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昊不明白沈沧脸上突来的悲怅之色源自何因,他正犹豫要不要告诉沈沧,他怀疑他也中了毒,丫鬟在门外回禀,他们已经搜查过紫竹的房间,什么都没发现,但在紫竹的身上发现了一个纸包。因为纸包长时间泡在水中,差不多已经化了,但纸上仍然残留着大黄叶子的气息。
沈沧一听这话,只是催促沈君昊快去找云居雁,查一查紫竹的背景和她的家里人,把她的家人全都抓起来。沈君昊一早就传话给云居雁了,因此并不着急,对着沈沧说:“祖父,因为居雁正怀着身孕,所以孙儿日日都与她在一处……”
沈沧明白沈君昊的意思,打断了他说道:“你放心,我怀疑谁,都不会怀疑她的。”
沈君昊看他说得肯定,因此直言道:“祖父,不瞒您说,我觉得这次的事再查下去,一定会和居雁,或者和我扯上关系。父亲一向对居雁有些误会,如今她又受不得刺激……”
“行了,我只有分寸。等你父亲回来,我会先与他谈一谈的。”
沈沧的话音刚落,门外又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第607章 提点
稍早之前,当沈君昊派人至凝香院传话,云居雁马上意识到,幕后之人开始了下一步的行动。既然沈君烨不像是借着自杀置之死地而后生,那么他就是一颗弃子。她马上找来锦绣,欲命她去后街仔细查一查紫竹的底细。
锦绣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听是枫临苑的紫竹,急忙说:“大奶奶,紫竹一家与如意住得极近,平日里与如意及奴婢都有往来。”说罢,焦急地看着云居雁。
云居雁整颗心重重一沉。她深吸一口气,暗暗命自己冷静,询问锦绣:“她家的情况如何?是他们主动与你们往来,还是怎样?”
“她家有兄弟姐妹三人,再加上她的父母嫂子,全家八口人,有五人正在府里当差。听如意说,大概在半年多前,有一次紫竹的祖母病了,如意的婆婆帮着传了一回话,两家这才熟悉起来的。奴婢的婆母有时寻如意的婆婆一起做针线,所以与她家也算熟悉。”
锦绣说到这,云居雁命玉瑶先去找杨氏,带几个婆子把紫竹的家人扣下,并且把如意的公婆拘在自家的屋子里,随即又问锦绣:“据你所知,他们两家平日的往来,是否有什么特别?”
锦绣缓缓摇头,答道:“紫竹一家几代都在府里服侍,很懂规矩,为人也谨慎。听如意说,平日里两家的往来,除了针线、吃食,就是说一些后街的家长里短,很少提及府里的主子,更不会相互间打听大奶奶这边。或者王爷那边发生什么事。奴婢和如意也曾留心过,紫竹的家人与几位老爷、夫人走得都不近,所以日子过得很一般,紫竹在枫临苑才升了二等丫鬟。已经订了亲,对方也在府里当差,只等着年纪到了。求了恩典放出去。”
紫竹一家有五口人在沈家当差,情况与青纹等人完全不同。若是她下毒毒害沈君烨,就等于葬送了一家八口的性命。况且她已经定亲,就等着嫁人生子,生活很稳定,根本没理由铤而走险。按常理推断,云居雁觉得紫竹很可能是被冤枉的。
不过。她不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不敢随便下定论,又命锦绣去找马管事,把紫竹的未婚夫也拘了,别让他与旁人接触。等候问话。与此同时,她又叫小丫鬟去找青杏与阿里耶,让他们在院子里紧闭大门,盘点货物,不要与任何人接触。
待到她把事情又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这才换了衣裳去枫临苑,却在正屋的门外遇上了赵氏和她的丈夫。
不等云居雁向赵氏行礼,赵氏已经携了她的手,为难地说:“居雁。我们见过父亲之后,本来也要去找你和二嫂的。昨晚,我娘家那边传来消息……”她一脸担忧地说,她的父母病了,病情严重,她和丈夫这是要请求沈沧的许可。回去探病。
赵氏的父母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这个时候生病,又病得这么重,再加上赵氏一向喜欢独善其身,云居雁几乎可以肯定,赵氏预感到了什么,这是要远远地避开。她一个晚辈,自然没有权力阻止赵氏回去探望父母,只能关切了几句。
赵氏点头回应,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丈夫,握着云居雁的手,低头轻语:“昨夜我们很晚才得到消息,所以只能一早过来禀告你祖父。其实昨夜我得知此事的时候,正在你四婶娘那里与她说着你五弟的婚事。你也知道的,这桩婚事是你祖父定下的,你四婶娘有事交代,我不得不帮着她打点。”说到这,她用更低的声音,说了一句看似不着边际的话:“我从你四婶娘口中知道,原来你们和威远侯府颇有缘分,特别是沈将军。”
云居雁怔了一下,立马回味过来。赵氏口中的“沈将军”不是别人,一定是沈子寒。“多谢三婶娘提点。”她低声道谢,暗自思量。
云居雁相信,凤箫的事不少人知道,但其中应该并不包括吕氏。这些日子,四房的人不能随便进出,吕氏和沈佑除了过来枫临苑请安,哪里都去不了,吕氏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赵氏看云居雁谢得真诚,拍了拍她的手,低声感慨:“你不怪我就好。说起来,女人与女人之间,特别是本来关系极好的,突然间生出矛盾,不外乎钱财,衣饰,以及男人。”最后的两个字,赵氏不止说得意味深长,同时深深看了云居雁一眼。
云居雁本以为赵氏在说她自己和吕氏的关系,可赵氏故意加重了读音的“男人”二字,立马让她明白,赵氏说的是她。她有些疑惑,试探着确认:“三婶娘如何知道我和娘家的四妹关系最好?”
赵氏轻笑,含糊其辞地回答:“我知道,也要你明白才行。记住,就算是再好的姐妹,也敌不过有心人士的挑拨,你可千万不要让人得逞。”
云居雁听到这,更是心乱如麻。前世她和云凌菲突然的疏远,时至今日她都找不到原因。可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和沈子遥不过是点头之交。她和云凌菲怎么会因为男人而生出嫌隙?云凌菲虽然快十五了,陆氏教育虽严格,但极保护女儿,云凌菲尚未对男女之事开窍,更不可能喜欢沈君昊。
等等!她一直说的是沈子寒……也不对啊,我和菲菲怎么会因为沈子寒生出嫌隙?
云居雁思量间,正想上前问清楚赵氏,正屋的门已经打开了。沈沧先唤了赵氏夫妻入屋。临进门前,赵氏对她点了点头,眼神仿佛在说,能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好自为之。
云居雁更加糊涂又焦急万分。忽然间,她又记起,去年云辅的寿宴上,陆氏曾把目光注意在沈子寒身上。之后是她暗示陆氏,沈子寒久在边关,万一有什么事,分分钟都可能上战场,丢了性命。陆氏这才歇了心思。
难道因为这件事?云居雁无法得出结论。
沈君昊走出屋子,就见云居雁愁眉紧锁。“怎么这样的表情,紫竹的事,有蹊跷?”
第608章 追查
此刻他们正站在枫临苑的正屋前,云居雁没办法细说赵氏的奇怪言语,只能点了点头,把紫竹的具体情况叙述了一遍,又问沈君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君昊原本觉得下毒的人非紫竹莫属,听了云居雁的说辞,分明是有人设了圈套陷害紫竹,可一碗本来没有毒的药,不会莫名其妙变成有毒的。“难道是那几个大夫?”他嘴上虽这么说,心里知道这个可能性是极低的。
“除了大夫和紫竹,二叔同样接触过那碗药。”
“我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但是你也说了,他那一刀,实在不像是做戏。另外,他在这边住了近半个月,衣裳都不知道换了几回,怎么可能身上藏着药粉,却没人发现?若说他把药粉藏在房间的某处,从他受伤至今,他根本就没有下床的能力。退一步,就算是他给自己下药,他又如何能确保四叔父愿意配合他演出这场戏,同时又保证紫竹一定会‘投井’?”
云居雁不得不承认,沈君昊说的是事实,可事情的发展太过匪夷所思了。如意一家与紫竹的关系,如意两夫妻人在永州,根本没有自辩的机会。她若是把如意叫回来,又有谁能接替她监视钱氏和云映雪?
联系昨晚吕氏借着儿子的婚事,叫了赵氏过去说话,云居雁相信,这次幕后黑手把吕氏摆上了台面。吕氏虽没有薛氏的手段,但她耍无赖的本事一流,恐怕一哭二闹三上吊都会用上。别人有理都说不清。她对着沈君昊说:“依你看,祖父会不会同意让四婶娘在屋子里多休息几天,没事不要出去?”
沈君昊趁着四下没人,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说:“原来你也怕她胡搅蛮缠。”他不希望云居雁总是皱着眉头,可一件件的事接二连三发生,说一句“你不用担心”容易。实际上他和她都做不到。
云居雁没有甩开沈君昊的手,只是抬头看他,小声说:“待会儿回去凝香院之后,我有事与你说。
”
“怎么了?”沈君昊顿时紧张了,朝她的小腹看去。
“他很好,你放心。是三婶娘与我说了一件事。”云居雁朝着门内看了看,转而又问:“祖父的身子……”
“我不愿看大夫。待会我再劝劝他。不过也不知道大夫能不能从脉象上看出点什么。”
“你先不要担心。”云居雁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指
,“就算什么都查不出来,横竖我们有了警惕,那人不可能再害祖父。”
沈君昊低头看她。她手心的温度让他的心中生出一股暖意。他刚想说什么,房门打开了。他们与赵氏等人打过招呼。复又入了屋子。
云居雁把紫竹的家庭情况向沈沧汇报了,又说已经把紫竹的家人和她的未婚夫都扣住了,最后请示沈沧,要不要把如意从永州叫回来问话。
沈沧摇头道:“不用了。我刚刚才和君昊说过,不管最后查出什么,我总是相信你们的。”
沈君昊接话:“祖父,您固然相信我们,怕只怕有人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
“我心中有数。”沈沧说得十分笃定,又问沈君昊:“你去问过青纹了吗?”
沈君昊摇头。刚刚他只顾着和云居雁在门口说话。还来不及去找青纹。沈沧默然地点点头,随即又说自己累了,让沈君昊全权处理沈君烨差点中毒的事,又命云居雁回凝香院好好休息,叮嘱她没什么比养胎更重要。
沈君昊和云居雁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得出,沈沧的神情中带着浓浓的失望。甚至是绝望。
云居雁看着眼前白发苍苍的老人,心知他一定是因为三房急着避出去,所以对儿子很失望。
她对着沈沧说:“祖父,刚才在屋子外面,三婶娘告诉我,昨晚四婶娘叫了她过去,商议五弟的婚事。”
“哦?”沈沧侧目。稍早之前,吕氏并未对他提及此事。如今不过是找一个媒婆去永州初步议婚,哪里用得着商议。他示意云居雁继续说下去。
云居雁斟酌了一下,回道:“三婶娘虽然急着回娘家探亲,但她其实也是把家里的事放在心上的,不然也不会特意告诉我此事……”
“行了,你不用替他们说好话。”沈沧打断了她,问道:“她与你说了什么?”
沈君昊侧头看了看云居雁,心中知道赵氏说的事一定是不适合公开谈论的,不然之前他们在门口的时候,云居雁也不会说,等他们回了凝香院,她有话对他说。他抢在云居雁开口前说道:“祖父,孙儿已经让大夫在外面侯着了,其他的事,等大夫把了脉再说吧。”
“是啊祖父,让大夫进来替您把脉吧,其他的事不必急在一时。”云居雁急忙帮腔。
沈沧的目光扫过云居雁,又回到了沈君昊脸上。一整个上午,沈君昊都在试图说服他让大夫把脉。“你们难道怀疑……”他觉得不可思议。
“祖父,您莫要多心,我们只是觉得您的精神比往日差了很多。”
沈沧哼了一声,大声说:“让大夫进来!”他为了证明没人敢给他下毒,他说得很急。可话音未落,他的胸口又是一阵抽痛。
很快,大夫入内,替沈沧把脉。静谧的屋子内,没人说话,大夫让沈沧伸出了左手,又伸出右手,迟迟没有结论。
“你到底怎么回事?”沈沧不耐烦地缩回手腕,“就算我得了不治之症,你也不用号这么久吧?”
“王爷,在下……在下……”大夫结结巴巴,一脸为难。
“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沈君昊追问。
“这……”大夫偷瞧了沈君昊一眼,“王爷的脉象疲弱,可能是在下医术不精,实在找不出缘由。”
沈君昊的眼神瞬间幽暗了几分。因屋里并没旁人,他直言道:“黄大夫,一直以来都是你替祖父诊脉的,祖父的身子你最清楚。这些日子,祖父总是精神不振,你看会不会是祖父中了大黄之毒?”
黄大夫听到这话,表情一凛,正色说:“正因为在下一直替王爷诊脉,在下才觉得奇怪。另外,王爷本没有心口痛的毛病,一个多月前好好的,如今却已不同。若说是和二公子一样,是大黄叶子所致,虽有可能,但……”
“但什么?”沈沧脸色铁青。最近几天,他胸口痛的症状越来越明显了。他一直以为自己这是被一群不成材的子孙气得。
“王爷,若您是因为大黄而出现胸口疼的症状,在下只能说,您的身边一定有极通药理的人,否则哪怕只是多了一钱,您大概会像二公子一样呕吐不止。另外,若是极低的药量,要引发胸口痛的症状,是一个极长的过程。”他的言下之意,若是给沈沧下毒的人把药量控制得极准。此人要给沈君烨下毒,定然不会令他呕吐,从而让他们发现异常。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沈沧追问。
黄大夫噤声,不敢言语。他了解沈家的情况,枫临苑不是人人都可以随时随地进出的,能够接触沈沧饮食茶水的人并不多。沈沧中毒之事一旦泄露出去,就是沈家最大的丑闻。
沈君昊知道,黄大夫虽然没有言明,但他几乎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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