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看着她,不禁有些唏嘘云居雁说的“我帮你,你帮我”,思量起了云堇。自他去了六艺书院,每半个月回家一次向她请安时,他的话明显多了,至少敢抬头看她了。
云居雁那边,她在早饭之前让玉锁去了一趟云雨桐那边,告诉她自己习惯两个人一起吃早饭。
云雨桐一听这话,高高兴兴去了云居雁的屋子。两人一起吃完早饭,云居雁神秘一笑,悄声说:“据我所知,此时母亲多半已经叫了姨娘过去说话……说起来,过年你就十五了。”
云雨桐马上明白了云居雁的意思,一下子涨红了脸,娇嗔道:“我不明白大姐在说什么。”
“不明白?”云居雁看着她笑,惋惜地说:“不明白就算了。反正你自己都不明白,那就让母亲随便找一个算了……”
“大姐!”云雨桐又羞又急。
云居雁挥手,把四周服侍的丫鬟都遣退了,命玉瑶关上房门,收了玩笑,正色说道:“三妹,我答应过你的事是一定会做到的。”
“我知道,也明白,我一定会铭记在心的。”云雨桐亦是严肃地回答。
“我也不要你铭记在心,只要你知道,我本来不必做这么多的。甚至,如果我记着以前的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云雨桐的眼中马上现出了惊慌。
“慌什么!”云居雁轻轻按住了她的手,“我在庄子里的时候就说过,既然你已经迷途知返了,我们就还是亲姐妹。”
第89章 好与不好
眼见着二房已经失势,云雨桐最怕云居雁在这时与自己算总账。听到她说她们还是亲姐妹,瞬时放下了心中的大石。
云居雁静静坐着,观察着云雨桐的表情,慢慢说道:“这里只有我们姐妹二人。我知道姨娘是不敢对母亲说什么的,所以想偷偷问问你,你想要怎么样的将来,我也好去帮你说说。”
云雨桐羞红了脸,低头不语。她偷偷想过很多回,可这种事要她如何开得了口?
云居雁也不催她,许久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还以为三妹是懂得为自己争取的人,原来不是的。”
“母亲选的,总是好的。”云雨桐低声喃喃。
“好与不好,只在自己怎么看而已。你觉得二婶娘过得好吗?在别人看来,她有儿有女,吃得好,住得好,应该是极好的,可是她觉得自己过得不好,她觉得自己没地位,她希望二妹能成为官太太,侯爷夫人。三婶娘过得好吗?她是官太太,受人尊敬,但她跟着三叔父四处奔波,逢年过节必须回家尽孝,在任上的时候还要帮着三叔父应酬上峰的家眷。再说母亲,她是县主,又是太皇太后赐婚,有丰厚的嫁妆,可她的苦处你不是不知道。”
“大姐,听你这么说,难道这世上就没有好的?”
云居雁笑而不答,自责道:“我们是晚辈,居然在这里信口胡诌,背后议论长辈,实在是不应该。”
“我知道大姐说这些全是为了妹妹。大姐,请恕三妹愚笨。还请您明示,三妹将来一定感激不尽。”云雨桐说得又急又快,眼中带着迷茫。自懂事起,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嫁个好丈夫,谋一段好姻缘。眼下听云居雁这么说,她已经不知道何谓“好姻缘”了。
云居雁笑着捏了捏云雨桐的脸颊,把她从茫然中拉回,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三妹莫要因我的胡言乱语钻了牛角尖,否则就是我的罪过。其实人生几十年。只要认清了自己的身份,知足常乐,怎会过得不好呢?”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接着又压低声音说:“差点忘了正事。昨晚知道了母亲决定替你寻个好人家。我自作主张对父亲、母亲说,你想在祖父身边替父亲、母亲尽孝。”
“大姐的意思是?”云雨桐错愕中带着疑惑。
“二妹的婚期将近,此次上京定是一路奔波。匆匆来回。不过在外人眼中,这是极荣耀的事,家中兄弟姐妹一定争着前去。这个时候,你独请留在家中侍奉长辈。必定人人说你是个孝顺贤惠的。三妹,说句你不爱听的。你毕竟是庶出,而婚事是双方的选择。你想要将来过得好,也得有别人相得中你的资本。”
云雨桐本就没什么主见,极易受人影响,否则也不会经常受云惜柔挑唆、摆布。当下,听云居雁言之灼灼,每一句都在为她考虑,顿时满怀感激,连连说自己一定会好好照顾祖父,不枉云居雁的一番心思。云居雁趁机告诉她。云辅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让她千万小心守护。不能让云梦双母女惹得祖父生气。云雨桐一口便应下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有丫鬟来找云居雁问事。云雨桐随之告辞。
待她行至门口。云居雁叫住了她,正色说:“三妹,你有空的时候仔细想想,如果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便来告诉我。若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替你办到。”
云雨桐神思恍惚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黄姨娘已经等着她了。看到她的样子,急问:“三姑娘,是不是大姑娘对你说了什么?”
“姨娘,你刚刚见过母亲了?”
黄姨娘重重点了点头,往四周看了看,暗示云雨桐进屋再说。
两人入了房间,云雨桐问:“母亲已经对姨娘说了,要把我的婚事定下?”
黄姨娘再次点点头。她已经注意到,自从女儿和云居雁从庄子上回来后,女儿在私底下也开始称呼许氏为“母亲”,对她再未唤过一声“娘”,总是“姨娘,姨娘”地叫着。
虽然未到午时,但房间内满是闷热之气。黄姨娘审视着云雨桐。云雨桐似完全觉察不到额头渗出的汗水。她慢慢走到藤椅边坐下,喃喃着说:“姨娘,刚刚大姐问我,我想要怎么样的将来……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将来,可大姐那么问,我忽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三姑娘……雨桐,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你的将来现在全在夫人手中……不,还有老爷!”黄姨娘走近云雨桐,悄声说:“夫人要把你留下,不如去求了老爷。她是你父亲,一路上与他多多亲近……这样也不行,现在我们不能得罪了夫人……”黄姨娘脸有急色。
云雨桐摇头,肯定地说:“我要留下侍奉祖父。我的出身不如大姐,容貌不如大姐,学识也不如大姐,但我至少要让人知道,我比她孝顺……”
“三姐,您在屋子里吗?”
门外传来了云惜柔的声音。在云雨桐应了一声之后,黄姨娘在她耳边说:“听夫人的口气,这一次也要把六姑娘的婚事定下。”
“六妹……过年才十三岁……”
黄姨娘用更低的声音说:“看简氏的样子,她应该会去求老爷缓一缓。”说完打开了房门,对着云惜柔行了礼。
云惜柔说了句“原来姨娘也在”,便迈入了屋子,问道:“三姐怎么不命人在屋子里置冰?还是大姐那里凉快,每个屋子都凉快。”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习惯了比较与挑唆,几乎不用思考便能脱口而出。
云雨桐心中藏着事,没注意到云惜柔的意图,只是淡淡地问她是不是有事。云惜柔马上红了眼睛,说是想邀她一起去求云平昭,以云居雁尚未成亲为由,暂缓她们的议婚提议。云雨桐没有应,只说自己有些累了,想躺一躺,便送走了云惜柔。
云惜柔心中暗恨。她最担心的不是婚事,毕竟她年纪尚小,在她之上还有云凌菲和云映雪。她只怕自今日之后就会失去自由,可她思来想去也不明白自己在什么时候露出了马脚,惹得云居雁这么注意她。
她心事重重地回到自己的院子,还未进院门她就看到鞠萍带着几个小丫鬟站在廊下。看她回来了,鞠萍上前行礼,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六姑娘,这是您第一次出远门。奴婢奉了夫人之命,带小丫鬟们前来帮着姑娘整理行装。”
府里的每个人都看到,自青杏被撵出去,鞠萍就一直在云居雁身边。可鞠萍说自己是奉了许氏的命令,云惜柔不能违逆嫡母的意思,只能暗暗想着应对。
鞠萍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她按照云居雁的指示,直接找人替换下了云惜柔的丫鬟,接手了她们的工作,并亲自引着云惜柔至一旁,向她交代着一路上的注意事项。
云惜柔心中明白,这是要趁机换了她身边的人。她的心中更是恼怒,可鞠萍名义上还是许氏的人,她只能好生听着。
不日,云家的车队浩浩荡荡往京城出发。云辅自皇后下了懿旨,心情一直很好,答应了云平昭去他新买的庄子小住。因天气炎热,云平昭与云堇并没有骑马,与云辅坐了一辆马车。
女眷这边,按照原本的计划,简姨娘服侍许氏坐一辆车,云居雁、云雨桐、云惜柔姐妹三人坐一辆车。许氏对丈夫私下答应让简氏同去京城,心中甚是不舒服,招了女儿坐自己的车。云雨桐有心讨好许氏,又自觉与云居雁关系不一般,偷偷要求与云居雁一起上许氏的车。许氏有心晾一晾简氏,当着云平昭的面,把三姐妹全都叫去了自己的马车,结果变成她们四人挤一辆马车,而简氏独坐一辆车。
幸好,许氏的马车甚是宽敞,不留丫鬟在车内伺候,并不觉得拥挤。云居雁坐在许氏身边。她怕热,又懒得说话,随手拿起一本书,有一页没一页翻看着。云雨桐拿起小几上的茶壶,为许氏倒了一杯茶水,殷勤地服侍许氏。云惜柔独坐在角落,一声不吭。
许氏看两个大活人杵在自己面前,甚是后悔一开始的冲动。她沉着脸,一杯又一杯喝着茶水,想着从前的种种更是悲从中来。
云居雁马上发现了许氏的不对劲,在她耳边轻声说:“母亲,天气甚是炎热,我们又都不耐热,不如让三妹、六妹坐后面的车子吧。”
“不用了。”许氏生硬地拒绝。
“早知道这么热,离家的时候应该多备一辆马车。”云居雁一边说,一边给云雨桐使眼色。
云雨桐收到暗示,正想说话,云惜柔突然抢先一步,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给许氏,关切地问:“母亲,您不舒服吗?不如让女儿给您打扇子吧。”
“你去一边坐好!”许氏语气不善。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云堇在外面说:“母亲,大姐,三姐,六妹,父亲让我来问问,前面有一间茶寮,是不是要停下来休息片刻。”
云居雁见许氏不说话,只能回道:“你去对父亲说,看祖父要不要歇息一会。”说着瞥了一眼云惜柔。她相信云惜柔应该是发现了车外的人影,以为是她们的父亲,才故意向许氏献殷勤。
第90章 闹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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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云惜柔听到云堇的声音,她才能恍然醒悟,目光不自觉地瞥向云居雁,正好看到她朝自己望过来。四目相接,她慌忙低下头,掩饰情绪。
自从鞠萍开始帮她整理行礼,她觉得自己彻底被监视、控制了。每一日她都告诉自己:忍!忍!忍!她一定要小心谨慎,降低她们的戒心。
在她眼中,许氏把简姨娘独自晾在后面的马车上,分明是对她们母女的示威与侮辱,她发话要把她婚配,更是一种威胁。一路上看到云雨桐对许氏的奉承拍马,她从心底觉得恶心。
本来她打定主意,这次京城之行自己必须当隐形人,可当她发现马车外的人影,她情不自禁上前,不由自主地想挑拨许氏与父亲的关系。在她看来,既然许氏苛待她的母亲,她就要把母亲受的委屈十倍奉还许氏。令她失望的,马外的人并不是她的父亲,而是云堇。更让她懊恼的,她的行为很明显引起了云居雁的注意。
云惜柔默默退回原位,用眼睛的余光偷偷瞥了一眼云居雁。她很高兴看到云居雁与云梦双因沈君昊彻底闹翻。可是她同时也发现了,自沈君昊出现,云居雁似乎与以前不同了,至少比以前难对付了。云惜柔再次在心中默默提醒自己,她若想成功,必须步步为营,牢牢抓住自己的父亲,讨他的欢心。
同一时刻,云居雁也在暗暗观察着云惜柔。她绝不容许她挑拨父母间的感情。
突来的一阵颠簸后,马车停下了。云辅决定在茶寮休息片刻再上路。不多会儿,众人的丫鬟依次扶了她们下车。云居雁扶着母亲走向已经落座的云辅,行过礼之后对云平昭说:“父亲,母亲有些晕车。待会不如让三妹,六妹坐最后面的马车吧。”
云平昭朝许氏望去。许氏瞧也没瞧他,对女儿说了句:“哪里就那么娇贵了。”又问云辅:“父亲一路上可好?可要用冷水洗一下脸?”
众目睽睽之下,云平昭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云居雁急忙问:“父亲,这一路去庄子,还要多少时辰?不是说很近吗?”
云平昭简短地答了句:“晚饭前应该能到。”同样不去看许氏。
简氏见情形就知是自己硬要跟着。惹恼了许氏。女儿的婚事还握在许氏手中,她又急又担心,眼眶微微泛热。云惜柔见了,悄悄握了握她的手,目光直盯着许氏与云居雁。简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反手握住了女儿的手,对她微微摇头。云惜柔愤愤地收回自己的手指,不再看简氏一眼。
云辅见儿子与媳妇间气氛紧张。也无心饮茶。一行人很快再次上路。在许氏的坚持下,云雨桐,云惜柔二人还是与云居雁母女坐了同一辆马车。经过茶寮的小插曲,云雨桐不敢再往许氏面前凑。与云惜柔分坐在马车的两个角落,昏昏欲睡。云居雁则在许氏身边。低声与她说着话。
傍晚时分,车队在夕阳的余晖中抵达了目的地。
在二门下了马车,青瓦、白墙、古树映入云居雁的眼帘。不同于云家的朱漆大门,这里的大门只上了一层桐油,却黑得发亮,隐约中透着岁月的沧桑。云居雁不记得前世的嫁妆单子上是不是有这样一个宅子,但她很确定,她从未听父母提过。
上前扶住许氏,她在母亲耳边轻声说:“这里的好多东西看起来都颇有年份,不过宅院却似新的。应该是父亲命人修葺过。父亲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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