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然!”
“我去给你拿些药。”
贺然有些仓惶地走出去,忽然又回过头来:“这是我的将军府,你逃不掉的,知道吗?”
栖情刚要张口,贺然有些怕从她口中听到什么,立刻跑了出去。
栖情抚着脑袋坐到桌上,像是被人狠狠抽打了一顿全身疼得厉害,幸许自己真是好日子过得太久,身子养娇了,一点点伤都疼成这样。
贺然很快拿着药走了回来,看栖情趴在小桌上吓得连忙奔过去:“嫂子,嫂子。”
听到熟悉的嗓音,栖情抬起头看着贺然满脸的惊惶失色,恍然回到了在贺家过的那一年,不由得出声安抚:“我没事,别担心。”
静谧的夜里,栖情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淡淡的,柔柔的,烛火映衬得她的脸,带着一分别样的柔媚。
贺然中了蛊似的,手自然而然地朝她的脸上抚过去,药罐啪啪啪地落到桌上,两人皆是一惊回过神来,贺然倏地收回手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他刚才居然有了那样的念头。
栖情感觉到了什么,心中大愕,眼神不自在地看着桌面,贺然咽了口口水,声音粗嘎地道:“这是淤敷膏,这是清凉膏,对你额上的伤都好处,二哥他真是个混蛋,把你打得这么重,我真该多补他两脚。”
贺然拔开小药罐,搓了一点在手指上就往栖情额上沾去,栖情刚要偏过头贺然低喝:“别动。”
栖情呆了下,药膏已经被贺然涂到了额头上。
贺然的指尖带着温热,慢慢抹开药膏,脸凑她极近,炽热的呼吸喷薄到她脸上:“还疼不疼?”
栖情浑身不自在地甩开了他的手:“我自己涂就可以了。”
“是不是我现在为你做点事都不行?”贺然自嘲地看着自己被甩掉的手。
“贺然!”
贺然突然站起来,一把掀翻了小桌,桌上的药罐全都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烛火倒在地上应声而灭,屋子里又恢复漆黑一片,只听到他愤怒的吼声
第2卷 妃 痛恨交加
痛恨交加
“为什么你的心非要在项青身上不可,他是个祸国殃民的奸臣!他杀我大哥,你却替他隐瞒,让我糊里糊涂地崇敬他这么多年,他被边塞国俘虏,你就誓死追随,让我一个人回了大禹。”
“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二哥只会拿钱挥霍,五姐自我当了将军,就让我四处给她张罗亲事,我什么都不懂,不懂当官,不懂上朝,什么都不懂,没人教我,没人陪我…”
栖情的眼眶蓦然涩了,她第一次见他时,他还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历时经年,物是人非,他平步青云成了将军,却让人忘了荣耀显赫身份背后的悲辛。
“我一直以为你死了,项青回来的那一天我看不到你,我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你…”黑暗中,贺然如孩子似地眼眶红了。
“你回来后,却和他成了亲,我恨不得找项青同归于尽,他死也好,我死也罢,至少我都不用再背负大哥的仇恨了,这么多年已经够了,我受够了!”
贺然跌撞地摸索到门边,哽了哽嗓子:“你一定要走的话就立刻走,然后通知项青是我绑的你,让他立马捉我上朝让皇上定罪。”
“你知道我不会的。”栖情的喉咙也哽咽住了。
“贺然,你别这样,好吗?”
“不会什么,不会让他治我的罪,还是不会让他杀了我?”贺然语气凄然。
“嫂子你知不知道,你同他成了亲之后,我很痛苦…”
栖情震惊,话卡在嗓子里再说不出来。
屋外一道光打过来,正好映在门口贺然的脸上,映在那张满脸泪痕的男子面容上,眼眶红缟得如同个稚气的孩童。
一个苍老的仆人声音响起:“将军,您怎么在这?”
贺然用手挡在脸前,遮掉灯笼投来的光,瞥了一眼屋里,然后仓惶不及地跑走,如落荒而逃。
这一夜晚无星无月,盏盏灯笼连成几排,高高地悬挂在宰相府的华青苑里,亮得亦如白昼。
几个下人捧着一捆捆的箭,项青拉着弓对远处的耙子在试箭,颀长挺直的身影投下长长的影子,白衣如雪,青丝如檀。
近处,七八个侍卫身子抖得跟芦草一样跪在地上,相爷每发一箭发出的沉沉声响,都像直刺他们的身体,魂魄早飘出体外七分。
“相爷,这批箭您试很久了。”刘其站在一旁提醒到。
项青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拿起一支箭继续对着耙子瞄准,两个侍卫从外面一路小跑进来,跪下:“回禀相爷,还是没有找到贤淑夫人。”
“咻——”
箭随声而发,落在耙前的地上,插入泥中,埋进深深一截。
“找了有几个时辰?”项青低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抽起一枝箭稳稳地射了出去。
“回相爷,五个多时辰了。”
陈幽被个丫环掺扶着走进华青苑,后脑勺被人闷棍打了一记,现在还是隐隐作痛,看到院中的项青,悴容不堪地跟身边的丫环道:“我身子虚得很,你扶我到相爷身边。”
第2卷 妃 拖下去
拖下去
“是。”
丫环乖巧地答应:“姑娘面容苍白,其实不该出来的。”
陈幽凄苦地笑了笑,咧开干裂的唇:“没事,我很担心贤淑夫人。”
陈幽暗暗得意,连个丫环都看不出来她是装的,不枉她在镜前努力梳弄一番。
还没走近项青,陈幽就听到一个侍卫回禀:“奴才们在巷子那一带查过,附近有家茶楼的掌柜是个无赖,经常招揽一些地痞喝花酒召青楼姑娘,强抢良家民女、有几个都吃过牢饭,可贤淑夫人失踪后这家的掌柜就不见了,奴才想,贤淑夫人会不会…”
“什么?”项青紧紧拉着弓,嘴唇抿成一条线,目光幽冷地扫到那人身上。
侍卫当即晓得自己说错了话吓得面容发白,急忙磕头:“奴才多嘴,贤淑夫人吉人天相,有相爷庇佑一定会安全无虞。”
“这句话你说晚了。”项青语气冷冽,妖冶无双的脸上毫无表情,手指轻轻拨下弓弦。
紧接着,陈幽就看到那个说错话的侍卫倒在了地上,连惨叫都没来得及,脑门上插着一只深入几寸的羽箭,鲜血像迸裂开一样自箭处渗了开来,一直流到睁得硕大的眼里,死不瞑目。
“啊!”陈幽这下真得是吓得花容失色,抓着丫环的手急急后退,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死人,还是亲眼见到那人死在面前。
项青这才发现陈幽,又看了一眼地上的侍卫尸体,轻描淡写地对刘其道:“这批箭可以继续生产,不得偷工减料。”
“奴才明白。”
刘其领命,然后看向一同前来禀报的另一个侍卫,见他已经吓得整个人瘫在地上,手挥了挥:“还不拖下去。”
“是!”这人逃难似地拖起自己同伴的尸体往苑外走,腿肚子直打颤。
陈幽终于知道项青暴戾嗜杀的名声是从哪来的了,这人看似气宇轩昂文质彬彬,实则却如修罗阎王。
几个下人也抱着手里的箭从陈幽眼前走了出去,她虽不懂国事,但也知道造兵器的事不会轮上一个文官来管,除非…他是在私造兵器。
哭天抢地的求饶声、哀嚎声顿时四起,一批下人冲进华青苑,麻利地将侍卫们全部拖了下去。
陈幽被项青那一眼看得冷汗顺玉肌滑落,惊魂未定,竟没由来得心虚。
陈幽强装镇定地走过去:“栖情姐还没找到吗?”
“陈姑娘刚刚不是都听到了吗?”项青随手把帕子一扔,没有好脸色。
“我很是担心栖情姐,若不是我缠着她上街,就不会遇袭了。”陈幽咳了两声,难过地说道。
项青嗤之以鼻:“陈姑娘放心,该你承担的本相一定让你承担。”
“相爷…”
陈幽粉黛病容,玉手按着心口处,娇娇弱弱地似乎随时会被一阵风吹走:“我知道相爷为栖情姐心急担忧,所以让丫环煮了银耳羹,不如先去幽儿房里喝了暖暖身子?”
项青岂会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深冷的视线掠过她的颊边,细密的汗滑过她的脸,露出肌肤的彤色与整张脸的苍白很不协调。
项青冷哼一声:“你也配叫她姐姐,嗯?”
陈幽顿时不忿了,娇纵的性子使了出来:“相爷是说我身份低下不配吗?我爹手上有数十万大军…”
闻言,项青皱了皱眉直往屋里走去,把陈幽一个人晾在了那儿,陈幽大为吃惊,她这辈子还没百般讨好过一个人,这样一个人真值得她托付终身吗?
刘其连忙跟上项青,就听他吩咐下来:“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相爷是怀疑…万一真是陈姑娘把贤淑夫人…”想起刚刚那个惨死在箭下的侍卫,刘其知趣的噤了声。
项青目光一凛:“她要敢在本相眼皮下做这些小动作,本相要她生不如死。”
刘其背上一寒,不禁回头望了一眼呆在原地的陈幽,真不知道是不是该可怜她了。
“你还想跟进来?”项青走到门口,回头瞪了一眼刘其,刘其讪讪地摸着后脑勺退下了。
项青反手将门关了上去,身心俱是疲惫地躺在窗前的藤椅上,打开的窗外只能看到一盏盏悬挂的灯笼,光芒皎洁似星似月。
不知怎么的,他恍然想起有那么一晚,她跪在华青苑的院里磕头磕到昏过去。
“我还要去看江南的柳絮…”
“若是死了就罢了,不死我还是要去江南的。”
他就静静地站在寒风中,看着蜷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她,没有相扶没有相救,只是冷漠的看着……
项青端起藤椅旁的茶水凑到唇边才发觉自己根本不渴,一时失神,手垂了下去,茶杯落到地上破裂而开。
他从窗外收回视线,低下身去捡碎杯,锋利如刀的碎片划破手掌,看着血从掌间破涌而出,他竟感觉无比的痛快。
栖情,你最好给我活着回来,不然我死都不会放过你。
项青躺回藤椅,任由鲜血一点点滴落到地上,在静谧如死的夜里发出细微的声响。
窗外灯光洒落在他一身雪衣上,五官冶妖的脸紧紧崩着……
躺在将军府的床上,栖情一夜未眠,东方日头升起栖情熬不住困意阖上了眼,没过多久厢房的门被人从外踢了开来,浅眠的栖情立即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到门口站着一脸流里流力的贺力,尽管她是和衣睡下的,栖情还是害怕地拿被子裹紧了自己。
在贺家时,贺力三番两次都想对她不轨,动手动脚,是贺然一直护着她。
“老子进来,你围那么严实做什么?”
贺力火冒三丈,本来没有的心思反倒被她的举动给勾了起来,色眯眯地搓着手靠近:“话说回来,老子什么样的货色没尝过,这堂堂宰相的女人我还真没碰过…”
第2卷 妃 撒酒疯
撒酒疯
栖情抱着被子靠到床里边,倒吸一口冷气:“贺力,你别乱来,贺然不会放过你的。”
贺力这才想起来此来的目的,狠狠往地啐了一口:“别他妈老拿贺然来压我,要不是他做了将军,我用得着费那力气讨好他?!”
想起贺然对自己几番拳脚相交,根本没拿他当二哥,他还得在这装孙子,处处讨好着贺然就觉得憋气。
栖情还是紧紧抱着被子,贺力又啐了一口:“你到底下不下床,你赶紧看看那小子去,大白天在撒酒疯呢!”
“贺然怎么了?”栖情没松口气,又被贺力的话提到了嗓子眼。
“谁知道这臭小子,从边塞国回来就学会了酗酒,喝起来比我还豪爽!”
贺力坐到桌边重重地拍了拍桌子:“现在他被皇上禁足了,更是天天泡在酒坛子里,酗得都快得上病了!”
“我啄磨着,这小子是不是对你有那个意思…哎,臭婆娘…”贺力还没说完,栖情已经跳下床冲了出去。
栖情不难找到贺然,因为大老远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哀求声和贺然的大嚎声,寻声走去,栖情在一个院落找到了贺然,这个院形似练功场,刀剑箭架摆了满满,耙子、木桩什么都有。
“你们这群废物,这样就被打趴下了,以后怎么跟我上阵杀敌!”贺然挥着一把大刀,身形晃悠地在空中甩着,周围围了一群侍卫不停的躲避求饶。
“贺然!”
贺然满面潮红地眯起眼朝栖情看去,脑袋晃了好两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是嫂子!嫂子!”
贺然一把丢开手中的大刀,对着错愕的众人大声命令:“她是我嫂子,我嫂子!全都给我跪下!”
众人纷纷跪倒,栖情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官威十足的人是贺然,贺然没注意到这些,极快地跑了过来,咧着嘴傻笑:“嫂子,你终于回来了嫂子…”
“厨房在哪?我带你去弄碗醒酒汤。”栖情被贺然全身喷薄而出的浓重酒味给呛到。
当年的孩子长大了,当官了,会酗酒了,怎么会变成这样,贺飞的在天之灵是不是很恨她,恨她没有好好照顾他的弟弟妹妹……
“好!”贺然突然在她大声说道,震得栖情差点另一只耳朵也鸣了。
贺然拉着她在府里乱七八糟地拐着弯,绕了半天也没到厨房,栖情知道他是喝糊涂了,只能找了个丫环带他们过去,没想到厨房里竟随时备着醒酒汤,真如贺力所言,贺然现在是天天酗酒。
贺然喝一半吐一半,最后哭丧着脸看栖情:“嫂子,我不喝了,我不喝了!我不参军了,我不去征兵,我真不去了,你别去宰相府,你别去求项青,我答应你,我不去当兵了…”
厨房里的下人震惊地看着他们年轻的将军,哭着朝那陌生的女子跪了下来,嘴里不懂胡言乱语着什么。
“贺然,贺然你起来。”栖情被大家盯得赧然,用尽力气把哭成一团的贺然扶起来。
“嫂子,嫂子…”贺然痛苦地大嚎,双膝跪在地上双手抱住栖情的腰,眼泪鼻涕全蹭在她衣裳上。
栖情眼中酸涩,原来当年当兵那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如果他当年没有去征兵,他们俩都不会像现在这样了,她也许会一辈子活在贺家,过着清苦却安稳的日子。
第2卷 妃 疑惑
疑惑
在几个下人的扶持下,栖情总算把贺然弄进了他的卧房,贺然一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手却牢牢地抓着栖情的手腕不放,她一挣扎他就开始大吼,栖情只能一直坐在床沿。
凝望着贺然沉睡的脸,栖情不禁想起,自己离开宰相府已有一天一夜了,莫如风肯定急了,他呢?他会找她吗?
前一夜没有睡好,栖情敌不住困意闭着眼小憩了一会儿,直到丫环端着午膳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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