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面子上抹不开,这才嚷嚷开的,引得街上的人围观,最后被官府的人带走了。”
云居雁只听张泰说了一个开头,心中便明白这不过是一桩恶奴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老戏码。可官府插了手,又神神秘秘的,最后还把事情掩盖了,想必替盲女说话的不是普通人,而程亮是个没眼色的。
果然,张泰接着说道:“大奶奶,官府的师爷没有明说,但听他的意思,阻止程亮的人应该是宣武伯的亲戚,还是有功名在身的。程亮当天就被放了,据说是因为大爷和蒋世子一向交好,对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云居雁没想到事情居然和蒋家有关。上一次沈君昊虽然对她说,蒋明轩对人一向冷冷淡淡的,但她觉得蒋明轩对她没好感,而她也因为玉莲的事怀疑蒋明轩。
张泰见云居雁若有所思,默默站在一旁,直至她回过神,他补充道:“大奶奶,马管事之前还告诉我,其实夫人早对程亮非常不满了,连带也不太喜欢薛妈妈了,而薛妈妈也是知道的,所以才会一力约束着程亮,又费尽心机讨好夫人身边的桂嬷嬷,出了事也不敢告诉夫人。”
听到这云居雁终于明白为何薛妈妈迟迟未去见薛氏。这点对她来说是十分有利的。
当天夜里,余妈妈让玉瑶转告云居雁,她按着云居雁的吩咐,煎药的时候故意走开了一小会儿,果然看到烧火的小丫鬟又往药罐中添了药粉。不过这次的剂量比中午的时候更少。
云居雁日日煎药,不过是做给薛氏看罢了。往日她都是直接把药倒掉,如今特意把药汁都留下了,以备不时之需。
第二天早上,云居雁按例去给薛氏请安。薛氏看到她脸色苍白,神色萎靡。关切地问:“居雁,你这是怎么了?为何精神越来越差?”她相信是药性发挥了作用,但还是明知故问。
云居雁虚弱地摇摇头,笑道:“多谢母亲关心,我只是昨夜看书,睡得晚了。”
薛氏心中到底还是存着几分怀疑,亦想谨慎行事。她急急对桂嬷嬷说:“还不去请大夫!”
“母亲,真的不用了。”云居雁连连摇头。“待会儿我回去休息一下就成了。”
薛氏看着她脸上的焦急,摇头道:“不看大夫怎么能行。君昊不在,我更应该好好照顾你的。”说着她给桂嬷嬷使了一个眼色。
桂嬷嬷应声而去,云居雁知自己无法阻止,没再坚持。待桂嬷嬷走后,她低声对薛氏说:“母亲,这两天我已经想明白了,那个孩子怎么说都是相公的,所以……”她抿了抿嘴唇,又抬头道:“待会儿大夫来了。不如也替她把把脉。之前她一直在外面住着,担惊受怕的。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了胎儿,还是把把脉比较妥当。”
“你能想通就好了。”薛氏赞许地点头,嘴角却有些僵硬。马管事去了庄子,现在又要求替妁桃把脉,这些都表明云居雁正怀疑着什么。她不动声色地赞了云居雁设想周到,又说:“既然你已经想明白了,不如今日就带了她回去。等君昊回来,他自然能明白你对他的好。”
云居雁点头称是,接着又自责地说。她想让妁桃住在西跨院,但西跨院堆放着不少杂物,让薛氏给她一两天时间整理。
薛氏原本就不是真心想让妁桃跟去凝香院,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了。因怕云居雁坚持看着大夫替妁桃把脉,而大夫不明所以,不小心说错话,她又对云居雁说:“你脸色越来越差,不如先回去躺着。大夫来了,我让桂嬷嬷带他去你那边。”
“那……替她把脉的事……”云居雁故意装出不想离开的表情。她提出替妁桃把脉,一来是想试一试薛氏,看薛氏是否知道,或者怀疑妁桃有问题,二来也是想脱身。只要她回了凝香院,只要命丫鬟说一声自己已经睡了,桂嬷嬷总不能带着大夫闯入她的卧室。如今看到薛氏急巴巴地让她回去,她相信薛氏肯定知道孩子根本不是沈君昊的。
小半个时辰后,桂嬷嬷带着大夫入了屋。没见到云居雁,却见薛氏一脸肃穆,她不敢多问,只说大夫到了。薛氏挥挥手,命大夫去给妁桃把脉。原本如果云居雁没有怀疑,她才不管孩子是谁的,但此刻情形却不同了。任何事她都要比其他人知道得多,知道得早,这样她才能有安全感,她才会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半盏茶之后,桂嬷嬷独自回了正屋,低声对薛氏说:“大夫说,从脉象看,胎儿大概有四五个月了,但那个丫头坚称有六个月了。”看薛氏脸色微变,她继续说道:“过年之后,大爷那边就没有煎过避子汤。想来那个丫头自己心里清楚。”
薛氏沉默许久,突然问:“除了于翩翩,他在外面还有女人?”
桂嬷嬷一想也明白了,迟疑地摇头,“春风楼的歌姬,来来去去都那几个,没见过他特别喜欢哪个。”原本她们以为沈君昊没再碰屋里的丫鬟,是因为于翩翩,或者是他身边的人没有报备,可现在看来,两者都不是。在她们眼中,沈君昊这样的贵胄子弟,又刚刚十九岁,不可能将近半年时间不近女色。
桂嬷嬷仔细想了想,对着薛氏说:“夫人,这么一说,奴婢突然想到,大爷是从永州回来之后,这才冷落了屋里的两个丫鬟。以前他虽称不上喜欢她们,但日子一直很规律。”
“你在暗示什么?”
“夫人,您数一数,从去年五月至今,大爷去了几趟永州?还有,于翩翩为何独独追着大爷去了永州,最后又冒险孤注一掷?再说大奶奶进门之后,除了有一天两人呕了气,他可是每晚都歇在大奶奶屋里的,就连大奶奶不方便的日子也是。再有就是东西次间的床……”
“你是说……”薛氏突然笑了起来。一个男人越是喜欢一个女人,心中就越是容不得沙子,再说沈君昊本就是骄傲又多疑的性子。“上天果然待我的茗儿不薄。”她感叹着,顿时觉得手中又多了一个筹码。
桂嬷嬷深知其意,问道:“如果大爷只在乎大奶奶,那这个妁桃……”
“你先把她带来。”薛氏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不多会儿,满脸惊恐的妁桃已经跪在了薛氏面前。她的双手被桂嬷嬷绑在了身后。
“我只问你一件事。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薛氏的声音冷冷的,带着无限威严。
妁桃一向敬畏薛氏,又害怕桂嬷嬷。但一想到若是让别人知道她与人珠胎暗结,她不止不能回到沈君昊身边,还可能死无全尸,她哪里敢承认,只是连连喊冤,坚称孩子是沈君昊的。
未等她说完,桂嬷嬷一步上前,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别打脸。”薛氏阻止了桂嬷嬷的第二个巴掌。桂嬷嬷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支绣花针,看也没看就往妁桃的肩膀扎去。
妁桃惨叫一声,依旧摇头。薛氏微微皱了眉。桂嬷嬷急忙用白绫堵住妁桃的嘴,对着她说:“在你想说的时候,你就点点头,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说着又一针扎下,接着又道:“你若不想说,便只能带着这个秘密去对阎王说。我想你应该很明白,大奶奶巴不得你突然消失不见。”话音未落,又是一针扎下。
妁桃成了侍寝丫鬟之后不但不用干活,还有小丫鬟伺候着,她哪里受过这样的苦。随着桂嬷嬷手起针落,她只觉得每一下都像把她往阎王殿推去。想着薛氏不让桂嬷嬷打脸,想着桂嬷嬷刚才说,她“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她凄声叫道:“是二公子的,是二公子的孩子!”
前面妁桃怀孕的月份,有一处写错了,这章才是对的。
第四更在明天上午
写了2480字,码字的电脑突然黑屏。实在没力气拆硬盘或者默写。我先去睡觉了。想死的心都有了。
第363章 人心不足(粉红10+)
沈家人人都知道沈君烨是沈君昊的影子。他对沈君昊言听计从,平日帮他管着茶楼,处理琐事。似乎从很小的时候他们就是这样相处的。
沈君烨在沈家是尴尬的存在。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生母是史氏的丫鬟,连妾室的名分都没有。他的上面是嫡长子沈君昊,下面是嫡次子沈君儒,两人无论是出身,学识,外貌,全都不是他可以比的。若不是妁桃大叫着“孩子是二公子的”,薛氏几乎忘了,在世人眼中,沈君烨是沈家长房的二公子。
桂嬷嬷听着妁桃的话,微微一愣。看到薛氏的眼色,她一针扎在了妁桃的手臂上,嘴里骂道:“不识抬举的贱丫鬟,居然在这里诬陷二爷!”
妁桃瘫坐在地上,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哭喊:“奴婢没有说谎,奴婢肚子里的确实是二公子的……”
“你还说!”桂嬷嬷又一巴掌打在了妁桃脸上。见她的嘴角立马渗出了鲜血,薛氏对着桂嬷嬷点点头,桂嬷嬷再次喝问:“二爷与大爷的感情最好,你要说谎,至少也该说句能够取信于人的话。”
妁桃捂着脸颊,连连摇头,哭着说:“夫人,奴婢不敢欺瞒您。真的是二公子的。”
薛氏看着她泪眼迷离的模样,轻轻叹了一口气。凭她的经验,她相信妁桃这次说的是真话,但这事太匪夷所思了。她拿了一块帕子,让桂嬷嬷交给妁桃,温和地说:“你应该一开始就说真话的。不管是谁的,总归是沈家的孩子。”
妁桃原本以为自己死定了,一听这话,心中顿时生出了无限的希望。想想青纹曾对她说过,只要嫡妻无子,庶长子就能继承家业,她就能母凭子贵。她知道薛氏和云居雁的矛盾。她知道这位夫人是极有手段的。看着她笑意盈盈的脸庞,妁桃的胸中又多了几分热切,她全然忘了之前在云居雁面前,薛氏是如何冷脸对她。
薛氏思量着妁桃的话,心中晃过无数的猜测。她看着她,再次叹气,说道:“你把事情原原本本说给我听。”
“是。”妁桃收了眼泪,言简意赅地说:“正月的时候。大爷和二公子在大爷的屋子喝酒。奴婢进屋伺候,大爷嫌奴婢多事,自个儿走了。奴婢去扶喝醉的二公子,二公子把奴婢误认为他屋里的丫鬟了。”
说到这,妁桃虽极力掩饰,却还是无法掩盖脸上的羞愤。那时候沈君昊已经很久没有招她侍寝了。眼见着他们喝得差不多了,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趁着没人注意,偷偷进屋扶他,主动亲他。结果他却无情地推开了她,厉声说。他一点都不稀罕她的投怀送抱,喃喃着,他只当从没有她这个人,然后转身就走了。
那时的她伤心欲绝,而醉茫茫的沈君烨夸她漂亮,像仙女一般。虽然明知他醉得没有意识,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态。她走了过去。那一刻,仿佛只有与沈君烨亲热才能缓解她心中的痛。
那时她其实很快就后悔了,可是沈君烨却不放开她。她挣扎。而他亲了她,唤她“美人”。她闭上眼睛,幻想是沈君昊在亲她,温柔而缠绵。
她刚满十五岁就跟了沈君昊,这几年,他从没亲过她,一次都没有。有时候她甚至怀疑他根本不记得她的模样,不记得她的名字。
那天之后,她一直很害怕,可屋漏偏逢连夜雨。她居然在那天受孕了。在惶惶不可终日中,她突然想到,只要有了孩子,她或许就能永远留在沈君昊身边。于是她主动献茶,她甚至准备在他面前脱衣服,结果他只说了两个字:出去。
她慌忙跑了出去,她不断告诉自己,到了晚上他或许就会像以前一样需要她。她等了一天,两天,等来的消息却是薛氏要将她们配人,因为他要成亲了。
过往的一切一幕幕掠过妁桃的眼前。她咬紧牙关才能咽下胸中几欲喷涌而出的恨意。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也知道自己没有云居雁漂亮,但是她好歹跟了他几年,她原本求的不过是留在他身边罢了。
薛氏观察着妁桃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她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于翩翩。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甚至很想问问她,为了一个男人,值得连性命都押上吗?可想到自己进门第一天看到沈君昊,也不由地呆了一下,她似乎能理解了。若纯粹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她不得不承认沈君昊和云居雁站在一起,就像是从画像中走出来的人物一般。
薛氏打量着妁桃,又暗暗给桂嬷嬷使了一个眼色。桂嬷嬷会其意,上前问道:“后来呢?二爷是怎么交待你的?”
妁桃连连摇头,答道:“二公子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知道是奴婢。”
薛氏思量着妁桃的话。妁桃是沈沧选的,长得还算干净秀气,但绝不是让人过目不忘,或者说妖娆动人的女人。她不觉得沈君烨会对他情难自禁,可俗话说醉酒三分醒,他不可能不知道。再说,真的醉得人事不知,又怎么可能让她怀上身孕。
桂嬷嬷亦觉得妁桃的话有问题,追问:“你怎么知道二爷什么都不知道?”
妁桃低头答:“第二天早上,奴婢很是害怕,就一直在窗后注意着外面的动静。二公子一整个早上都在问,夜里是谁入过屋子,后来因为吵醒了大爷,大爷说,一定是他自己喝醉睡着了,做梦罢了。二爷这才没再追问。因为这样,奴婢觉得二爷一定是什么都不知道。”
薛氏一边听,一边轻揉着额头,待妁桃说完了,命桂嬷嬷暂时先把她带下去,临走又抚慰了她两句。妁桃听着,更是满心期待。
不多会儿,桂嬷嬷折回房间,等着薛氏的指示。薛氏沉吟许久,低声说:“他不过是个庶子,资质又一般,我们只当不知道,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
桂嬷嬷点头,接着又说:“刚才那个丫鬟对奴婢说,大爷和二公子是亲兄弟,若是大爷不认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听说可以滴血认亲的。”
薛氏冷笑,嘲讽地说:“他一定没想到,自己从家里千挑万选出来的丫鬟,居然是个不知廉耻又野心勃勃的。”她讽刺的是沈沧。
桂嬷嬷亦没想到妁桃居然连“滴血认亲”也想到了,之前她一直觉得妁桃不过是天真地想谋一个留在沈君昊身边的机会罢了。她在心中叹了一句:“人心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