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男瑟女- 第4部分

幸好有春雨的防范在前，今年的夏天热得够呛，但顾家四姐弟没有一个中暑的。他们家破烂胚房的后面还有一口井，春雨最喜欢将瓦罐装了熬好的绿豆汤放入藤篮然后垂入井中，这样的话也是天然的冰冻了。

壮子最喜来春雨家玩，因为春雨会从山上找回一些花草熬水，也没见她放什么其他的东西，可熬煮出来的汤水让人喝了全身舒爽，连头上的炎炎烈日也似乎没那么可怕了。

绢花已经做好几支样品，春雨趁着送鲜花头饰的时候，央那青衣丫头呈给小姐看，不多时，丫头快步出来，领着春雨入了小姐的绣楼。

“这绢花是你做的？”

王小姐慵懒的靠在软榻上，手里细细转动着那几支精致的绢花。说实话，如果不是用手去感受，靠眼睛粗略的看，绝不会有人认为这是假花。市面上也有手工制作的绢花出售，自打唐朝以后，头花成了女孩子们最热衷的发饰，但是市面上的绢花精致的多数是售给京城的贵妇小姐们，像她们这种不大的城镇，头花就有些粗糙了。

“是的小姐，民女曾见别人做过，想着小姐喜爱鲜花，可这会儿天气热，鲜花保持不了多长时间的娇艳，所以就想着能不能做几支这样的花出来，今儿央小蛮姐姐呈给小姐瞧，也是想小姐给点意见，民女好做改进。”

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会让人觉得失礼，可春雨不同，虽然身上是粗布衣服，脸蛋也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瘦削偏黄，但人的气质是天生的，眉眼间的自信能让人觉得她说的做的都非常正确，也会让人不至于小觑她。

“这花很漂亮，可惜跟我平日的装扮似乎不太相合，这样吧，这花儿放我这儿，我会帮你想办法的。”

王小姐狡黠一笑，一点也没贵族小姐仗势欺人的恶劣行为。

“听说你父亲是秀才？你认字吗？”

“会一些。”春雨茫然的抬头看向年龄不大人很和气的王小姐，不知她为何要问这个。

“那敢情好，我娘去寺里许了愿，要呈八十一本佛经给菩萨，你来抄写经文吧，笔墨纸砚有我提供，你须得在一个月内抄好这八十本经书可好？”

“呃，不是八十一本么？”春雨眼里浮现出狐疑，以为是王小姐记错数目了。

“其中一本是我娘亲手抄写的，以示诚心。”春雨听后哑然，这还诚心啊，要诚心何不如你自己个儿全抄得了。

“一本经书半两银子，这八十本经书就是四十两，你可得想好了，一个月时间，必须是你亲手抄写才成。”

王小姐淡淡的看着春雨，唇边是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第一卷　第八章　惊吓

春雨自然是不会放过挣钱的机会的，想想前世她是不是就是因为太不操心生活了，所以老天才罚她要这样辛劳挣钱啊，不过转念一想，前世自己是独女，此生多了三个弟妹，又何尝不是老天的补偿呢，让她能好好感受一下兄弟姊妹间血浓于水的亲情。

笔墨纸砚是王家的下人帮着挑到黄土坡的家里的，那人也是挺好的一个人，瞧见夏雨正吃力的提水，二话不说帮着把缸子给灌满了才离开。

“姐，这么多纸墨是给谁的啊？”

春雨嫣然一笑，将王小姐照顾的生意给弟妹说了。

“一个月要八十本经书？姐，这根本完成不了啊。”

春雨倒不担心，想当初考大学那会儿，谁不是彻夜不眠的赶抄笔记啊，一个月的时间能换来四十两银子，这可不是小数目，有了这银子，二弟就能去学堂上学了，家里的生活也能改善不少。

因为春雨要忙着经书的事儿，早晨采花送花的事儿就交给了秋雨去做，而夏雨则负责照顾家人的一天三餐。伯父伯母知道了这事儿，既高兴春雨这个做姐姐的终于能挑起家庭重担，又心疼这个丫头年纪这么小就得熬夜挣钱，因此常常让壮子来帮春雨姐弟做些杂事儿。

幸好现在是夏天，熬一个月也不算很痛苦，要是搁在冬天做这事儿，恐怕春雨手都要冻僵。好不容易，在王小姐给定的限期前一天，孟情如数完成了任务，剩下的纸墨笔砚王小姐大方的赏给了春雨，知道她家还有弟弟要读书识字，顺便将王家小少爷不要的书籍也给了几本给她。

镇上的学堂是一位老员外开办的，请的师傅也挺不错，早先的时候老员外也曾想让顾家老爹来学堂当西席，可被顾家大伯给推了，理由是让顾老爹一心一意读书考取功名，可没料到顾老爹两头都没捞到，还留下家里四个小萝卜头自个儿图了个痛快。

春雨找到老员外说起想将弟弟夏雨送来读书，老员外是个良善的人，很爽快的答应了，还自动减了夏雨一大半的学费，只让他在下课后帮着收拾学堂，就当给的束脩了。春雨很感激老员外的善心，再三拜谢，说好第二日便将弟弟送来上学。

夏雨得知自己能去上学，高兴得一夜都没睡，第二天黑着两个大眼圈还笑得挺灿烂的。春雨瞧着既高兴又生气，叩了夏雨几个栗子，拉着他往学堂去。路上遇到伯父，听夏雨说要去读书了，一张冷漠的脸难得的拉出淡淡弧度。他家壮子也是个野娃子，让他读书跟要他命似的，顾老大早已对自己儿子失望透顶，现在瞧见夏雨这么喜欢读书，一颗冰冷了几年的心又开始热络起来。

“春雨，你送了弟弟回来我家，我有事要跟你说。”

“诶，知道了伯父。”春雨一边答应着，一边拉着弟弟快步紧走，他们离镇上学堂还有些路程，可不能第一天上学就迟到。

送了弟弟到学堂，春雨转到王府，将花交给了青衣丫头。

“春雨别走，这钱是你那绢花的钱，我家小姐帮你卖给秦家小姐了，还有，秦小姐也说让你给她每日送鲜花头饰去，价格比照我家小姐给，你找得到秦府么？就在咱们这条街的隔街，门口有一对石狮子的就是。”

春雨笑着答应，眼儿一转，将自己昨晚得空绣的那个荷包拿出来递给青衣丫头。

“琴姐姐，这荷包是我自己得空绣的。你也知道我家的情况，其他东西也着实拿不出来，这荷包就算是春雨感谢姐姐这些日子的照顾吧。”

荷包上绣的是梅花图案，绣工精巧，只是绣线的颜色稍显单调了点，青衣丫头一看就知道，凭这绣工，断不是因为不会配色的缘故，只怕是春雨没钱买多色的绣线。

“那好，这荷包我看着就喜欢，姐姐我就不推辞了。你赶紧去秦府找秦小姐的贴身丫头画儿，我昨儿就跟她说好了，你直接去就行。”

谢过青衣丫头，春雨喜滋滋的往秦府走去，虽然这送花的钱不多，可好歹也是一笔收入。她昨天回去说夏雨可以去学堂的时候，三个弟妹都在欢呼，可她能感觉到，秋雨眼中隐藏的羡慕，虽然秋雨说他自己不喜读书，可男儿在世，总不能大字不识不是，就算是要当个军官，也得熟读兵法啊，这不认识字可不成。

到了秦府后门，春雨央守门的大哥找来秦小姐的贴身丫头画儿，因为有了王家小姐的介绍，加上青衣丫头琴儿和画儿都是相熟的姐妹，没花多大力气，便得到了关于秦小姐对喜欢的颜色款式的一些信息。最后约定好从明日开始送花，春雨再次得到了一部分的定金。

“对了春雨，我家小姐对你制的绢花挺喜欢的，你以后要是制了好看的，先送来给小姐过目吧。”

春雨乖巧应下，正准备离开秦府，身后驶来一辆马车，差点撞上突然后退的春雨。

“怎么回事？”马车受惊停下，车厢里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就是稍显冷淡了些。

“爷，是个丫头差点惊了马，现在已经没事儿了。”车夫恭谨的朝车厢里的人回话。

这时候守门的两位侍卫迎接了上来。“公子爷，您受惊了，这丫头是来给小姐送东西的，没注意惊着您了，我这就让她离开。”

春雨本就被突发的事儿吓白了小脸，再听到守卫的话，心里更是打起了鼓，其他倒没什么，就怕这给秦小姐送花的生意被消掉就惨了。

车厢的窗帘被撩开一角，春雨不敢抬头去看，自然也就不知车厢里的公子爷是哪一位，须臾，窗帘放下，里面又传来了声音，“没事儿，人没受伤就行，让她回去吧。”

马车前行，转到前门的方向，没了踪影。春雨吁的长吐了口气，怯生生的看向守门的侍卫。

“好了丫头，赶紧走吧，今儿公子爷心情不错，你下次可得当心点。”

松了口气，春雨赶紧离开秦府，加快脚步往伯父家走。

第一卷　第九章　回村

“春雨，你家原来的房子我已经帮你们赎回来了，你这两天就带着弟弟妹妹搬回来吧。”

春雨愣怔半响不得言语，家里原先的房子在给娘治病的时候就卖出去了，黄土坡上的那间烂胚房还是在伯父的帮助下建起来的，春雨原先以为伯母说的让搬回村子是另外给他们搭建一间小屋，没想到伯父竟然将原来的房子又买了回来。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伯父家也不是特别富裕的那种，只能说过得去而已，要想吃肉什么的除非能上山捡些山鸡野兔，否则也只能一月一次罢了。

“伯父，这买房子的钱……”

“别提这些了，伯父只盼着你两个弟弟能有出息，别像你爹那样就好，这钱不钱的问题，日后你有了再说吧。你们早些搬下来，大伙儿也有个照应，也算个大姑娘了，总在荒郊野外住着，万一有个什么，让我怎么跟你九泉下的爹娘交代。”

顾老大在鞋底上叩叩烟杆，手一挥不让春雨继续说下去。那些年因为弟妹看病的原因，他家也没能有一分积蓄，再加上后来弟弟的懦弱行为，着实让顾老大伤心失望不已，所以对于弟弟留下的四个孩子，也只默许自家老婆去照料，而他却是不肯去看上一眼。现如今他发觉四个侄儿侄女并不像弟弟那般，心里又升起了一丝希望，自然也肯勒紧裤带去帮几个孩子。这买回弟弟原先房子的钱，可是他省吃俭用好些年才攒下的，今儿终于将房子买了回来，心里也算放下了一块大石。

春雨家里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甚至连生活日用品也是近期才陆续添置了一些而已，所以在村民们的帮助下，花了一天的时间就全搬完了。

家里原先的那套房子，有四间明亮的房间，另外厨房猪圈等都是齐备的，院子也不算小，用竹篱笆圈上一角，还能养些家畜之类的东西。

四间房除了堂屋外，春雨带着四儿住了一间，剩下的就分给两个弟弟各自一间了，这下子不但不再需要担心冬雨的安全，连夏雨读书的地儿也有了，三姐弟快快乐乐的收拾东西，准备等夏雨回来给他个惊喜。

“遭了，姐，现在离山上远了，你要是去摘花可得走上好久才行。”

等收拾完东西坐下来后，秋雨突然想到这个问题，担心的看着姐姐。

“没事儿，早点起来就好，反正这送花也只能送到夏末，入了秋就不能再做了。”

春雨早想到了这点，所以她才努力的想其他办法挣钱，就为了在之后不至于断了生计。

他们的院子里伯父家不远，伯母早让了他家小三来告诉春雨姐弟晚上过去吃饭，小三回去的时候，顺便就把冬雨也给带过去玩了，两个丫头年龄相差不大，正好作伴玩耍。

“哟，春雨，你这么快就收拾完了啊？来，这点菜你给收着。”

站在院墙外的是隔壁柱子家媳妇，听壮子说，那人是个嘴毒心软的妇人，看着厉害，实际只要你不往心里去，还是挺好相处的。

“婶子快进来坐，秋雨赶紧给婶子端水来啊。”

“哎，别忙活了，我还得赶紧回去煮饭，你要是缺什么就过来拿知道不，别跟我客气。”

柱子媳妇把菜放下就走了，风风火火的样子，让春雨心里暖洋洋的。

搬到村里三天了，春雨也大概认识全了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们，早上忙完事儿，就吆喝着一起去河边洗衣服，大伙儿叽叽喳喳的聊着天，三两下洗完又相偕回去做饭，这样的生活虽然单调却很朴实。人毕竟是群体生物，以前在土坡上住，弟妹不在的时候总感觉到寂寞，现在好了，大家伙儿忙完家里的事儿，总是三三两两的聚到村口的大树下聊天做手工活计，吵吵闹闹的，再不觉寂寞如影随形。

“春雨丫头，你这绣工还真不错呢，这花样子是谁帮你画的？”

春雨在学着做荷包，这几日她总在市集上看出售的荷包样式，然后回来学着做。先前送给琴儿的那个荷包，是照着最简单的样式做的，现在反正无事，她准备在入秋前多做些，然后去市集上卖。

“这是我自个儿画的，画得不好，让婶子见笑了。”

春雨这次绣的是铃兰花，毕竟她的见识跟这些女子不同，见过的花草种类要多得多，绣出来的花样也自然与众不同。

“这花好雅致，这绣工也超俗，春雨，你是准备卖的吗？”

说话的是村里严家的媳妇，她男人在镇上上工，她娘家本身也是条件较好的人家，见识比起其他人来自然要高上一些。

“嗯，我打算多做几个去卖，夏雨在学堂读书本就花钱，再说秋雨过了年也该去学堂了，所以……”

“唉，可苦了你这个当姐姐的。不过夏雨这小子挺机灵的，看得出是个读书的料，你也别愁，等过些年他考上秀才了，你的好日子也就来了。”

听到这话春雨抿嘴一笑，脸上露出高兴的表情，顿时又让女伴们取笑了一通。她这具身体虽然只有十二岁，可前世好歹也活了快二十一个春秋，怎么也做不出幼稚的表情来，不过也因为她的家世原因，做事老成的她丝毫未引起别人的怀疑，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更别说她是个无父无母的穷人孩子了。

见着春雨的画工不错，严家媳妇央着她给画了幅鸳鸯戏水的图案，准备绣了给自家妹子当做陪嫁。这年月会绣工的人不少，可会画的人却不多，有一就有二，村里的女人们隔三岔五的就上门求春雨给画点花样子，春雨也来者不拒，这反正是举手之劳，与人为善就是于己方便，她四姐弟要求人的时候多了去，这会儿帮人一点忙，日后央求别人时也好开口。

临近七月时，山上的花渐渐少了，春雨照实给两家小姐讲了这情况，说好再送三天便不再继续送花了。这些日子春雨绣了不少的荷包和香囊，准备在断了送花的生意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