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那些孤寂,还有疼苦,似乎都已经真的远去……
“呀!”
“怎么?”
顾子衿突然低叫一声,他立即下车,她一手捂着掌心,嘶嘶地叫疼。
他扳开手指,发现她掌心通红,有一处更是尤其,仔细一看似乎扎了绳刺,顿时皱眉:“这怎么弄的?”
他口气不悦,却是罪魁祸首,她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般屈辱,手在他掌心动弹不了,只用脚狠狠踩着他。
元烨也不曾想到会是这样,赶紧叫了大夫来。
其实也就是她皮肤娇嫩,绳子上面有绳刺,再用力来回拖动冰车,自然就红肿不堪了。大夫给上了点药,又仔细包了两圈,因为顾子衿也有意小题大做,不愿再搭理他,所以只称为手疼,哪里也不肯出去了。
好在他也并未勉强,挨到了晚上时候,他与她说话她也是不搭理,元烨只将人都又撵了出去,亲手为她围上斗篷,抱在了了怀里。
她手心缠布动作也不方便,想要打他又无处下手。
到了外面,月色下面只见院内白花花一片,冰面竟然大了数十倍不止,上面一架冰车也装饰了一番,甚至还有个小顶棚,四周垂纱。
顾子衿发怔的功夫,他已经将她略粗鲁地扔在车上,她支着手臂坐好,他已经抓起了绳子,元烨一身锦服,倾长的身影在月光下越发的英挺:“真是没用,看本王的!”
说着已经稳稳迈开了步子,他越走越快,冰车随着他灵敏的动作来回往返,或滑走或者转圈,因为地面不平也是惊险连连,她小的时候和子青玩过这个,多年过去也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玩耍。
他哪里给她缅怀童年的机会,直让她惊叫连连:“慢点慢点诶呀!”
这个疯子!
顾子衿可不敢闪神,抱着冰车上面的木架不敢松手,大概也滑了能有半个多时辰的功夫,她有点冷了,他也停了下来。
银白的月光落在这飘纱的冰车上面,男人一步一步走近,蹲下了身体,她惊魂未定,只瞪大眼睛看着他。
元烨盯着她的双眸,半晌才又站起身来:“本王问你,可愿意随本王北上?”
她没有找虐的习惯,当然不愿意。
见她没有吭声,他这一次没有武断决定她的去留:“大雪已临,明日就该提前北上,你不愿去也好,就在齐王府好生呆着,如何?”
她仰着脸,他侧立在旁,也不看她。
好半天没有听见她的动静,这才回头,顾子衿两只胳膊紧紧抱着冰车上面的架子,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却是动也不敢动:“我腿麻了……啊好疼!”
“……”
作者有话要说:渣渣你老婆快被你玩死了你造吗?
☆、第40章 多谢了
第四十章
果然;大雪一到;北上迫在眉睫。
元烨连夜进宫;因为粮食已经准备好了,倒也没什么好耽搁的,他几乎是一夜未睡;厂里还有许多事情要交代;这一批炮石效果明显改进,他督促些许,又安排了营地事宜;等到从书房回来时候;已经快要亮天了。
顾子衿独霸大床,畅快翻滚了一夜。
迷迷糊糊地听见声响,一睁开眼睛;发现他就坐在床边,正背对着她,也不知是要睡,还是已经睡了才起。
她揉着眼睛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双手上面缠着的那些布条已经解开了去,药膏很明显的发生了作用,红肿的部分已经消了,只掌心扎刺的地方还有一点疼,差点没磨破皮!白了他的后背一眼,她头一转,也不看他了。
眼一闭,就是假装没睡醒。
顾子衿僵硬的眼皮慢慢地就又合上了,没有半刻功夫,他背后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醒了?不送送本王?”
她顿时抬眸,勉强睁开眼睛,转过身去,果然他一身戎装,竟似要出征一样。
撑着手臂坐起身来,他这才转身,顾子衿抓着自己的头发,勉强清醒:“送,我送殿下出去。:”
说着一手抓过衣裙就要穿,她披着长发,中衣以外的锁骨部分,随着她动作若隐若现。天还没亮,元烨看着她一脸困乏之意,不由多看了眼。
她口中说着要去送他,其实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欢喜。
这个风魔一日在他身边,一日不得消停。
平白无故的非要在大晚上带着她滑冰车,回到房里又是趁着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将她吃干抹净,因为要久别,所以力道还不小。
她就是铁打的钢筋铁骨也受不住,困乏得眼睛都睁不开,磨磨蹭蹭将衣服穿好就坐了床边,她甚至连袜子都没穿,光着两只脚微微晃动,与他并肩。
元烨一直淡淡瞥着她,她注意到他的目光,总算清醒了点,仰着脸看着他,还用力眨了两次眼这才清醒。
他轻轻地叹息,到底等不得,长臂一伸直接将人揽过来按在了肩头上面。
她也随他去,真就靠在他的肩上,他温热的唇就印在她的额头,又挑起她的下颌,仍是心有不甘:“不问问本王什么时候回来?”
他马上要走了,顾子衿欢送还来不及,她心情大好,也只顺从他:“什么时候回来?”
元烨一低头,又撞在她的额头上面:“养不熟的白眼狼。”
她闭上眼睛,由他说去。
从窗口处能见一点点亮色,天亮了,老孙在外面叩门,他应了一声,推开她站了起来。
屋内的地毯上面,印着他湿漉漉的脚印,也不知他是坐了多久,当真是应该根本没睡,顾子衿下意识看着他,是真的不知如何开口。
元烨走了两步,却又站住。
她仰着脸,一脸无辜。
他叹气,到底是恼了:“还不过来?”
顾子衿赤脚下地,绕过地上的那一摊水渍,走了过去。他低眸看着她,又不说话了。
她想撞墙,并不知他到底想干什么。
四目相对……无言以对。
外面敲门声又起,就那么看着她,老孙的声音又是响起:“殿下起吧,那两小子都来了。”
顾子衿也催促了声:“他们等着你呢,快去吧。”
他更是皱眉,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她暗自揣测了一番,也只看着他。
两个人就只是对看。
外面老孙急的不行了,以为他还不起:“殿下?”
他似乎不急,更是负手而立。
她想起他在床边坐着那么长时间,脑筋终于转了一圈,仔细想了一想正常的妻子该有什么样的反应,试探着伸出了手。
顾子衿试探着抱住他的腰身,抬脸看着他,发现他抿着的双唇终于勾起了一点,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元烨心情愉悦,一指头点在她的脑门上:“不用舍不得,顶多三个月,本王就能回来。”
她:“……”
正说着,老孙已经推门进来,这老家伙一看这阵仗,也是搓手:“王妃放心,殿下很快会回来的,不用太过牵挂。”
她:“……”
也不敢松手,谁知道他又什么时候变脸,元烨果然臭不要脸,对她淡淡说道:“行了,等回来让你抱个够。”
话虽然这么说,却也没有推开她。
老孙在他身后求爷爷告奶奶似得作揖,顾子衿‘依依不舍’地放开了他:“早去早回。”
元烨这下满意了,甚至是郑重地对她点了点头:“等我回来就带你杀回南边去!”
这……算是承诺,还是什么,果然说得这么血腥,其实是一种元烨式声明……
他主仆二人并肩离去,特意交代了不用她出门去送。
她这才擦了脚,赶紧又躺回自己的大床上,想补一个回笼觉。
可软褥在身,竟然睡不着了,顾子衿在她的软枕上面来回辗转,总觉得有他的味道。
元烨的枕头就在旁边,听着院内的集结令号声,鬼使神差地,她将那枕头抓了过来,侧身抱在怀里,仔细闻了闻,那淡淡的檀香味似乎真的有他平日味道,竟也安心。
一抬眸,他枕下的那个匕首露了出来。
伸手拿过来,抽出来一看,寒光顿现。
想到他平日捉弄玩弄模样,很是气愤,直接扔了角落里去。
她自己有防身的匕首,上面还有小机关。
想了想,又爬过去捡起来,真是元烨的东西,明显带有他的痕迹,人家剑鞘上面都是古朴为主,他的却是花哨许多,上面宝石大小好几十颗,又是刀刃锋利,名副其实的利刃。
摆弄了一阵,春竹和小四都过来伺候着。
她起身,小四说外面阳光大好,不如出去走走,春竹拿了件牙白的裙子,又给她披了斗篷。
少年特意在首饰盒里面挑选了个珍珠的珠花,给她戴了头上。
顾子衿将元烨的匕首就挂在腰间,一伸手摸到那串铜钱,的确是想出去走走,许久不去厂里,趁他不在,刚好去视察视察。
齐王府里,老孙还在整理此次震灾的银款和粮款,虽然无暇顾及,却也叮嘱了些人跟在后面,她虽然不耐,但也任他们跟着去了。
春竹很少上街,看什么都看不够的模样,说也奇怪,平日这么早的时候街上女子很少,可今日却是多了许多,这些人身影窈窕,有的也披着斗篷,仔细一看,竟然也都是她铺子里面的新款。
春竹很想稀奇,拉着她不时指了一个又一个,她们身高模样或者穿着总有像她一分三分的。
莫名的,顾子衿心里隐隐的不安。到了平日常去的酒楼,小四让春竹在门口等着,她也听话,只站了门口,不想这两人刚进去就出来了。
她刚要上前,腰间却已经抵住了件硬件东西,春竹也是看清了,面前的这两个人,根本不是顾子衿和小四,只是穿着相象。
那少年推着她往出走,三人又到街上。
齐王府的侍卫队仍旧远远地跟着。
却说顾子衿上楼,已经有人在前面引路,她疑心顿起,等到了雅间,却是长长松了口气,子青托着两颊,正是看着她。
她顿时坐了过去:“子青你怎么在这里!”
顾子青却是对小四笑道:“劳烦小四公子了,你先去安排一下吧。”
少年点头,随即转身。
子衿却是疑惑:“去安排什么?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子青眉开眼笑:“等一会你就知道了,今天有个大好事在等着咱们姐俩,可是要好好把握。”
顾子衿有点迷糊:“什么好事啊,还神神秘秘的?上次你说的那件事怎么样了?现在元烨走了,得要好好计划一下才是。”
子青点头,推过一盏茶来:“尝尝,这是我的手艺。”
顾子青其实是有优点的,比如说她炒的茶就不错,子衿低头,茶香扑脸。
端起来抿了一口,略涩,再品,又有甜意,她喝了半盏,抬眸见她笑:“果然好手艺。”
谁知刚刚还笑容满面的子青,却突然落泪。
一行清泪缓缓从她的脸上滑落,子衿吓了一跳,慌忙伸手去擦:“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啊!”
不问还好一点,顾子青的泪是越流越多:“子衿你知道吗?今天我高兴的。”
她更是摸不着头脑:“高兴你哭的什么?”
子青突然扑身过来就抱住了她:“一想到要和你分开我心里难受,就是难受……”
顾子衿好笑地拍着她的后背:“谁说咱们要分开,以后都不分开。”
可是话音刚落,她脑中突然晕了一下,顾子衿一手扶头,一手推开她的脸,惶恐道:“顾子青你疯了!你要干什么?你给我下药了?”
她只觉得眼前晕乎乎的看不清东西,神智也浑浊起来,子青紧紧抱了她,却在她耳边哭道:“子衿你保重,咱们以后再见。”
“为什么?”她眼皮都快要睁不开。
脚步声顿起,少年去而复返:“太子妃娘娘,车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后面,事不宜迟还是快走吧。”
顾子衿一下就明白过来,终于闭上了眼睛。
子青点头,看着少年伸手抱起妹妹,不舍地贴了她的脸:“我走不了,我有孩子了,太子答应我给你送走,等孩子大些我带他去寻你,你好好的。”
她只能听着,却已开不了口。
少年犹不放心:“半途不会醒吧?”
顾子青狠狠点头:“放心,我放了十人份的药量。”
子衿只是暗自着急,狠命咬着牙,生怕自己真的这就睡过去,迷迷糊糊他似乎上了车,少年抱着她,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又将她放进了软褥当中,然后他也躺了身边,耳边响起啪地一声,她勉强睁开一点眼皮,却发现眼前漆黑,只有两条缝隙,渗入点点光线。
能听见街边摊贩的吆喝声,能听见车夫的扬鞭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她即将睡着,却似乎听见元烨的笑声,当真可笑,都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努力动了动手指,摸到腰间他的匕首,勉强握住了。
眼已重重合上,元烨的声音却是真的又传入耳中:“本王特意在此等候,可是要送别一番。”
沈君煜却是平静无波的:“多谢殿下举荐,能够西下平反也是沈家的福气!”
那是当然,他不在京中,沈君煜也不能叫他留下,将他送走,才能放心北上,元烨哈哈大笑,只是抱拳:“一路顺风!”
沈君煜是诚心诚意地与之告别:“多谢殿下!”
一西一北,两队人马分道扬镳。
在陷入昏迷的最后一刻,顾子衿终于放弃了抵抗,好吧,元烨再见。
作者有话要说:在我们齐渣的眼里,其实这就等于是她俩私奔了……
☆、第41章 走天涯
第四十一章
睁开眼睛;还有点晕。
顾子衿试图坐起来;可身体软绵绵的;有点力气也使不上。
一人执起她的手,抵在他的额头上面;她斜眼,看见沈君煜消瘦的脸。
他伸出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很是欣慰:“终于将你送了出来,可是不易。”
她手指微动尽量勾起来;想动一动;却被他按下。瞥着他淡淡地回眸:“的确不易;可你想过没有,我未必会感激你。”
三九严寒;从京城出来已经有十几天了。
窗外寒风凛冽,屋内也好不到哪里去,沈君煜让人添置了两个火盆,一行人越往西走是越发的贫困,私下有不少人落草为寇的,朝廷已经改革了土地制度,只是还未来得及改善。
沈君煜捧着碗热乎乎的菜粥,连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