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项青摄人心魄的妖冶,却异常俊逸潇洒,约摸二十左右的年纪,剑眉星目,一身龙袍衬得人格外精神。
眼前的人突然看着她笑起来:“怎样?是不是皇帝也只是生得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意识到皇帝是在和她说话,栖情微张着嘴,惊愕地不知作何反应。
“皇上,我这丫环生性痴愚木讷,才会触犯圣颜而不自知,请皇上不要见怪。”
谢盈的话让栖情转身望向左下方,正碰上项青讥讽冷笑的眼,又立即埋下头。
“是吗?朕也从未见过生死关头不会救饶的人,这丫头倒是有趣。”皇帝轻笑出声,举起手中空掉的酒杯:帮朕斟酒。”
乐班子又开始奏起乐来,舞姬随乐起舞,似乎刚才不开心的一幕插曲根本影响不了大家的情绪。
“你不用害怕。”皇帝趁栖情弯腰倒酒的时候,抬头贴着她耳边轻声笑语:“若不是你,朕这兵权可就交出去了,朕还得谢谢你。”
栖情一惊,差点把酒洒出去,皇帝忙握住她的手,笑着摇头:“你站在一旁看歌舞吧,朕自己来就可以了。”
栖情哪还有心思听歌舞,只是恍然间又听到皇帝赏赐项青二十个美人,然后在阵仗庞大的跪拜仪式中离开了相府。
而夜,还漫长。
第1卷 奴 今日是死期吗
栖情头昏脑胀地回房,灵儿跟在后面激动地叽叽喳喳:“哎哟,真没想到皇上生得那么好,我还以为皇帝都是被后宫三千榨得骨瘦如柴呢。”
“对了栖情,你说皇上和咱爷配不配啊?临走的时候,我看到爷亲手掺扶着皇上上马车呢,那手缠得可紧了!”灵儿越说越激动,也不管栖情是不是听得懂:“那可比小洁和刘其相配多了……”
话才说人就到了,刘其停在两人的房门口喊道:“栖情,爷喊你过去问话。”
语气里有着分明的同情,栖情听到后竟有种终于来了的念头,默默地捧出床头的盒子,里边是她进相府后挣的工钱:“灵儿姐,若是我今晚回不来,这些银两就给你。”
灵儿也发觉得事有蹊跷,担心地直咧咧:“什么回得来回不来的,爷今天不是饶了你么。”
她一直跟在小姐身后侍候,寿席上发生的事情她也清楚,寿宴完了爷必定是累的,怎么还会传唤栖情?
“灵儿姐。”栖情把盒子递给她,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你将来有空的话,替我去看看江南开的花。”
说完,栖情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灵儿听得莫名其妙,眼眶开始湿润,这个瘦得干巴巴的人究竟还要受多少苦。
栖情跟在刘其后面走进久违的华青苑,一靠近项青的卧房,就清晰地听到女子的欢笑声和歌声,陌生的声音,还不止一个。
“大人,这酒香醇着呢,小月喂你喝啊……”
“宰相大人,你偏心呐,为何只喝月儿的酒,清清的歌唱得不好么?”
“人人都道宰相乃王朝第一美男子,小红今日终于有幸得见。”
“宰相大人……”
“大人……”
第1卷 奴 他生气了
烛火摇曳,窗影上浅浅映着几个追逐嬉戏的女子身影,令人口干舌燥的媚人话语不停响起。
刘其听得心潮澎湃,相爷果然是相爷,二十年守身如玉一朝爆发,一夜竟让十个女人作陪!果真是禁欲太久么,太对得起皇帝的厚礼了。
栖情听得头皮发麻,难解地看着刘其丢下一句:“你在这等着爷传唤。”
栖情孑然一人立在院落,没有过多地注意房里的声音,她没有忘记席上项青的眼神,是被冲撞好事的恨之入骨,是恨之入骨吧……
今晚以后,或许再也看不到天上的星月了。
仰头望着密密麻麻布列的星空,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呢,栖情心中苦笑。
栖情,你一定要来江南,我等你。
耳畔又浮过那个声音,不是她不想去,只是江南为什么那么远,她走了太久太久,一年又一年,为何还是没有走到……
世上真有江南吗?
“啊——”齐声的尖叫声吓了栖情一跳,思绪风吹云散。
卧房的门忽然被推开,她听到项青怒气冲冲的吼声:“都给我滚!!!”
然后一群衣衫不整的姑娘全部尖叫着跑了出来,个个是十足的美人,美人们像想到什么又颤抖地回头跪了下,然后逃也似地跑出去。
栖情震惊地望着这一幕,诧异地看向门口同样衣衫不整的项青,他颓败地倚在门边,眸里深沉的黯色根本不像沉浸在欢愉中的人。
大概是栖情的视线太过灼热,项青很快偏头发现了站在院落中的她,洗得发白的丫环衣服,简单的发髻连根发簪都没有,一张小脸沉默得木纳,眼睛却直直地盯着他,视线落在他半敞的胸膛上,项青借着月光见到她的耳根红了,却仍像不服输般地紧盯着他。
第1卷 奴 突如其来的吻
这奴才真是永远在他失意的时候出现,一次又一次……
项青嗤笑一声,赤着双脚大步走到栖情面前,拉着她的手就往里走,那股莫名的急切把她吓到了。
才刚过门槛,栖情身后的门砰地一声被狠狠关上,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推到门上,项青的亲吻铺天盖地落了下来,炙热的唇游走在她的肌肤上,似吮似咬,一只手扯落她腰间的腰带,瞬间栖情的衣裳松散开来。
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相爷…你别这样…”
项青闭眼寻着她唇的位置,牙齿霸道地咬下迫地她张开嘴,舌尖舔舐着小嘴里的一切,纠缠着她同样柔软的舌,把栖情失措的声音彻底吞咽下去。
栖情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当下酥软地要滑下,手苍白无力地抓着身后的门棂,项青缓缓睁开眼低头看着她,额上因那些御赐美女的媚酒已经生出一层薄汗,润湿的眼睫下一双深色的眸子妖魅得近乎邪气。
项青拦腰横抱起栖情走向床榻,一手掀开幔帐将栖情丢了上去,看着晕晕陶陶的她还不忘撑着要从床上坐起来,项青轻笑,身体很快覆了上去,压下她所有无用的动弹。
“知道传你来是为何?”项青舌尖扫过栖情纤薄的耳廓,立刻发现身下的人快化成一滩水,倒像是喝了媚酒的人是她才对。
“受……受死……”栖情一出口就变成细碎的吟哦声,羞得满脸充血。
“倒是不笨,唾手可得的兵权就给你那一跤摔没了。”项青捏住她的下巴,阴狠地说道,满意地看着她疼痛出声。
第1卷 奴 他的伤疤
不知是不是媚酒的缘故,小奴才身上熨贴的温度让他有些把持不住,想找些话扯开手却已经扯落她的裙衫,栖情难以自持伸出手去绞着他的薄衫。
项青一口咬住她的肩胛骨:“给他碰了哪只手?”
“……”栖情眼中全是迷醉的迷茫。
“寿席上,皇帝碰了你哪只手?”项青沉着声问。
“左手。”相爷怎么突然问这个?
项青一手顺着她纤瘦的臂膀滑落下去,指尖一路点火燎原,最后游移到她左手的虎口处,手狠狠地掐了下去。
“啊——”栖情疼得直咬嘴,绞着他浸湿汗水的薄衫扯了下去。
然后项青就看到小奴才那双迷朦的眼慢慢恢复清明,震惊地看向他的肩,嘴巴习惯性地微微张着。
他的肩上有一道陈年旧伤大片地延到背后,是被焦灼烧伤的,那层烧伤的红皮在周围光洁白皙的肌肤上怎么看怎么醒目,狰狞得渗人。
莫非那些美人是被这伤吓得逃走么?
她同所有人一样,嫌恶这片伤疤,厌恶到害怕。
沉在情欲中的项青迅速清醒过来,坐在床边光脚踩在地上:“你也给我滚!”
栖情不懂为何他前后的反差这么大一时呆住,人被项青扯着滚落到毛茸茸的毯子上,衣裳凌乱,春光乍泄。
栖情觉得自己进了一间小黑屋,明明知道困住自己的是它,却还贪念着不肯走出去。
栖情默默地收拾好身上的裙衫往外面走去,又停了下来迟疑片刻才问出口:“相爷……为什么不去找小姐?”
第1卷 奴 再次被打
男女间的事她懂得不多,但亲密成这样不该是夫妻间才有的么?
“我喝了媚酒,不想这等低贱的事去强迫盈儿。”项青顺口回答,只是这么一闹,他的情欲早已去了大半,毫无兴致。
所以低贱的事要找低贱的奴才,而她,一直卑贱地活着……
得到情理之中的答案,栖情的身子虚空浮步地走出去,一打开门,凉风袭来吹得她全身冷冽,她不敢再抬头去寻星月。
不过几日,栖情被谢盈很郑重地叫到跟前,连灵儿都遣散出房,谢盈满心疲惫撑着桌上,纤纤玉指撑着侧额抚动着惊跳的筋脉,桌上宁神的薰香悠悠地冒着烟,栖情跪在她的脚边。
“栖情,我问你,寿席那晚你是不是呆在爷的房里?”谢盈的语疲倦得厉害,从寿席那天起她就没有睡过安稳觉。
“灵儿说你是去受死的,回来却衣衫不整,连头发都散掉了,但却什么责罚都没有受到,有没有这回事?”
栖情不安地握紧拳头,低着头沉默不语。
“栖情,小姐我待薄你了吗?”
闻言,栖情抬起头一字一字道:“小姐待栖情恩重如山。”
如果没有小姐,她是死在荒郊野外还是死在华青苑的院落里都无从知晓,她对小姐的救命大恩从未忘却过,小姐是第一个伸手帮她的人……
“那些美人也罢了,偏偏是你,我亲手救回来的人,我谢盈果真是养虎为患么?”她慢慢拿起桌上早已备好的藤条站了起来。
“栖情,我不要你记我大恩,今天我就要你偿还回来!”
第1卷 奴 被赶出宰相府
藤条猛地一下落在栖情僵直的脊背上,她咬着牙动也不动,谢盈的眼泪倒流了下来。
孩堤时,项青的父亲惨死战场后,她便和多病的项青相依为命,在凶恶没人性的二娘手下讨生活,后来听取一个江湖相士之言,项青一心要出去闯天下,谢盈死命拖住二娘才让他逃出去。
小姐的力气并不大,藤条挥下来的时候,栖情让自己去想江南,想灵儿,想在清衣轩里的日子,藤条上密实的刺棘却扎得她一次次疼得清醒过来,无从抽离自己。
“为什么你要背叛我……”泪水模糊了谢盈的视线,痛楚的记忆让她分不清楚眼前的人是栖情还是项青,同样在毒打下倔强地闷声不吭,他究竟知不知道当年他十岁离家她受了多少苦,她每日有做不完的活,晚上被二娘用铁链锁在羊圈里,十二岁她就被二娘的野男人奸污了……
在被卖到勾栏院前他回来了,他说过不辜负于她的,可为何还要接受皇上赏赐的美人,连卑贱的奴才栖情都能爬上他的床……他到底将她至于何地!
谢盈想自己定是疯了,她居然会对个丫环嫉恨,嫉恨她有个清白的身子!
小姐一下比一下狠,栖情实在支撑不住双手抱住前面的圆凳:“相爷心中最疼惜的只有小姐……是栖情痴心妄想罢了……”
栖情嘶心裂肺的叫喊将谢盈拉回了现实,看着眼下慢慢被鲜血浸湿的背,谢盈惊恐地发现自己成了当年的二娘,自私残忍,心中一寒扔掉了手中的藤条,瘫软地坐到地上。
隔好久谢盈恍过神,走到梳妆台前,望着铜镜里满脸泪痕的自己,与个疯婆子无异,声音颤抖地说道:“你走吧,相府我容不下你了。”
栖情无声地撑着凳站起来,张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一步一蹒跚地走了出去。
闺房里,只有薰香烟气袅袅,还有淡淡的血腥味在无声地散发。
第1卷 奴 让孩童欺负
栖情离开了,相府少一下人是稀松平常的事,无人关注问人问津。
“怎么那么贵?”栖情搀扶在京城百草堂的柜台上,面色苍白,身后的衣裳被血浸透,几个进来想买药的见状慌忙退了出去。
“姑娘,我百草堂的药可是全京城最公道的了,你受的伤不用上等的止血药是不行的,你还想等死不成?”老板早已不耐烦,看她吓走了客人伸手哄人:“我说你买不买,不买赶紧走赶紧走,穷酸相的还想买药。”
她在宰相府才挣了十多两银子,这一下买药竟要全数花费?那她还如何去江南……
想着,栖情已经转身,扶着墙壁沿着街道艰难地一步步走着,突然身后被人撞了一下,栖情当下疼痛地倒在墙角边,后面传来个小女孩的尖叫:“妈妈…有鬼啊!”
小女孩看着手上蹭到的血,吓得直往后面的孩子群躲闪,一个领头的孩子王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怕什么!我娘说了,鬼怕童子尿,我一尿鬼就会吓跑了!”
说完,他拉开裤裆,黄色的尿柱往栖情的背上全数淋去。
“鬼怕童子尿!鬼怕童子尿!”一群小孩子开心地街上拍手大跳,偶有行人路过对这一幕也只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然后继续走自己的路。
一个小孩子接着一个小孩子上前撒尿,满背的伤口疼得无以复加,栖情挣扎着撑着墙壁想站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低沉地传来,让栖情瑟缩地又倒回地上,脸恨不得贴到墙壁上。
“怎么了?”坐在马车里的项青从小憩中醒来,马车稳稳不动停了下来。
第1卷 奴 擦肩而过
“相爷,是几个孩童拦着路了。”充当马夫的刘其立刻回答,然后挥了挥马鞭子,冲着那群孩子喊道:“都在大街上做什么,当心马蹄子不长眼。”
孩子们看到两匹高头大马又看看壮实的刘其,大概觉得自己占不到什么便宜,于是纷纷乖乖站到墙边,不吵不闹。
刘其往墙边扫了一眼,只见一个满身鲜血淋漓的人侧着倒在地上,小男孩乐此不疲地往她背上撒着尿,因为是背对着他,刘其看不到那人的脸,只是服饰有些类似相府的丫环,不过被血染成这样,也看不真切了。
“怎么还不走?”项青不耐烦道,这边的环镜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恶心。
“那几个孩童在欺负人,也不知道那人死了没有。”刘其小心翼翼地回答着,想询问能不能上去帮忙。
“什么时候那么多管闲事了,回府!”
项青沉声斥责,刘其碰了一鼻子灰只好作罢,驾御着马车离去。
车轱辘行在路面上发出厚重的声响,耳边还充斥着孩童的嘲笑声,栖情的眼睛第一次濡湿,眼泪悬在眼眶却落不下来。
街角的这一幕落在对面酒楼临窗的一双眼里,从她出来百草堂后的好戏他丝毫没有错过,指骨分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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