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男瑟女- 第2部分

“一个月干得好的话，能有半两银子。我家小姐可是城里出了名的大方，要是让她高兴，或许还能有额外的赏赐，这活儿你接不接看着办吧。”

春雨粗略估算了下，这半两银子就是500文铜板，能买十升米，要是还能有额外的赏赐，家里的生活要好过得多。当下连连点头，跟那丫头说好，每日清晨就将花送来，一个月结一次。春雨不是不担心到时候人家不认账，可是现在她做的是无本生意，主动权又在别人手里，由不得她不答应。

“哦对了，我家小姐说了，这50文铜钱就当是定金，你先收着。”

打开手里一直绞着的手巾子，里面装的是她说的50文铜钱。见这位小姐还算大方，春雨想了想，唤住准备离开的丫头，低声询问了小姐的爱好和平日喜欢的服饰颜色一类的问题，既然要做，就要做好，这鲜花生意能做的时间不长，趁这段时间攒点钱，也好在冬天来临前给弟妹们买两件冬衣。

第一卷　第三章　滚烫的银裸子

“不好了，不好了，春雨姐，快去看壮子和夏雨，他们被人打了。”

春雨刚目送那青衣丫头离开，就听到同村小狗子的大呼小叫声。听得两个弟弟被人打了，春雨赶紧将铜板包好塞进衣襟里，抱起冬雨就拉着秋雨跟着小狗子往出事儿地跑。

来到盐铺前的街上，就看见几个小混混模样的人正拿着木棍往两个弟弟身上招呼，春雨惊叫连连冲进人群里，那阵势让施暴的几人一愣，住了手。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可以无缘无故打人。”

像只小母鸡一般，春雨张开双臂将两个弟弟护在身后。

“嘿，爷们儿几个打人还需要理由？你要理由爷就给你一个，你弟弟是吧？他们偷了爷的钱……”

“你血口喷人，我们，我们根本就没有偷你的钱。”

夏雨涨红了脸，忍着身上剧痛喘息着拉着姐姐的手臂急切解释。

“夏雨，夏雨，你别急，姐姐当然知道你没有干这种事。他们一看就是街头的混混，今儿拿你们说事儿，不过是想在你们身上捞点钱财来用，可惜这些人就没长眼珠子，长谷村上上下下都知道我顾家四姐弟穷得连一个铜板都找不出来，今儿好不容易有几个铜子了，还是王老爷家的小姐给做头花的定金，就是全给了你们也不打紧，大不了我如实跟小姐说便是，只是，我就不知道到底是王老爷势大呢，还是你们几位爷的能耐大。”

一席话不卑不亢，由一个年纪小小的村姑说出来，顿时四周静默一片，那几个打人的手也颤了。他们是看到今天顾家姐弟在市集上卖花得了些铜子，再想到他家没了大人撑腰，这才故意找碴想过下打人的瘾，顺便弄两钱来花花，没想这顾家老大也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儿，要真让她去王老爷府上告了，虽然这王老爷有可能不会理睬这事儿，但是万一要是一时兴起理睬了呢？他们几个混混怕是被打死都不知为何。

“果然不愧是顾秀才的女儿，你们几个还是赶紧散了吧，等会儿官爷来了，有你们好看的。”

旁边药材铺子老板捋旁边药材铺子老板捋着长长胡须，对着几个地痞挥手。

“夏雨，你来我铺子上拿副药回去熬着喝上一天便好，犯不着跟这些人计较。”

“不了，没啥大碍的，我歇会儿就好了。”

夏雨摇摇头和壮子相互搀扶着微颤颤的站起身，诺诺的看着春雨。春雨不着痕迹的扫视了四周一眼，果然不意外的看见围观的人仍旧完全一副看热闹的样子，根本就没人愿意帮他们一把。冬雨瘪着嘴忍着哭泣，紧紧拉着姐姐的衣摆不敢放手，秋雨人小个子也小，想帮都很困难。

正在姐弟几个相互搀扶着要离开的时候，人群中挤过来一个不苟言笑的壮年男子。

“我家公子爷让你们坐我家的马车回去，跟我来吧。”

“无功不受禄，我们素不相识……”

“你这丫头刚才看上去挺胆大的，怎么这会儿我家公子爷真心帮你们，你还唧唧歪歪的，你看看你这两个兄弟还能走吗？”

说完也不等春雨回话，转身让药铺老板拿了两幅伤药出来，一钱银子的药费也是这人给付的。春雨呆愣的站在那儿，看着这个男人的动作咬紧了嘴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赶紧来吧，还愣着干什么？”

男人回头皱眉，脸上明显浮起一抹不耐，春雨赶紧扶了弟弟跟在男人身后，走了两步来到旁边酒楼门前停着的马车边站定。

见夏雨连抬脚都困难，男人干脆一手一个将夏雨和壮子直接拎到车上坐稳，又抱了冬雨跟秋雨上去，最后下意识的转身要抓春雨的腰，被其一闪而过。

“我自己上就好。”

春雨红了脸颊赶紧说道，那男人也反应过来了，可疑的红晕从他黝黑的脸上快速掠过。春雨放下车帘的时候，无意间往楼上瞥了一眼，看见一位玉人般的少年公子正端着酒杯，冷冷的注视着他们这方，不知怎的，春雨第一感觉就是这人该是那位善心的公子爷了，于是礼貌的颔首，并朝他微微一笑表示谢意。

照着秋雨的指点，马车将他们送到了黄土坡下便无法再走了，男人也干脆好事做到底，一手一个便将夏雨和壮子送到了屋里。进门的时候男人愣怔了一下，他也算穷人家出身，但如顾家这般境况的，他还真没见过。将人送到后，连水都没喝一口便二话不说的离开了，徒留下春雨不停的道谢声。

没多久，闻讯而来的伯母带着村里蔡家的大哥将壮子背走，临走时不住的唉声叹气，想说什么也始终没说出口。倒是壮子一个劲儿的说不关春雨姐弟的事儿，是他自己跟着去的。

“伯母，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壮子弟弟，让他，让他被人给打了。”

“不要说这些话了，伯母知道的，你一个人带着三个弟弟妹妹也苦啊。”

春雨无法解释什么，只能一直跟在伯母身后，不发一言的垂泪。

“好了春雨，这事儿我也知道不能怪你们，唉，没爹没娘的孩子总是招人欺负的，回去我会好好跟你伯父说说，能搬回来最好还是搬回来的好，也能有个照应。”

伯母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拉着春雨粗糙的手叹气。

送走了伯母几人，春雨这下赶紧跑到弟弟夏雨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咦，姐姐这是什么？”

冬雨爬上chuang，在刚才壮子躺的那边的床缝里发现一块儿闪着光的东西，掏出来一瞧，是一个银裸子。

“这是……银裸子？”

春雨拿着这银裸子一细想便知是怎么回事儿了，分明是那个送他们回来的男人偷偷藏在这里的。要知道她前两日才翻晒了一下床上的稻草和破絮，别说这么大颗银裸子了，就是一个铜子儿也没见影子。这下人都走了大半天了，想要送还给人家也不可能，春雨握着这颗滚烫的银裸子长长的叹了口气。

第一卷　第四章　马脚显露

市集上的那座酒楼里，回转的男人朝坐在窗边悠闲品酒的少年公子微微躬身道：“公子爷，小人已经将他们送回去了。”

说完见他家公子爷微一颔首，便立在一旁不再开口。

对于这主仆二人来说，今日之事不过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一个小插曲，过了也就忘了，可是对于顾春雨四姐弟来说，这颗银裸子能让他们好好的度过这个夏天。

春雨给二弟熬了药，让秋雨守着他，自己则带着冬雨来到院子里准备做饭。他们家的厨房其实就是在院子的一个角落里搭了个窝棚，里面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灶台和用具了。

就着剩下的蔬菜，春雨给弟妹们做了简单的两菜一汤，虽然是素炒藕丁和焖烧豌豆外加一碗菜叶汤，但四姐弟吃得挺香甜的，冬雨直说姐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此话得到了秋雨的附和，但夏雨却稍稍顿了一下，而后又埋头大吃。

下午的时候，春雨背上背篓准备到山上采些野菜回来，翻过他们所在的这座山梁，大约走上不到百米便有一水潭，幸运的时候，里面能见到一两尾不太大的鱼儿。秋雨经常跟壮子上山，对于爬树掏鸟蛋下水捉鱼儿之类的事那是驾轻就熟。家里留了夏雨和冬雨，秋雨美其名曰保护姐姐硬跟在春雨身后上了山。

“姐，姐，你看，那儿有只山鸡。”

秋雨拉了拉姐姐的衣角，低声耳语道。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树枝上果然有一只色彩斑斓的山鸡在梳理羽毛。

“姐，小声点，看我的。”

秋雨从怀里摸出弹弓，捡了颗石子做好准备，开始瞄准那只倒霉山鸡。

春雨在旁边看着，她还从未见过有人能用弹弓猎杀山鸡的，不免眼里顿时冒起了好奇的光芒，双手捂着嘴，眼儿睁得大大的，看着弟弟的举动。

秋雨年纪虽小，可做起这事儿来却是不慌不忙的，直到他觉得机会来了，才猛然松手，只听“咻”的一声，那石子命中山鸡的脑袋。

“哦也，姐姐，快来，这倒霉山鸡，怎的碰上小爷我了……”

正得意着的秋雨，头上重重挨了个指栗子。

“小爷？你跟谁学的这样说话？”

瞧见姐姐不善的眼光，秋雨缩了缩头，喃喃道：“壮子哥就常这样说啊，也没见他挨指栗子。”

“还犟嘴？秋雨，不是姐姐说你，咱爹好歹也是个秀才，虽然爹不在世了，可是你也不能学些不该说的话。你身为男孩子，迟早得习读诗书以后去参加科考，能中个秀才最好，要是能继续往上考，那顾家的门楣就算是你光大的了，以后你的子孙谈起你这个祖宗来也有面子不是？”

不是顾春雨迂腐，实属穿越来这个世界后她才深刻体会到世道的艰难。自家这四姐弟要想混出个人样来，不走读书的路子日子会很难过。她和冬雨还好，身为女孩子，迟早要嫁人，吃饱肚子是不成问题的，可两个弟弟怎办？难道要姐夫妹夫养他们吗？就算人家肯，他们想必也是不愿的。

“姐，二哥才喜欢诗书呢，我最讨厌读书了，我以后要去习武，做大将军。”

秋雨挥舞着手中的树枝，想象着自己威风凛凛的样子。

“行了我未来的大将军，咱们还得先去想法填饱肚子，赶紧啦，不然太阳要下山了。”

春雨笑着拍了陷入臆想中的秋雨一巴掌，将山鸡丢进背篓里，拖着他去采摘野菜蘑菇之类的食材。走了没多久，春雨突然顿住，转身面对秋雨。

“你说夏雨喜欢诗书，可我怎没见他看过？”

不知不觉中春雨露出了马脚，可秋雨也是个马虎性子，根本没想到这里就顺口回答：“咱家的书不是被爹烧完了么？爹老说他读了一辈子书，连娘都救不回来，所以就把书烧了，也不准二哥看。不过二哥的记性可不错呢，到现在还能背好多好多文章，平时咱俩一起上山，他也经常会一路背着走。还有，咱家屋子旁边不是有井么，用水和了黄泥做成泥板，二哥常在那里练字呢。”

浑然不觉的将二哥平日做的事说了一通，秋雨满不在乎的边说边走，一双眼全看地面去了，没注意到姐姐春雨脸上的自恼神情。

临近太阳下山前，姐弟两采了不少蘑菇和野菜。回到家夏雨已经将地瓜稀饭煮好，冬雨也乖乖的在帮忙，看见哥哥姐姐回来，小丫头绽开甜甜的笑。

“小四儿，今天有口福了，我跟姐姐打了只山鸡回来，姐姐还采了蘑菇，说是炖鸡吃呢。”

将背篓放下，秋雨抱着小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笑嘻嘻的追逐打闹起来。

“好了秋雨，快帮姐姐把鸡毛褪了，我先来弄其他的。”

瞪着背篓里的鸡半响，春雨扬起灿烂的笑将这“血/腥”的事儿顺利移交给弟弟做，自己则将背篓里的蘑菇和野菜倒出来，一一收拾干净洗好切好。

夏雨一直坐在旁边，看着姐姐做饭。一双深琥珀色的眸子闪动着氤氲的光芒，微有些紧抿的唇显示他内心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纠结中。

“怎么了夏雨？是不是伤还疼？药你热了喝没有，要是不舒服，就回屋去躺会儿，还有好一会儿才能吃饭呢。”

心疼的摸了摸沉静的夏雨的脑袋，春雨轻言细语的嘱咐他好好照顾自个儿身体。

“姐，你真的答应了王家小姐给她做头花？”

“嗯。”春雨回头朝夏雨一笑，“反正咱们这附近的山花很多，王小姐也是图个新鲜，我想着能挣点是点，你和秋雨正长个子，到了冬天得给你们做身冬衣，还有小四儿，虽然有旧衣服穿，但是我想，到过年的时候，要是有点结余，也应该给她做身衣服。所以，挣钱的机会是万万不可放过的。”

“那你呢？你也没新衣啊。”

“我？我是大人了，有没有新衣又怎样，还不是能过年。”

“姐，你今年也才十二岁，还没到及笄的年龄呢，说什么是大人，难道你想嫁人了？”

一旁的秋雨听见只言片语，赶紧插言，换来兄姐的一笑，顺便又挨了姐姐一个指栗子。

第一卷　第五章　于是曝露了

春雨把山鸡肉放进瓦罐里用慢火煨上，这边才来开始择菜洗菜，间隙还跟守在身边的夏雨说上两句话。

“夏雨，你是不是还想读书？”

顾夏雨闻言一愣，小脸僵了片刻才勉强展颜一笑：“不了，读书又能做什么。”

话虽如此，可看他勉强的样子，春雨又如何不知他真正的想法是怎样的。

“虽然现在家里是没钱让你读书，可是姐姐会努力工作挣钱的，到时候你和秋雨都去好不好，咱爹可是个秀才，身为他的子女，总不能大字不识几个吧。等你们学好了，再来教我和冬雨好不好？”

一边说着话，一边做着手上的活计，春雨没瞧见弟弟脸上愈加浓厚的疑惑，还在那里叽叽喳喳的随意聊着天。

“明儿一早我让秋雨陪我去山上采花儿，你就在家陪冬雨好不好。还有，你最近身子得好好歇息别沾生水，所以就别去井边练字了，等你好了再去也不迟。”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练字的？”

“秋雨说的啊，他说你一直想念书，可惜家里没书可读，所以我想以后要是挣了钱，一定去给你买些书回来读……”

“姐，你以前不是最恨我读书的吗？”

听到这句话，春雨瞬间僵直了背脊，连头都不敢转过来。

夏雨探出头去瞧见三弟和小四儿在别处玩，于是低声说道：“你到底，到底是不是我姐？”

顿了一会儿，他用着类似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