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男瑟女- 第1部分

作者：　薄荷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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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章　兄妹情深

顾春雨从没这么茫然失措过，看着眼前这一二三个营养严重不良的小萝卜头满脸泪痕灰痕的看着自己，最高的那个手上还端着一碗不知是啥煮出来的汤水。说是汤还抬举这东西了，根本就是一碗有些浑浊的水而已，当顾春雨的唇沾了这碗“汤”之后，她心里更哀嚎了。

举袖拭去唇边残留的水印，顾春雨和三个萝卜头面面相对没有言语，不多会儿，最小的那个孩子开始一搭一搭的抽泣起来，破破烂烂的衣服遮不住她细小的身子，从窟窿里看都见不着一丝白皙，顾春雨这下头疼得快要爆炸。

不过是一场常见的车祸，她这个食品营养系的大学生魂归了天国，可还没等她飘飘悠悠的抵达仙乐渺渺的天国，反倒被突如其来的剧烈拉扯给狠狠扯了下去，然后她睁开眼就是那三个哭得惨兮兮的小萝卜头。到今天为止，已经是第四天了，可顾春雨还是没捞着一颗能沾牙的米，所以，她没力气撑住疼痛站起来也是情有可原的。

夜渐渐深沉，四丫头早扑倒在她身边入睡了，可这些天一直蜷在门边的老二老三却没回转。也幸好现在是初夏时分，天气渐渐转热，没有被子也不觉得有多冷。从缺了一角的屋顶往外看去，月上中天，星子稀薄，照说这正是该熟睡的时候，那两小子到底跑哪里去了？

顾春雨没去猜测那两小家伙是不是丢下她跟小丫头跑了，因为这几天那两小子的神情和行为都已经表明他们对这个残缺破陋的家的重视，那么，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顾春雨想到这里咬牙使劲撑起疼痛不已的身子，慢慢的滑下室内唯一的床。

这些天她一直躺床上，没机会到院子里看看，这会儿趁着月色，她往门边一站，无语凝咽。告非啊，这哪里是家啊，根本就是一间远离村落的破烂土胚房，一眼往外看去，是半匹黄土坡，再往前，有一片竹林，过了这片郁郁葱葱的竹林能隐约瞧见一星半点的瓦房影子。

正当顾春雨全身无力颤抖哀叹命运可恶时，竹林里走出两个小小少年，他们一人抱着一点什么东西，昏昏暗暗的也看不清楚。直到走得近了，躲在门板后的顾春雨听到两人的谈话，一下子愣住了。

“二哥，有了这鱼，姐姐和小妹应该能不用挨饿了吧？”

“嗯，姐姐身子有伤，这些天怕她出事儿，我也没敢出去找伯母借点米粮，今晚好不容易得了这鱼，定要为姐姐和小妹补补身子。三弟，咱们是男人，可别馋嘴，要是姐姐问起，就说咱们在外面吃了才回来的，知道么？”

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声音带着些许低哑，一脸正色的警告才8岁的弟弟。

“秋雨晓得，刚刚秋雨在溪边采了几个果子，没耐住吃了一个，剩下的我都包好了，等天亮姐姐和小妹起床，就拿给她们果腹。幸好这天也渐渐热了，山里也能摘点野果，否则，唉。”

8岁少年的叹气声听得春雨心里一阵刺痛，两个弟弟大的不过十岁小的才8岁，就连今年刚满5岁的小妹也懂事的将所有吃的全给了姐姐，想到这里，顾春雨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

“谁？谁在那里？”

顾春雨不慎碰着了摇摇欲坠的门板，发出的响声惊断了门外两兄弟的交谈，二人将手里东西一扔，赶紧跑了过来，就怕有贼人伤害屋里手无缚鸡之力的姐姐和小妹。

“吱嘎”一声，门被打开了，月色中兄弟两瞧见他们以为的贼人竟然是一脸泪痕的姐姐，这心跳得可吓人了，赶紧上前搀住，连声询问是不是伤口疼得紧。

“你们说的话，姐姐都听见了，那鱼要吃便大家一起吃，否则，姐姐也宁愿不吃。”

两兄弟互看一眼，低下了头，泪水在眼眶里滚动。

第二日一早，老三秋雨洗了果子招呼妹妹坐到屋边，他则和哥哥将姐姐搀扶出来，靠坐在屋檐下。这是春雨要求的，长时间躺在床上，有没有干净的消毒措施，只怕她的伤口没事儿也要躺出事儿来，还不如晒晒太阳，用天然紫外线来消消毒。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两兄弟一点点大的年纪，已经能熟练的烧火做饭，春雨撑着下巴看着两个弟弟，心里充满感动和温柔。

“好香的鱼汤，哥哥，能，能喝一小口吗？就一小口，我，我想尝尝味道。”

最小的妹妹压抑不住心中的渴望，一双大眼死死的盯着碗中雪白的鱼汤，口水直咽。

“傻丫头，怎不能吃，夏雨，快给冬雨盛一碗，小心别让她被鱼刺噎着了。”

身上还是没多少力气，春雨吃力的想挪到妹妹身边，帮她挑刺。

“姐，你慢点儿，别管冬雨了，你赶紧吃鱼吧，你受伤的身体需要补补，让冬雨喝点汤就好了”。

不是不心疼妹妹，但是相比浑身伤痕累累的姐姐，夏雨宁愿让妹子挨饿。要不是为了给他们找吃的，姐姐也不至于会摔下山崖，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夏雨绝不愿再经历一次失去亲人的悲痛了。

“夏雨，夏雨快来帮忙。”

坡下传来一阵粗噶的少年叫喊声，顾夏雨一听，是伯父家大壮子的声音，赶紧应了一声就往坡下跑。

“夏雨，我娘听说春雨姐摔伤了，今儿赶集的时候去药铺抓了点治伤的药，还有这瓜果蔬菜和米粮，我娘说让你细心点给春雨姐补补身体。”

“这，这太多了，伯父要是知道了……”

“唉，夏雨，别理我爹那犟老头，他就是拉不下面子而已，得知春雨姐摔着，你没看他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子了。”

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相偕走上坡来，各自怀中抱着些东西。

“春雨姐，你能起身了？哎呀，快坐着快坐着，你的伤还疼得厉害吗？这是伤药，等会儿让夏雨帮你熬上，听说灵验得很呐，保管吃了这几幅你身子一定不会再疼。

粗壮的少年大声嚷嚷着，一脸的关心。

“壮子哥哥，你给小四儿带花儿来了么？”

一边的小四儿拉拉壮子的衣袖，亟盼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壮子。

“哎哟，我给忘了，对不起对不起小四儿，下次壮子哥一定给你带这么大一捧来。”

壮子一边朝小四儿道歉，一边做出夸张的动作，惹得另外几人失笑不已。

送走壮子，秋雨洗了米熬上一锅稀粥，这米粮有限，他们一月能吃上一两回便是幸事，更何况现在最需要这东西的是姐姐，所以粥熬好后，夏雨给姐姐妹妹盛了略微干点的米粥，而他自己和秋雨，则是一碗算得上比较浓稠的米汤。

顾春雨一直无言的看着两个弟弟忙东忙西，可这会儿，她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夺过弟弟手里的粥碗，全部重新倒进锅子里，用木勺搅了搅，一人一碗的平均盛好。

“姐姐知道你们心疼我，可是，别忘了，现在家里能劳作的只有你们两兄弟，要是一直饿着肚子，又怎能照顾好我跟小四儿。”

“可是姐姐……”

“别可是姐姐可是哥哥的，咱们是一家人，同甘苦共患难的一家人，断没有姐姐吃饭弟弟喝汤的道理，今儿要吃便吃一样的，否则，大家都饿着吧。”

顾春雨一口气说完，两眼平静的看着两个弟弟。夏雨还小，左瞧瞧姐姐，右瞧瞧哥哥，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而小四儿就更不用说了，自打她懂事以来，还没见一向温柔内向的姐姐说过这么重的话过。只有夏雨，深深的瞧了姐姐一眼，端起能见着晶莹米粒的稀粥重重的喝了一大口，咽下，泪下，嘴角却向上弯起。

傍晚时分，春雨让两个弟弟抬了一桶水回来烧热，打算在屋后擦擦身子，受伤的身体禁不起污秽的衣物摩擦，要是不清理干净，只怕天气再热点，能感染病毒而亡。

不知是因为这具身体本就受够了折磨还是怎的，热水浸上伤口的痛虽然令春雨龇牙咧嘴不已，但却能忍住不发出痛呼。春雨上辈子极其怕疼，一点磕伤碰伤便能让她大呼小叫一整天，没想重生后竟然连抗痛神经都增强不少。

有了伯母的资助和两个弟弟的精心照顾，半个月后，顾春雨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这些日子弟弟们不准她外出觅食，最多同意她在家缝缝补补，只是，这个家徒四壁的屋子里，也没啥能让她一展长才的机会。

夏天到来后，山上开了很多野花，毕竟没有空气污染，这里的花都是水灵灵的，看着艳丽闻着芬芳。壮子没有哄骗小四儿，趁着上山砍柴的机会，当真摘了一大捧鲜花回来。

小四儿天真烂漫，插了满头的花四处疯跑，一心想让哥哥姐姐赞她一声漂亮。春雨坐在门边，手里拿了一件夏雨的衫子缝补着，瞧见妹妹好笑的行为忍不住乐开怀。

“小四儿快过来，姐姐给你做花饰，你这样戴着可不像小仙女。”

放下手中旧衫，春雨拿了野花就着花梗花/径两三下就编了两个漂亮的花环出来，给妹子头上的发髻一边带上一个，霎时小四儿漂亮多了，连一旁看着的三个男孩子也眼睛一亮。

第一卷　第二章　挣钱难

“诶，春雨姐，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要不，要不你编些花环，我带着去市集上看看，让小四儿也跟着去，说不定能赚几个铜子回来。”

别看壮子一脸粗人像，但长时间跟着爹娘到市集换购货物，让他比起顾春雨姐弟多了些商人的精明。

顾春雨闻言一愣怔，这编花环卖的事儿她前世也看见过，不过大多是在旅游景区，莎叶编的草帽上点缀一圈艳丽的花朵，是少女们最爱的东西。

“对啊姐姐，反正这话也是不要钱的，要不你试试？

“今儿就算了吧，天色不早了，早前又没想到这法子，这些花等编好也都蔫得差不多了，还不如等下个集市，咱们早点起来去采花，趁早做好了再去试。”

三天后的清晨，顾家姐弟四人连同壮子天还未亮就摸上了山。五月的早晨有着薄薄的雾气，露珠凝在枝叶上，晶莹剔透。春雨很喜欢这样的空气，深吸一口都是种幸福的感觉。山上的花饱满而艳丽，让弟妹帮着采下半开的花，放进用湿布垫着的竹篮里，上面也轻轻薄薄的搭着一层湿润的布巾。

待到朦胧的天色大亮起来，篮子里已装了大半篮的鲜花。一行五人担柴的担柴，提篮子的提篮子，小四儿拉着姐姐的衣襟，一路蹦蹦跳跳的去往集市。

三担柴换了两天的食物，待到弟弟们将柴火堆好后，姐弟五人在集市找了个空当，权当他们的摊位了。

小四儿还是梳的包包头，今儿没带花环，仅是用两三朵小花点缀在上面，端的是三分俏丽七分天真。说实话，这世道并不是天灾人祸不断的年月，除了像春雨家这种没了爹娘又没壮年劳动力的家庭外，其余的人家多少还是有那么一两分闲钱的。

快到中午了，天气也愈加的热起来，春雨皱着眉头，再不卖出去，这篮子里的花只能丢弃，虽说这没花本钱，可是第一次想要赚钱养家就失败的话，对她这种从未经历过如此生活的人来说着实是个不小的打击。

这些天因为她受伤，伯母怜惜他们姐弟四人，暗地也资助不少，可总不能一直靠伯母啊，要知道壮子家也有三兄妹呢，而且伯母听说又怀上了。正在春雨东想西想的时候，一个衣着青衫的丫头站到了小四儿面前，眼含兴致的打量着插在她头上的花。

“你们还有这花儿吗？怎么卖的？”

这人是大户家的丫头，自然也有些铜板，像她们这类的丫头平日就没什么首饰可戴，也不可能去将花园里的花剪下来戴自己头上，而城镇周围是找不到这类的野花的，所以，如果花儿卖得便宜的话，她也不介意买上两朵戴戴。

“一个铜板这么一束，你要是有需要，我也可以帮你编成花环之类的戴。”

春雨眼瞅着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个买主，赶紧将上面的湿布掀开，露出里面娇艳的花儿来。

“你会编花儿？”

那丫头多瞧了春雨几眼，一番犹豫之后，点点篮子里的花：“你帮我选一些编吧，要好看点的。”

春雨抬头打量了那丫头一眼，她梳的发式是双果髻，用绸巾裹着，身上衣物是丫头通用的那种淡蓝色，连绸巾也是略显旧的颜色。如果簪的花儿太过艳丽，会显得不伦不类，用素雅一些的花会有不错的效果。

春雨没说话，在篮子里选出紫色和淡粉色的小花朵，巧手一番施为，没两下一圈两色相互交映的花饰便完成了。帮那丫头带上，顿时整个人多了几分生气，连旁边卖豆腐的大娘大爷都连声称赞。

丫头被人这么一赞，笑抿了嘴，露出唇角不太显眼的酒窝来，喜盈盈的给了春雨三个铜板，转身离开，一边走还一边不时触碰头上簪着的花朵。

三个铜板虽然不多，可好歹这是春雨前世加今生第一次自己挣的钱，拿在手心里都是沉甸甸的感觉。

或许是有了开张的好兆头，剩下的花在一个时辰后卖得只剩了小半，一共赚取了二十七枚铜板。二十七枚啊，夏雨算了算，能买半升米了。

待得市集散去，他们身上总共拥有了三十四枚铜板，家里还有一些米，可盐却没了，今日须得买上一小包盐回去。大明朝有官盐也有私盐，官盐铺子里买私盐是常见的事儿，这事儿虽然犯法，可平民们哪里吃得起昂贵的官盐。

夏雨很机灵，他跟壮子一起去找相熟的盐铺老板，借口帮着担东西，便在内室完成了交易。铜板不多，自然买的盐也就不多，用油纸包了又包放在怀里，任谁也看不出端倪来。

春雨挽着篮子抱着已经昏昏欲睡的妹妹坐在市集口子上等，秋雨也跟着坐在她身边，老老实实的看着路人来去。

“喂，你们是不是卖花的？”

春雨抬起头，一位青衫女孩手里绞着手巾子，气喘吁吁的半躬着身子询问。

“应该是吧，今儿好像就只有我们在卖花。”

“是就好，喂，我跟你说，生意可来了，做得好不好就看你们的了。”

从女孩的口中，春雨得知原来她是城里王老爷家的婢女，她家小姐今儿看见家里的粗使丫头头上戴了鲜花，挺雅致的，心里一痒，也想弄点来戴戴，只是，总不能跟她家丫头戴的一样啊，所以才遣了贴身丫头寻来，想让春雨帮她天天特制。

“一个月干得好的话，能有半两银子。我家小姐可是城里出了名的大方，要是让她高兴，或许还能有额外的赏赐，这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