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我有好些事不明白。”云居雁哀求许氏。
因着鞠萍带领小丫鬟已经把清粥小菜送来了,许氏说了句:“有什么不明白也等吃了饭。喝了药再说。”便不愿再与女儿多说。
云居雁无奈,只能喝了粥,又把药饮完。这才追问起了始末。许氏一直在照顾云居雁,对整件事并不十分清楚。直至苁蓉把自己听到的一五一十说了,又问云平昭身边的小厮,这才拼凑出了全部的经过。
原来,早在几年前,洪嬷嬷喝多了。无意中让简氏身边的嬷嬷知道了当年逼云平昭的通房喝堕胎药的经过。简氏立马就想向云平昭告状。又怕许氏的桂阳县主身份,最后决定写匿名字条。字条被抚琴拦下了。告诉她当下并不是好时机,又用简氏留给药材房的纸条明明白白警示她,许氏终究会知道是她告的密,最后报复在云惜柔身上。
简氏害怕告状不成反而累及女儿,只能作罢,更与抚琴达成了相互合作的协议。之后云惜柔母女多次占得先机,多半是因为抚琴的通风报信,甚至在许弘文、云梦双的事件上,她也多番出力。至于简氏当初写的字条,抚琴告诉她已经烧掉了,实际上,抚琴一直保存着告状的那张,而药材房的那张也还了回去,就等着适当的机会再把事情捅出来,万不得已的时候用云惜柔逼得简姨娘成为她的替罪羊。而简姨娘那边,她因为害怕,抄家经书的时候刻意改变自己的笔迹,平日里更是很少写字。
关于上述这些,云居雁一早就推测出了大概,因为简氏早些年写的字条,就算抚琴保存得再好,甚至故意压在茶杯底下,洒上新鲜的茶汤,但毕竟有些年月了,云居雁冷静下来仔细查看,还是能看出些端倪的。再加上简姨娘字迹上的相同与差异,更是让她起了疑心。
因为简氏交代的那部分很多是她自己的臆测,且故意把云惜柔撇得干干净净。云居雁觉得事实上应该是抚琴操控着云惜柔母女,甚至是她暗中引导着云梦双,多次放出流言。而吕师傅突然听说云平昭要纳她女儿为妾,多半也是她的设计。不过如今人都死了,她根本无法证实。
有关抚琴临死吞下的字条,按照苁蓉所言,大致意思是:许氏善妒,命洪嬷嬷给云平昭下药,导致他再无子嗣。许氏得知简氏曾亲眼目睹此事,让云居雁以云惜柔的性命相要挟,命简氏“急病而亡”。简氏生怕自己死了,仍旧保不住女儿,只能写下血书,望云平昭能保护自己的女儿。
许氏听完这些,简直是气炸了,急匆匆要去找云平昭,一定要治简氏诬陷主母之罪。云居雁好不容易才拦下母亲,劝道:“母亲,她毕竟是六妹的生母,再说她可以一口咬定一切都是抚琴逼的,您去找父亲,只会让父亲为难。”
许氏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一想到云惜柔,她又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愤愤地说:“世上怎么有如此阴毒的母女?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什么,现在还在芷槐院跪着。你父亲不在,就让她跪着好了……”
“母亲,简氏只是一个奴婢,可六妹是父亲的女儿,您怎么都应该给父亲留几分面子。”云居雁这话也不知道说第几遍了。她虽对云惜柔厌恶极了,但在旁人面前从不会做得太明显。可许氏却是什么都放在脸上的,怎么都改不了。“母亲,现在三妹的婚事也定下了,你有这个精力生气,还不如想想如何把她嫁出去。她都已经十三了,最多也就一两年时间,以后我们就可以眼不见为净了。”
“你以为订一桩婚事容易?对方的条件差了,你父亲不答应。若是选关系好的人家,她这么阴毒,我又怕害了别人。”
云居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揭过这个话题,叮嘱许氏回去芷槐院看到云惜柔,只当不知道她一直跪着,好生劝慰几句,再告诉她事情与她无关,让她不要放在心上。
许氏不甚情愿地应下。因为家中的仆妇多次来找她禀事,又见女儿已无大碍,想着抚琴不过是一个丫鬟,叮嘱了女儿几句就离开了。
待许氏一走,云居雁脸上的微笑立马挂不住了,整个人呆愣愣地躺在床上,一遍遍回忆着抚琴临死之前说的那些话。
抚琴要杀她很容易,可是她没有。由此联想,五年前在启昌侯府,或许她的兄长亦不想杀她。可如果不是为了杀她,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云居雁对那天的记忆非常淡薄,但各方证据显示,是沈子寒救了她。想到抚琴说,沈子寒因为不知道她是沈君昊的未婚妻,曾经表示待她及笄之后便要去她家提亲,她更是烦躁。
前世,她并不记得沈子寒。重生之后,沈子寒一直对她很好,可以说好得过分了。在知府衙门门前,他为了活捉胡子男,不惜以身犯险;知道她想学习酿制葡萄酒,他连橡木桶都帮她准备了;为了她的事,他星夜兼程往返阳羡……云居雁越想越乱,再加上她清楚地记得他会死于兴瑞八年,更是辗转难安。
突然间,她想到了某种可能性,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难道许弘文只是沈子寒的备胎?五年前的一切只是为了让他救下我?
锦绣在帘子外面看到云居雁突然间坐了起来,急忙走了进来。又见她在沉思,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打扰。正当她想悄悄退出去的时候,云居雁突然开口问:“玉瑶怎么样了?”
锦绣急忙上前,低头答道:“回姑娘,奴婢已经让她躺下了,但她不言不语,只是看着房顶。”
云居雁轻轻叹了一口气。以前玉瑶、玉锁、青杏、抚琴天天在一处,情同姐妹,如今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抚琴死了,青杏哑了,玉锁成了许弘文的通房,物是人非,她如何能不难受?
云居雁心中同样不好受,可以说,重生之后,她一直冷眼等着玉锁背叛她的那刻,可真正发生的时候,她还是很难过。而抚琴呢?她从未想过她会处心积虑地害自己,可真相居然如此不堪。
她无力地靠着床架,轻声说:“你去拿些安神香给她点上,就说我吩咐的,让她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好好吃些东西。等她缓过神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她去办。”
第三卷了,嘿嘿
第236章 收服(二更)
抚琴之死对鞠萍及锦绣的震憾也是极大的。虽然她们相处才几个月,但是从没有人怀疑过抚琴的忠心,有些时候,她甚至比其他人更护着无居雁。相对的,云居雁对她也很宽容,甚至是厚待。从她临死前磕的三个头来看,她亦是有感情的。
锦绣按照云居雁的吩咐,正欲去给玉瑶点安神香。她前脚刚跨出房门,后脚便停住了。犹豫了一下,她回头,艰难地问:“姑娘,您上次吩咐奴婢的事……”说着,她的脸又红了。
云居雁怔了一下,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那事与昨晚发生的一切没有关系。如果你觉得为难,我再想其他办法。”
“不是的。”锦绣摇头,神情中带着几分慌张与探究。最终她低下头,向着云居雁行了告退礼。
“等一下。”云居雁叫住了她,吩咐道:“你去给玉瑶送了安神香,然后叫上鞠萍一起来见我。”
锦绣应声而去,云居雁随着关门声轻轻叹息。昨夜,她亲口说了她怀疑她们四个,这事必然会造成一定的裂痕。她再次叹了一口气,忽而又想到抚琴临死时说,她请求沈襄写信的事并非她捅出去的,问题出来沈君昊身上。应该相信她吗?又或者沈君昊这是铁了心要把婚期提前。
理智上,她觉得抚琴最后说那么多话似乎怀着某种目的。她希望自己不要在乎那些话,她告诉自己不该相信那些,但听到了就是听到了,无论是关于沈子寒的,陆航的,还是沈君昊的。都在她心中留下了痕迹。虽然她努力想摒除,但终究无法完全做到。
须臾,鞠萍与锦绣站在了云居雁面前。云居雁知道,将来嫁入沈家,她的大丫鬟就是她的左膀右臂。她能相信的只有她们。她不希望她们之间有嫌隙。
清了清喉咙,她认真地说:“就像我昨晚说的,我确实怀疑过你们,因为只有你们四个知道我和沈管事曾私下谈话。”
锦绣率先跪下了。稍早之前她的问题就是想知道,云居雁之前的吩咐是否纯粹是试探。鞠萍跟着也跪下了。昨晚她们听到了太多不该听到的话。
“姑娘,奴婢……”
“听我说完。”云居雁给了她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我不知道抚琴临死前为什么要说那么多话。但是我很肯定,我和沈管事的谈话,不是从沈家那边透露出去的。也就是说,抚琴临死前那番话并不是真的。或许你们会认为我是在欲盖弥彰,但我还是想说,希望你们把昨夜听到的全部忘记。这当然包括了不对任何人提起。”
鞠萍和锦绣也恨不得没听过那些。她们连连点头,自是赶紧应下不提。
午饭过后。云居雁得知云平昭回到了芷槐院,急忙赶过去。就见父亲换了衣裳正欲出门。“有事吗?”发生昨夜的事,又看到抚琴是那样一个死法,他并不怪责女儿自作主张。只是担心她被吓坏了。
云居雁点点头,对着云平昭说:“父亲,女儿有些担心。”
云平昭见她面色凝重,索性带了她去书房。云居雁直言:“父亲,我觉得有些事情单凭抚琴和她兄长是做不了的。”
“你怀疑他们被人利用了?”云平昭思量着这个可能性。
“父亲,小心驶得万年船。不如查一查他们与我们到底有什么恩怨。”
云平昭不语。之前。在胡子男死后的第二天。云平昭就写信给许慎之,让他帮忙查一查自己到底错判了什么案子。让胡子男不惜以命相搏。可惜,什么都查不到。如今又多出一个抚琴,她自认胡子男的妹妹,他们与云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他真的不记得自己曾接触过这样一对兄妹。应该再劳烦许慎之一次吗?
“居雁,或许她最后说的那些话并不是真的。”云平昭较多地倾向于:“既然人已经死了,就算了。”
云居雁心中有一股隐隐的不安,她甚至觉得接二连三的事情,只是有人不希望他们继续往下追查。她不想放弃,继续劝道:“父亲,听她话里的意思,她原本并不是官婢,只是冒充的。您也知道,官婢身份资料都是严格记录在案的,您当时也查过她的背景,都是真实的。我想,没有别人帮忙,她不可能混进去冒充她人。或许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云平昭有些犯难。他现在并无官位在身,又久不在官场走动,哪里能去地方上追查这些。他能做的不过是请许慎之或者其他人帮忙。可抚琴只是他家的一个丫鬟,他用什么理由拜托别人不依不饶追查一个卑微的奴婢?
“居雁,即便真的有人利用了他们,甚至即便知道了他们的真实身份,也不一定能追查出是谁利用他们。更何况,这些只是你的假设罢了。不如暂时放下这件事。眼下你的婚事才是重中之重。”
云居雁见父亲一脸为难,马上明白根源不在永州,那么父亲能做的不过是拜托舅父。即便许慎之对他们再好,再上心,能做的也只是去吏部查查资料罢了。
她不想把父亲逼得恼羞成怒,笑了笑说道:“或许真的是我想太多了。”她虽如此说,但她不会放弃,她会查出抚琴和胡子男到底是谁,又和谁接触过。
云平昭见女儿不再坚持,问起了她的身体,又问她是不是被吓到,并让她不要对云惜柔心存芥蒂。云居雁一一答了,随口问云平昭是不是外出见客,自己是否耽误她了,这才得知程大老爷已经来了京城,并约了云平昭饮茶。云平昭想借机与他谈一谈合作案。
咋闻这事,云居雁不由地惊讶。她让张铁槐去京城监视程大,既然程大回来了,张铁槐理应回来复命。严格来说,程大用的是马车,张铁槐定然是骑马的,他理应比程大先回来才对。
莫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云居雁不由地担心。回到自己的院子正想找铁槐家的来问问,却见云惜柔在院子中等着自己。一旁,云雨桐一脸无奈,表情显然在说,她拦不住云惜柔。
云惜柔看到云居雁,立马眼泪汪汪地迎了上来。眼见着她就要跪下了,云居雁急忙扶住了她。
“六妹,你这是干什么。”四周都是丫鬟婆子,云居雁不能让人落下口舌,自然是不会让自己的庶妹跪在自己面前的。幸好,锦绣、鞠萍都是机灵的,知道主子身体依然虚弱,急忙帮着扶住云惜柔。
不过是眨眼间,当云惜柔被扶起的时候,已经满脸泪痕,嘴里不断说着:“大姐,我代姨娘向您认错……”
“六妹,你这是什么话。”云居雁板起脸,一边示意两个丫鬟把她“扶”进屋子,一边教训:“你是我云家的六姑娘,犯得着为了一个犯错的奴婢哭哭啼啼的吗?”说着她握了握云雨桐的手,对她眨了眨眼睛,暗示她自己所言与黄姨娘无关,她不过是教训云惜柔罢了。
云雨桐与章巍的婚事初定在兴瑞七年的春天。章巍已经搬出了云府。云平昭为他在永州城租了一个小宅子,并且告诉他,可以把他的家人一并接来。
因章巍成了自己的女婿,云平昭对他更是上心。一方面让他与云堇一起在六艺书院读书,另一方面又想帮他请名师指点。章巍起初并不愿意接受,后来大概觉得云平昭是心思单纯之人,而他的母亲原本还觉得世家千金难伺候,见过云雨桐之后,又得知了婚事的大致经过,十分满意。章巍因此接受了未来岳父的帮忙,只是言明云平昭为他花的银子,将来他一定会奉还。
黄姨娘与章巍接触了几次,对这个女婿越来越满意。又见他母亲和妹妹都是性子绵软和善的,也就更加放心了。
有了这么一桩婚事在前,再加上黄姨娘觉得若是章巍中了状元,依靠淮安郡王府和启昌侯府的机会很多,自然是对许氏和云居雁一再示好,不予余力地针对云惜柔母女,在家事上也十分积极主动。云雨桐虽没有生母那么功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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