。这师傅已是绣坊里手艺最精进的师傅,只是素日严厉了些,不过,严师出高徒,倒也有些好处。”
姚遥笑笑,接道:“知晓少爷是为了小茹好,不必解释,小茹念少爷的好。”
表少爷轻笑出声,将手中杯子放置桌上,起身行到屋门口,姚遥恭顺,待出门时,表少爷轻声道:“这样很好,以后也不用与我太过拘礼。”
姚遥一讶,立时笑意盈盈,灿若太阳花。点点头,回道:“好。”
过了申正,表少爷说的那位绣坊师傅便被兰草引进了苑子。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衣饰严谨,面上端庄,鼻翼法令纹深刻,一见便是个极严肃的人。姚遥起身将她迎进屋内,着秋草泡了上好的雪峰茶敬上,自己立在座前极恭敬地对着她施了个很规范地全礼。施过礼后,又道:“有幸请师傅来指导小茹手艺,小茹很感幸运,师傅只管严厉要求,小茹定当认真学习。”
那位绣坊师傅面上缓了缓,回道:“茹太太客气了,来府前,少爷嘱咐过,只是指点指点,不用太过要求,茹太太学绣法只是兴趣,倒也不以此为生。不过,我成绣很少收徒,收了便总不好砸了自己的招牌,茹太太若有心学学,便要吃些苦头了。”
“小茹晓得,成师傅只管严格,苦头不吃,如何能学好手艺。”姚遥忙接口表了下决心。
成绣点了点头,接道:“我看你手有些伤处,是近日弄的吧?那这两日便动不得针线了,你先将从前绣得不拘什么拿与我看看,我打量打量你的绣工。”
姚遥红了脸,将身上一个绣囊解了递了过去,嗫嚅道:“往日没人指点,只跟着从前姐妹学了几下,手艺着实差了些,师傅多担待。”
成绣点点头,没再说话,只告辞出了苑子,道五日后再来。
姚遥一直恭送她出了二门,才轻呼了口气转身回了园子。吃得苦中苦,方得艺中艺。
☆、第 66 章
姚遥回了苑子;又去看了看自己的地瓜,那两颗花已败了,落了一地的碎瓣,枝叶倒还茂盛;想是那果实也应没甚问题。这一过了霜降;便得收地瓜了;除了留种的;能吃了不过十来个;明年便能多栽点了。姚遥满意地拍了拍手上的土;哼着小曲回了屋子;继续勾自己的绣样去了。
正房;主卧。
程夫人斜倚着繁花锦缎软忱;头发散披着,两侧太阳穴处贴着两块拇指头大小的膏药,陪嫁曾妈妈坐在床边矮墩上,手拿一翠色镶金玉碗,一边劝着,一边一勺勺喂着:“夫人气性也太大了些,老爷大小也是个詹事府里正三品的詹事,夫人事事这般逆着老爷,也难免老爷这般恼怒。”
“屁,他有什么可恼的,我不过就是让他问问李侍郎家二姑娘的亲事有没有定下了。他倒好,一撇头,连个反应都不给我,什么意思?那不是他儿子?啊?只我一人急呀?”说罢,冷哼了一声,接道:“他安的什么心,我还不清楚,不过就是等着承宇有了好歹,再把他那大儿子接回程府,上下就这一个儿子了,他便真如了那臭女人的愿了。我呸,除非我死了,否则,甭指望她能如愿。”
“夫人。”曾妈妈略有些责怪地轻道:“这话可不能再说了,人都没了,你还跟她较证什么呀。”
“哼哼。”程夫人冷讽道:“就是人没了,才住进心里头了。一把年纪了,还去做那种伤春悲秋的恶心事,也不怕让人瞧见笑话了去?”
曾妈妈默了一下,叹了口气道:“夫人,当年那么多家公子都跟曾府提了亲,是夫人您偏偏选的这位。如今也过了快一辈子,怎么就不能放下些芥蒂好好的过几年安生日子?老奴自小就跟着夫人,瞧着夫人这样子……”说罢,曾妈妈哽咽一声,接道:“真是心疼的呀。”
程夫人神情恍惚了一下,自己当年在大理也算是名动一时,那时家世显赫,再加上貌美如花,上门提亲的公子虽比不上那过江之鲫,却也差不太多了,怎么就认为这个便就是那可以托付终生的良人了呢?她心里一痛,想起那满院桃花下面带柔笑的束冠男子,却原来那温柔并不属自己。
她面上一冷,哼了一声道:“若非娘家出了那档子事,我如何能委屈自己跟他过这一辈子,早就和离了了事,还容得那种女人压在我头上?”
唉,曾妈妈摇摇头,当年也事有赶巧,程老爷刚遵了皇上口谕,安置了那位女子,便是后来程府的二太太,这头夫人娘家大舅便出了那档子事,罢官贬职的,夫人想闹闹都没甚机会,如今,也是二三十年的过来了。夫人心里那根刺却越来越深,直长到肉里了。唉,爱生怨,怨生恨呐。
曾妈妈不再劝了,只一下一下小心地喂着夫人。喝了小半碗,程夫人便将碗推开了,一脸嫌恶,哼道:“长年喝药,也没甚大用,你吩咐下去,明日起不用熬了,我倒要看看,这身子骨还能烂到哪去?”说罢,揉了揉胸口,呢喃道:“说那般多有什么用,人死灯灭的,若承宇真有个万一,我也没法活下去了。这争来争去的,有什么意思?”
曾妈妈听了,鼻头又是一酸,将手中碗放置床头,轻声道:“夫人可得好好活着,公子这身子骨日益强健了,趁着这功夫,夫人赶紧给说门好亲事,过上一年二载,总会抱上个孙子,您不看顾着那小的,谁有那诚心待他好呢?”
程夫人眸光本散乱地放向屋顶,此时听了这话,便眼睛一亮,人也立时精神许多,直了身子,转向曾妈妈,曾妈妈微笑着冲她点点头。
是呀,当前大事,便是让承宇留个后,这说亲的事都可以向后错一错。程夫人出神地想了一忽,才道:“承宇那身子真的能行那房//事了?”
曾妈妈道:“前日,您不拿老爷拜贴请了陈御医过来了吗?老奴见那茹太太殷勤有礼,二公子待之又不比寻常,老奴怕二公子年少不知轻重,误了身体,特意问了问陈御医。”
“他就是太知轻重,这许多年……”程夫人喃喃地接了一句,却顿住,轻声问道:“陈御医怎么说的?”
“陈御医只道公子气血渐旺,若小心行事,一月两三回总是可行的,却要事后大补。”
程夫人听了话,低头思量,半晌儿道:“那茹太太脾性还好,颇识点大体,与其在薛府的身份倒是迥异,关键是……,你说承宇待她不比寻常?他们有过了?”
“老奴细细查问过春枝及几个大丫头,还有玉竹苑洗衣房的管事,都道还没有过。”
“嗯。”程夫人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也是承宇身子差,似是这方面一直未曾开窍,从前送进去多少个太太,却一个一个都背着我给送了出去,也是我亏了他,只为了争口气,留他独自在老宅那么多年,现如今,管也管不住,话也不敢说多了”说罢,声音哽咽,落下泪来。
曾妈妈跟着红了眼眶,抚拍着程夫人的背,轻道:“夫人也是迫不得已,二公子自会体谅的。”
“罢了,罢了,只要承宇能瞧上眼一个,莫论她从前是什么身份,只要能有消息,便提她做个大太太,入那族谱。”程夫人抹了眼泪,对着曾妈妈如此说道。
曾妈妈点点头,两人无语一阵,曾妈妈才想起什么道:“那茹太太小日子似是刚来,不太准确,夫人是不是请个妈妈来帮着调养调养?”
程夫人马上点头,道:“要请要请,京里的许婆婆最擅此道,务必请她来府上住上一段。”
姚遥这辈子初潮来的晚,直至自己岁数快十四周半了才来,还是在到了程府的第三个月,好在天气不算冷,没受大寒,来了只觉腰腹酸涨些,倒没什么大的绞痛感。即使如此,她也给自己熬了红糖姜汤水,一连三日在小厨房喝下了才回苑里。她用的是自己自制的不太舒服的系带式“卫/生/巾”,但也比兰草拿给她的强上百倍,她一直这么觉得。
或许是这身子亏欠的大了些,营养不好,初潮来得不多,且后来也不准,这都又快二个月了,也没啥动劲,姚遥想着这身子岁数还小,自己再注意些,过上一两年总能正常的,便没太注意。
可她真没想到,自己这等私密的事,还归那程夫人管呐。
姚遥自打那日下了决心之后,便创造一切机会亲近表少爷,关怀表少爷,爱护表少爷,更有了一种有困难也得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也得上的决心与动力。
这日日夕食过后的习字便是极优良的机会,第一日,姚遥手拿毛笔直抖抖,甩了一纸的墨,表少爷见了,摇头叹息,伸出纤细骨感的手握了姚遥的小肉手一笔一画地教了整一个时辰,姚遥缩在充满表少爷气息的怀里,很陶醉。第二日,姚遥按纸的手不很稳,每一笔都写得皱皱巴巴,七扭八拐,这让姚遥很愤怒,直至她撕到第三张宣纸,表少爷摇头叹息,搁了手里的书册,站到姚遥身后,左手握左手,右手握右手,又教了整一个时辰,姚遥靠在表少爷温暖的怀里,很满足。第三日……
本以为,这等温馨美好愉快的气氛会一直维系到表少爷也对自己生出些别样感情,之后,两人便牵牵手,溜溜苑子,再在一个充满夕阳余晕的竹林里来个拥吻,共诉衷肠,确定感情了,再近一步的,可谁知……
这日,表少爷起得晚了些,又是姚遥备的朝食,便吃的多了些,自然,饭后饮茶的时间也就长了些。姚遥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表少爷说话。院门口便传来一阵嘈杂声,姚遥一听这声音,便条件反射般起身,蹿到门口恭敬地立着,表少爷瞧她那迅捷地样子,便忍不住“呵呵”地笑了两声,姚遥低头斜瞥了他一眼,送了一双卫生眼,随后,便敛眉顺目,静待着。
果然,半刻钟过后,程夫人便携着一堆婆子丫鬟进了屋内,姚遥忙立在门口施礼问安。往常吧,程夫人最多冲姚遥点下头,便会直奔着表少爷跟前去了,今天可就怪了,那程夫人立在门口,却不往里进了,姚遥低头半屈着腿这个累呀,心里还忐忑地嘀咕着,自己哪犯了错处,让程夫人这般端详?
足有一刻钟,姚遥头上都沁出汗来了,才听得表少爷轻道:“母亲今日怎这个时辰过来了?”
那程夫人听表少爷的说话了,才嘴角一翘,慢悠悠地道:“茹太太先起吧。”
姚遥忙道了谢起身,头仍半低着,没敢抬起来,身子却端得笔直。
程夫人转头冲曾妈妈点点头,转身向表少爷跟前行去,边走边道:“没想着会这个时辰来,只是听二门说,你还未去外书房,娘怕你有什么不妥,过来瞧瞧。”
“儿子身子挺好,只是今日起得晚些,未正点出苑而已,倒是让母亲担心了。”表少爷柔声解释道。
☆、第 67 章
“没事没事;只是来瞧瞧,左右我也无事。”程夫人对着表少爷,那是一丝脾气都没有。她摆手说完,便转眼瞧了瞧桌上的点心盘;笑道:“秋婶手艺越发精进了;这点心做得还真让人颇有些食欲。”说罢;还隔着锦帕;拿了一个尝了尝;那是姚遥依着前世的记忆做的稻香村的牛舌饼;一是自己想吃;二是表少爷也不爱吃甜的。因此;这也算两人的同好吧。
姚遥一直待在门口;没往跟前凑,她不太清楚程夫人刚才进屋时弄得那一出到底意欲为何?弄得她现在心里还是有些不落底。一直在犯嘀咕。
那程夫人吃了点心,转头对春枝道:“嗯,不错,不错,回头让秋婶也往主屋送去些,这点心也颇对我的口味,咸酥的。”春枝在旁施礼领命。
表少爷瞧了一眼春枝,转脸对着程夫人柔声道:“儿子没什么事,这会儿便要去外书房了,儿子陪母亲走一段?”
程夫人搭眼瞧了他一下,喝了口敬上来的茶,清清嗓子道:“徐妈妈带着人外头候一会儿,茹太太留下侍候着。”
大家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