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公子,我们去参加那个花灯会恐怕不方便吧。听贺公子说,参加那灯会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诸家公子小姐……”春雨有些犹豫,她当然知道小郡主很想前去见识见识,可就她本人来说,却是不太想去参加的。毕竟她的人份难登大雅之堂,就怕到时候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顾夫人倒是不必多虑,凭着诸位的身份,能光临我家花灯游园之会已是我家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哪里还有什么不妥之说。”詹仕伦当即出言宽慰春雨。
他这人虽然没在官场中厮混过,可不代表他不懂得人情世故,不懂得揣摩表象之下的真实。春雨固然如她自个儿所说是个侍妾的身份,可纵观满朝上下,哪家的侍妾能有春雨这般闲适自由?侍妾之名说起来算得是个主子身份。可真正来说,不过是比丫头高上半等的奴婢而已,若是惹了正室夫人不悦,便是被责打致死也没人敢说闲话的。唯一有分别的,便是家主老爷的心搁在谁身上罢了。
这春雨呢,名为侍妾,却不随侍在老爷夫人身边,反而还拖着大将军之女和尊贵的郡主天南地北的到处跑,随行的虽只有一个丫头一个仆从,可这丫头仆从的架子怕比起一般人家的主子还大,他詹仕伦不是只会读书的书呆子,虽然他没去问过,可也知道,这侍妾比起其他侍妾来要尊贵许多。
“算你识相。”若溪再次小小声出言刺激。
詹仕伦眉头一抬,复又忍下,可脸色却多有变化。春雨假意咳嗽了一声,淡淡不悦的目光投向了若溪。一旁的钟伯也知若溪这会儿真有些过了,拍拍她的肩,让她去后院给小郡主端药过来。
“夫人勿须生气,若溪这丫头老奴自会去说说她的。”
詹仕伦一听,得,这话可是摆明了态度的,也就是给春雨一些面子罢了,他可是从头到尾都没放人家眼底的。
春雨放下竹筷,扬起一抹很浅的笑:“钟伯,要是若溪实在不乐意,就让她回去吧。跟公子说说,派其他人前来便是。”
钟伯心里咯噔一下,眼神锐利的瞄了眼春雨。却见她神情不变,可眸中却冷了几分。心里顿时明白,这位连主子都让着几分的“夫人”这会儿怕是真动了气了。虽说他明白若溪此番反常是为了什么,可夫人并不明白,以夫人的角度来看,若溪的行为确实算得上挑衅了。
“夫人,若溪年幼不懂事,还望夫人给她个机会,老奴一定会告诫她不得再犯的。”钟伯的语气软了两分下来,态度也更为恭谨一些。
“钟伯,妾身知道您和若溪在公子面前的地位比起妾身要高许多,但是这不代表妾身能容忍她一再的无礼。妾身也知道若溪对妾身来说是照顾得非常周到的,这一点妾身非常的感谢她。可詹公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开罪过你们,若溪一再的顶撞,詹公子也没有与她生气,但这不是她能越加无礼的理由。女子也需修德修身,若溪如此言行,又何尝不是丢了公子的颜面。”
春雨表情虽不是十分严厉,可语气却是很为慎重甚至凝重的。一番话有理有据,也容不得若溪和钟伯反驳。
“是,若溪知错了。”端着药的若溪从边门出来,放下手中的药碗,对着詹仕伦一福。“请公子恕罪,是若溪无礼了。”
詹仕伦连忙侧身回礼,一躬到底。他的确心底有些不悦,可又不知春雨为何会突然发难,这面上神情也就难免有些忐忑不安。
夜里,若溪一个人在后院柴屋边上沉默的劈柴。本来这些不是她做的活计,可她偏偏寻了未劈的柴来堆放着,想是用来发泄的。
“若溪。”春雨独自一人踱了过来,在若溪身边坐下。“你在怪我是不是?”
“没有,夫人多虑了。”若溪顿了一下,拿着柴刀的手挥舞得更加用力了。
“我明白你心里现在定然是不痛快的。可是我并不后悔今天白天当着众人的面数落你的事儿。若溪,你要明白,虽然每个人都有着各式各样的过往,那些过往或许是让人痛苦不堪的,但是这并不代表这些过往能让你有理由或是资格对着人发泄你心中的不满。除非那人是带给你痛苦的始作俑者。”
顿了顿,春雨偏头看向若溪,那张木然的小脸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我其实也知道,你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用真面目对过我,可这些我不会去计较,因为我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秘密,也不想宣之于众,所以你没必要想东想西的。我能明确的告诉你,我今天之所以会发作,是因为你确实踩着我为人的底线了。你想想看,那个詹公子是什么样的人,连贺公子都得对他礼让三分,就足以说明问题了。你该不会以为贺公子是真的因为他是个武夫而不懂审时度势吧?”
眼角余光瞅着若溪顿了下手,春雨有些哭笑不得。
“若溪啊,你平素跟着公子,见识不可谓少,但有些盘根错节的关系,你还是没能看透。这世上,很少有人能完全的真实的示人,所以,无论是对人或对事,都得保留两分,也是为自己留下条退路。就如你家公子的为人行事,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大大的奸臣,可又有谁知道,其实没有那些利益相关,他也依然会在最后关头插手改变局势,因为什么,就因为他有着他为人的底线。我知道你和钟伯并非是真正的将军府的下人,此番前来保护照顾我,也是因宇文公子所托,是以平常时候我并不会干涉你们的言行。可是今天,你三番两次的顶撞刺激詹公子。却是太过逾矩了,若是换了个阴险的小人,只怕咱们会平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今儿我那样落你面子,也只是想你日后处事能更成熟一些。你能理解吗?”
若溪没有开口,只是一个人闷闷的坐着,不知是在想春雨的话,还是想其他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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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章 猜测
第一百章 猜测
冬天的夜晚很冷,呼出的空气都能见到清晰的白雾。本该待在房间里烤火的若溪,还不知疲倦的在劈柴。刚才听春雨说了很多,有些话是她明白但从没往心里去的,有些话则是没人跟她说过的,当然还有那些她压根儿就听不进去的东西,只觉得春雨在仗着公子的礼让而行些霸道之事。在将军府里,除了公子也没人敢如此对待她和钟伯,今儿在人前被训斥,这心里始终有一口气吐之不出咽之不下。
“丫头,还不去歇着呢。”钟伯老迈的身影出现在屋檐下,慢慢的靠近若溪的身边,“刚才夫人过来找你,跟你说的那些话钟伯我也听了一些。虽说有些话听着有点逆耳,但不可否认的,夫人说的也的确比较在理。”
怜爱的拍了拍若溪的背,钟伯吐出口白气:“若溪啊,你不能总把自己困在过去。什么事情都会渐渐被遗忘的,有些时候,遗忘不见得就是件坏事。你想想看你自己,总是记着过去,结果呢,总不敢把握现在,这些年错过了多少好男人好姻缘。我看你对那个贺家小子感觉挺不错的,若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就放开些去多接近接近他吧。”
“钟伯,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爷,怎么会看得起我这样一个卑微的丫头。”若溪的声音有些低沉郁闷。
“胡说,凭你的才情容貌,又怎的配不上他了?再不然去求求公子爷,看在这些年你为他做事儿的份上,请公子爷出面帮你说说,他贺家又怎样,难不成还敢不卖公子爷的面子?”
钟伯眼睛一鼓,语气慨然的不许若溪妄自菲薄。
“好了钟伯,我知道该怎样做了,你不必为我忧心的。”若溪抬起头,安慰似的朝钟伯拉拉嘴角,让他赶紧回去睡觉。
第二日大早,贺武德兴匆匆的上了门,手里捧着一大包油纸包着的东西。
“快,若溪快来帮个忙。”
刚进门,贺武德就吆喝着让人给搭把手。等若溪急急上前一看,却是他抱了一大包热腾腾的包子回来。
“若溪,快来尝尝,这可是城里玉包子的拿手灌汤包,跟你们在南京城吃的又有不同。快尝个看看。”一边说着,贺武德一边用手捏了一只白胖的包子往若溪嘴边凑去。
“咳咳”春雨刚好进门,看见贺武德的举动,不仅额头一抽,感觉头痛无比。
“贺公子,厨房里正好熬了萝卜粥,你可要尝尝?若溪啊,去帮着雅儿拿下碗筷吧,我怕她和蔓儿两个东西没拿来,倒把碗给摔了。”
春雨手里端着几碟新鲜小菜,一边往桌上摆,一边不着痕迹的支开若溪。
“贺公子,我家若溪虽只是个丫头,可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你这轻薄之举,日后还是省着些吧。”瞧见若溪进了后院,春雨才转过头有些不悦的面对贺武德说到。
“呃,我绝非故意的,只是,只是……”贺武德不知怎的,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一面对春雨板着的小脸,这心里就跟打鼓似的,倒不是说他仰慕春雨啥的,而是一种天性中的难以明说的谦让使他特别害怕春雨生气。“我以后一定会注意还不行吗?”
贺武德的声音带上了求饶的意味,双手连连作揖,让春雨忍不住噗嗤又笑了起来。
“贺公子若是真喜欢我家若溪,当是该正儿八经的求人做媒下聘,却再不能出现这样轻薄的动作了,咱们自己人看见还不打紧,若是被外人瞧了去,却是要戳我家若溪脊梁骨的。人家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着也不该因为你无意识的举动而受人指责吧。”
一边说教着,一边指挥贺武德将长凳搬过来,后者也没见露出不乐意的神情,做起事来倒是很利索。
“行了,就放这里吧。过两日便是正月初一了,咱们是暂时借住在这儿的,也没准备多少过节的东西。今儿还得烦劳贺公子陪着钟伯走一趟,帮我们带些过年要用的食材什么的回来。正巧公子也是独身一人在这里,不如就和我们一起过年吧。或者,詹公子请了你去?”
“他倒是说了下,可我不愿意去。”贺武德一撇嘴,神情很是不耐烦,“你从京城过来的,自然也知道官家中人应酬起来是个什么模样,与其跟那些人虚伪来去,倒不如凑你们这儿窝着还痛快些。就是不知道你们欢不欢迎我了。”
“贺大哥要在我们这儿过年?”门口传来小郡主的声音,带着几分雀跃,“那感情好啊,人多才热闹么,是不是春雨?”
将手中捧着的碗筷往桌上一放,小郡主跑到贺武德身边坐下,拉着他的胳膊直摇。
“贺大哥,你过来陪我们一起过年好不好?雅儿给你做荷包哦,雅儿跟春雨学了很好看的花样,做成荷包一定特别吸引人。”
若溪和蔓儿是跟在小郡主身后进来的,蔓儿还只是翻了个白眼而已,若溪就有些黯然了。她自问身份比起小郡主来确实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只要是有点头脑的,必然会选择小郡主而非是她。
“雅儿,你胡说什么呢?”春雨笑着拍了她脑袋一记,“荷包是能随意乱送的吗?除了自家兄弟外,送给其他男子可代表了爱慕之意。或是雅儿你喜欢上你贺大哥了?那感情好,改明儿我一定去央了媒婆,替你说亲去。”
春雨也够邪恶的,这等羞人之事也敢拿出来取笑两人,就不知她到底存的什么心了。
“啊?不要啦不要啦,春雨,你不要去啊。”小郡主一下子跳了起来,连连摆手,“我没说要想嫁给贺大哥啊,我只是想让贺大哥到我们这里过年罢了。”
小郡主急得快白了脸的样子,让蔓儿顿时心疼不已:“春雨,你胡说什么呐,雅儿怎么会看上那个莽夫。我们雅儿日后的夫婿必定要是人中龙凤才行嘛,这人,谁要谁拿去得了。”
蔓儿的鄙夷之情溢于言表,让贺武德浓眉一竖就想发飙。
“好了好了,我不过是说笑而已。蔓儿你也真是的,不知日后哪家公子祖上烧高香才能娶你进门。”春雨一扶额头,哭笑不得的劝解,眼神不经意的飘过若溪,却发现这丫头目光游移神情纠结,立时心里一凛,一个念头浮上心间。
第二卷 第一百零一章 与人为善
第一百零一章 与人为善
用过了早饭,贺武德和钟伯出门去大采购,几个女人家留在屋里打扫清洁,弄完之后则围坐在火炉边做女红。
小郡主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绣的那些东西虽然谈不上栩栩如生,可也是精致漂亮。倒是蔓儿,打小一直舞刀弄剑的,就没做过什么女红,家里也有绣娘和针线伤人上人,也需不着她做这些。至于若溪,从头到尾根本碰都不碰绣花绷子一下,春雨想让她跟着绣,她直接的拒绝了。
今儿春雨教小郡主做的,是四面绣的荷包。四幅花纹分别绣梅兰竹菊或春夏秋冬,选的是比较素雅的底布加上艳丽的绣线,突出了花纹的同时,也要求绣工需精湛才行。
春雨一边绣着,一边想起之前在京城时听说的那个沦落风尘的刺绣高手。想到对方,再想想自己,总有种深切的同情。
“还有这等人事?春雨你怎不早说,或许咱们能救了她出来也不定。”
“如何救得,你当我不想么,可她既然在京城中隐隐有些名气,如是我们出面救她,不定能否救出来不说,估计还得搭上名声。其实,我当初曾想过请朱大人出手的,可惜……”春雨叹了口气,摇头不语。
“不如让我爹去赎她出来?”蔓儿异想天开,出了个馊主意,换来春雨白眼一枚。
“你说的什么话啊,你爹是有家有室的人,要是真救了这个风尘女子,只怕对他官声有影响。若是真要救她,要么是找个外地富绅,要么就是找京城中有身份地位的未成家的年轻公子。可这多少也是不甚光彩的事,你说有哪家公子会仗义出手相助啊,别让人家出了虎穴又入狼窝才是。”
四人说得正热闹,门口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若溪去开门,瞧见院子外停了一辆马车,车厢遮得严实,驾车的是个四方脸汉子,短眉八字眼,敲门的是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身青布棉袄棉裤,脸冻得通红,真搓着手露出一脸的哀求之意。
“这位姐姐,求您行行好,给我们些热水可行?我家公子病重,这一路上都找不到可借宿的地方。”
若溪蹙眉,听其话语像是这病不轻,眼瞅着大过年的了,若是弄得不好,平白找身晦气沾染。正打算借口屋里没汉子想打发走他们,春雨闻声跟了出来。
“若溪,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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