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来,他的家人一直在为他的婚事烦扰,可他不想娶亲,一点都不想,因为世上不可能存在第二个她。他来到京城也是为了躲避家人。如今,为了她,他愿意娶任何人,愿意做任何事。
他信步在街上走着。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在何方。原本他还能和蒋明轩说说心理的话,可蒋明轩严正地告诉他。他不会再与他谈及沈君昊和云居雁,一句都不会。
远远的。两个闲汉一直跟着陆航。确定并没有人跟着陆航,也没有人注意他,两人望着陆航步行的方向,稍一商量,隐入了暗巷,疾步走着。
无人的角落,其中一人小声问:“这茶壶这么普通。怎么都不像是那些达官贵人会用的,你真的相信这是沈家大奶奶用过的?”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只要刚才那位陆公子买下茶壶,我们就有银子收。这么好的差事不是经常能遇上的。”说话间。两人渐行渐远。
……
陆航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向何方。恍惚间,他听到有人提及沈家大奶奶。他情不自禁停下了脚步,驻足倾听,只听一个男声说:“沈家大奶奶又如何,不过是一套不起眼的茶具,你居然花了十两银子,若是卖不出去,亏的可是整整十两银子。”
他们说的是她吗?陆航不敢确定。沈是国姓,京城太多皇亲国戚。他情不自禁向两个闲汉走近了几步,就怕听漏了什么话。
假意争执的两人看到他的动作,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说:“怎么会亏本呢!满京城可只有这么一个淮安郡王府,再说那个丫鬟经常拿了主人的东西出来卖,都是熟客了,怎么会骗我。”
“不管是不是真的,可这东西根本没什么特别,哪会有人花大价钱买回去。”
“你怕什么。只要说东西是沈家大奶奶的,沈大少的那些红颜知己还不得挤破头。到时五十两,一百两,还不是由着我们说。”
听到这,陆航的心重重一沉。他们分明想把她的东西卖去花街柳巷,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的东西落在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手上。想到沈君昊一直花名在外,他的心中一阵酸涩。她值得更好的男人,却偏偏是他指腹为婚的妻子。
他顾不得自己正独自走在暗巷,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根本不是地痞流氓的对手,他更没细思世上居然有这样的巧合,只是上前喝道:“你二人居然在此销赃,这可是犯法的事!”
两个闲汉瞥了他一眼,有恃无恐地说:“公子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在销赃?你不要在这里多管闲事!”
另一人不耐烦地接话:“与他费什么话。”说着拿过一个包裹,在空中扬了扬,“我们还是赶快去春风楼把这袋东西换成银子,晚上再好好喝一杯,找几个娘们乐一乐……”
陆航听他说得这么不堪,瞬间觉得他猥亵了云居雁的东西。他脱口而出:“你们的东西我买了。”在他看来,宁愿把东西毁了,也绝不能被他们玷污。
两个男人轻蔑地看了陆航一眼,其中一人凉凉地说:“这位公子,您这是想接赃?还是说你与这东西的主人……”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用猥琐的目光看着陆航,一脸讽刺。
陆航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他的目光眨也不眨地盯着布袋。“一百两银子,我把东西买了,不过你们得告诉我,是谁把东西卖给你们的。”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又补充道:“还有,你们不能对任何人提及这事。”
两个男人从相互的眼神中看到了诧异。其中一人试探着说:“三百两……”
“不,五百两!少于五百两我们绝不会卖的。”
陆航为难。他从来都不是一郑千金的人,哪里会随身带着这么多银子。
两个闲汉是在市面上混大了,一看就明白陆航根本拿不出五百两。他们费尽心机,目的就是想把这仅此一套的紫砂壶交到陆航手中。其中一人指着他手中的玉箫说:“若是公子手头不方便,拿你手中的东西抵押也是一样。”
陆航心下犹豫。这支玉箫是他的父亲请人订做的,里面刻了他的字,他从小就带着它,怎能被陌生人拿去?
两个男人心知陆航对紫砂壶的志在必得。其中一人不耐烦地说:“既然公子这么没诚意,这桩生意不做也罢……”
“等一下!”陆航急忙唤住了他们,告诉他们其实自己的玉箫并不值钱,他暂时可以把玉箫抵押给他们,明日这个时辰,他会拿了银子回来赎回玉箫。
听到这话,两个男人偷偷相视一笑,很快拿了陆航身上仅有的三百俩银票以及他的玉箫扬长而去。
陆航的注意力完全在手中的布袋上。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口袋,当他的目光触及紫砂壶的那一刻,他相信自己没有受骗,他甚至觉得自己偷偷为云居雁做了一件好事。他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因为他不求其他,只希望自己能够暗中保护她,远远看着她。
他把茶壶放回了布袋中,犹豫着是否应该直接把东西销毁。迟疑片刻,他拿着东西匆匆回到客栈,在窗前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紫砂茶具,许久都不舍得放下。无论他决定怎么处置这套茶具,首先他要把“青竹”这个名字告诉她,让她提高警觉。
陆航很白,太相信别人。其实世上真有类似的人,真的。
第459章 偷听(粉红130+)
陆航在客栈凝思之际,沈家的马车已经到达了启昌侯府。按皇帝的旨意,公卿世家只需守孝三个月,所以许家上上下下都已换了鲜亮的衣裳,府邸各处虽不算奢华,但也是花团锦簇的。
在沈家的时候,云居雁每走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的,身处许家虽不能像在永州时那么自在,但这里的空气比沈家自由,目光所到之处又是一片繁荣,她的心情不由地明亮了几分。
沈君昊看着她的轻松自得,心中五味陈杂。他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她,可是她却只能与他战战兢兢的生活,时时防范着身边的人,原本应该与他们最亲的亲人。
众人依次行过礼,往许慎之居住的院子而去。许慎之知道他们会来,见过陆航之后就直接回家了。他一眼就发现了沈君昊看着云居雁的眼神,他到此刻终于确信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入了院子,云居雁随鲁氏去了内间,许惠娘一直笑盈盈地在一旁陪着。沈君昊跟着许慎之去了书房。虽说只是舅父,但沈君昊知道,许慎之可不比云平昭好糊弄,他心中的紧张更甚,甚至带着些许的心虚。短短三四个月的时间,云居雁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虽然最后都有惊无险,但再怎么说都是他没有尽到保护她的责任。
许慎之久在京城,自然是知道沈君昊以前那些轻狂的行径,如今看他战战兢兢地站着,心中多了几分宽慰。他指着一旁的椅子笑道:“我不是你岳父,你不用这么拘谨,坐下说话就是。”
沈君昊谢过,心下有些奇怪。他相信蒋明轩不会对他说谎,可一路并不见陆航。难道已经走了?他不能明着问,只能说道:“其实我们今日过来,是想过来谢谢舅父、舅母的。有些事我虽知道,却没有考虑得那么周详。若不是舅父。我们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沈君昊这话说得十分婉转,许慎之听着却十分高兴。当日鲁氏对云居雁提及陆航和许惠娘的婚事,云居雁持反对态度。他们当时曾想过就此作罢,毕竟没有人愿意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最后,许慎之思量了一晚上,还是命人去给陆航传话了。
在许慎之看来,云沈两家的婚事,他一早就蹚了这塘浑水浑水。如今已经无法撇清。眼下他们同在京城,他又承诺养父在前,若是云居雁出了事,说不定最后还得由他善后。与其让事情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还不如一早把事态扼杀在萌芽中。
当然,如果没有对启昌老侯爷的承诺,他是不会做这样的决定的,毕竟沈君昊可以不承他这份情,甚至还可能在心中埋怨他多事。如今听沈君昊说出这番话,他知道即便云居雁不赞同。他却是明白的,也知道他的用心良苦。
他让丫鬟上了茶。对着沈君昊说道:“当日居雁因担忧她的表妹而犹豫不决,你又不在京城,我们不想时间拖得长了,事情起了变故,就擅自做了决定,那时还怕你们早有其他安排,觉得我们多事……”
沈君昊连连说他们的心中只有感激。很庆幸有他们的照顾。紧接着他又问起了陆家的态度,担忧地说,他也怕中途起什么变故。事实上。他怕的是陆航又惹出什么事。眼下陆航很快是许慎之的女婿,他不能明说,只希望婚事赶快定下来,好把他早早送回泰州。
许慎之立马明白了沈君昊的意思。他虽然只与陆航接触过两次,甚至没有直接说上话,却已知道陆航只适合吟风弄月的简单生活。他并不担心陆航对云居雁的心思,在他看来,那不过是少年的懵懂情怀,只要成了亲,自然会渐渐淡忘。如今他只希望陆航能甘心于偏居泰州,守着家业安安稳稳过日子。
沈君昊与许慎之说着话的同时,鲁氏正与云居雁在另个房间闲谈。趁着许惠娘走开,鲁氏笑道:“今日看到你们一起,我总算是放心了。以后若是你母亲问起,我也能理直气壮地回她。”
“舅母,您怎么无头无尾说这话。”
“我这是高兴。”鲁氏笑着握住了云居雁的手,“今日看他扶你下车的动作,我知道他对你定然是极好的。”
云居雁的脸一下子红了。
“都成亲这么久了,怎么还这么怕羞。”鲁氏脸上的笑容又浓了几分。看云居雁低头,她试探着说:“你不要怪舅母多事,上次马大夫替你把了脉,对我说你们尚未圆房,我一整夜都没睡着……”
“舅母,我们真的很好,真的。”云居雁信誓旦旦地重重点头。想到云平昭送来的那些东西,她又觉得自己的说辞太薄弱了,语无伦次地解释:“反正我们和其他夫妻一样,真的,还有我以前担心的事一件都没发生,他……我……”她越说越混乱,双颊红得发紫。
许惠娘端着茶果,站在门口偷偷看着。她看到沈君昊扶云居雁下车的动作。他伸手,很自然地扶她下车,他甚至还对她笑了笑。这绝不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而此刻,她又看到鲁氏一手握着云居雁的手,一手笑着掐了掐了她的脸颊。
“她说得果然没错。”许惠娘低声喃喃。看到鲁氏转头朝她这边看过来,她急忙闪身躲在了门后。
鲁氏并不知道守在廊下的丫鬟已经被许惠娘赶走,更不知道许惠娘就躲在门外。她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正色说:“居雁,你父亲找过陆家二公子的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你不会怪我们多事吧?”
“怎么会!”云居雁连连摇头。她看鲁氏早就遣走所有的丫鬟,又故意支走了许惠娘,便知道她会与自己说这事。既然陆航都能找上许慎之,这就是说,婚事已经钉在了砧板上,即便她心中依旧不赞成,但也明白她不能再说这话,毕竟他们也是好心。
她对着鲁氏笑了笑,接着说道:“其实那时候我对舅母这么说,只是担心惠表妹罢了。可转念想想。表妹秀外慧中,又知书达理,我根本无需担心。”
鲁氏一听就知道她说的不过是表面话。她自认过来人,不像云居雁这般总想着虚无缥缈的情爱。她叹了一口气,拉着她的手说:“我知道,你说不定在心里觉得,惠娘不是我生的……”
“不是的,舅母。我绝没有这个意思。我一直知道您对表妹是极好的……”
“你听我说。”鲁氏打断了她,语重心长地说:“等你到了我这年纪就会知道,对女人来说,什么都是假的,唯有儿子才是最重要的。不要说惠娘是侯府千金,就算只是穷酸秀才的女儿,只要有了儿子,又有嫡妻的身份,自然能挺起胸膛说话。”
鲁氏本意借着这话提醒云居雁,不要只顾着和沈君昊你浓我浓。男人的心是靠不住的,而女人总有人老珠黄的一天。她的当务之急是赶快生下嫡长子。
云居雁明白鲁氏的意思,可这话听在许惠娘耳中却完全变了味。她觉得一切就像云惜柔说的,她的生父嫡母根本就是为了云居雁的名声故意牺牲她。云居雁从来都喜欢踩着别人往上爬。云惜柔被她害得很惨,而她就是下一个。
房间内,云居雁不想与鲁氏说子嗣的事,故意扯开了话题。鲁氏看着她神色中的忧伤甚是不解。她已经从马大夫那边了解到她的身体很好,沈君昊亦没问题。“居雁。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她一脸关切。
“其实也不是什么难言之隐,我只是担心母亲,担心家里。”云居雁确实担心许氏。
“你母亲很好。听你舅父说,你父亲为了家里的事很是积极。我和你舅父都知道,这大半都是你的功劳。”
“舅母。”云居雁挽住鲁氏的手腕,担忧地说:“我虽担心母亲和未出生的弟妹,但最担心的却是六妹。几个姐妹中,她年纪小,我却从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鲁氏听着,微微点头。她也觉得云惜柔和许惠娘频繁通信很是奇怪,可那些信她都检查过,只是一些琐事罢了。
云居雁见鲁氏神色严肃,压低声音说:“不瞒舅母,我在出门前交代了三妹和堇弟。他们从未提及六妹和惠表妹通信的事,显然他们是不知情的。母亲从来没有事瞒着我,父亲又这么忙。舅母,您能不能偷偷帮我查一查,六妹找了谁替她送信。”
房间外,许惠娘见鲁氏点头应下,脸色微变,匆匆忙忙退了出去。
鲁氏和云居雁并没发现她。云居雁继续说道:“另外,六妹的婚事虽然订下了,但她一日没有成亲,我就一日不安。可祖父一向信奉长幼有序。”她眼巴巴地看着鲁氏,意思非常明白,她希望云惜柔能早日出阁。
鲁氏是一点就透的。她想了想,问云居雁:“以她的年纪,若是男方坚持,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不明白,你在担心什么?”
“其实我也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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